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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茶·問春彩云之南:一片茶葉里,有茶農的飲食起居

2018-04-12 00:00:00許文舟
遠方的家 2018年3期

茶葉是春天最新的翅膀,沿著故鄉的山坡曼妙地飛。捉住,像捉一縷很柔很柔的春風,又像是,突然被鄉愁輕輕握住。純料或單株,怎么品都只有鄉土的味道。殺青、揉捻和理條,都脫不掉云南茶葉天賦的山水。

這個春天我在茶山,走完昔歸,再上景邁山;品盡勐海大葉種茶,再飲雙江茶之源的甘露……我喜歡用人間煙火,煨煮千年古茶,東風駘蕩,一杯清洌除掉余寒;有客遠方來,我備匹性格溫和的馬。

我不敢在云南的每一座茶山,說起自己的年輕,同樣,一盞古茶面前,那種古法讓我不敢稱老。就在這里,那么多人把茶供養在武王伐紂的彩云之南;就在這里,我向學濮人,身披蓑衣,我以茶的涼清熱,用茶的素除葷。雷電在茶山虛晃一槍,周遭的茶樹忙著呼吸。

云南的茶山春深似海。云南的茶農揮汗如雨。

母親采茶的手,伸進一場春雨,觸摸到一棵茶樹忽高忽低的酸堿。

父親還會在茶園,搭一間潦草的小屋,喝茶,瞇糊。

妹妹的手,放下針線,正在茶樹冠上起舞。

苦澀的人世,需要像茶一樣烹煎,才有泛甜的秘密。

不用門票,云南的每一座茶山恭候你入席。

擺一口炒茶的鐵鍋,帶一部茶經,

一片茶葉里,有云南茶農的飲食起居。

此刻,我選擇煮茶的方式,宴請諸神。

春天把天空擦得干凈而藍。

齊眉,奉上一盞,化濃霧為白毫,降山雨為回甘。

不用刻意,凡人無法參破苦諦,只能盡享一片茶葉所賜的曼妙清歡。

春風啊,讓一片葉子下樹,

端起茶杯,愿你喝出一啜飛天的春意盎然。

許文舟

男,1964年10月生,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云南省攝協會員,茶文化專欄作家,臨滄市作協理事。出版散文集《在城里遙望故鄉》、《高原之上》、散文詩集《云南大地》。

在全國各類報刊發表作品100多萬字。有作品入選《讀者》(鄉土版)、《讀者》(原創版)、《青年文摘》,并正式選編入《大學語文》、中學生課外閱讀教材,中學生八年級《字詞句篇》。

散文詩先后七年入選《年度散文詩選》并由漓江出版社出版。先后榮獲過第十八屆、第二十一屆“孫犁散文獎”、《云南日報》文學獎等獎項。

昔歸 昔歸茶

進入昔歸,實際上是進入一片莽莽蒼蒼的熱帶雨林,不見蟬列隊歡迎,但聽蟬歡歌一片,布谷鳥聲嘶啞,畫眉求偶心切,松鼠操演著飛越。寄生的石槲含苞欲放。昔歸村便在這片熱帶雨林里,因為昔歸古樹茶,讓這個默默無聞的小村子名揚中外。

昔歸-景邁山-勐海-勐庫大雪山-烏木龍-白鶯山-茶馬古道

昔歸雖不在天邊,但確實很“遙遠”。從臨滄市政府所在地出發,169公里的山區公路,坐車的人暈,開車的人也暈。離開臨滄城,就一直在爬山,仿佛就要爬到山巔,卻又發現,公路又扭著腰身往谷底撲去。以此幾個回合下來,車子才在一座山的缺口,鉆到更大的一座山去,繼續在山巔盤桓。

這是三月,新茶開枰,差不多每個轉彎處,都會被拉著小山一樣高的茶葉的摩托車嚇得又打方向又踩剎車。

沿路擺放的小車,多是外地牌照,想來應該是趕赴一場茶的盛會吧。更多的小貨車打開后車門,就是一處收茶的工作臺。時間還早,那些胸前挎著人造革皮包的商販,正等著采茶的人從山上下來,手里是能裝兩三斤水的瓶子,翻騰著濃稠的茶葉,讓那些外省來的茶人搖頭晃腦地直喊可惜。差不多從臨滄城出發到昔歸,都是搶購茶葉的戰場,一個茶農背著茶葉出現,商販們便蜂擁而上。真擔心商販手里把玩著的枰具是否精準,那一掂量,就會把茶農的收入剝奪,昔歸茶貴,計價得精準到小數點后幾位,如果不用良心去稱,再精密的枰具也會失準。

茶香,或密或稀,或濃或淡,均出自沿公路開設的茶葉制作坊。路仍然在山頭轉來轉去,仿佛與云捉起迷藏,那些古茶樹該不會寂寞了吧,采茶的女人哼起了茶歌,高興的心情一清二楚。每公斤鮮葉兩百多元人民幣,你采的不是茶,而是現金。有些古茶得爬到樹上才能采到,仍然是那些調皮的女子,鏡頭對準她們,她們長發一甩,只留給你一個背影。茶樹長得慢,一棵被人稱之為古樹茶的,總也有一大把歲數吧。更多熙來攘去的人如我,是沖著昔歸古樹茶而來,但不具備帶走古樹茶的人,艱難跋涉之后,總想在背對瀾滄江的茅屋,品出昔歸茶與眾茶迥然不同的滋味。

車過馬臺鄉,問路人,昔歸還遠。169公里路,怎么一個上午都還沒跑完,莫非陷入迷魂陣?我看到的還是上帝種植著石頭的田畝,陽光驅散雨滴后開始潑辣起來。懂得享受的是鷂鷹,在天空鳧著,靜止一般,你猜不到它們是醒著還是做夢。經過馬臺鄉時恰遇集市,早已解決了以路為市的馬臺,因于春茶上市,路上又擁堵起來。收茶小販的微型車屁股都懶得挪正就擺定了,拉土的“大黃蜂”被擠在路中間不能動彈,我也只好停在路中間等著通過。車一停,又聞到濃濃的茶香了,被風挾持著在路上轉悠,而那些忙著計算與稱量的人,又怎么知道明前的昔歸茶這一襲未經包裝的醇香呢。倒是像我一樣的閑人占了先機,一路奔波卻得到香茗進入肺腑的慰勞。這時雨再一次落下,象一陣風來去匆匆,根本就奈何不了車輪后面拖著的長長的灰塵。適才還黑著臉的云朵剎那被風拉出潔白的絲線,只有鷂鷹依舊躺在天空。

這些年,繼冰島、老班章古樹茶之后,昔歸古樹茶也被商家吵到了風口浪尖上,得承認這是一種炒作的結果,但昔歸古樹茶特有的味道是最終贏得消費者喜歡的原因。我到過冰島,老班章等著名古樹茶區,同樣是擁擠不堪的商販,橫七豎八的車輛,爭購原料的茶商,為短斤少兩發生的斗氣,絲毫看不出人們對古樹茶的敬重與尊崇,有的只是利益的博殺,欲望無休止的膨脹,占山為王的古樹茶擁有人家,一夜之間暴富,但不見得就能讓財富提高多少生活的品質,相反,醉酒、賭博等事件多起來,因為古樹茶,弟兄不合,鄰里成仇,甚至因為站在田邊地角的古樹茶發生打架斗毆事情有上升趨勢。古樹茶資源被瘋狂掠奪,盜挖古樹茶案件高發。昔歸也一樣受到沖擊,波動的茶葉價格嚴重脫離市場規律,以至許多古樹茶紛紛被商人包養,一紙合同牢牢把古樹茶據為己有,到茶農頭上的,只有很少的收益。而擁有古茶樹的商家,有意吵高價格,自己從中漁利,這類形式的炒作不算高明,卻也占得商機,贏掉市場一把。

堵車,只好在邦東鄉吃中午飯。領桌是一位上海的茶商,與一般茶商不同的是,他自己請了當地制茶工人,用他自己帶的土鍋炒制收購的鮮葉,人工揉捻加工,不講條索好看與否,保持昔歸茶原初的味道,是他刻意想要的。曬茶也特別講究,完全用竹蘺芭曬,不讓蒼蠅落腳,灰塵沾染,為此他沒少花心思。他說這些年已經喝不到沒有污染的茶葉了,一棵茶從移栽到開采,哪一個環節不是吃農藥化肥的,如果心再黑些,還會在制茶過程中摻雜使假。與這位上海茶商做法不同的是,昔歸人仍然習慣把茶攤曬在路邊的水泥地上,看似干凈,實際上曬茶過程中水泥味無形之中浸淫到茶葉中,這是多么可惜的事情。

進入昔歸,實際上是進入一片莽莽蒼蒼的熱帶雨林,不見蟬列隊歡迎,但聽蟬歡歌一片,布谷鳥聲嘶啞,畫眉求偶心切,松鼠操演著飛越,寄生的石槲合苞欲放。昔歸村便在這片熱帶雨林里,因為昔歸古樹茶,讓這個默默無聞的小村子名揚中外。瀾滄江在離村子幾百米外的山腳流淌,水漲船落,在每家農戶的陽臺都一目了然。嘎里古渡還在,昔歸的古樹茶就是順著這一渡口走上茶馬古道的。昔歸茶就其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其名有三:一為“忙麓茶”,二為“昔歸茶”,三為“嘎里古茶”。昔歸意為茅草很多的地方,是啊,位于瀾滄江河谷地帶的昔歸,幾千年前恐怕也是個茅草叢生的瘴氣之地吧。但據史料記載,幾千年前的先人們就已在這片茅草叢生的地方學會種茶了,我有點訝異,彼時的古茶樹,為什么就那樣輕而易舉地在瘴氣之地站穩了腳跟,這些古樹茶已在這些猴子都爬不穩的山坡端坐千年。

