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勝選的經濟底氣

沈敏

俄羅斯總統選舉，依照3月19日的初步計票結果，現任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以76.7%的支持率贏得選舉。

選舉期間，普京的口號是“我們選擇未來”。

對多數俄羅斯選民而言，對普京的認可、對國家“未來”的信心，源于一個穩定、進步可見的“現在”。

過去6年間，在普京的引領下，面臨國際原油價格大跌和歐美國家制裁，俄羅斯實現經濟增長，農業產量創新高，為進一步調整高度依賴能源的經濟結構提供了可能。

壓力與動力

3月18日，在俄羅斯首都莫斯科，普京面對大約3.5萬名集會支持者，宣布自己勝選。他說，選舉結果顯示俄羅斯人民信任他。

普京告訴高喊“俄羅斯！俄羅斯！”的支持者們：“我們會走向勝利。”

2014年至2016年，俄羅斯經濟遭遇兩重打擊：國際原油價格大跌;歐洲聯盟和美國因為俄羅斯在烏克蘭危機中的角色而對俄方施加經濟制裁，阻斷企業、金融機構和政府外部資金來源。

然而，兩年震蕩期過后，出乎西方眾多政策制定者和經濟分析師預料，俄羅斯經濟沒有崩潰。

英國《金融時報》發現，俄羅斯經濟2017年走出衰退，重回增長軌道。另一方面，迫于西方制裁，俄羅斯銀行和企業大幅度降低外資債務水平。

莫斯科大學外籍教授、中國政法大學歐洲研究中心研究員王曉偉說，為應對外部壓力，俄羅斯在遠東地區采取稅收優惠、鼓勵個人開發土地等政策、落實國內產品替代進口計劃，均小有成果。

農業發展成為亮點。俄羅斯農業部3月18日說，2017年7月1日至2018年6月30日農業年，預計小麥出口可達4000萬噸，重回世界第一小麥出口國地位。

王曉偉說，一系列舉措，促使俄羅斯在巨大壓力下2017年實現經濟增長。俄羅斯中央銀行數據顯示，2017年經濟增長為1.5%。

2018年3月18日，在俄羅斯首莫斯科，支持率遙遙領先的普京發表講話

俄羅斯在過去6年間與歐美國家屢屢發生外交摩擦和沖突，短期內難以化解，普京新一屆任期仍需憑借“自強”，尋求脫離西方制裁帶來的困境。

保守與果斷

今年2月，標準普爾上調俄羅斯信用評級，成為第二家將這一國家主權債務列為“投資級”的國際評級機構。

按照英國《經濟學家》雜志一篇報道的說法，“這對一個同時卷入兩場戰爭（敘利亞和烏克蘭沖突）而且正在遭受制裁的國家而言，這樣的評級結果似乎匪夷所思。”報道說，那是因為“相對于冒險的地緣政治策略，俄羅斯的宏觀經濟策略非常保守”。

俄羅斯復興資本銀行分析師奧列格·庫茲明解釋，從總統到各級官員，俄羅斯各個層級的經濟政策都著眼于保持低通貨膨脹和維持預算穩定，儲備資金持續增長。

國際油價2014年大跌，使俄羅斯外匯收入大幅度縮水。俄羅斯中央銀行放手讓盧布下跌，上調利率，政府削減公共開支，以壓縮需求。通脹水平一度飆升，但是，截至2018年初，消費價格增長率恢復到略高于2%的水平，低于油價危機發生以前。

庫茲明稱贊政府顯現“現實主義的果斷反應”，系“10年來新興市場應對危機的最佳表現”。選舉前夕，俄羅斯政府財政赤字僅相當于國內生產總值（GDP）的1.5%，凈負債僅為GDP的8.4%，顯示預算平衡計劃達到預期目標。

不少經濟學家推測，普京將延續保守或稱謹慎的宏觀經濟策略。

盡管油價近期顯著回升，普京政府最近發布的財政指令要求制定預算時以每桶40美元的油價為基準，超過這一價格水平時所獲售油收入存入“國家福利基金”，為長期投資儲備資金，也為調整經濟結構作準備。

挑戰與信心

普京3月1日發表國情咨文，顯示他對進一步改善經濟現狀的決心，尤其是改變不合理經濟結構、擺脫經濟增長嚴重依賴能源出口的狀況。

國情咨文承諾“2024年前國內生產總值和人均收入提高50%”，雖然不少西方經濟學家視之為“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俄羅斯選民的選擇卻顯示，他們對普京畫出的這幅藍圖抱有甚高期待。

法新社列出的俄羅斯未來經濟挑戰中，“人力資源缺乏”為第一位。蘇聯解體后，俄羅斯出生率持續低迷，現有人口近1.47億，比1991年少500萬。缺乏合格勞動力，導致生產和消費乏力，制約經濟增長。普京因而在競選中多次提及采取鼓勵生育措施。

如何在西方制裁面前繼續吸引投資，是另一個經濟課題。克里姆林宮3月16日說，已責成總理德米特里·梅德韋杰夫與中央銀行行長埃莉維拉·納比烏林娜7月15日以前制定拉動投資的“行動計劃”。

不過，王曉偉說，俄羅斯先前“經濟與社會發展戰略規劃目標”要求“2020年前進入世界經濟五強、人均GDP達到3.5萬美元、高技術產業占GDP的50%”，現在看來已無法實現。經濟過于依賴能源出口，是蘇聯時期遺留的“頑癥”，如能在今后6年取得突破性進展，將在很大程度上奠定普京的歷史地位。

畢竟，對全球多數國家以及這些國家多數民眾而言，在相當大程度上，經濟即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