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艷紅
(廣東女子職業技術學院 管理系,廣東 廣州511450)
郁達夫作為現代文學史上一位獨特的作家,以《沉淪》集為起點,開創了小說的一種現代風格,這種現代風格既體現在“非意識的展覽自己,藝術的寫出升華的色情”[1]的藝術表現上,也體現在小說的散文性結構上。郁達夫小說的這種獨特結構正是來源于其獨特的時間觀。作為一位帶著濃厚的傳統名士色彩的現代文人,郁達夫處于新舊社會交替的轉折進程中,在傳統文化和西方文化的雙重影響下,他在小說創作中的時間呈現出了過渡期的獨特景象,形成了一種獨特的轉型期風格。
中國長期的小農經濟和宗法制社會決定了中國傳統別具特色的時間觀。這種時間觀具有兩個特征:既重視時間的整體性,又注重時間的循環性。中國文化很早就形成了整體性的時間觀,以年度為單位,確定時令、月份、日期,時間刻度的記錄則不精細。“中國小說家以時間整體觀為精神起點,進行宏觀的大跨度的時空操作,從天地變化和歷史盛衰的漫長行程中寄寓著包舉大端的宇宙哲學和歷史哲學。”[2]同時,中國文化很早也形成了循環歷史觀,循環的時令構成年份,接續的人口構成家族,重復的歷史構成未來。通過這種循環往復的時間觀,中國人掌握了歷史和未來,掌握了天時和人事,獲得了一種把握宇宙的自信。所謂“天下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就是這種循環和整體的時間觀的反映。強調整體循環的時間觀,使得中國傳統小說創作主要參考史傳的編年方式,忽略了個人的感受。
也正是在這個意義上,郁達夫認為:“中國現代的小說,實際上是屬于歐洲的文學系統的”[3]6,與中國傳統小說不同,而“高明的作家”“眼光常是注意在一個目的點上,使前后的理路,不至于沒有系統。全篇的一字一句,也必須是對這個目的點有用的,才敢下筆,否則寧缺毋濫,不能在整篇創作上,多插一句無益的費詞”[3]22。現代小說這種結構方式正是源于過去就永不再來和前者為后者奠定基礎的線性時間觀。郁達夫雖然也提倡“歷史小說”,認為“原來小說的內容,不外乎人生的記錄……現代的人生,是過去的人生的連續,也是人生的橋梁,我們要知道現世,預測將來,也一定非知道過去的歷史不可”[3]238,強調“歷史對于小說家的意義的重大,可以不必說了”,把個人的人生和歷史結合起來,強調人和歷史的關系。但他也宣告:“歷史是歷史,小說是小說,小說也沒有太拘守史實的必要。”[3]241把小說和歷史堅決區分開來,認為歷史小說完全可以借史實“托付你的感情思想的全部”,就是用歷史故事來抒發現實的情感思想。即使在歷史小說這種類型中,郁達夫也認為小說不用依附歷史而可以借用歷史,實際上就是把人從歷史的陰影下解放出來,讓個人的思想情感成為小說取材的關鍵,這正是強調進化的、進步的、不可逆轉的現代時間觀的體現。作為處于時間鏈長頂端的現在,當然可以驅遣歷史、表現現實。郁達夫正是以現代的線性時間觀讓小說創作擺脫了傳統的史傳模式。