一條茶馬古道在山中穿行,到訪的游客,無論怎么走,都會迷魂般步入邦東古鎮遺址,跟風的神器,泛黃的經卷,銹蝕的馬掌,殘磚斷瓦仍可覓瑞獸、花幔等吉祥圖案,填充著游人無盡的想象。昔歸沒有寺、廟、祠、觀、庵,但昔歸人都有一顆平常心,茶價吵來吵去,他們都很淡定。正象陸賈在《新語》中所言:不違天時,不奪物性,他們懂得感恩,先民們栽種的茶樹成了現代昔歸人的福份,但他們知道擔當,守著祖業,發揚與傳承。即便是大集體缺糧的年代,從來沒有一棵古樹茶倒在昔歸人的刀下。

算得上偏僻的小山村,面對自己辛苦采制的茶葉,昔歸人也沒有人能坐下來靜靜地品出個中滋味了。

當代茶葉大師吳覺農等專家學者均認為:世界茶葉的原產地在瀾滄江流域,最適宜茶葉生長的自然環境在瀾滄江兩岸,品種最好的茶葉在瀾滄江流域臨滄市的雙江、臨翔、云縣、鳳慶等縣區,以及思茅、西雙版納等地。

昔歸的茶,需要忙麓山泉水沖泡,效果最佳,即使是生茶也變得熟了許多,其茶水的苦澀味減少,回甘依舊;此時喝下一杯昔歸茶,頓感喉嚨滋潤,口舌生津,特別是那久久的回味,即使你現在只喝一杯白開水,口中總有昔歸茶的回甘,就如同吃過橄欖之后再喝水,“回味甜”讓你美不勝收。昔歸古樹茶與其他大樹茶相比,主要區別在于入口淳和滋潤、回甘持久,杯底留香持久,三四泡后更覺爽口,其香不減,其甘不減,苦澀皆無,特別適宜不會喝高濃度生茶者品賞。就算是只喝茶,不品茶,昔歸茶喝到一定時候,其“霸強”性逐漸顯露,去喝其他茶便覺“不堪入口”。

進入昔歸,我就知道我是多么地多余。茶農們都忙著上山采茶,茶葉初制加工車間機聲轟鳴,我看不到一個閑著喝茶的茶農,以至我的采訪或多或少被人誤讀。當我舉起相機,一位正攀附在古樹茶上的老人忙說,別拍,要拍的話,就得給錢。我只好收起相機,倒不是不想出錢,而是覺得真的打擾他們了。我只好一個人在昔歸村子里晃蕩,仍然是飛奔的摩托車,馱著比摩托車還高的蛇皮口袋,那是新采的茶葉,都有一個較為明確的銷售點。沿途收購鮮葉的多著呢,但這些小商販手里的枰只要使假一次,就再也收不到昔歸茶了。

我來到王貴家的時候,他正從古茶山回。知道我是茶客,他二話沒說便泡茶,第一泡泡的是千年古樹茶,沸水里的芽葉,完成華麗的轉身,之后是曼妙的舞,在杯里蹁躚,我不敢說喝到昔歸沉重的歷史之味,但確實是這杯茶,吮吸到時間體內的暗香,聆聽明朝的雀躍。芽葉浮沉,滿眼是春。第二泡泡的是有機茶,古樹茶資源畢竟有限,伺不利用昔歸得天獨厚的生態環境發展茶葉呢,這些年當地政府始終把茶葉發展作為經濟增長點,在傳統老茶園5000多畝基礎上,先后發展新茶園10000多畝。

昔歸古老的茶葉,曾出現在宮庭,出現在鎏金的大殿,散發出迷人的香,接受皇帝的欽品。而現在,我在這杯古茶面前,安享著心靈的震撼,那些帶著翅膀的芽葉,不在杯里沉浮,而在我心空飛翔。茶水里泊著善良與信任,宗教的靜與離別的疼,秘密入土,貢茶北上。我一下就站到了三千年前的午后,并隨大馬幫進入昔歸,彼時,除了贏弱的病者,許多男勞力都將撇下糟糠之妻,被派上了進貢的長路。殘缺的舊石碑,刻著昔歸茶的出生年月,嚴重剝蝕的舊志,究竟還有誰與我一樣關心,一片昔歸茶水浸出物里的朗朗乾坤。昔歸的茶,曾讓郎中失業,一壺昔歸老樹茶可治愈潛伏的絞痛,隱身的暗疾,茶的藥用功能在缺醫少藥的昔歸顯山露水,誰也無法回避。就是做法的畢摩,裝神弄鬼的神婆,也常常離不開茶,化一滴能織出絲綢的昔歸茶,就這樣浸入昔歸人的五臟六腑。

初相見,一片昔歸大葉種茶,被臺灣老人攢在手心里,等他放開,這茶已經揉捻成熟了。老人從昔歸離家,等他在臺灣落腳,才想起故鄉的古樹茶,得完成心里那一片沒有相約的默契。據說八十高齡的臺灣老人最后回到昔歸,只住了一晚,而這一個晚上,他與一棵古茶樹默默相對,這一生他太辛苦了,老人想與一棵故鄉的古茶“浮槎來去,福禍相依”。離去時,老人最多的是眼淚,人的情可無期,人的壽卻有限。據說老人去逝前,仍然掛念昔歸的古樹茶。時光一莞爾,便物是人非,有理由相信,老人攥緊手心的茶葉一定與他孤獨的晚年生活流離顛沛。

直到今天,昔歸人還記得2007年茶葉大戰的情形,明前茶賺得最多的,清明后賠得最慘,那時的昔歸茶炒得堪比金子,樣品茶是藏在特制牛皮包里或內衣袋里的,你有昔歸茶嗎,有的話就一定有發財的機會。當茶葉大戰的烽煙再起,昔歸茶農們不急不亂,他們做好每一片茶葉,并堅持走無公害道路,只有這樣庇護下的昔歸茶,才更有出路。

景邁山訪茶

景邁山2.8萬畝古茶園里,實際采摘面積不到一萬畝。有人曾采其中的一些鮮葉,精制成“小雀嘴尖茶”親手送給了毛主席,這雖然是上個世紀五十年代的事,但在景邁山,當地人都會幸福而自豪地提起。在古茶園留連忘返,我的眼前浮現起大平掌最早的茶葉交易市場“嘎轟”的情形了,南來北往的茶商,此起彼伏的叫賣聲,與其說是茶市,不如說是茶會。因為茶,傣家小伙子娶到了布朗女孩,也因為茶,景邁山人把生意做到了南亞。

瀾滄縣因一條瀾滄江得名,從臨滄到瀾滄的路上,總有瀾滄江時隱時現的身影,它靜臥谷底,像實在瞌睡得睜不開眼睛的巨蟒。百回千轉,似是與群山有種不舍的糾纏。那些有名無名的河流都在左奔右突之后乖乖地歸落到瀾滄江中。瀾滄有大水,也有名山,景邁山便是最具代表性的一座。

給我泡茶的人叫葉選勞,景邁大寨寨花一枚,還很年輕,但她老是在說她年輕的時候如伺如伺,說她想走出景邁山,到外面世界看看。但她沒有去成,還沒有明白愛情是什么回事,就成了兩個孩子的媽媽。當她離開糯干寨來到景邁大寨,彼時的生活還一貧如洗,山上的茶葉不值什么錢,人均兩畝的田地勉強能糊口。2007年茶價上漲,生活出現了變化,把這個只知道相夫教子的女子推到了商海的前列,成為茶人。

景邁山的茶以蘭香出名,杯底留香,難怪葉選勞每倒一次茶渣,都要悉心聞聞。那種虔誠是我無法忘記的,就像無法忘記剛到景邁大寨看到的路邊傣族老人撿茶的那份專注。茶最厚道的香遺在了杯底。一塊大茶板,顯然就是景邁山上的大樹倒下的樣子,除了放置茶具的一面,其它都保持了樹的原狀。扭腰擺臂的姿勢,盤桓而生的樹輪,甚至一個節結,一處疤痕。茶柜里是景邁山古樹茶,包裝的不包裝的,餅形砣形散裝都有。剛落坐,葉選勞便給我泡茶。那是千年的古樹茶,從樹上采摘下來,又放置了多年。撬一小砣入杯,茶香被水逐出,內斂而包容。

所謂的坐看云卷云舒,就該選擇在景邁山,在景邁大寨,在葉選勞家的陽臺。杯中的茶如箭逡巡,茶香四起,同樣有云舒云卷的放縱恣肆。景邁山的云霧上升顯得異常慢,似是要淹沒每一座山的崎角才開始爬坡。綿實而月白,沒去山峰逶迪的輪廓,繼而吞噬農舍上貓著腰的炊煙。這是冬天的早晨,茶園里沒有更多的活,女人在菜地找撿蕪荽和蔥蒜,男人們定要泡一壺茶,方能提神。

葉選勞已去鄰村做客去了,把一大茶桌的杯盞留下給我,還有那些價格不低的古樹茶。我給自己泡了一杯葉選勞特別強調的古樹單株,就是這茶,上通朝廷下達貴胄,在茶葉大戰硝煙散盡之后,它成為我的口福。這就是我上景邁山的最原初的沖動,買不起也要喝個夠。不過這些年景邁山茶價瘋狂,人家寧可請你吃飯住宿,也不可能把幾千元一斤的茶給你暴殄天物。基于我對茶刻骨銘心的喜歡,葉選勞差不多翻出了她近十年的珍藏。

