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斯中校的勛章

拖雷

1916年5月31日，北海一個陰郁的午后，經過對戰機漫長等待的英國海軍終于迎來了消滅德國海軍主力的機會。15時48分，史上有名的日德蘭大海戰（德國人的說法是斯卡格拉克海戰）正式打響。

僅就參戰雙方的主力艦陣容來看，日德蘭海戰的規模就已經大得令人窒息：英國的28艘戰列艦、9艘戰列巡洋艦和8艘裝甲巡洋艦，對抗德國的22艘戰列艦和5艘戰列巡洋艦。英國人是這樣熱情稱頌自己的主力艦。“就像是幾頭大象走向一群亂斗的獵犬，我們的戰列巡洋艦現身了，多么輝煌壯麗的景象！多么強烈的情感沖擊！”英國人早就期望著他們的海軍贏得又一次特拉法爾加式的輝煌。然而在日德蘭，雙方主力艦并沒能展開足夠分量的正面對決。這場海戰的結果也沒能決定一戰勝負，英國和德國的海軍司令都沒有成為“唯一能夠在一個下午輸掉這場戰爭的人”

（丘吉爾語）。

在這場一戰期間最大規模的海戰中，象征英國威力和尊嚴的“喬治五世”號和“鐵公爵”號等巨艦沒能展現自己的價值與實力，無疑是一件令海戰迷們失望的事。但是，一些小噸位戰艦的表現卻可圈可點，“鯊魚”號驅逐艦就是其中的代表。

“我們這些軍艦今天有些毛病”

日德蘭大海戰的序幕，是由英德雙方各自的偵察艦隊共同拉開的。這兩支偵察艦隊哨戒在本方主力艦隊之前，其中一方是由海軍中將貝蒂爵士率領的英國戰列巡洋艦分艦隊，另一方是由海軍中將希佩指揮的德國偵察艦隊。補充一提，希佩的副官是雷德爾，此人將在下次大戰中出任德國海軍司令。

當上述兩支快速艦隊在斯卡格拉克海峽外圍相對而進時，戰斗很快打響。雙方在9千米到15千米的距離上開炮，德國軍艦身處于濃霧中而且背靠著海岸方向，因此很快就顯示出在交戰方位和射擊術上的雙重優勢。

貝蒂中將的旗艦“獅”號戰列巡洋艦和姐妹艦“虎”號在16時過后多次被擊中，“獅”號幾乎失去了反擊能力。16時30分前后，戰列巡洋艦“不屈”號和“瑪麗皇后”號相繼在劇烈的爆炸中從海面上消失了。

這樣一來，英軍貝蒂麾下的第l和第2戰列巡洋艦分隊均遭受沉重打擊。這位海軍中將說出了日德蘭海戰中的一名句言：“我們這些軍艦今天有些毛病。”17時不到，貝蒂指揮剩余艦只轉折向北以暫時脫離戰斗。不過，由海軍上將杰利科爵士統領的英國大艦隊正在迫近，也讓德艦相當顧忌，放棄了對貝蒂分艦隊的追擊。

這時，正以速度優勢沖在大艦隊最前方的，是由海軍少將胡德爵士指揮的第3戰列巡洋艦分隊。這個分隊原來屬于貝蒂分艦隊的一員，在此戰之前被臨時抽調到公海艦隊中，擔當戰列艦編隊的前衛。日德蘭海戰打響后，胡德即按照杰利科爵士的命令，全速前進以盡快支援貝蒂分艦隊。

當日在第3戰巡分隊中承擔著反潛和外圍警戒任務的幾艘驅逐艦亦是臨時從第4驅逐艦支隊抽調來的，包括領艦“鯊魚”號、“奧菲利亞”號、“克里斯托弗”號和“阿卡斯塔”號。

大約到了17時30分，也就是英德雙方的戰列巡洋艦發出第一輪火力互射之后差不多2小時，英國驅逐艦加入了戰場。其時距離杰利科爵士的主力艦隊約有40千米遠。

“鯊魚”號，追上去！

這4艘英國驅逐艦都具有速度快而防護薄弱的共同特點，但都是施放魚雷的好手，卻絕非正面炮戰的理想選擇。因此，胡德少將之前就已經指定2艘輕巡洋艦充當這些驅逐艦的“屏障”。然而沒過多久，其中1艘輕巡洋艦“切斯特”號就被德艦打成重傷，在另外1艘輕巡的護衛下匆忙脫離了戰斗。