郁達夫在提倡日記文學時進一步強調:“在日記里,無論什么話,什么幻想,什么不近人情的事情,全可以自由自在地記敘下來,人家不會說你在說謊,不會說你在做小說,因為日記的目的,本來是在給你自己一個人看,為減輕你自己一個人的苦悶,或預防你一個人的私事遺忘而寫的。”[3]261-262這樣的文學作品,不再強調傳統的故事情節,反而更看重人物的心理和感受,整個作品以個人的內心世界來貫通,結構上特別自由自在。這種強調個人感受的自由的結構,正是注重當下的現代時間觀的反應。郁達夫又提倡傳記文學,他認為新的傳記文學應該是:“在記述一個活潑潑的人的一生,記述他的思想與言行,記述他與時代的關系。他的美點,自然應當寫出,但他的缺點與特點,因為要傳述一個活潑潑而且整個的人,尤其不可不書。所以若要寫新的有文學價值的傳記,我們應當將他外面的起伏事與內心的變革過程同時抒寫出來,長處短處,公生活與私生活,一顰一笑,一死一生,擇其要者,盡量來寫,才可以見得真,說得象。”[4]郁達夫提倡的這種人物傳記不再是傳統傳記,強調要寫出人的真實性,外在的變化和個人的內心同樣重要,且人物的內在和外在存在一種變化的過程。這也正是現代的線性時間觀所帶來的因果認知和結構安排方式。
由于郁達夫把人物的內心世界當成人物故事的重要部分,小說中的故事時間就以心理時間為主。通過人物心理主導,物理時間進入作品中就產生了各種變形,演變出了新的敘事時間的形態。于是,在郁達夫的小說中,時間變得不再那么客觀、嚴肅,而是充滿了個人色彩,成為表現個人的重要工具,讓小說呈現出一種散文化的特質。
傳統中國文人對時間本來就非常敏感,那些循環出現的春夏秋冬和各個時令、節日等,已經作為集體無意識鐫刻于心,定時對人的情緒、感受和行為發生著作用。尤其是中國古代詩詞歌賦,充分地表現了人與時間的這種聯系,人順應著時間變化,感應著自然界的生長衰退,并因此產生了各種相應的情緒。歷史進入了現代,但這一切并沒有很大變化。感時、傷春、悲秋,是中國文人受循環時間觀影響而產生的典型情緒,也是成就中國傳統文學和藝術的重要主題。郁達夫小說天然地受著這種情緒的影響,在他的很多小說中,故事發生的時間帶有明顯的傳統色彩。
比如《沉淪》里講到了春風對人的影響。“熏風日夜的吹來,草色漸漸兒的綠起來。旅館近旁麥田里的麥穗,也一寸一寸的長起來了。草木蟲魚都化育起來,他的從始祖傳來的苦悶也一日一日的增長起來。”[5]257這正是春日萬物萌動帶來的人的欲望的蘇醒。《春風沉醉的晚上》中,主人公雖然“在亂昏昏的上海租界里住著,四季的變遷和日子的過去是不容易覺得的”,但搬到了鄧脫路的貧民窟后,還是發出了“大約春光也已經老透了吧?”的感慨,因此“我每年在春夏之交要發的神經衰弱的重癥”也使“我”變成“半狂”[5]260。這種神經衰弱其實也是春情發動后的一種變態。而在春日中漫步,更讓他忘記了自家的存在和自身的窘迫,感到歡欣鼓舞起來。這也是和暖的春風、春光帶給人的生機。當然,用當時流行的弗洛伊德理論解釋,這些描繪里體現出的春天的影響,也可以視為與人的性本能有著一定關系。但中國傳統觀念里,性本能之所以在春天多發,恰恰是受傳統思春觀念的影響,春天成了解放欲望、喚醒人性本能的特定季節,這不斷地在郁達夫的小說里循環出現。