從小就在古茶園里長大,葉選勞說得清楚景邁山茶的歷史淵源,把茶說清楚,才能把茶泡到位。沿著葉選勞的故事線索,不用墊起腳尖,就能看到勐卯豪法一帶,以及一支龐大的傣族部落生存危機四伏,在王子召糯臘的帶領下,尋找新家園的情景。葉選勞興奮地說著故事,就說到此刻的景邁山,說到是一個歷史與現實粘連得很緊的古茶園。我對單株、純料、混采和拼配不感興趣,我只想知道景邁山萬畝古茶園是何時栽培的,又為什么不像今人短尖開采,而讓這些茶都成為密林,苔蘚斑剝,百草寄生。同行的朋友也提出這個問題,是什么年代,茶價低迷,于是人們丟下滿山的茶園,去選找另外的生路。一忘就是百年,當人們回過神,才發現茶依舊是景邁山上人的出路。只是2007年景邁山的茶葉卷進了“戰爭”的深淵,最終導致第一次普洱泡沫的泛起。那些夫妻檔父子兵上陣制茶的爐火只剩灰燼的時候,景邁山茶葉生產終是走出了低迷。

葉選勞帶我去看她家最古老的茶樹,那棵高43米基部干徑0.5米的古茶,應該算是景邁山百年以上老茶樹的代表。她帶我去拜訪一個叫巖弄的老人,去看老人珍藏的《布朗族言志》。她是怕我不相信什么,一定要讓白紙黑字的說明,妥帖地安撫我的疑心。

事實上,景邁山已為每個茶商投了先期,名聲帶去的無形股,有它墊支,在自家門口擺個茶攤,就會有訂單與客商。不論傣族同胞還是布朗人,茶葉讓他們徹底從漁、樵、耕稼中轉身。幾千年的景邁山原住民們,沒有被風霜雨雪改變什么,卻被一片茶葉改變得深刻。一夜之間,冷清的村寨,居然熙來攘往,先是茶商,后來更多茶消費者也跟風似地上山,他們想看看杯中的茶在山里的樣子,所謂的綠色飲品是否真的與農藥斷了來往。樹齡造假,章戳作蔽,最終是茶葉崩盤。哪來那么多噸位的單株,又哪來那么多千年古樹茶啊!

葉選勞帶我回到她娘家,那個叫糯干的古寨子。我很小心地開車,她還是一再交待路況如何不好,每一個彎她都提示轉過去之后的方向。糯干寨那種古舊,像是中世紀的部落,永遠有童話的影子。四面群山中有1832年栽下的茶樹,春風只能經過風找到入口。全木干欄式結構,每一根木頭上都看得到刀砍斧劈的痕跡,屋頂陡峭的坡面,用傳統的掛瓦覆蓋。與房屋樓面平起的露天掌子,就是漢族人習慣上所稱的陽臺,晾曬谷物,納涼沖洗都在這個陽臺上進行。

干凈的村旁小路,秋后仍舊有叫不出名字的小花匍匐在地。在觀景臺一側,一棵地涌金蓮開得正盛,這佛教五樹六花中的一花,怎么開到了糯干寨的路邊呢?葉選勞說,寨子里的人多信小乘佛教,寨子高處的地方就有佛寺。地涌金蓮,感覺它不為綻開,而是等人。我不敢對它拍照,按葉選勞教我的做法是,誦著六字箴言離開。佛寺是不堪人聲鼎沸的靜地,一棵花也是。糯干寨的男孩子從小都有一部分時間在寺廟里出家修行,他們要在佛寺完成人生的第一門課。進佛寺,我看到的小師傅正在掃地,這一刻有性子剛烈的風,小師傅每一掃帚都在與風發生戰爭。

鹿飲過水的小河依舊清澈,偶有色彩斑瀾的落葉漂在上面,像是一封封糯干寨人寫給未來美好生活的情書。貼著好看窗花的小屋,居者已非本地人,吉它曲流出,一定是在路上的旅人,躲進干欄式的小屋就不愿出來。葉選勞帶著我到處走,在她小時候玩石子的地方,在她跌倒了不知道誰把她抱起的地方,就是不帶我去看她初戀的密林,那里有她的秘密。她就是在糯干寨被巖波娶走的,那時她家還窮,作為最重要嫁妝的電視機還沒有她希望的那種尺寸,她想騎的摩托還不是她理想中的牌子。現在,她開著好車在景邁大寨到糯干寨不到二十分鐘的路程上跑,一腳油門就讓她回到童年,不知她有沒有想起,17歲的新娘與母親抱著哭成淚人的情形。

葉選勞的父親正在擦洗杯盤,見到女兒有說不出的高興。他們用自己民族的語言交流,我聽不懂,后來葉選勞解釋,說剛才有一撥人訂了他父親的幾百斤秋茶。葉選勞有一個弟弟,雖然結婚,但到女方家居住了,據說傣家人家的姑爺是要在岳父母家做農活三年的,當然,葉選勞強調是她弟弟的小舅子還小。

葉選勞婆婆烹調出的一桌子美食,差不多每一道菜肴都有野菜的芳蹤。涼拌茶葉,吃前開采,新鮮而有茶葉的原香。素炒芭蕉花,涼拌樹花,豆米煮枇杷葉都有肉,不過這些菜里的肉是垛碎后加入的,極像是佐料,零星散放在野菜中,倒不是這里的人省吃舍不得吃,而是一種養生的吃法,難怪一座景邁山,幾十個村寨里你看不到水桶腰的女人。

茶樹鉚足勁發的春天已經過去,現在糯干寨的人們已經把茶事放一邊了,他們修理老屋,不讓一片掛瓦落下,他們準備女兒的嫁衣,搜腸刮肚地想辦法把婚禮弄熱鬧一點。此刻,葉選勞的父親依舊在想過去一春的茶市,懊惱沒有抓住機會拋出那些單株。不過也不愁賣,只是不見整罷了,茶商還三三兩兩上山,更多的是像我一樣的人,不想在清明前來湊擠,又舍不下景邁山古茶,還是來了,仍然喝得到好茶。景邁山人家,都有好茶留在家里用來待客,你給多少錢他們都不會賣。放下自己,自有好茶的口福。

景邁山2.8萬畝古茶園里,實際采摘面積不到一萬畝。有人曾采其中的一些鮮葉,精制成“小雀嘴尖茶”親手送給了毛主席,這雖然是上個世紀五十年代的事,但在景邁山,一講到茶的事,差不多都有人將其幸福而自豪地提起。在古茶園留連忘返,我的眼前浮現起大平掌最早的茶葉交易市場“嘎轟”的情形了,南來北往的茶商,此起彼伏的叫賣聲,與其說是茶市,不如說是茶會。因為茶,傣家小伙子娶到了布朗女孩,也因為茶,景邁山人把生意做到了南亞。

景邁山萬畝古茶園與一個人有關,那便是景邁的哎冷山巴朗部落首領哎冷。他被認為是世界茶文化上有據可考的種茶始祖。哎冷留下的萬畝古茶園地,與一百多平公里的原始森林相伴相生。據芒景緬寺木塔石碑文記載,景邁茶山為當地布朗族和傣族的祖先開創,茶樹種植最早可追溯到公元696年,距今有1300多年的歷史。石碑上的文字晦澀難懂,模糊難辯,我沒有在那些記載中跋涉,我懂,生長極緩的茶樹,不用千年很難以蒼桑示人。而一杯茶無論如何是烹泡不出千年時光滋味的,那些皺著腦門說能品出茶樹齡的人,充其量不過是冥想,揣度罷了。

人是勢利的,曾經摒棄了那些茶,也正是忽略與淡忘,茶得以蔓枝橫生,休養生息。茶才成為古茶,老茶。而一旦茶價狂飆,人們又是請茶神,又是向茶學習,給茶設定節日。在景邁山,花開是一場吵吵嚷嚷的集會,茶發未嘗不是呢?

那天上山,說是參拜茶神,導游而蓉卻把我們帶到公主墳,重溫了一場讓人憂傷不已的愛情。

夜深了,我與幾位瀾滄的作家在翁基寨而蓉的家里生火煮茶。有人唱起老家帶來的情歌,在一塘火面前還是顯得不夠熱烈。有人讀詩,總覺得沒有茶水夠味。有人酒醉了,叫了月亮三聲。四下睡去的群山,復又坐起。

勐海訪茶

作為茶愛好者,錯過什么,都不能錯過茶王。就因為這些,我才跑了11個小時的車程,趕到勐海加入訪茶的隊伍,而當我在茶王面前五體投地,才知道我尋找了半生的一片茶葉的祖宗,就在南糯山的半腰,似有等我的意思。愿這不是我一廂情愿的想法。

每個到賀開看古茶園的人,都會在停車場一側,看到一間別具一格的茶室。茶室的主人是景洪人,在這里經營賀開古茶已經十多年了。紫檀架上的古玩被各個年份的賀開古茶擠促著,顯得無法正面亮相。橫著的一截老木頭上,擺放著泥土一樣拙樸的茶碗。主人說,勐海的每個產茶的山頭都有他想拜的茶神,最后他選擇賀開,就是沖著這連片的古茶園獨一無二。我們喝的是三年前的賀開古樹茶,這時暴雨急至,伴隨雷聲,在彩鋼瓦的屋頂踩出雪崩一樣的聲響,都沒能阻止我們沉浸在一杯占茶中的興致。

主人再泡一壺茶花,就是賀開古茶樹開出的白色花朵,剎那間芳香清冽,香味沾心。茶花花味清苦,但茶香襲人,那些潔白的花朵游弋在壺里,有飛天的欲望,卻貪戀著水的清碧,它們在舞,無端地想到路上遇到采茶的拉祜族少女。對一棵茶樹的看法,我居然官僚了那么多年,以為只有芽葉可以泡出春天的滋味,到這把年紀,才知茶花居然可以沖出讓心臣服的飲品。口小肚大的瓶器,插著賀開山上的野花,而青花瓷壇則盛著新收集的雨水。如果沒有機遇,你永遠無法理解藏在美好背后的內容,訪茶講究一個緣,就像這次勐海茶王節之行,如果不是一座山頭一個古寨地深入尋訪,路過勐海那么多次,對勐海的茶葉仍舊只會道聽途說,一知半解。

