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圖為林毅夫教授在“改革開放40周年”系列講座中講述他對改革開放的思考。
改革開放40年來,中國正在從富起來走向強起來,不過,歷史是連續的,40年前,中國很窮。1978年,中國的情況究竟是什么樣子?究竟有多窮呢?
眾所周知,現在世界上最窮的地方是撒哈拉沙漠以南的非洲,人均GDP為490美元。但1978年時,我國的人均GDP只有150美元,還不及世界上最窮的地方的1/3,人均GDP在全球200多個國家中排名倒數第三。1979年,我到北大上學,吃飯都是個問題,碳水化合物太多了,蛋白質太少了。
那時候的中國不僅貧窮,而且非常“內向”,當時出口占國內生產總值僅為4.1%,進口占5.6%,兩項加起來只占9.7%。也就是說我國90%以上的國民生產和國際經濟水平無關。
當時的中國和其他貧窮國家有一個共同特征,大量人口在農村。按照統計指標,當時81%的人口生活在農村,以農業為主要生活來源。同時按照當時國際貧困線劃分,中國有84%的人口屬于貧困人口,每天的生活費用低于1.25美元。
40年來,隨著改革開放不斷深入,中國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年均9.6%的經濟增長速度,這是人類經濟史上不曾有過的。猶記得,改革開放伊始,小平同志定的目標是20年翻兩番,當時我們計算了一下,要想實現這個目標,平均每年增長速度為7.2%。作為一名研究生,當時的我根本不相信中國可以實現這么高速的增長,因為學過經濟學的人都知道,早在上世紀80年代以前,有一個在發展經濟學上大家普遍接受的自然增長率理論,這個理論認為一個國家或者一個經濟體,除了在戰爭或自然災害破壞之后的復蘇期,很難實現長時間的超過7%的高速增長。所以我認為小平同志是個偉大的政治家,中國有一句古話,“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中,得乎其下。”所以,當時,在我看來,小平同志提出一個比較高的目標,鼓勵大家為之努力。40年過去了,回過去看,我們不僅年均增速平均達到了9.6%,而且維持的時間不是20年,而是40年。在一個人口眾多并且那么貧窮的基礎上,實現了人類經濟史上不曾有過的持續40年的高速增長,這就是一個奇跡。并且我們經濟開放的速度也非???,國際貿易的增速比經濟增速更好,40年中平均每年增長14.8%。
經過改革開放,中國的變化翻天覆地。2017年我國人均GDP由原來的150美元增長到了9460美元,屬于中等偏上的水平,而且中國人口眾多,經濟總量大,在2009年超過日本成為了世界第二大經濟體,2010年超過德國成為全世界最大的出口國,2013年貿易總量超過美國成為世界第一大貿易國。
原來出口很少,75%都是農產品,而現在出口97%以上都是制造業產品,也因此被國外稱為“世界工廠”。有哪些國家曾被稱為“世界工廠”呢?工業革命時的英國,后來變成美國,后來是德國和日本。
更值得自豪的是,在這個過程中,中國超過7億人口擺脫了貧困。這是什么含義?二戰以后很多發展中國家擺脫了殖民統治,開始追求國家的現代化,當時出現了很多國際發展機構,例如世界銀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非洲開發銀行等等。它們的目標就是幫助發展中國家發展經濟,擺脫貧困。但是在2000年的時候一盤算,2000年中國人口已經接近7億人,如果把中國將近7億的減貧人口排除掉的話,二戰以后,世界貧困人口是不減反增的。但是如果將中國將近7億減貧人口算入其中,公元2000年新千年開始的時候則被稱贊“二次世界大戰以后的減貧努力取得了成功”,這個成功就是中非的貢獻。