由海軍少將博迪克爾指揮的德國第2輕巡洋艦分隊當日參戰的包括4艘輕巡洋艦“法蘭克福”號、“埃爾賓”號、“皮勞”號和“威斯巴登”號。它們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擊敗了“切斯特”號等英國輕巡。

擊退當面之敵后，受到希佩召喚的博迪克爾即示意本隊掉頭，完全沒有把鄰近水域的幾艘英國驅逐艦放在眼里。這時，正在“鯊魚”號艦橋上密切關注著戰況的艦長瓊斯海軍中校看到半隱在炮彈硝煙中的敵艦正在改變航向，便毫不猶豫地下令本艦順著敵艦退卻留下的尾跡展開追擊。

敵人的巡洋艦沒有前來糾纏自己，英國驅逐艦本來就應該感到幸運了，然而卻還要主動追擊敵人。從單純的實力對比來看，瓊斯確實做出了一個令人吃驚的決定。不過就整個第3戰巡分隊所擔負的緊急赴援任務來說，這個大膽的決定符合戰場的實際情況。另外，也完全符合瓊斯中校的一貫風格。

瓊斯中校生于1879年11月，來自一個浸透著納爾遜式傳統的英國海軍家庭。他是英國海軍上將魯夫圖斯.弗朗西斯.瓊斯的次子。此公的四個兒子中，有三個在英國海軍服役（另有一人也參加了日德蘭海戰），只有老三打破家族傳統，加入了在印度的英國陸軍部隊。

瓊斯在英國海軍的第一個崗位是在前無畏艦“君權”號上，而他第一次出任艦長是在1903年炮艦“鷸”號上。兩年后，瓊斯轉調驅逐艦“成功”號擔任艦長。

在英國投入一戰后的第二天，也就是1914年8月5日，剛剛晉升海軍中校的的瓊斯就指揮著自己的驅逐艦參與了擊沉德國輔助布雷艦“路易王后”號的行動。接著又在8月28日的赫爾戈蘭灣之戰中有著上佳的表現。當年10月，瓊斯成為“鯊魚”號的指揮官。德國海軍曾在1914年底多次偷襲炮擊英格蘭海岸，英國海軍為此屢屢發動攔截行動。這攔截中，指揮著“鯊魚”號的瓊斯被評價為“在面對優勢之敵時，敢于毫不猶豫地發起攻擊”。

到日德蘭海戰之前，37歲的瓊斯中校已經是英國海軍中最資深的驅逐艦部隊指揮官之一。在日德蘭海域，瓊斯要發揮自己驅逐艦的速度優勢，演出一幕海上的速度與激情。

陷入火海

然而，瓊斯選擇的出擊時刻卻是非常惡劣的。當時，正有超過三個德軍分艦隊正在迎頭而來。日德蘭海戰場上，速射炮的炮彈密集炸裂、刺鼻的煙幕籠罩海空、方向相對的魚雷在灰暗的淺層海水上交錯而過，有去無回的前景正在等著“鯊魚”號。

作為20艘阿卡斯塔級驅逐艦中的第10艘，于1913年4月正式入役的“鯊魚”號到日德蘭之戰時的艦齡只有3年多，算是相當新銳的輕型艦只。這艘滿載排水量980噸的驅逐艦長81.5米、寬8.2米、吃水3.2米，可以達到30節的最高航速。艦上裝有3門102毫米（4英寸）Mk.IV型主炮、1門40毫米（2磅）Mk.II型速射炮、2具533毫米（21英寸）魚雷發射管。