賀開古茶園,完全是園林式的景觀,古茶樹與寨子民居混雜一起,有種膠著狀態,似是誰也離不開誰。賀開古茶敢稱老,有它生長狀況決定,它往山坡一站,除了頂天立地的雄姿,還有一派仙風道骨的蒼桑。茶香恬淡的氣息撲鼻而來,好像它們久久蕩漾在古茶園里不得歸蹤。而古茶樹下,是散步的公雞,酣睡的肥豬。雖已是深秋,仍然有勤勞的茶農在采摘,把一片茶葉含在嘴里,老人們可吹奏一個民族的來路,女孩子清清嗓子,就是茶香一樣醉人的情歌。

在古茶園里穿行,仿佛穿行在賀開古寨的過往與曾經,走走停停間,茶的香息勾起我喝茶的欲望。在賀開村一個叫巖相的拉祜族人家,水早已燒開,就等著我的到來。主人泡茶之前,我認真端看了采自賀開古茶園的茶葉,盡管經過數道工序,但這茶還能還原為它在山間的姿容。而此刻,這片綠葉已經搖身一變,變得條索肥壯,芽毫盡顯,仿佛就看到它在燒鍋里的翻卷,主人手里的揉捻,攤晾在篾芭上的日光浴。當主人手起水落,剎那間山野氣韻撲面,每一片茶葉都像是整個人生的浮沉。端起這碗山間佳飲,初嘗有泥土的香氣,再品就是神仙的回甘。不要與我說起人生的苦澀,這種滋味最好的遇見就是喝賀開古茶,隨著生津的過程,苦變得細膩甘淳,隨著苦澀淡去,綿潤持久的回甘就占據上峰。喝賀開古樹茶,得在第三泡后才能領略它的凜冽霸氣,才能品盡它的層次與持久。五六泡之后,甘潤清甜的茶湯開始透出隱藏的蒼勁。

賀開古茶園是勐海種茶歷史的一幅高度濃縮的畫,也是一卷民族茶文化的新篇。如何讓古茶園成為脫貧的推進器,一直是當地政府的考慮重點。再不用泥濘里跋涉,也不必擔心好茶爛在深山,在西雙版納州委州政府的大力支持下,目前正在修建古茶山旅游環線,賀開古茶加扶貧,賀開古茶加生態,賀開古茶加旅游,最終的結果是賀開經濟發展,人民富裕。

賀開古茶的好,除了氣候原因,還有管理上的措施到位。茶園從不施任何化肥、農藥,僅除去茶園中的高草,古茶樹生長在村寨附近樹木茂盛的自然生態環境中,賀開古樹茶的滋味才能有大自然的清芬。賀開的茶有多老,問誰誰都只會說是祖上就種植了,事實上誰也無法把一棵賀開古茶的前世今生說得清楚,說不清楚就有故事。一棵古茶一旦與故事搭邊,就衍生出文化。

勐海有許多值得你深入的古茶山,南糯山就是一座。

在南糯山上,秋天撒出的沁涼還在一棵棵古茶樹下逗留,有意無意直抵肌膚。我沒有機會在這座充滿迷幻的山中留宿,看阿布所說的水淋淋的月亮,眾神斂跡息聲,心隨一壺老茶變淡。那潺湲的山溪,倒伏的枯蓬,干凈的鳥嗚令我印象深刻,我想,茶王真是選對了安身立命之地。

每一棵古茶樹,都是一段值得回味的歷史。不用追尋,茶王會告訴你,在唁囂的紅塵中,茶能讓你六根清凈,煩惱歸隱。茶席擺在村委會小院,入水之前,我端看顯毫,仿佛就像看到情竇初開的少女粉腮上的那抹乳茸,而當茶葉被沸水沖得人仰馬翻,剎那的立定,就有挺秀的葉底舒展著腰身。走了很多山路,好在一路有微風伺候,這一碗茶湯下肚,便有甜潤馥郁的茶香持久地滋潤。當一棵茶樹決定在南糯山安身,命運就交給了風吹雨打,我能與一棵古茶相遇,竟然是以飲茶的方式完成千年相隔的交流。茶葉載沉載浮,茶湯波瀾不興。

喝著茶,話題離不開勐海的茶葉,離不開南糯山。

南糯山除了茶,竹筍也很出名,在傣語里,“糯”就是竹筍。這里的哈尼族很早就會做筍醬,想來那筍醬之香也很聞名吧,以至皇上都知道了這事,竟然把筍醬納入貢品范圍。在晨來晚去的間隙,筍悄悄破土,茶芽也開始萌發,兩者都仰仗了南糯山氣候的恩寵。有些茶變成了銀行存款上翻番的數字,有些茶變成了孩子上學卡里源源不斷的開支,有些茶圓了哈尼族同胞汽車夢,有些茶為哈尼族同胞到城市經商發展壯膽。不管市場價格多高,每戶哈尼族人家都要留夠足夠禮尚往來的茶葉,讓客人心滿意足地喝到好茶。

在勐海,我發現這樣一個現象,無論多么豐盛的大餐,都有茶葉的蹤影,涼拌或煎炒,水煮或清燉,茶葉華麗轉身,便受吃貨們垂青。我最愛吃的是涼拌新鮮茶葉,茶的香息浸淫在酸與辣的汁液,那種爽口還真是頭一次接觸。如果沒有茶主導,老實說,南糯山哈尼人酸辣的飲食準能讓我腸胃炎復發,但因為茶葉,巧妙地避開了我慢性炎癥的創口。

作為茶愛好者,錯過什么,都不能錯過茶王。就因為這些,我才跑了11個小時的車程,趕到勐海加入訪茶的隊伍,而當我在茶王面前五體投地,才知道我尋找了半生的一片茶葉的祖宗,就在南糯山的半腰,似有等我的意思。愿這不是我一廂情愿的想法。

祭茶祖是在小雨中進行,行祭的三位祭司忙著按規程料理一切,眾人候在離茶祖不遠的坡地,有跪有蹲,有的干脆匍匐在地,這樣莊嚴的儀式,神也與眾人一樣保持沉默,只有冥錢簌簌有聲地燃燒,香火忽明忽暗的燎煙,以及祭司詛咒般的祈禱。雖然聽不清楚,但我相信禱辭主題一定非常鮮明,那就是保佑茶芽隨風而發,茶農生活幸福。禱辭通過祭司的歌喉,形同鳥兒低語,又似澗溪淺唱,在他催眠一般的喃喃自語里,許多人都忘了還有一場雨輕輕打著節拍。

有時候會生出留下來的奢望,租幾棵古茶,支幾口鐵鍋,烹煎四季,暢飲日月。如果妻子知道我的想法,肯定懷疑起經過百折不撓的愛情,但讓我移情別戀的真的只是南糯山上的古茶。

在勐海采訪的幾天里,宣傳部的劉應枚部長只要一有空,就與我聊起鳳慶,聊起鳳慶的茶,畢竟那是她的老家。勐海已躍升為普洱茶產量居全國第一的縣份,那些鳳慶人加入到勐海茶產業大軍中,這是勐海歷史不能忘記的一筆。

知道我將去勐海參加第九屆茶王節,當年從鳳慶茶廠走出去,參加第二批援助勐海茶廠的陳紹愚的外甥找到我,讓我把滇紅集團的最新款產品給他舅舅帶去,囑咐我一定要擇騰時間到他舅舅家坐坐。到勐海的第一天,我就通過電話找到了陳紹愚家。與之談起從鳳慶到勐海,自然繞不開茶,繞不開鳳慶茶廠與勐海茶廠的特殊關系,繞不開鳳慶與勐海的淵源。事實上,兩個縣都似乎為茶而生,1938年畢業于法國巴黎大學的鄭和均先生和畢業于清華大學的張石城先生帶領90多名茶葉技術人員趕赴勐海籌建茶廠,1940年勐海茶廠正式成立:1938年,年近不惑的湖南人馮紹裘先生從下關走了十多天的山路來,到鳳慶考察,1939年鳳慶茶廠的第一批500擔的紅茶出品轉運香港出口,為抗日戰爭賺取了可貴的外匯。1996年,云南滇紅集團正式以集團公司的形式運營。2007年,云南大益集團注冊成立,談到這些,陳紹愚老人滿眼淚水,他知道,兩個茶廠都有他的經歷,都流過他的汗水,青春交到了鳳慶茶廠手上,老當益壯的中年都獻給了勐海茶廠。他談到了許多當年從鳳慶茶廠調到勐海茶廠的鳳慶人,在勐海他們生活得很好,但還是免不了懷念家鄉,有些人每年都堅持回老家探親,有些人鳳慶這邊其實也沒有什么親人了,但他們一定也會把假期花在到鳳慶的路上,看看鳳慶的發展,再想想自己走過的路,似乎總能在兩個縣之間的路上,尋找到遠去的情愫。

與茶有關,讓一些人把他鄉作故鄉,在一片茶葉上走完如花似錦的前程;與茶有關,也讓一些人安心于奉獻,一杯茶的時間,情竇初開的少女成了白發蒼蒼的老人。唯有茶葉不會老去,在經濟的新格局下,這片茶依舊承載著非凡的使命,讓人民富足,百姓安康,也只有茶才能與健康掛鉤,與脫貧掛鉤,與經濟發展掛鉤。