我曾有幸擔任世界銀行高級副行長兼首席經濟學家。說實話,這不是憑我個人的學識,那個位置在國際經濟史學界被認為是全世界所有經濟史學家最高的職位,我在世界銀行是第九任首席經濟學家,前八任都是哈佛大學、斯坦福大學等這種世界最頂級大學里最著名的經濟學家,不僅在經濟學上取得成就,而且也擁有豐富的政治經驗,例如美國的財政部部長勞倫斯·薩默斯等。作為一名普通的北大教授,我怎么會有機會去擔任這一職務呢?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中國對世界減貧作出的貢獻,他們需要一個稍微懂一點中國經濟的人。水漲船高,我就去了世界銀行。
過去的40年,中國人的生活確實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上世紀80年代,國內的人特別喜歡出國,因為出國不僅能開眼界,還有很多好處,其中一個好處就是只要出海關就可以買“三大件”,出國半年到一年的可以買“六大件”。我1982年去美國留學,1987年回國,可以買“八大件”,結果我就買了電冰箱、電視機、洗衣機、熱水器,以及四個電風扇,我當時的想法就是,“家有四口人,如果每個人都有一個電風扇,那生活多好?。 ?/p>
這段時間,不僅中國人生活水平大大改善,我們對世界的貢獻也非常多,最明顯的貢獻就是中國的穩定快速發展。
這40年,世界是不平靜的,尤其是爆發了兩次影響深遠的金融經濟危機。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爆發,國際輿論普遍認為當時增長最快的東亞可能就此一蹶不振,可能需要10年、20年才能緩過來。但其實1997年爆發危機,2000年以后這個地區的經濟就開始了同過去一樣的高增長。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中國做了兩件事,第一件是人民幣沒有貶值。按照常理,一般爆發金融危機會導致貨幣大幅貶值,再加上中國是個出口大國,外幣貶值本幣堅挺對出口是非常不利的,但是如果人民幣隨之貶值,則很容易形成競爭性貶值,加劇東亞經濟動蕩。而作為一個負責任的大國,中國沒有落井下石,而是選擇保持了人民幣的堅挺,幫忙阻止市場動蕩。再加上中國維持了8%的增長,成為當時整個東亞經濟的“穩定閥”。
接下來就是2008年的國際金融危機。這是二戰以后,第一次爆發這么大的經濟危機,也是從1929年美國紐約股票市場崩潰以后最嚴重的一次全球性金融經濟危機,股票迅速下跌,貿易急劇萎縮。人們的看法依然很悲觀,認為可能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恢復?,F在來看,影響的確很持久,至今還沒有完全恢復,但一般在2009年、2010年就已經停止了經濟下滑,只是沒有恢復危機前的強勁增長。
這里面的關鍵是什么?還是中國。中國在2008年底碰到這樣一個突如其來的沖擊,2009年開始推出4萬億的財政政策,緊接著2009年第一季度中國經濟開始復蘇,然后拉動其他新興市場經濟體在第二季度開始復蘇,發達國家在第三季度、第四季度停止衰退。這一輪經濟復蘇依然是中國領先。而且從2008年開始到現在,中國每年對世界經濟增長的貢獻都超過30%。
人們不僅沒有預期到中國可以延續這么長時間的高增長,而且也沒有預期到改革開放40年中國經濟一直沒有出現過大幅下跌。
中國剛開始轉型的時候,其他諸如蘇聯、東歐、南亞等一些國家也在轉型。當時大家形成了一個共識,即由計劃經濟轉向市場經濟必須一次性把所有政府干預取消。就好像過河一樣,必須一鼓作氣跳過去,如果想分兩次跳就會掉進河里。當時認為比較好的辦法就是后來人們常說的華盛頓共識。而對于中國所采取的漸進的雙軌制,在當時被認為是最糟糕的改革方式。
值得一提的是,這種共識不只是一部分人的意見,而是幾乎囊括了國際上所有頂尖的經濟學家。有個笑話說,你拿一個問題問經濟學家,他能給你六種答案,每一種答案都有人在應用。但是在1994年,出人意料的所有經濟學家都認為從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型,必須按照休克療法,先私有化、市場化、自由化,然后財政穩定化,不能有財政赤字,這是經濟學家的共識。