秋天的悲傷、頹廢、落寞,在郁達夫小說的故事時間中也占據了重要一席。比如《沉淪》中主人公的“憂郁癥愈鬧愈甚”、后來“又變起形狀來”的時候,正是在“天氣一天一天的清涼起來”[5]22的秋天。《茫茫夜》中,于質夫在一個“星光燦爛的秋天的晚上”離別上海,覺得“將亡未亡的中國,將滅未滅的人類,茫茫的長夜,耿耿的秋星,都是傷心的種子”[5]123。《落日》中“初秋日暮的悲涼情味”奠定了全文的基礎,主人公Y和C眼中,“初秋的晴空,好像處女的眼睛,愈看愈覺得高遠而澄明……斷斷續續傳過來的一陣市廛的囂聲,總覺得帶有使人落淚的一種哀意”[5]313。一般人看來,“高遠而澄明”的晴空應該會帶來心緒的寧靜和舒暢,但是這里卻讓主人公燃起了悲秋的情緒。《離散之前》以郁達夫、郭沫若、成仿吾等人的分離經歷為原型,書寫了那種強烈的離愁別緒,一開頭就在秋雨聲中展開:“戶外的蕭索的秋雨,愈下愈大了。檐漏的滴聲,好像送葬者的眼淚,盡在嗒拉嗒拉的滴。”[5]324“黯然銷魂者, 唯別而已矣!”南朝作家江淹的一首千古銷魂之作《別賦》描繪的離愁別緒,跨越1 500年時光,重現于郁達夫的這篇佳作。而小說中著意刻畫的秋景、秋雨、秋聲,不由得讓人再次回眸千年之遠,遙想起北宋詞人柳永的《雨霖鈴》,“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冷落凄涼的秋季,離情更甚于常時,傳統文學中反復出現的這一主題,經過郁達夫小說的鋪排、創造,以現代的文學語言和敘事風格,進一步強化了那種無法訴說的離別愁緒。在小說中,郁達夫讓時令主導人物的情緒,并進而推動情節的發展。可以說,是特定的時間帶來了特定的感受,成為了小說情節的核心線索。
在郁達夫小說中,春夏秋冬的季節轉換,特定的傳統時令和節日,都展現出了在傳統文化中原有的特定涵義。當然,對于這些代表著季節更替、時間流轉的特定時間,郁達夫在潛意識層面已經無法擺脫、也無主觀意愿去擺脫其影響,并不由自主地在設置人物、安排情節時體現出這種時間意識,但是這種影響主要體現在故事時間層面,而在敘事時間層面,則表現為現代的線性時間觀。畢竟,郁達夫這樣的現代作家已經在理性層面接受了西方現代線性時間觀的影響,把傳統的循環時間觀視為一種停滯和倒退,因此,從小說的整體結構來看,雖然故事時間帶有明顯的傳統時間觀念的烙印,但小說的敘事時間則明顯的現代化了。
在郁達夫的創作心理上,肯定現在、指向未來的線性時間觀,已經是既定的存在。具體到他的小說創作中,敘事時間方面就處處體現出對故事時間的次序、跨度和頻率的改變。
比如,在敘事時間的次序處理上,郁達夫盡量打破千篇一律的順敘模式,加入了大量的倒敘或插敘,豐富了讀者的時間體驗。郁達夫小說對倒敘的運用,往往是先敘述一個悲劇的結局,首先為作品營造了氛圍、奠定了基調,然后再按照時間順序去原原本本敘述以往的歷程。比如《蔦蘿行》中,敘事時間是主人公的妻子和小孩坐火車離開之后。作品運用想像、回憶、感念等心理手法,把故事時間拉回到了主人公結婚之前。主人公回憶自己和妻子結婚時妻子的委屈憔悴,結婚多年中因為自己長年在外,妻子遭受了種種折磨;回憶自己留學回國后不受重用的內心郁結,和自己在外被欺凌被侮辱的生活;回憶自己因為在外吃盡當光而不得不還鄉的屈辱,和回家后被母親辱罵的冤枉;回憶自己為了體諒妻子被母親經常辱罵的苦楚而帶妻子出外謀生,卻因為自己生活的苦楚反而把妻子當成了出氣筒,生活的貧困、兒女的牽累、妻子的痛苦,累積到一定程度,妻子甚至在一個多月前被“我”罵得去投水自殺,最終也終于無法讓三人一起在上海生活,因而妻子自愿帶著孩子獨自回到家鄉。整個作品在敘事時間上,舊歷二月二十一日三點三十分是故事時間的結束,他運用倒敘敷演了從兩人結婚到此次妻子最終回歸故鄉的三四年的時光,濃墨重彩地渲染這次離別。插敘則是從事件的中間狀態開始,然后插入前因,讓讀者隨著人物產生某種期待,最后才進入故事的高潮。