離開勐海前,我參加了哈尼族人一年一度的新米節。作為啥尼族的重要傳統節日之一,這個節日的主要內容是嘗新米飯,這又是另一種勐海味,它讓我懂,一個美麗的地方,總是先讓美味誘你臣服,再讓美景讓你心安。在嘗新米飯的現場,我又看到了我老家同樣使用過的竹編的篾桌,竹制的餐具以及農耕文明的各種農具。讓我眼睛一亮的是居然還有現場織的布匹,棉麻跟著指尖,喂到簡陋的織機,編出棉線,再走成橫豎交織的棉布。我特意購了一些新米,作為另一種勐海味,我將把它帶回到鳳慶,讓那些想來又沒能來到勐海的親朋好友知道,勐海的味道就是一方山水的味道,每一粒香米,都因浸透了辛勞的汗水而馥郁。

知道我要走,幾位鳳慶老鄉前來告別,他們給我的禮物不是勐海的茶葉,也不是香噴噴的孟巴拉大米,而是當年抵達勐海茶廠的真實感受。按理你一言我一語的交流氣氛肯定熱烈,然而那天晚上有了意想不到的冷場。回首往事,有人頓悟、有人沉思,但誰也沒有責怪是一片茶葉為他們牽線搭橋,生在鳳慶,老于勐海。理想,在那個年代是一個通體閃耀的詞,它可以孵化扎根邊疆的決心,給不切實際的內心糾錯。但是實現理想,付出的豈止是自己!鳳慶的父母在牽掛中老了,走了,說實在話,到現在這份遺憾還沒有在勐海茶廠的鳳慶籍員工心中完全淡去。現在,他們已是遲暮的老人,他們要表達的不是這些,而是想讓我告訴他們還在鳳慶的親人,他們活得好好的,鳳慶是他們永遠的懷念,勐海讓他們一生無悔。

勐庫大雪山——神秘的古茶源,總讓人夢縈魂牽

我無數次拜訪過古茶,在故鄉錦秀村3200年的茶祖下,我流過汨;在云縣白鶯山佛茶源頭,我曾長跪不起;在邦爾昔歸村的占茶面前,我賦過新詩。但此刻與勐庫大雪山1號古茶相見,顫栗與驚愕讓我無語,宛如靈魂山竅一般,我一直等到眾人嘩啦散去,才一步一扣手地與1號古茶樹道別,踏上返程。端看,審視,之后揣度猜想,千年的古茶經歷了怎樣的苦難,千年之后終與世人相見,我不知道這會不會又是新的苦難的開始。

車出勐庫,路開始巔簸,但絲毫沒動搖近百名探秘者的心。每個人都想知道,那些大雪山里的古茶樹是否安然無恙。

車到山前路就沒有了,可能出于保護的角度考慮,根本就不可能把一條公路挖進大雪山,開到千歲壽年的古茶樹面前,于是來去16公里的山間小路,只能靠你一步一步走完。我有些許猶豫,一場感冒在雙江歡迎我,四肢無力,全身癱軟,但看到那些年過七旬仍然堅持進山的老茶人,我也下定決心。

勐庫是大葉種茶的故鄉,而勐庫大雪山12000多畝的野生古茶樹群落,就是大葉種茶的源頭。名聲大噪的冰島茶,有大雪山野生古茶的基因,野生的古茶經過千年馴良,盡管最終分出多個支系,大雪山古茶依舊是本源與根脈。通往勐庫大雪山的路,我不是開頭,也不可能是結尾。18年前,作為當時臨滄行署副專員的陳勛儒就帶著有關專家進去過,一路上可謂披荊斬棘,那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探秘古茶源。因為當時還不清楚勐庫大雪山古茶的分布與生存狀態,他們可沒有像今天的我帶著欣賞眼光脧巡茫茫林海。18年后的今天,作為省茶葉流通協會主席的陳勛儒再次進入大雪山,用他的話說這是對當年發現的古茶樹的一次回訪。

勐庫大雪山位于東經99°46’-99°49’,北緯23°40’-23°42’。主峰3234米的大雪山,是本地人對這座山峰的稱謂,其實山上并不是常年積雪,系橫斷山脈向南延伸的余脈。瀾滄江和小黑江從山下并肩流了很長的一段,就突發奇想地交匯了。我見過雙江文聯主席吳永達所攝兩江交匯的場面,那情形堪比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此前,勐庫大雪山只是一個傳說,一個模糊的輪廓,是云里霧里的山巒,那一棵棵蒼蒼古茶不知生活了多少歲月,獨自飲盡原始森林的寂寥,始終不為人知。當然,古茶樹也未必知道,世上已有炒得沸沸揚揚的冰島茶,正享盡市場的熱捧,正在流通中陡增財富。

等我到來瞭望塔下,許多人已先我上了塔頂,放眼群山重疊,煙嵐冉冉,可謂茫茫一片,一想到古茶樹生活在林海中的某個角落,這一望頓生無限的遐想。有人對著空漾與群山合影,不是群山峻峭,而是這山的深處,有茶的源頭。有人對著山喊,喊過之后,才知道自己有些愚頑,那些古茶樹可不喜歡打擾,畢竟,它的年歲稱得上我們的高祖。

進入林區,不疾不徐的綠風撲面,似有輕吻的期圖,卻有難以觸及。再細的樹也掛滿苔鮮,那是一棵樹的壽顏。合抱的老樹讓人驚訝,那些藤,宛然世間戀人間的牽手與堅貞,無法剝離和分身。水洗的鳥語,以其金屬質地的叫聲似在歡迎,聽到鳥叫,卻無法看見鳥。樹實在老了,就被那一場大風放睡在路邊,我見到的其中倒在路邊看上去已經很朽的老樹枝權上,居然萌出一芽,不知是誰在旁邊寫了這么一句話:“有一種頑強叫生命”,是的,包括一棵樹在內,誰愿意看到自己一步一步走向衰老呢。生命就是這樣的歸宗與結尾,包括腳下的枯葉,不也有曾經的青春嗎?

有人數著腳步,似在丈量離古茶樹還有多遠,有人默默前行,祈禱不要落雨,因為就在離開縣城的時候,驚雷還一再表明要下一場雨的決心。我喜歡原始森林的“暗天無日”,經過樹葉篩落神秘的天光,好讓人們完成某種穿越,從一杯茶到一樹古茶樹,從現實到干年之前的生命繁衍。

如果探秘古茶源,是為私欲的砝碼加重,那你就是對古茶的玷污。年輕時去寺院,高僧就曾告訴我過,拜佛,不是彎下身子,而是放下傲慢。探秘古茶源,同樣需要謙卑與自省,在一棵古茶面前,人沒有品頭論足的資格。

有人已經踅返,一臉的滿足表明情感已在古茶那里得到釋放。一定與古茶說了很多,如果與古茶廝守,那肯定是每一位愛茶人奢侈的清歡,聽云霧為茶芽凈身,閃電給古茶驅蟲,俯拾落地的茶籽,讓它們在月白風清的夜晚破土,枯燥的生活馬上心旌搖蕩。世間的風風雨雨就這樣彌留在古茶樹上,它并不抽象,任何人都可以讀出一棵茶樹到底有多蒼老。得益于大雪山林木恣肆,雨水溫柔,活到千年這份,一定有不為人知的秘密。密就在,你說什么,古茶樹都不與你爭辯,但你臆斷的結論最好別下得太早。

問還有多少路,那些踅返的人都說快了快了。其實路還遠呢,“快了快了”意在鼓起你自信,讓你對剩下的路少些擔憂。我知道那些古茶樹不可能站在很近的路邊等我,從發現它們那一天起,前來拜訪的人哪個不走得精疲力竭。好在現在已經有路,據說這些條都是雙江縣有關部門經過勘察后設計出來的,兼顧了森林旅游與古茶樹觀光,除了古茶樹,勐庫大雪山有讓你一飽眼福的風景。你真的走不動了,當地人就會讓你騎上他們伺養的高頭大馬。只是,除了極少數老人,誰都不好意思騎著馬去拜見古茶樹。

我足足走了兩個小時,才看見2號古茶樹。幾十級木頭搭起的階梯,擁擠著人群,木柵欄將古茶樹與人隔開。盡管我使用了10-20超廣角鏡頭,還是找不到能容納下2號古茶的拍攝點。它實在老了,樹皮皹裂,苔痕滿面,一人無法合圍,但它又表現出驚人的年輕,沒有枯枝殘葉,時值四月,新芽肥碩,葉綠芽翠。如果不是仔細辯識,一般人是很難將古茶樹與周圍的古樹區分開來的,因為歲月均等地給了它們墨綠色的禮服,而長葉子的枝杈又離地面很遠。如果說這2號茶樹讓你驚訝不已,那么一號古茶就會讓你合不下嘴了。一號茶樹株高16.8米,基圍3.25米,胸圍3.1米,樹幅13.7×10.6米。這是當年測出的數值,時間又過去多年,如果再給它測一測胸圍,它肯定比原先豐腴,如果再量一量基圍,它一定比那時的健碩。

韓國來的茶人,他們用母語吟誦著什么,是對古茶的景仰,還是感激,我不得而知,但從他們聲淚俱下的表情看,勐庫大雪山的古茶源,有他們心中藏了很久的圖騰吧。我與古茶來了張合影,它將隨我回到故鄉,在人散去一輪新月如鉤的夜晚陪我靜默、懷想。站在1號古茶樹面前,相信每一個愛茶的人面對大茶樹婆娑姿容,內心的震撼無法免疫。不用親身合圍,就知道1號古茶的挺拔足以讓每一位愛茶人單膝落地,不為請安,只為仰止。