此外,當時還有另一種共識,就是像中國這種漸進的雙軌制度,既保留市場又保留政府干預是最糟糕的辦法,甚至比原來的計劃經濟還要糟糕。
然而,事實是在這樣一種狀況下,中國經濟發展迅速。不過大家依然很頑固,認為這種發展不可持續。所以在過去這40年中,預言中國經濟即將崩潰的聲音從未停歇。
認為中國經濟即將崩潰的理由聽上去好像很有道理,但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說中國崩潰,中國不僅沒有崩潰,而且成為這40年中唯一沒有出現金融經濟危機、維持穩定快速增長的這樣一個經濟體。站在改革開放40年這樣一個關鍵節點,作為一名知識分子應該怎么理解這個事實,我認為這是我們的機會,也是我們的義務。說是機會是因為就像習近平總書記在十九大報告中講到的“時代是理論之源、實踐是理論之本”。理論的作用是幫助我們認識世界改造世界,中國為什么能成功,它肯定是有一定道理的。如果我們能把這個道理揭示出來,那就是理論創新。同時,我想說,這也是我們的責任,如果我們不能夠理解過去為什么會這樣,那就很難對未來有所把握,所以我們有責任把背后的道理想清楚。而且,解釋清楚這個問題,不僅對中國今后的發展會有貢獻,對其它發展中國家也會有指導借鑒意義,因為它們遭遇了同樣的挑戰。

南南合作 改革開放的中國開展了多項對外合作交流,圖為南南合作與發展學院畢業典禮。
回答這個問題,需要弄清楚幾個為什么,一是為什么人們拋頭顱灑熱血建立的新中國在1978年之前會那么窮,二是為什么同樣是改革開放,蘇聯東歐國家不像中國穩定快速發展,反而出現了經濟崩潰、停滯、危機不斷。
改革開放以后40年平均每年9.6%的增長是在人類經濟史上不曾有過的高增長。根據經濟史學家的研究,西歐在18世紀以前的收入水平在當時已經算是高收入了,但是當時他們平均每年經濟增長只有0.05%,收入翻一番需要1400年。從18世紀以后他們的經濟增長突然提高了20倍,從每年平均0.05%的增長變成了1%,人均收入翻一番所需時間也從1400年減為了70年。然后18世紀中葉到現在平均每年增長2%,收入翻一番所需時間也從70年縮短至35年。一些經濟史學家將這個變化稱為人類歷史上最大的變化。原因是什么?原因就是18世紀中葉出現了工業革命,收入增長必須是真實的增長,而真實增長的前提條件是勞動力水平的提高,主要有兩種方式:一是通過產業技術不斷創新,每個勞動者可以生產更多更好的產品;二是不斷涌現新的附加值更高的產業,然后人們可以從附加值比較低的產業重新配置到附加值較高的產業。這是事物長期增長所必需的機制。
這個機制出現在工業革命以后,用現在的話說就是科學技術日新月異帶來了經濟發展。無論是發達國家還是發展中國家,經濟發展都必須依賴這樣一個機制。但是二者之間有個差異,發達國家現有的技術、產業通常代表了同時期世界最高水平,因此他們的技術創新必須依靠自己發明。發明,可以說是“一將功成萬骨枯”,雖然單從成功者看,它的回報很高,但是平均來看,算上失敗的絕大多數,它的回報其實并不高。而發展中國家的技術創新產業升級與發達國家的內涵不同,發展中國家,所謂創新就是生產所用技術比現在好就是技術創新,從低附加值產業轉入附加值較高的產業就是產業升級。這也就是經濟學上常說的“后來者優勢”。通過引進、模仿、借鑒,后來者的創新成本和風險要比自己發明小得多。從理論上講,既然成本風險小多了就代表速度可以快很多。但是具體能快多少,理論上說不清楚,理論上只能說它有正的影響。改革開放后,利用后來者優勢,在技術創新、產業升級上加速我們生產水平的提高,這就是中國持續40年高增長的最根本的道理。
也許有人會問,自工業革命以后中國從大國一路下滑,后來者優勢,中國早在改革開放之前就已存在了至少一兩個世紀,為什么那個時候發展速度那么慢,而改革開放后就這么快呢?我的回答是,思路決定出路。
