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曼灣的“新青年”

羅山愛

這些年，巴基斯坦被中國民眾親切地稱為“巴鐵”。兩國全方位合作持續深化，這當中也包含軍事技術合作。2017年11月30日上午11時許，中國為巴基斯坦海軍建造的F-22P型護衛艦三號艦“賽義夫”號回到“娘家”上海，進行為期四天的訪問。在歡迎儀式上，“賽義夫”號艦長沙赫扎德·伊克巴爾上校不僅對中國軍艦品質大加贊賞，還在回答記者提問時透露一個驚人消息：巴海軍將引進中國新一代“ZERO FIVE FOUR”（054）系列護衛艦。尤其“054”這三個數字，伊克巴爾艦長說得非常重。

勤勞的“工作駑馬”

眾所周知，F-22P型劍級護衛艦是巴海軍處于實力最低谷時引進的。2006年4月4日，中巴簽署出售四艘護衛艦的合同，內容涉及建造貸款和技術轉讓，總價值7.5億美元。首艦“佐勒菲卡爾”號于2009年7月30日交付，二號艦“沙姆謝爾”號于2010年1月23日交付，三號艦“賽義夫”號于2010年12月15日交付。它們都是在上海滬東中華造船廠建造的，而四號艦則是由中方提供技術，2013年在巴基斯坦卡拉奇造船及機械制造廠建成。此外，中國還向巴海軍提供4-6架直9EC反潛直升機和艦載彈藥。

該艦秉承中國海軍053H3型護衛艦的總體設計，標準排水量2500噸，滿載排水量3144噸，艦長123.2米，艦寬13.8米，吃水3.76米。它采用全柴動力系統，最高航速29節（約合54千米/小時），續航力4000海里（約合7400千米），艦上官兵170人。盡管以053H3型護衛艦為母型，但F-22P型艦仍借鑒了許多中國新一代054型護衛艦的設計特點，包括減少雷達反射截面積，以降低敵方飛機和反艦導彈的探測能力。

該艦采用76.2毫米主炮，能打擊艦艇、飛機和反艦導彈。主炮前方布置了兩個六管RDC-32反潛火箭深彈發射器。艦中部布置了C-802亞音速反艦導彈的八個發射器。這些發射器也與反潛導彈兼容，可混合裝載反艦和反潛導彈。該艦配備的飛蠓-90N艦空導彈系統安裝在主甲板和主炮之間，有八個發射筒，可對付超音速和亞音速掠海導彈，同時也能打擊諸如無人機之類的小目標。作為輔助防空手段，該艦直升機庫上還安裝了兩門730B型近防炮系統。它采用347G型雷達和OFC-3光電傳感器，可對迫近目標實施彈幕攔截。

四艘F-22P型艦如同巴海軍的“四大金剛”。雖說主要從事防空、反潛、反封鎖和巡邏專屬經濟區的任務，但因為皮實耐用，許多額外的任務也都交給它們完成。從2014年起，巴海軍就輪流派出F-22P型艦進行亞丁灣反海盜活動，中間還曾多次趕赴硝煙彌漫的也門水域，營救本國和他國僑民，顯示出優越的航海性能。

據F-22P型首艦“佐勒菲卡爾”號艦長扎希德·伊利亞斯上校透露，該艦搭載的直9EC直升機配備有水面搜索雷達、低頻吊放聲納、雷達告警接收機、多普勒導航系統和魚雷。直升機頂上的小天線可提供數據鏈接，為護衛艦與反艦導彈之間的數據中繼。2014年9月6日，一伙效忠“基地”組織的恐怖分子潛入巴海軍卡拉奇基地，試圖劫持“佐勒菲卡爾”號護衛艦，繼而將軍艦開到外海，然后向停泊在海上的美國軍艦發射導彈。這些人偽裝成港口警衛，試圖搭乘小艇進入，然后從水上靠幫登艦。但在快靠近戰艦時被巴海軍察覺，恐怖分子隨即同巴海軍爆發激戰?？植婪肿踊鹆ι险純?，甚至還攜帶了RPG-7火箭筒。當敵人離該艦只有一步之遙時，“佐勒菲卡爾”號的槍炮長急中生智，將用來對空射擊的730B型近防炮對準恐怖分子開火。數秒后，30名襲擊者連同幾艘小艇全都灰飛煙滅。巴海軍成功挫敗了敵人的冒險。

向更高層次邁進

隨著海上安全形勢的變化，巴軍方有了新的作戰需求。前巴海軍參謀長巴希爾強調，該國海軍的首要使命是保衛東起阿拉伯海西北，西至阿曼灣的霍爾木茲海峽東口一線的通道安全。這一通道南北縱深從巴基斯坦海岸向南延伸至巴空軍戰機最大作戰半徑的邊緣。長久以來，這一戰略安全縱深不僅面臨越來越大的壓力，而且態勢在朝不利于巴基斯坦的方向演化。