這些都是真正意義上的茶癡,常常在現實與茶接觸的時候表現得很白癡,面對一杯茶智商無限接近于零,就像此刻1號古茶樹下的人,跪地就不知道什么時候站起。我無數次拜訪過古茶,在故鄉錦秀村3200年的茶祖下,我流過淚;在云縣白鶯山佛茶源頭,我曾長跪不起;在邦東昔歸村的古茶面前,我賦過新詩。但此刻與勐庫大雪山1號古茶相見,顫栗與驚愕讓我無語,宛如靈魂出竅一般,我一直等到眾人嘩啦散去,才一步一扣手地與1號古茶樹道別,踏上返程。端看,審視,之后揣度猜想,千年的古茶經歷了怎樣的苦難,千年之后終與世人相見,我不知道這會不會又是新的苦難的開始。

茶商屈膝,肯定在祈愿,得益于勐庫大葉種茶資源,他的日子不再是清湯寡水,此刻他該懺悔還是謝罪呢?專家們則把古茶當作教材,比對,推理,分析出古茶之源的定論已經靠譜,不是因為專家有能耐,而是古茶樹還活在這個世界。溯流而上是古茶樹的千年,一粒子是在印度洋起程的暖氣流與太平洋氣流的交匯中誕下胚胎,而它終是飽食充盈的雨量,汲納原始森林不算少的營養,才長到了青春與暮年。

動筆之前,我在想我算什么,以什么身份站在古茶樹前,我不做一片茶葉生意,也沒有對古茶一知半解的理解,我不過是一個茶愛好者,但我還是害怕喜歡上這里的一切,葳蕤的森林,神秘的古茶源,總有讓人夢縈魂牽的東西。

站在古茶樹前,我知道它實在扯不上年輕了,它身上有歲月的痕跡,幾千年形成的苔蘚蒼桑得有些恣意。這是四月,置身勐庫大雪山的古茶尚在傳誦春的消息,一芽二葉與勐庫茶農手里摘采的一致,只是從千年的古茶樹上萌動的芽,似是卯足了力量,才舒芽展葉。畢竟,古茶太老,而春風膚淺。

其實啊,與其說是探秘古茶源,不如說是拜謁古茶樹,畢竟,那么多古茶資源里,我們只見到為數極少的幾棵,更多的占茶隱身在1萬多畝的大雪山里。我杯中日日填裝的茶葉,在勐庫大雪山有它的宗親,一棵古茶,并沒有搖搖欲墜的倦殆,每一片芽葉都能讓拜謁者的摯愛漫延、侵蝕。

古茶樹的發現,得感謝那些采藥的村民。1997年3月20日,勐庫鎮公弄村委會五家村農民張正云到大雪山采藥時,發現了這片大面積的野生古茶樹林,植株最大的一棵要3人才能夠合圍。出于好奇,張正云將野生古茶樹葉采了幾斤拿回家,經揉捻加工后飲后,似乎這深山老林里的古茶比尋常臺地茶要苦澀多得,不過,苦去甘來的滋味較為突出。也就在那一年,豆腐寨村農民唐張進等3人,又看到大雪山同樣的野生古茶樹群。

直到2002年12月,中國農業科學院茶葉研究所、中國科學院昆明植物研究所、云南省農業科學院茶葉研究所等單位專家組成的野生古茶樹考察組,才對勐庫野生古茶樹群落進行了現場考察,經分析研究得出了科學結論:勐庫野生古茶樹是一個野生茶樹物種,樹齡都在千年以上,具有茶樹一切形態特征和茶樹功能性成份,可以制茶飲用。毋庸質疑,勐庫大雪山古茶源由于所處的地方海拔最高、密度最大、面積最廣、原始植被保存最完整、抗逆性最強的大理茶種群落,它的發現進一步證實了茶種原產于我國云南,而雙江自治縣是茶樹起源中心之一。

既然有如此定論,探秘是有些高估了自己,在千年古茶樹那里,不論你擁有多少研究茶的資歷,不論你發了多少茶的“洋財”,都應該放下自己,在謙卑的位子上坐好,然后聆聽古茶樹的訴說。這么老了,春風喚醒,一樣吐出雀舌、旗槍、嫩蕊,在寂寞的歷史長河中,活出干歲的年紀。絕對有芳魂,在皹裂的樹上神閑氣定,否則就不會有像我一樣的子民,以朝圣者的姿態千里迢迢趕來。

烏木龍訪茶

每年春后的農歷二月初十五,俐人都要到古茶樹下舉行祭祀儀式。祭祀的前一天,族長就要帶著村里年輕的男性到古茶樹前搭架子,點下三炷香,冉讓朵希稟告茶神,讓它知道村里人要來敬他。第二天,全村男人們都要齊刷刷地聚在古茶樹前。聽從朵希的安排,開始隆重的祭茶活動,

生活在永德縣烏木龍鄉的俐侏人不用考慮合約、月供、物價指數等一系列讓現代人心痛的數字,因此,他們有足夠的時間交給一碗茶。俐侏人賦予茶太多的神話,茶就是俐侏人敬仰的神祗。

俐侏山寨山高坡陡,有些方根本無法種出糧食,栽培果蔬,恰好可以栽種茶樹。茶是這個世界上多個民族都必須舉敬的祭品,神也口渴,也想品飲幾問的香茶,可以飲出新歡,沖淡舊恨。有人離開,須帶一些茶,采自烏木龍云遮霧纏的群山。只有茶,才能讓離家的俐侏人鄉思還陽。有些人歸來,又是一罐茶,沖淡了路途的顛沛。有茶的生活,都會在時間的安排下,變得有味。茶杯,就是俐侏人的熙來攘去。

茶是好東西,中國五千年的文化,抹不掉茶的影響,瀝不盡茶的水滴,但到了現代,使茶葉也免不了受到化肥和農藥的侵害。在烏木龍,俐侏人知道提高茶葉產量意味著什么,但他們不會為一己之利損壞消費者的利益,更重要的是,他們相信,茶葉作為神性的飲品,在茶葉上做手腳,就會得到不好的果報。

每年開春后的農歷二月初十五,俐侏人都要到古茶樹下舉行祭祀儀式。祭祀的前一天,族長就要帶著村里年輕的男性到古茶樹前搭架子,點下三炷香,再讓朵希稟告茶神,讓它知道村里人要來敬他。第二天,全村男人們都要齊刷刷地聚在古茶樹前,聽從朵希的安排,開始隆重的祭茶活動。祭祀共分三個步驟:領牲,回熟,散福。

領牲

在古茶樹前上好香火,獻上米、酒、茶等物,由朵希祈禱。祈禱的內容包羅萬象,莊稼、牲蓄、家運、婚姻、財氣等。朵希邊祈禱邊問眾人,你們還有什么要說。眾人還會根據自己家里遇上到難題提一些要求,請朵希——向茶神禱告。接下來,族長就會安排將牽到一旁的牛羊豬殺死,以表示給茶神敬上生靈,使茶神領受人間煙火和人類對其感激。之后,朵希端著一碗清水,繞著茶祖一邊潑一邊念祭詞。

茶神呀茶神,

你救過我們的祖先。

你讓我們俐侏繁衍下來,

我們感激不盡。

今天我們又來給你燒香,

這山是你的山這河是你的河,

你要永遠地住在這里,

保佑我們俐侏人家家平安人人安康,

保佑我們俐侏子孫興旺……

回熟

將煮熟的三牲、飯菜、加上茶、酒一道送到古茶樹下敬獻,昭示茶神用膳,感受人間真情。

散福

即參加祭祀茶神活動的每一個人都將在古茶樹下用膳。

隨著時代的發展,祭祀茶神的活動已由原來的大集體統一開展,化解成一家一戶祭祀。“三牲”也已由原來的牛羊豬改變成雞。祭祀的時間也不再統一。

泥制的茶罐就一直陪伴著俐侏人生產生活,每家火塘邊都蹲著一二只小茶罐,上釉的土盅。好在茶不嫌土,土可以保證茶的香息。后來,他們發現竹子有許多優點,于是在他們的茶藝演變過程中所用器具基本上都是就地取材,以當地的一種香竹制成的竹筒做為烤茶的器具,用這種竹筒烤出來的茶葉既吸收了竹子的香氣,又保留了茶葉原有的清香。生活在雪山腳下的俐侏人特別偏愛雪山水,除了一日三餐,清寒凜冽的雪山水還是他們沖泡雷響茶的唯一用水。俐侏人不懂水與茶的關系,他們只知道雪山上流下的水有一種天然的甜,用來泡茶很是好喝。直到茶文化發展到講究水與茶的特殊關系時,人們才發現,聰明的俐侎人早就對這方面的知識了如指掌。

俐侏人采茶制作的方式與其它民族有所不同,當茶芽發到五寸左右的時候,他們才開采,采五葉,用于制作把把茶。把把茶的好處是,不浪費大自然恩賜給人的茶芽,把它采完全,采干凈。通過烘炒揉捻,手工制作成條形,再拿到陽光下晾曬,這就是有名的把把茶。待茶干后,一把一把地扎起來,拿到街上出售,既美觀又好放置,最重要的是泡出來的湯色純正,茶香醇厚。一般散茶每公斤二十元,那把把茶每公斤肯定不止四十元。

說到竹筒雷響茶,在各種茶文化中顯得很獨特,在滇西乃至整個云南,都有很響的名聲。很多到烏木龍的游人,都要親自泡一次竹筒雷響茶,才仿佛嘗到烏木龍的干般滋味。竹筒雷響茶一共有八道工序:溫水,破竹,打茶,洗具,雷響,苦渡,敬茶,收具。