比如《沉淪》的故事時間較長,包括了主人公從出生到蹈海自盡的一生,但是作品的敘事時間卻主要是由當年的九月二十二日至來年的舊歷初八、九。以接近最終結局的九月二十二日為起點,切入了主人公那“孤冷”的情緒中,展現出其“憂郁癥”的具體表現,然后直接插入回顧主人公的生平,概要寫了主人公這種憂郁癥的由來。而作品回到九月二十二日后,時間繼續飛速前進,從偷看旅宿女兒洗澡,到因害怕而出逃,住到郊外梅林中的園子,因細事和長兄絕交,偷聽他人野外交合的聲音,乘電車去海邊,進酒館消費,最終自責蹈海自盡。《沉淪》通過插敘,把敘事重點放在日本游學期間,從而突出作品所要傳達的弱國子民被欺侮被損害的主題。插敘在現實與過往的交織中,更好地交代主人公的身世,呈現主人公天人交戰、上進與頹唐交織的心態,讓人物形象變得更立體更飽滿。
郁達夫對現代時間觀的接受,也較多地體現在作品敘事對時間跨度的處理方式上。故事時間當然不可能和事件發生的自然時間完全一致,有時還有著加速的多種表現,概述、省略也經常出現,但小說不用傳統的“有話則長,無話則短”這種形式讓時間實現跳躍,而是在每一個引入的節點處設置細節,用畫面或人物的語言等進行連接,讓概述也具有了形象。如《茫茫夜》中,時間跨越幾個月,速度有快有慢,從第一部分“一天星光燦爛的秋天的朝上,大約時間總在十二點鐘以后了”的送別開始,進入第二部分“長江輪船里的生活”,時間間隔不大,速度較慢;第二到第三部分“登船后第三天的午前三點鐘的時候,船到了A地”則時間上相對間隔大一點,速度有所提升;而第三到第四部分“學校內外浮蕩著的暗云,一層一層的緊迫起來”,從下船入校后的緊張到個人精神的弛緩,速度就進一步提升了;接著第五部分“清秋的好天氣一天一天的連續過去”,寫了和學生的和諧相處以及部分學生開始鬧事導致教員不得不撤離,時間跨越得更快了;而進入第六部分卻又是“第二天的午后”,速度貌似放緩,但是這一天的全體教職員去見省長并不是描繪的重心,之后多日無以聊賴的主人公出入娼家才是此部分的主要內容。可見,在敘事時間上,郁達夫以表現主人公“向善的焦躁與貪惡的苦悶”不斷撕扯實際時間,加速時快時慢,展現主人公于質夫一步步地墮落下去。
與讓時間加速的處理手法相比,郁達夫在小說中對時間跨度的減速處理更為典型、突出。既然時間是一去不復返的,那么怎么更好地把握時間?郁達夫的通常做法是,通過時間的切換、空間的并置、場景的鋪陳,讓敘事時間主宰作品的情節,在壓縮的故事時間內,展現出主人公的復雜矛盾的內心世界。《青煙》就是典型運用這種減速手法的一部小說。小說以暑熱的深夜為敘事起始時間,展示主人公憂郁的心境,讓主人公隔空對著那些抨擊他的言論答問一番,并借著兄弟和自己的對答,加上由心態映射出的夏夜環境,用種種描繪手法有效地放慢了時間。接著,郁達夫借香煙帶來的云霧,幻化出了一個奇特的景象:“這層清淡的云霧,一飄一飏的蕩了開去,我的身體便化而為二,一個縮小的身子在這層霧里飄蕩,一個原身仍坐在電燈的綠光下遠遠的守望著那青煙里的我。”[5]247在這里,一分為二的主人公暗示著敘事時間的減速。因為尾聲的敘事時間已近黎明,主人公依舊對著電燈的綠光,只不過差不多已經吸完了一包煙卷。但那個青煙里的縮小的主人公卻沒有讓敘事時間和故事時間并行。小說中讓時間減速的重要部分就是小說中間名為“A Phantom(幽靈)”的部分,寫的就是青煙中縮小的主人公。