就在“鯊魚”號率先撲向敵陣后不久，同屬于希佩偵察艦隊序列中的德國第2魚雷艇支隊的多艘軍艦就相向而來，隨即向“鯊魚”號發起了密集炮擊。這些德國軍艦在規格上相當于驅逐艦，但被稱為“大型魚雷艇”，是德國海軍的一種獨特裝備。德國在戰前和戰時制造了大量這樣的魚雷艇，艇名由字母加數字構成，如B109、G37、S51、V45等，其中首字母是代指各艦不同的造船廠，B指漢堡的布洛姆&福斯（Blohm&Voss;）造船廠、G指基爾港的日爾曼尼亞（Germania）造船廠、s指但澤的席肖（Schichau）造船廠、V指斯德丁的伏爾慳（Vulcan）造船廠等等。

一戰開始后才列裝的一批“大型魚雷艇”，排水量多在1000噸以上、主炮口徑為105毫米、魚雷發射管更是多達6具，綜合戰斗力在“鯊魚”號這樣的驅逐艦之上。

很快，“鯊魚”號陷入到了德國大型魚雷艇的彈雨中。按照“鯊魚”號舵手格里芬中士后來的描述，當時的環境是“令人驚駭的電閃雷鳴”。德國軍艦打出的第一輪齊射并不太準，全都是近彈。不過高聳的水柱和進散的水花讓英國驅逐艦有如接受了一場洗禮，格里芬說，“我們的四周成了一片狂怒之海。”

在這樣的環境中，英國驅逐艦上的炮手們展現了平日訓練的成果。他們冷靜地瞄準目標，發炮還擊。第一次齊射就打中了對面的德國第2魚雷艇支隊領艦B98魚雷艇，打斷了它的主桅，艇長亨斯騰堡海軍中校急忙下令本艦掉頭。10分鐘后，“鯊魚”號向轉向中的博迪克爾輕巡分隊發射了兩條魚雷。與此同時，但自己也遭到了至少2條魚雷的襲擊。

格里芬靈活的操舵讓“鯊魚”號成功地避開了2條德國魚雷，可是隨后艦身前部卻被1發105毫米炮彈打中，操舵室受損嚴重。更多落點精準的炮彈隨后飛來，其中1發徑直打穿了“鯊魚”號的鍋爐室，殺死了在那里值勤的3個人。接著，又有1發炮彈在前桅附近爆炸，硬生生地把前部的102毫米主炮從炮座上給扯了下來，炮組成員除一人外全部身亡。

幾秒鐘之后，德艦的另一輪齊射呼嘯而至，“炮彈碎片到處飛濺”。艦長瓊斯的右腿受了傷。看到艦橋已經嚴重受損，通信桅桿也被炸斷，瓊斯一面下令改由后駕駛室操艙，一面拖著那條流血的傷腿掙扎著走下扶梯。

緊接著，“鯊魚”號又失去了魚雷攻擊能力，因為兩具魚雷發射管的操作組幾乎全都死光了。二等兵史密斯用盡全力獨自擊發出最后一條魚雷，然后癱倒在發射管旁。

受到圍攻的“鯊魚”號上到處都是一片混亂的景象，死者和垂死的人在甲板上橫七豎八，艦身上層建筑的大塊破損部件不斷砸落。當格里芬跑到第一號煙囪那里時，正趕上1發炮彈在半空中爆炸，他和附近的人全都被氣浪打飛了。

堅持還擊

匆忙包扎了大腿的傷口之后，瓊斯中校登上了后駕駛室。但他已經無法挽救本艦了。德國人的炮彈已經打斷了通向蒸汽鍋爐的供油管，鍋爐室開始進水。水兵們無法修復這些供油管，這就意味著“鯊魚”號的鍋爐無法提供蒸汽動力。就這樣，這艘英國驅逐艦在兩軍狂亂交戰的戰場一隅停止不動了，成了一個標準的海上浮靶。

在“鯊魚”號受到重創的這段時間里，另外幾艘英國驅逐艦在彈雨中無法靠攏、保持隊形或提供支援，被迫分頭行駛。不過撤退途中的“阿卡斯塔”號恰好注意到了自己領艦的糟糕處境。

雖然自身也已經受到重創，“阿卡斯塔”號的艦長巴倫中校仍然下令向“鯊魚”號靠近，打算設法救援后者。但是瓊斯中校以驅逐艦分隊指揮官的身份嚴令巴倫離開，并發出了這樣的電令：“別因為我們弄沉自己——照顧好自己！”