溫水:選擇山間清泉,讓其澄澈,再倒入土罐里文火慢煨,有條件的人家會用銅壺。燒水用柴也很講究,柴要干透才不會散發異味,最好用麻櫟炭火。所謂的溫水,不是還沒有燒沸的水,而是慢火燒沸的水。這一點看,俐侏人的溫水與明代許次紓《茶疏》中“水一入銚,便需急煮”有悖。但我更趨同俐侏人的溫水,喝茶本來就是很慢生活的事情,又何必心急火燎地將水燒得暴漲呢?俐侎人泡茶的水講究砍頭去尾,剛倒出的水有浮沫揚塵,最后的水有鍋灰殘質。破竹:竹子是與茶有緣的幾種屈指可數的材質之一。竹葉早就有入茶的悠久歷史。竹作為禾本科植物,中間的節就是盛放茶葉的最好器具。竹有淡淡香,沒有掠奪性,不會驅逐茶的香息,用竹烤茶,就會把竹內的葉綠素、氨基酸、微量元素附加到茶葉中去。竹筒用烏木龍滿山龍竹,取節與節之間部分,在三分之一處破開,放適量茶再合攏,就可以打茶了。新鮮的龍竹耐火烤,能將火的溫熱慢慢傳導給茶葉,而不致于燒焦變糊。打茶有幾分傳奇色彩。古時候俐侏人周遭常有野獸出沒,傷人的事不時發生。用棒槌敲打竹筒會發出清脆的聲音,讓野獸不敢近身。另一種用意是,在烏木龍大山里生活的俐侏人實在寂寥,有節奏的敲打就像快板,可以愉悅內心。打茶一般有家中長老完成,老人除了手不停,嘴也不停,祈禱茶神護佑,表達感恩之心,俐侏人的古調就有這方面的內容。洗具:俐侏人的竹筒打茶,茶杯基本上用竹節制作,既可以延續竹筒打茶的清芬,還可以添上一份拙雅。竹杯需要清洗,一要用火灰擦拭,打磨去竹內壁的雜質;二要用開水凈杯。每次喝完茶,記得把茶漬洗凈,即便這樣,再次使用竹杯的時候,洗具的每道工序都不能省。茶污容易在竹杯中沉積、浸漬,會影響觀瞻,用米醋加熱浸泡一晝夜,完全可以清洗干凈。雷響:溫水與打茶幾近同步,這樣水才不會“落氣”。“落氣”的水泡不出響聲如雷的竹筒雷響茶。再說“落氣”的水復又加熱,就成俐侏人常說的“鍋粑水”了。“鍋粑水”已經完全沒有山泉水的回甘,是不能作烹茶之用的。茶香泛起,打茶的人會一邊觀察茶葉顏色的變化,一邊注視著水的開沸情況,熟練的打茶者應該把水開與茶香的統一到一個節點上,這樣當水沖入茶里,才有幾起幾落的雷動聲響。茶汁的響動如雷,謂之雷響茶。水與茶隨便哪個環節操作不當,都會讓水遇上茶時暗然無聲,那就成“啞巴茶”,打茶人會覺得臉面無光,更懸的說法是,打茶人這一年的運氣不佳。苦渡:剛烹出來的竹筒雷響茶,不能馬上倒入杯中,要等一刻鐘,讓起伏不已的茶湯漸漸沉淀下來,這樣,茶的苦澀便會浸潤在竹的清香里得以祛除,謂之苦渡。敬茶:就是中國茶文化傳統意義上的分茶,所不同的是,傳統意義上的分茶是表現力豐富的茶藝,衍生出茶百戲、湯戲或茶戲的幾多場大雅茶俗。是表現,展示,更是表演,而俐侏人的敬茶,也叫散福,就是將烹制好的竹筒雷響茶分送給人。人在享用之前,得先分給諸神,包括天地,然后才能端起茶杯。收具:故名思議就是茶宴完畢之后收拾茶具的過程。這個過程也特別重要,俐侏人強調的是茶具放置的地方一定不能隨意挪動,有些人家甚至將茶具放在了與祖先神靈左右。收具時依次對茶具進行清洗,再逐一安放,如有損壞的茶具,也不能隨意丟掉,會找適當的位置擱置著。俐米人喜歡交朋友,打茶是交友的平臺,客來了,主人再忙都得歇下手里的活,燒火打茶,這一打就迎來更多的鄰里,于是只要誰家打茶,誰家就像辦喜事一般。

打茶又分為六個步驟。即:置、打、翻、磨、抖、聞。置就是取適量茶葉裝于竹筒內,其數量的多少決定著泡制出的茶香濃淡,多則濃,少則淡,全憑打茶師豐富的經驗;打,即使烘烤的茶葉解塊分散,均勻受熱;翻,能調適筒內的溫度,并使茶葉充分、均勻的吸收竹子的特有清香;磨,能提升茶葉條索及外觀色澤;抖,再次使茶葉均勻受熱;聞,是打茶過程中非常關鍵的一道工序,打茶師據此來感受茶葉的烘烤程度,決定烘烤的時間和火候。六個步驟缺一不可,每一個步驟都得注意輕重緩急,這樣打出的茶才會讓客人贊不絕口。對于俐米阿幽而言,則顯現出一種生活的本領。十三歲的阿幽就得學會打茶,就像十三歲的阿朵需要學繡花鞋一樣,娶妻生子還是生老病死,竹筒雷響茶是不可或缺的禮俗。

雷響是俐侏人茶藝中最有意思的一個環節,也是竹筒雷響茶名的由來。與漢族的“百抖茶”有異曲同工之妙。相傳在很久以前,俐侏山寨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叫厝萊,如果有人為厝萊老人打出的茶葉注入漲水,并且發出象驚雷一樣的響聲,那么誰家來年就會牛羊興旺,五谷豐登,聲音越大,兆頭越好。俐侏山寨里有一個傳統的習俗,就是要把第一碗茶敬給最尊貴的客人。俐侏人竹筒雷響茶,香而不焦,回味悠長,包含著俐侏人濃濃的情誼,深深的祝福。

茶在烏木龍俐侏人中,除了充當解渴的飲品,還是一道道美食。逢年過節,在俐侏大酒大肉的餐桌上,會出現一道涼拌茶。將茶葉的一芽二葉采下洗凈,放到一個容器內,然后捎作揉捻,放入清潔的盤中,加入檸檬汁,辣椒油,食鹽,醬油味精等佐料,拌勻即可食。涼拌茶葉清新可口,兼有涼血消炎功用。另外,俐侏人烹調的茶葉雞也很有特點。將土雞湯褪干凈,將洗凈的茶葉放入開水中泡一下,除苦澀后放入雞內腹,加鹽辣椒草果葫椒等佐料,腌制三十分鐘后縫好雞腹,整只雞煮熟即可食用。

白鶯山間訪佛茶

大河寺的僧眾,就是在野生古茶林的基礎上,不斷通過種植擴大,加上后世少數民族參與種植,才形成今天的規模的。僧眾為了品茶所需,又從不同地方引進許多茶種,所以今天的白鶯山,竟然生長有二十幾種古茶樹,目前仍保留自生、半野生和人工栽培古茶樹180多萬株。

白鶯山民起得早,他們不敢耽誤片刻,山上的茶突然間密密麻麻地萌發,一芽才舉起手,兩片小小的葉就陪著伸展細腰。雞比人起得還早,應該是第三遍,除了孩子,白鶯山恐怕沒有人還賴在床上,簡單洗漱之后,男的女的都往茶山趕,這一個春季,他們要在高高的古茶上采夠孩子讀書的開支,一家人柴米油鹽費用。

古人說過,秋是刑管,它令草木凋零,萬物變色,我說,春有憐香惜玉的情懷,同樣讓萬物蔥蘢。茶芽就是被春風驅逐出來的,若不及時采摘,它就變成粗葉老枝,這個速度同樣讓人措手不及。白鶯山海拔兩干五百多米,一年只能種一季玉米,而且熟得很晚,苦蕎適合種植,但掘不過張狂的大風,泡核桃同樣做到開花結果,卻不夠山鼠口糧,只有茶生活在白鶯山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個自然村的村旁小路邊,寡薄的土質,仍能營造出茶葉濃厚醇美的香味。

千百年來,白鶯山的彝族同胞,就是靠著一山一洼的老古茶樹過著小生活的,他們知道這些上了年紀的古茶樹與佛有關。白鶯山古茶具有色澤綠潤,久飲香氣不絕的特點,遠遠近近的佛寺開觀還是做會,都喝白鶯山古茶。當然,嗅覺靈敏的商人同樣趨之若鶩,春茶上市,白鶯山本來擁擠狹窄的山間公路,便塞滿各類貨運車輛,一些茶文化愛好者,也以買到白鶯山古茶為幸。

是白鶯山的茶葉沾染了仙風道骨的濃云密霧,還是白鶯飛過之處有佛的蹤影?是白鶯山古茶活過了千年贏得長壽樹的稱號,還是白鶯山本身就是高山靜地之故?