鑒于印巴在南亞地緣政治中的“矛盾”，兩國在國防建設上帶有強烈的針對性。尤其處于強勢的印度千方百計謀求印度洋和阿拉伯海的控制權。其“超日王”號航母編隊形成戰斗力后，巴基斯坦第一大港卡拉奇不僅面臨來自東部邊境印度空軍和海軍近海作戰艦艇的威脅，還有印度航母從南部的威脅。印度正努力籌建由國產殲敵者級導彈核潛艇與租借俄羅斯的971型多用途核潛艇組成的“水下戰略軍團”。這使得巴?？哲娂葻o法在有利戰位與航母編隊實施決戰，又很難在橫貫阿曼灣至卡拉奇一線有效組織快速嚴密的反潛體系。

要改變這種狀況，可行之道是引進具有較強防空、反潛以及聯合作戰能力的中型水面艦艇，結合潛艇、岸基航空兵甚至岸防導彈部隊構建完整的海防體系。就巴國家安全需求和海軍資源來看，該國領海和經濟專屬區狹長，東西向僅有940千米。這決定了中型艦艇的使用海區是以南北縱向領海線警戒為主，與岸基航空兵的作戰半徑實現銜接。特別是進入近海乃至中遠?；顒拥淖o衛艦還能扮演雷達哨戒的角色，與海岸線上的雷達站有效監視東部的印巴邊境及印度境內縱深情況，從而消除貼近海岸線的遠程岸基雷達的探測盲區。

有鑒于此，巴海軍對新型護衛艦的戰技指標其實有較為清晰的定位，那就是必須具備?？諈f同以及自身抗擊中低空小目標，為艦隊提供區域防空的能力，同時還能有效遏制敵潛艇的滲透破壞。至于艦艇噸位，考慮巴海軍使用中國F-22P和美國轉讓的二手佩里級護衛艦的經驗看，4000噸級是比較合理的噸位，既兼顧了作戰需求，又不至于噸位躍升太多，導致技術風險不可控制。

聯演中誕生的興趣

無論從國際市場現貨還是從武器兼容角度考慮，巴海軍選擇下一代護衛艦時，都把“全天候伙伴”中國的產品列為優先考慮。這其中尤以中國海軍大規模列裝的054系列護衛艦為重。自2015年以來，中巴海軍多次互訪與演習訓練中，巴海軍都近距離直接體驗了054型和054A型護衛艦，對該型艦產生強烈的好感。

2015年12月31日，中巴海軍在東海舉行高規格的聯合演習。中方出動兩艘054A型艦“徐州”號和“揚州”號，與巴方的F-22P型二號艦“沙姆謝爾”號混編，舉行“背靠背”的對抗。在聯合反潛環節，中方054A型艦“徐州”號同數海里外的“沙姆謝爾”號和“揚州”號形成三角陣勢、互為犄角，組成搜潛隊形。在調整航度、降低自身噪音強度的狀態下，正是“徐州”號在聲納被動工作方式下率先找到可疑噪音源，然后通過聲納轉主動方式工作，定位為“金屬回音”，隨即引導“沙姆謝爾”號搜索并完成反潛魚雷攻擊。

這支中巴“兄弟編隊”一直戰斗到午夜12時整。當2016年的鐘聲敲響時，雙方編隊指揮員互致新年慰問電。巴編隊指揮官納迪爾準將在慰問電中說：“很榮幸與中國海軍兄弟在海上共度新年，此次演練將開啟中巴海軍交流合作的新紀元?！?/p>

2016年11月19日，中巴海軍在卡拉奇外海舉行演練，巴海軍特意出動F 22P型護衛艦“賽義夫”號、英制21型護衛艦“蒂普蘇丹”號同中國054A型護衛艦“邯鄲”號混編，共同完成非對稱威脅下離碼頭、快速目標攻擊、直升機交叉著艦、編隊運動、主炮對海射擊、編隊防空反導、基礎通信、紅藍雙方對海作戰、目標識別與跟蹤、航行補給、巡邏警戒、預先封鎖與臨檢拿捕、“人”字隊形拍攝等10余個課目的演練。

編隊指揮艦由“賽義夫”號擔任，指揮官則是巴海軍準將弗瓦德。在主炮射擊漂浮靶環節，“邯鄲”號占位最快，反應時間最短。其主炮直接命中目標，靶標瞬間被摧毀。隨后，巴空軍兩架JF-17戰斗機和一架“大西洋-2”反潛巡邏機模擬來襲飛機和導彈從陸基起飛，悄然向編隊逼近。又是“邯鄲”號第一時間捕捉到目標，并順暢地通過數據鏈報告指揮艦“賽義夫”號，再由后者下達指令?！昂悺碧柣鹂乩走_開機，組織模擬抗擊，最終將兩枚導彈全部“擊落”。

11月20日，巴海軍參謀長扎考拉上將專門乘直升機降落到“邯鄲”號，走進戰位親自觀摩演習，這在巴海軍與外軍聯演歷史上尚屬首次。他對054A型艦的裝備性能、維護保養、人員素質等方面都做出很高評價，并特意在“邯鄲”號航泊日志上留言：“你們的專業素養給我留下很深刻的印象，你們所付出的努力一定會給你們帶來好運”。而曾在中國國防大學深造過的巴海軍艦隊司令侯塞尼中將更是直截了當地說：“‘邯鄲號性能卓越、艦容整潔，領導管理有力，官兵有著良好的精神面貌和文明素養。中國擁有這樣的現代化戰艦，體現中國的實力與強大。”