“阿卡斯塔”號在駛離的過程中再次中彈，不過由于已經處在英國輕巡洋艦“坎特伯雷”號的掩護范圍之內，得以勉強脫離了危險。

在“阿卡斯塔”號離開后，“鯊魚”號上的人們也做好了最后戰斗的準備，一群水兵集中在了這艘驅逐艦唯一還能使用的武器旁：位于艦身中部的那門無防護102毫米炮。瓊斯中校處理掉了艦上的航海日志后，也加入了水兵的戰斗隊伍——此舉符合英國海軍的傳統。

這時，透過煙霧，依稀可以看見在不遠處正有1艘受創跛行的德國輕巡洋艦，那是“威斯巴登”號。18時20分，“鯊魚”號附近的水域發生了一次大爆炸，這聲巨響宣告英國大艦隊第l巡洋艦分隊的旗艦“防御”號裝甲巡洋艦的末日來臨，其帶著全部903名艦員沉入了海底。13分鐘后，英國第3戰列巡洋艦分隊的旗艦“無敵”號也發生大爆炸，然后一分為二地沉沒。

德國公海艦隊的第1和第3魚雷艇支隊開始趁著混亂向英國的戰列艦列陣發起襲擊，有幾艘突進的大型魚雷艇離“鯊魚”號非常近。德國人注意到該艦尾的海軍旗仍在高高飄揚著，于是打算先順帶解決掉這個“水面上的鴨子”。于是，在從6000米到2000米不等的距離上，4艘魚雷艇G42、S32、S54、V48合力發出了炮擊，S32就打出了40發炮彈。然而大出德國人意料的是，這艘看上去已經垂死的英國驅逐艦居然還奮力發起了還擊。

在6-7個炮手和臨時幫手的操縱下，“鯊魚”號那門102毫米火炮保持著穩定和準確的射擊，它射出的炮彈先是命中了S32，然后又重創了V48。V48是1艘1915年12月才入役的新艇，滿載排水量1188噸、長83.1米、寬8.3米、吃水3.4米、最大航速33.5節。艦艇的火力裝備已經由完工時的3門88毫米炮改成了3門105毫米炮，另外裝有6具500毫米魚雷發射管。它可以說是德軍新銳魚雷艇的代表作，是德國魚雷戰隊的中堅骨干。

在V48被“鯊魚”號擊中后，另一艘魚雷艇G42曾打算對它實施牽引而未果。G42后來在報告中居然把牽引失敗的原因歸結為英艦“密集的火力”。要知道當時德國人面對的只是1艘驅逐艦上的1門主炮而已。V48最終沉沒了，艦上87人中只有水兵特耶在水里漂浮了14小時后被1艘漁船救起。

“鯊魚”號沉沒

“鯊魚”號擊沉V48應歸功于艦長瓊斯。他在交戰過程中一直充當著彈著觀察員，他告訴炮手們該指向哪里，該如何調整方向。不過，在炮手霍韋爾中士和艦長瓊斯先后被炮彈打倒后，“鯊魚”號的反擊結束了。

看到抵抗已然無望，瓊斯要求僅存的部下們套好艦上標配的個人救護裝置：一種由軟木片圈接而成的救生夾克。就在這道命令發出之后，德國魚雷艇S54向“鯊魚”號發出了2條魚雷。德國人固執地堅持發展大型魚雷艇，主要出發點就是強化自己的魚雷攻擊能力。這一次，S54的攻擊表明了大型魚雷艇的價值。

S54的艇長卡洛瓦海軍上尉準確地根據目標的特點把魚雷的定深設得較淺，雖然有1條魚雷打偏，但是第2條卻在“鯊魚”號第二號煙囟附近的水線下方準確打入。“鯊魚”號中彈后開始側傾著徐徐下沉，到19時02分，這艘驅逐艦完全沉沒了。