以前我們也想要讓老百姓過上和發達國家老百姓一樣的幸福生活,也曾提出過要發展同發達國家一樣的先進產業,但這就會碰到一個問題,最先進的技術往往都有專利保護,即便我們愿意付專利費,人家也不一定同意賣。怎么辦?自己發明。自己發明其實就是放棄了后來者優勢,必須和發達國家付出同樣的發明技術成本。

意氣風發 北大國發院創始之初,整個中心只有今天被尊稱為“創院六君子”的林毅夫,易綱,海聞,張維迎,張帆和余明德六位教授。
另外還有一個問題,那些產業基本上都屬于資本密集型產業,而在當時的中國,資本極度短缺。違反比較優勢,在開放競爭的市場中,就沒有競爭力,企業也不會去主動發展。但是當時人們還有這個概念,只要看到發展中國家在市場經濟中某一產業發展不起來,就認為是市場失靈,就認為應該發揮政府有為的作用,由政府直接配置資源,壓低各種價格信號,把產業做起來。這種方式有利有弊,一方面它讓中國在上世紀60年代的時候很快就建立了一套完整的工業體系,另一方面,它也使得大量剩余勞動力滯留在農村,限制了我們擁有比較優勢的產業即勞動密集型產業的發展。
直到1978年改革開放,這種情況才開始改變。我們開始去發展擁有比較優勢的勞動密集型產業。有比較優勢就擁有競爭力,就能站在國際市場和國內市場上進行資本積累,進行產業升級,小步快跑,實現趕超。
其實,不只是中國,二戰以后,所有的社會主義國家都在遵循這樣一個模式,即重工業優先發展的計劃經濟。
要解決的問題是共同的,問題的性質也是相同的,為什么中國和其他發展中國家出現了不同的結果呢?原因是方法不同。當時大家面臨的同一個問題就是政府對經濟干預過多,扭曲了各種價值信號,直接配置各種資源。
治理政府失靈,當時的經濟學界,包括很多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出人意料地達成了高度統一的一個共識,即轉型要成功,必須把各種扭曲都取消,也就是人們常說的華盛頓共識,用休克療法的方式進行私有化、市場化、自由化,最后維持財政平衡宏觀穩定。并且強調如果不完全取消,情況會更糟,理由是政府過度干預會造成資源錯誤配置,造成腐敗,造成尋租,造成效率低下。
理論上說得非常清楚,但是為什么推行的結果卻和理論正好相反呢?為什么采用休克療法的國家幾乎都出現了經濟崩潰危機不斷?原因是他們沒有把過去那些政府干預存在的理由搞清楚。正如前面所說,這些政府干預是因為這些產業都屬于資本很密集、技術很先進、規模很大的產業,在開放競爭的市場中,企業并沒有多少生存能力。一旦干預取消,必然會走向破產,造成大量失業,從而造成社會政治的不穩定。另外,因為這些企業中有一部分是與國防有著密切關系的,一旦它們出現問題,國防就可能崩潰,因此為了國防安全,即便是私有化了,政府也不能讓它倒閉,依然要進行補貼。結果就是越補越糟。
解決這些問題,不是沒有辦法,除了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別忘了還有“與時俱進”。經過40年快速發展,我們發展成為了一個中等偏上收入國家,原來很多沒有競爭優勢的行業,如今已經具備了比較優勢,保護補貼也從原來的雪中送炭變為了現在的錦上添花。在這種情況下,針對這些行業或者企業,完全可以將其推向市場,讓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到決定性作用。市場配置資源,各種價格信號便能捋順,各種干預便能消減,從而壓縮了腐敗的空間。
需要強調的一點是,讓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并不是否定政府作用,在這個過程依然應該有所為,也能有所為。例如,新的產業想要培育競爭優勢,需要克服先行者積極性的問題,要克服新產業發展所需的基礎設施、金融環境、法制環境等問題,這些都是企業解決不了的,必須由政府來做。市場是必然的,要想形成有效的市場,政府有為是前提。