哪位“新青年”受青睞？

按照中國軍迷的口頭禪，054系列護衛艦因與五四青年節“諧音”，所以被昵稱為“新青年”。理論上，巴海軍如果認定“新青年”是自己心中的“目標艦”，那么中方可提供的產品就包括054基本型、054A改進量產型與054外貿型三款。她們各有優長，關鍵看巴海軍綜合考慮資源分配和技術評估的可行性了。

首先看054基本型，2003年9月和11月，上海、廣州兩地建造的054首批次艦先后順利下水，經過近兩年的舾裝和大量測試，分別被命名為“馬鞍山”號和“溫州”號，全都加入東海艦隊服役。她們帶有“技術探路”性質，艦體在設計之始即著眼于未來海上作戰中對于艦艇隱形性能的要求，采用電磁、紅外線、水聲等多方面隱形降噪綜合設計，在外觀上一改中國海軍艦艇的原有形象。但受制于當時新一代艦載武器系統開發尚未定型，054型艦只能裝用中國海軍當時手頭現成的武器系統。例如八聯裝海紅旗7艦空導彈系統、仿自俄羅斯的AK-630近防炮系統，上一代100毫米主炮等。從后來的發展回看，054型確實是為了驗證后續新一代導彈護衛艦054A型各項技術而建，僅建兩艘后即停止。對巴海軍來說，引進054型艦的花費可能是最低的，因為兩艦都是中國海軍尚在使用的“熱船”，各項戰技性能都處于良好狀態，能夠“拿來就用”。但鑒于中國已經停建，一些主戰武器裝備存在持續供應問題，因此巴海軍必須兼顧未來使用維護的考慮。

054A型是中國海軍序列里數目最多的主力護衛艦，迄今已建造近30艘。上海、廣州兩條生產線都處于滿負荷運轉狀態。巴海軍如果跟進采購，不僅能快速拿到現貨，而且能與中國海軍同步更新。更重要的是，054A型艦擁有類似美國MK41、MK48的艦載導彈垂直發射系統。據香港《亞太防務》雜志稱，它有32個彈位，能可兼容發射海紅旗16艦空導彈和魚8反潛助飛魚雷。其中海紅旗16的陸基型紅旗16已進入巴基斯坦陸軍序列，擔負野戰伴隨防空任務，品質受到巴方好評。

作為全天候多火力通道的中程防空武器，海紅旗16擔負艦艇和編隊的防空作戰任務，主要攔截轟炸機、戰斗轟炸機、攻擊機、直升機和各類反艦導彈。據悉，海紅旗16導彈單枚殺傷概率為0.7-0.9，兩枚齊射對飛機的殺傷概率為0.81-0.96，對掠海反艦導彈的殺傷概率為0.43-0.86。導彈能攻擊15米至1.5萬米高度飛行的飛機，10米至1萬米高度飛行的反艦導彈，射程為3.5千米-25千米。這一指標在相當長時間里都是綽綽有余的。另外，英國《簡氏防務周刊》2014年8月29日報道，從第17艘054A型艦開始，其配置的拖曳聲納換成更新式的311式主被動拖曳聲納，并且全面升級電子設備。其“最后一道防線”也變成射速達每分鐘1萬發的1130近防炮。這都意味著巴海軍若選擇此時采購，不僅能獲得最新版本的054A型艦，還能獲得全套符合自身海防需求的子系統。當然花費無疑比054型艦要高一些，但帶來的好處是后勤保障將在相當長時間里是沒有困難的。

至于054外貿型，則是一個籠統的說法，系指中船重工集團公司所屬中國船貿公司在馬來西亞蘭卡威、新加坡樟宜等海事展上發布的4000噸級導彈護衛艦方案。由于大體沿用054系列的平臺，因此可以被視為針對海外市場的“另類新青年”。據報道，巴海軍官員曾在這些防務展上與中國廠商交流過，了解到054外貿型與054A型在武備方面變化不大，同樣以76毫米艦炮、32單元垂直發射的海紅旗16/魚8導彈、鷹擊83反艦導彈以及多管近防炮為主，只是多出了針對掠海攻擊導彈的海紅旗10近程艦空導彈傾斜式發射器。不過，054外貿型的主桅桿上有旋轉式單面相控陣雷達和固定式四面相控陣雷達兩種選擇，可顯著延伸艦艇對空探測距離和精度，對拓展巴方防御縱深頗有幫助。需要強調的是，巴海軍向來偏好引進成熟裝備。如他們引進中國S-20P型潛艇，也是在該艇母型——039B型潛艇在中國海軍使用多年后才下定決心的。

因此，外界普遍推測，一旦巴海軍明確采購中國“新青年”，最有可能的選擇是將054外貿型的部分設計和子系統，融入成熟的054A型艦體平臺上，從而多快好省地拿到自己想要的軍艦?；蛟S，飄揚著巴海軍旗的054P型護衛艦，很快就會出現在人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