艦員們已經把能用的東西全都投到了水里，落水者掙扎著想抓住點什么，格里芬看到幾個人扒著一只彈藥箱，還有的人抱著柜子的抽屜。至于格里芬本人在落水后的第一印象是，“滿口都是混著油污的海水。”重傷的瓊斯中校也掉落到冰冷的水里，兩名水兵幫助他靠到了一只救生小筏上，格里芬大聲喊道：“我們的軍艦正在駛來！”

四周炮聲隆隆，雙方的軍艦不時駛過。霍普記得瓊斯中校曾向l艘附近的軍艦大聲詢問：英國的還是德國的？當得知是本方軍艦后，瓊斯喊道：“好得很！”這是這位艦長最后的話。

夜色深沉，這時距離“鯊魚”號沉沒已經過去了幾個小時，幸存者們正在進行著另一場斗爭。22時30分，霍普發出燈光信號。1艘從哥本哈根駛出的丹麥漁船“維達”號朝這里開來。它本來是沖著1艘燃燒著的德國軍艦去的，那艘軍艦已經“艦首上指、艦尾沒入了水中”。

突然看到了附近的小小燈光后，丹麥船長克里斯蒂安森馬上改變了航向。根據這艘漁船日志的記載，“目力所及都是暗黑的物體，你突然意識到海面上原來滿是浮尸，完全無法計數。”丹麥漁船一共救起了7名英國人，其中1人在靠岸前死去，3人在昏迷了9個小時11個小時后才恢復意識。這樣，在“鯊魚”號上的92人中，總共有86人陣亡。

天亮后，艦長瓊斯中校的尸體被海浪推到了一處名叫菲斯克巴克斯基爾的瑞典小島上。當地人于6月24日將其禮葬，并且樹立了一塊內容簡明的墓碑。

瓊斯中校的維多利亞十字勛章

對于“鯊魚”號的戰斗，英國海軍部的反應相當“低調”。一份措詞謹慎的報告評估了“鯊魚”號的最后戰斗，結論是：從艦長到普通水兵，沒有誰展現過值得獲得任何一種勛章的壯舉。在海軍部高官們的內部討論中，瓊斯和“鯊魚”號只是為了一次魯莽的出擊而付出了重大的代價。

在海軍部隨后提交的日德蘭海戰建議授勛清單中，還是出現了瓊斯中校的名字，可是措詞卻是極不情愿的。“在他所處的情況下，不可能做得更多了，也許可以適當考慮是否予以嘉獎。”海軍里的人都清楚，這樣的措辭通常是不會為死者贏得什么勛章的。

瓊斯中校的遺孀瑪格麗特.瓊斯女士被軍方的這種冷冰冰的態度激怒了。這位夫人用了幾個月的時間，自費拜訪了英國多處海軍基地和軍隊醫院，找到了全部6位“鯊魚”號的生還者，并對他們逐一做了訪談筆錄，然后把搜集到的這些材料整理成冊。

這些材料被公開后，英國的各家主流報紙紛紛刊發大篇幅文章，渲染“鯊魚”號的事跡。這也多少成為英國記者們對于大海戰大勝利預期落空后的一種內容填補。而看了這些文章的英國公眾開始熱衷于把“鯊魚”號水兵們在最后時刻的表現，同4年前“泰坦尼克”號不幸沉沒時船員和乘客們的表現相提并論。

如此一來，海軍部的“不作為”便引發了洶洶眾議。海軍部隨后組織了審慎的調查，證明瑪格麗特編集的材料并無夸大之處。一段在英德主力艦隊大對決中上演的小插曲，終于為人們所重視。當年12月13日，剛剛接替杰利科出任大艦隊司令不久的貝蒂海軍上將對“鯊魚”號的戰斗做出了高度評價。他甚至說：“在英國海軍的歷史上，難見比這更加突出的壯舉了。”

1917年3月6日，英國官方終于正式決定向瓊斯中校追授維多利亞十字勛章，同時向格里芬等6名幸存者分別頒發卓越勛章。3月的最后一天，瑪格麗特在倫敦的白金漢宮從英國國王喬治五世手里接受了這項英國最頂級的榮譽，從而使瓊斯中校成為在日德蘭海戰中贏得維多利亞十字勛章的第四人，也是最后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