□張雨曦
近年來,體育粉絲效應在里約奧運會后持續發酵,引起人們的空前關注。關于中國粉絲現象和粉絲文化,前人以娛樂界粉絲研究為主,對體育粉絲的研究相對較少且主要針對體育粉絲的產生和發展中的問題、粉絲與網絡媒體的關系等內容進行研究,側重于現象分析,缺乏對原因的分析。故本文以里約奧運會后的粉絲現象為例,對新媒介環境下,中國體育粉絲文化的嬗變及出現其原因進行研究。
粉絲是“fans”的音譯,丹尼斯·麥奎爾認為粉絲是對媒介明星、演員、節目和文本極端投入的迷狂者。隨著工業時代的來臨,粉絲現象借助大眾傳播媒體,逐漸沉淀出今日的粉絲文化,成為大眾文化的組成部分。由粉絲的行為實踐、語言符號、行為規范、價值取向、文化文本等內容組成的亞文化,被稱為粉絲文化。
中國的粉絲文化自改革開放后,經歷了三個階段:改革初期社會單向傳播的粉絲文化、生產方式變革影響下的粉絲文化和數字化新媒體傳播平臺上的粉絲文化。
中國體育粉絲文化在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隨著彩色電視在中國的普及,有了較為適宜的發展環境。央視轉播的1984年奧運會在中國產生巨大效應,奧運報道開始在中國受到重視,為體育粉絲的培育提供了土壤。之后在體育市場化和職業化的進程中,隨著媒介環境的變化,體育粉絲群體的不斷壯大,體育粉絲文化日漸豐富。
新媒介環境下,中國體育粉絲文化在崇拜對象特征、關注焦點、行為實踐方式等方面都發生了變化,并在里約奧運會后,呈現出更豐富、更具象的特點。
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許海峰、李寧、中國女排等冠軍,是中國體育粉絲心中的偶像,這種崇拜包含著國家主義情懷,也包含勇敢拼搏的精神對個人的激勵。
進入二十一世紀,姚明、劉翔等人成為新一代偶像代表,他們既強調為國爭光,還憑借幽默表達或張揚個性,更全面地詮釋著對體育的追求,在粉絲心中延展了體育的內涵。里約奧運會后,“洪荒少女”傅園慧、“不懂球的胖子”劉國梁等個性鮮明者都成了粉絲追捧的對象。另外,體育明星也頻頻現身綜藝,從體育健將轉變為多面偶像,圈粉無數。
偶像發揮如何曾是體育粉絲最關注的焦點。如今,產生了被熟悉體育項目和規則的粉絲戲謔地稱之為迷妹、親媽粉等的粉絲群體,比起比賽結果,他們可能更關心偶像的外形和個人生活,但他們的主動性、參與性卻不比真體育迷差,場內場外都是他們的身影。
還有一些粉絲熱衷于為偶像的終身大事考慮。球員帕托曾多次表白演員迪麗熱巴,粉絲們就為他在迪麗熱巴的微博下留言求回復。值得一提的還有“CP粉”。CP即人物配對關系(CharacterPairing)。“CP粉”傾向于將兩個人想象成親密關系。里約奧運會后,馬龍和張繼科就被迷妹們強行組了“CP”。
在報紙、廣播、電視作為主要傳播媒介時,處于社會單向傳播中的體育粉絲的行為實踐多為關注媒介呈現的賽事,具有一定消費能力的粉絲則會通過購買球票和裝備等行為來支持偶像,雖然有了短信互動的方式,但這種互動在參與度、便利性等方面都和今日無法比擬。
在新媒介環境下,除了傳統追星方式,粉絲還可通過微博、網絡直播平臺等線上渠道與偶像和粉絲互動。粉絲群體為偶像包看臺、買版面、直播打賞等多種應援方式,催生了體育粉絲經濟熱潮,出現了傅園慧的網絡直播圍觀粉絲超過1000萬、粉絲為張繼科慶生耗資百萬、寧澤濤粉絲包場等現象。
在新媒介環境下,新媒介技術帶來的實時性和互動性、中國體育傳播話語體系的變遷、粉絲對自我認同與群體認同的追求成為中國體育粉絲文化現象發生嬗變的主要原因。
新媒介技術在體育傳播領域的廣泛應用,使體育賽事得以全方位呈現,尼爾森數據顯示,網絡、手機等新媒體已成為中國體育粉絲獲取賽事信息的最主要方式。新媒介因其交互性和即時性等特點,為粉絲的行為實踐提供支持。“粉絲是所有媒介技術的先行實踐者”,亨利·詹金斯的觀點同樣體現了二者的親密性。
首先,新媒介環境為體育粉絲提供了海量信息,粉絲可以主動找到興趣點,隨時關注偶像動態;其次,新媒介技術尤其是社交媒介和移動終端的發展,為體育粉絲提供了豐富的互動渠道和即時性的互動方式;第三,新媒介環境為粉絲的迅速動員集聚和社群的壯大提供了支持,有助于形成組織有序、分工明確的體育粉絲群體。
中國體育傳播的話語體系與中國體育發展的歷史階段息息相關。20世紀末,互聯網傳播和體育產業化等因素,使得單一的革命話語和民族國家話語演變為多元話語,民族國家話語、體育專業主義話語、消費主義和娛樂主義話語等共同構成了復雜多元的體育傳播話語。
新媒介環境為多元話語體系的形成提供了支持。新媒介環境下,公眾更熱衷于自由表達,粉絲的體育價值觀也在多元話語體系中得以形成或重塑。這充分體現了時代在變,話語體系在變,粉絲的思維方式、價值觀念和文本解讀方式也在改變。
新媒介環境下,信息爆炸帶來的信息焦慮和群體性孤獨,使人們既缺乏安全感又渴望建立親密關系。根據“使用與滿足”理論,從體育粉絲的個體需求來看,追求自我認同和群體認同是他們投身粉絲活動的內在動因。
追求自我認同體現在兩方面。首先,體育粉絲追星是將自己的思想、情感等投射到偶像身上,追星是在追求“理想的我”的過程。其次,粉絲之間通過組團應援等方式,容易獲得他人對自己的肯定,從而實現自我認同。正如“鏡中我”理論,人們對自我的認識是在與他人的互動中形成的。
群體認同對粉絲來說同樣重要。通過對同一偶像的支持,背景各異的粉絲緊密相連,新媒介環境加速了粉絲聚集的過程和粉絲群體的組織化進程。粉絲不再是孤軍奮戰,他們的思想和情感趨同,擁有共同的意義符號、組織紀律,進而獲得群體歸屬感,群體認同也在粉絲活動中強化。
中國體育粉絲文化經歷了粉絲崇拜對象由冠軍偶像到多元偶像的變化,粉絲關注焦點由關注比賽結果到對偶像全面關注的變化,粉絲的行為實踐由單向接受信息到線上線下全面互動的變化。這與新媒介技術帶來的實時性和互動性、中國體育傳播話語體系的變遷、粉絲對自我認同與群體認同密切相關。
體育粉絲效應必然會加大社會對體育發展的關注,但體育明星畢竟有別于娛樂明星,相對于人氣熱度,如何保持競技狀態仍是首要考慮的問題。而媒體的過度曝光和粉絲的過度關注并不利于運動員的發展。首先體育部門和媒體需引導粉絲理性追星,媒體在報道中要體現職業素養,體育運動員自身更要避免過度娛樂化,莫使運動潛能淹沒于資本狂潮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