如能如愿,中國的經濟還能發展多快,還能維持多久呢?我常說,中國從2008年開始每年還有8%的增長潛力,并且這種潛力可以維系20年。但是需要注意的是,我所講的是增長潛力,它與實際增長是不一樣的,按照購買力平價計算,中國人均GDP是美國的21%,相當于1951年的日本、1967年的新加坡、1977年的韓國。參照它們的發展經驗,同樣利用后來者優勢,它們維系了20年8%到9%的增長,所以我認為保守估計,從2008年以后中國還有20年8%的增長可能。
但是,增長潛力不等同于實際增長,從2010年以后中國經濟增速不斷下滑,原因是增長潛力源自供給側,取決于生產面的技術變遷、產業升級等因素,而實際增長則多少要看需求面的表現。我們還沒有從2008年國際金融經濟危機中完全恢復過來,所以經濟增長速度比較慢一點。
當然,不可否認,中國也存在一些結構性問題、體制性問題,但這不是2010年以后經濟增速放緩的主要原因。因為在同樣的時間里,其他國家增長速度下滑的幅度也比較大。因此,我認為8%的增長潛力對中國而言代表著我們還有發展的機會,并且我們發展的條件也比較好,雖然現在有很多產能過剩,但我們產業結構中的中低端正在向中高端升級,并且在升級過程中,后來者優勢依然會發揮作用。另外我們的財政、儲蓄、外儲等情況都比較好,因此我認為,未來十年實現6%以上的增長完全有可能。據我預計,只要我們能夠維持6%以上的增長,到2022年左右,我們將有望跨過人均GDP12700美元這道門檻,從中等收入步入高等收入。然后在2030年前后成為世界最大經濟體,無論是按照購買力平價計算還是按照當時的市場計算,對中華民族偉大復興而言,我想這都是一個里程碑。
站在改革開放40年這樣一個時間節點進行環視回顧,我們發現,截至目前,還沒有一個發展中國家按照發達國家理論政策做成功的,那些成功的,從當時來看都是錯的,而當時要去堅持那樣做是很不容易的。
中國人講,讀書是為了認識世界、改造世界。對我們這些發展中國家的知識分子來講,最大的挑戰就是不能擺脫“西天取經”的心態,總認為發達國家一定有它的道理,學會了發達國家的道理,拿回來應用于我們國家,就能改變貧窮落后的面貌。
我想強調的一點是,認識世界是為了改造世界,如果不能用來改造世界,那么認識世界也就沒有意義。發達國家的很多理論看起來很有說服力,但經驗事實卻證明,照搬這些理論、方法,并不能達到預期的目標。其實發達國家的理論已經暗含了發達國家的先進性,而發展中國家與之相比,不僅落后,還有很多扭曲。有扭曲就有代價。
我們現在的問題是,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成為了“兩張皮”,好像學習了理論對認識世界,尤其是認識發展中國家為什么落后特別有說服力,但一旦付諸實踐,就會遭遇普遍失敗。這些理論反而成為人們解放思想、實事求是的障礙。
這些年,我提出了一種新的理論體系,叫做新結構經濟學,強調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之間存在結構性差異,這些結構性差異造成了兩者在產業結構、制度安排、金融安排,以及對勞動力和人力資本的需求不一樣,然后從發展中國家自己成功或失敗的經驗中總結它背后的原因,提出不同于發達國家的理論體系。
40年改革開放走到今天,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講,“這是一個需要理論而且一定能夠產生理論的時代,這是一個需要思想而且一定能夠產生思想的時代?!?/p>
希望我們都能不辜負這個時代!
(編者注:2018年3月,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推出“改革開放40周年”系列講座,回顧改革開放歷程,并站在全面深化改革的歷史新起點,研討未來改革開放的重大問題。林毅夫教授是第一講。本系列講座也是國家發展研究院慶祝北京大學成立120周年的活動之一,同時也是“朗潤·格政”系列講座之一。本文由本刊記者劉彥華根據林毅夫教授的演講整理,未經本人審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