這部分雖然也有“舊歷的五月初十”“薄暮的時候”這樣的時間,可是并非回憶,從文中描繪的“年紀大約四十左右的清瘦的男子”及其對“姓于的人家”的打聽和知道于家敗落后的暗泣中,對照郁達夫其他作品中“于質夫”這樣自我的化身,可以推測寫的是未來的主人公,而這個未來的主人公以跳湖自盡的方式結束了他的故事。郁達夫運用了現在——未來——現在的對比、轉換,雖然頗有傳統小說“南柯一夢”的色彩,但是他嘗試用并置的空間——大都市和F縣城,與切換的時間——夏夜深夜到黎明的時間段和薄暮到月亮下山的時間段,加上兩個不同空間的環境描繪,放慢和打破了故事時間,在大大減速的敘事時間里進一步渲染了灰暗的色彩和陰郁的氣氛。
在時間出現的頻率上,郁達夫的大多數作品還是單一的,即時間只出現一次。但是也有個別作品嘗試著重復同一個時間。比如《十一月初三》中,以黃昏的這一刻開始,主人公在生日這一天悲懷難遣,想像妻子在身邊的生活,回憶早上看到月份牌知道是自己生日的悲涼,別人寄給他的小說《生日》中同樣寂寞煩悶的情節,只能盲目出門進酒館、入戲園、坐洋車閑逛等無以聊賴的行為,接近傍晚時主人公決定去探訪紅茅溝姑娘,以紅茅溝姑娘作為過渡,回顧去年秋天心境悲涼之際在紅茅溝見過的姑娘以及之后多次去探訪的經歷,又展現了自己頂著大風去紅茅溝徘徊的所見所感,都穿插著對生日當天憂郁心境的描繪,交代當下自己寒灰似的心境。文章的末尾,回到了當天黃昏,呈現了自己寫作這篇作品的狀態:“一邊吸煙,一邊寫出來的就是這一篇東西。”[5]413而且感慨“在這時候,我的落寞的情懷,如何的在想念我的女人,如何的在羨慕一個安穩的家庭生活,又如何的覺著人生的無聊,我想就是世界上想像力最強的人,也揣摸不出來,啊啊,我還要說它干什么!”[5]413同一個時間,既是想像、回憶展開的時間,又是寫作小說的時間。但是這又不是單純的時間次序上的改變,而是讓敘事時間重復出現,營造一種“欲說還休”的氛圍,在小說的結尾引導讀者再次重溫作品。在以現代的線性時間觀進行創作的小說作品中,郁達夫的這一創作手法無疑是一種新的創造。
郁達夫作為新舊文學過渡期的作家,在傳統的整體循環時間觀和現代線性時間觀的聯合影響下,小說的故事時間在保留傳統色彩的同時,敘事時間又具有了現代特質。具體在敘事時間的次序、跨度和頻率上,郁達夫小說都有所嘗試,有所創新。雖然,這種創新與當代小說還存在著一定的距離,但作為從傳統走向現代的過渡時期的作家,郁達夫小說創作的這些嘗試確實有著獨特的價值,值得進一步挖掘。
[1]周作人.沉淪[M]//自己的園地.長沙:岳麓書社,1987:62.
[2]楊義.中國敘事學[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7:130.
[3]郁達夫.郁達夫文集:第 5卷[M].廣州:花城出版社,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香港分店,1982.
[4]郁達夫.郁達夫文集:第 6卷[M].廣州:花城出版社,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香港分店,1983:283.
[5]郁達夫.郁達夫小說全編:上編[M].杭州:浙江文藝出版社,19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