白鶯山地處普洱到下關的茶馬古道左側,山腳下是瀾滄江著名的神舟渡,這里交通便利,卻頗為僻靜,于是便成為僧眾修行出家的好去處。山上立有四塊巨碑,碑文為佛界和書法界名人所撰,其中雞足山釋演誠提下“大理南詔妙香古國白鶯山佛茶”最為醒眼。舊時的大理是佛教之國,上至帝王下至平民都信奉佛教,大理國成為名副其實的“妙香古國”。那為什么釋演誠要把臨滄市所轄的白鶯山與大理并提,其實并不是高僧地理知識潰乏,而是白鶯山與大理一衣帶水。妙香古國大理直接間接影響著白鶯山,白鶯山在南昭時期便出現了相當規模有佛寺大河寺。在以后的五百年間,大河寺及其他廟觀更替,但香火不斷。避災修行的僧眾不斷云聚白鶯山,于是,在漫長的五百年間,僧眾們在講經修行的同時,云南最早的佛教茶文化也在這里演示。

大河寺已不復存在,但大河寺廢棄的地方,是一些古茶樹。就是這些滄桑的古茶樹下,興許就是佛臺,可以想象,就是這一碗碗茶每日在佛前、祖前、靈位前供奉,佛性才浸淫到茶湯里,變成具有歷史淵源的佛茶。大河寺僧眾太多,寺院所栽之茶不夠用,住持便派僧人出去化茶,白鶯山民眾虔誠信佛,不屑多少時辰,寺院用茶就可以得到滿足。

白鶯山上千歲的古茶一百八十多棵,棵棵都有人供奉神明般地擁待,初一或十五,當地彝族同胞以自己的方試,表達敬仰。愛茶愛到深處,就有故事。有一年茶樹村查銀紅家孩子生病,而家里又窮得拿不出醫病的錢,一家人一籌莫展之際,第二天天亮,庭院里那棵古茶樹發得驚人,芽比原來的肥,比原來的密,在嚴寒的冬天,古茶樹演繹出一出童話來。有了古茶,很快解決了孩子醫藥費問題,只是那棵古茶,從那之后連續三年不發一枝一葉,想必這古茶是冒著生命風險施救的。

古茶有靈,有悲憫之心?古茶不言,全在白鶯山人心里。

大河寺遺址,風吹跑亂石,留下祭祀用的瓦缸與土罐,那些煮過的茶已變成歷史的塵煙,可是那些器皿上的繁縟花紋,卻有茶的圖案。就是這些仍然生活在白鶯山的古茶曾經的青春年少,曾經的煙花三月。試想,如果大河寺還在,這里又該是怎樣的情形?現在,人們依舊對大河寺周圍的古茶樹施舍敬畏,定時修枝打杈,除草噴水,那是佛的封地,它的周遭是愛茶的子民,他們的愛是滲入骨髓的,入骨般喜歡茶,讓茶演繹出與生產生活有關的故事。

燭火顫動的夜晚,大河寺的住持把經卷擱在一邊,圍著一壺古茶,想著比陽光還明亮的事。茶,令一切可回憶,因為茶本身,就是一劑回憶。已經找不到煮茶的火塘,想必那烹茶的水一定就地取材,白鶯山山有多高水有多高,而眾水的源頭則是白霧的體液,想來不會比《紅樓夢》里“舊年蠲的雨水”差吧。

荒草連天祭臺后面,披滿苔蘚的老墻已拆為路基,墊著行人或車輪的腳步。畢摩執香上臺,面對天地敬以茶與酒,祈望春雨毫不吝嗇,茶芽隔夜抽枝,場面宏大,臺下人山人海。一群環佩叮當的彝族少女,婀娜多姿地走來,她們以最純潔的笑容完成與古茶的對話。她們纖纖玉指,是準備送上給茶的,她們美麗的歌謠,填充著對茶的相思,做完這一切,她們就背上竹籃,一邊采茶,一邊翻曬她們一顰一笑的心思。

年長一些的男人,只能守在一口口大鐵鍋邊,待姑娘們采回新芽,他們的任務是將茶放到鐵鍋里炒,用最原始的方式完成揉捻。這是一項辛苦的活,灶窩里的火燃燒著,讓一口鐵鍋布滿足夠的溫度,茶葉放進鍋里,就是這一雙手完成加工。炒茶者講究很多,不能揮汗如雨,而他們工作環境又是高溫高熱的平臺,這樣,每一位揉茶男人的身后就跟著一個男孩,男孩拿著新毛巾,不停地給揉茶的男人揩汗,這樣才能保證新茶干凈衛生。因為這些茶先得敬給炎帝、玉皇、伏羲等諸神,然后才留給自己。同樣,那些采茶的女孩,是要下一番決心卸掉一臉的香艷,素面朝天地面對一芽茶的荷葉羅裙。成品的茶葉只允許有陽光的味道,最多也就是一些細若游絲的炊煙味,當然更不能有發絲等物,采茶的女孩,還得讓頭飾環佩管住飄揚的長發,綰起隨風而起的那些美麗。

秋分之后,再有雄心的古茶樹都沒有能力發芽了,這時的祭臺,又得有畢摩點燃心香,舉行不亞于春祭的秋祭活動,感謝古茶清明、夏至、雨水三個季節的付出。這時天已經冷,白鶯重新回到古茶樹上,拖兒帶女的白鶯忙著準備過冬,陪著那些吃古茶老去的神與人。

白鶯山美,美在水。不論是雨季還是旱季,滿山流水的那種清澈,就是過慮N遍的城市飲水也不能之與之相比。好水得益于密實的植被,水好,茶就好,水與茶注定要發生關系。

七個自然村,分布在白鶯山半腰,每一個自然村都以一種樹命名。古茶樹王所在的自然村,就叫茶樹村,村長叫查大六,靠販運茶葉起家,現在家里差不多都現代化,家用電器已是第三代,摩托拖拉機小車擠在院子里,聽說今年還要接一個新車。茶樹村人不啃老,古茶樹被他們保護起來,不能施化肥噴施禁用的農藥,開采時也很有講究,茶價再高也不能一馬籠統采個精光,盡管這些古茶樹都分到一家一戶了,村里自發成立的茶葉協會,都沒忘記給你提示或指導,總的是想讓古茶還能多活些年歲,杜絕過去茶價飚升時殺雞取卯的傻事重演。白鶯山茶博館就在茶樹村境內,一百八十多棵千歲古茶算是鎮館之寶吧,古茶花窈窕的姿容,明前茶青山綠水般的汁,古茶普洱滋味深長的香,一應俱全的各類茶罐,總會讓一些客人“走是要走呢,舍是舍不得”。

據說大河寺那位叫永明的和尚,某次品飲白鶯山佛茶,驀然間滋生一線私欲,想在他有生之年移一些白鶯山茶回到四川,結果歷盡千辛萬苦,都沒能讓白鶯山的古茶在蜀地生根。最后他只好帶一些茶籽回去,一種三年,那茶籽仿佛有人將其煮沸過一般,落到土里,直到變霉發爛,也不曾萌芽。永明和尚懂了,白鶯山的茶就只能活在白鶯山的燠義,只有白鶯山的仙風才喚起白鶯山古茶的青春與記憶,只有白鶯山看上去很瘦很寡的土地,能滿足古茶樹精神的期盼與效仿。

于是在大河寺的周邊,永明和尚沒有停下過種植茶樹,種茶成為他在大河寺精神體驗與布施,一棵棵成長的茶樹,寄托了永明和尚深深的禪意。那便是佛茶的最初,只到枝繁葉密。我相信眷顧過白鶯山古茶的不僅有日月星辰,還有鬼神星相,不僅有粗茶淡飯的黎民,還有重利的商人與勢利的達官。有一年,大河寺制作的佛茶隨大馬幫過神州渡,到達過中原一座寺院,不想與在那里避暑的皇太后遇上,這該是一種怎樣的緣啊!沒有至情至性的人,是不會在遙遠的他鄉遇上白鶯山佛茶的,既然遇上,那該是另一種神話。一盞白鶯山古茶,剎那間泛動滿山綠色,幻化出無邊春意,皇后蘭花指一點,便讓史官記下白鶯山的名字。

大河寺的僧眾,就是在野生古茶林的基礎上,不斷通過種植擴大,加上后世少數民族參與種植,才形成今天的規模的。僧眾為了品茶所需,又從不同地方引進許多茶種,所以今天的白鶯山,竟然生長有二十幾種古茶樹,目前仍保留自生、半野生和人工栽培古茶樹180多萬株。可以說,白鶯山古茶園,既是云南現存最大古佛茶圣地,也是十分珍貴的古茶樹基因庫。

北京的茶客是沿著網上的線索來的,一女詩人,含著眼淚寫下她與古茶的暗戀。

除了再洗也洗不出什么的星光,就是古茶樹上低語的風,除了可以相約著飲酒的月亮,就是一地的茶花雪一樣的容顏。這個夜晚是屬于茶的,當然,因為茶,引發詩人的靈感,那些沾著露水和花香的詩,把白鶯山的美羅列在重要報刊。

與茶香相比,那些漫山野花是單純和輕淺的,而與古茶相比,年輕而現代的詩歌多少有些蒼老了。北京的客人守在古茶樹下,看著主人架起木梯爬上古茶樹,采摘云朵擦洗過的茶芽,再放到鐵鍋中炒熟揉捻,北京客人就非常樂意地掏空了腰包,把這些浸淫著禪意的古茶放進行囊。

不為市場漲迭,不為趕潮流的攀雅附鳳,這些只允許沾染著陽光味道的佛茶,也許一放就是一生。安放在木質的箱子,把白鶯山采茶女衣袂飄舞的背影帶進依稀別夢。

古茶總會驚動仰慕風雅的人來,他是富商,肯花大價錢買下所有,但他永遠也泡不出白鶯山茶佛光沐浴的香;他是達官,來了就來了,也根本就品不透古茶溫婉中透出的堅定,清淡里泊著的深長意味。他是真正愛茶的人,愛茶和不愛茶的人在氣味上就有區別,愛茶者的擁有是愛,不愛茶者的擁有是占據。得益于村村通工程,讓白鶯山的古茶有機會與愛茶者相遇。

大河寺已淹埋在歷史的塵埃中,但白鶯山古茶樹仍朝吮晨露,晚沐夕陽,而且當年的僧眾們種植的古茶樹,也一并恢復了野生狀態,更加郁郁蔥蔥。

茶馬古道舊時光

前不見頭,后不見尾的馬幫很壯觀,引來村人駐足觀看,這里面就有童年的老李。他每天的任務是抬著糞箕拾馬糞,跟著母親上山割草,然后去離村很遠的水井挑水給馬店。只要聽見馬幫的鈴聲,村子里的孩子們都會去看熱鬧,用目光把馬幫從遠處迎到村子,冉把它們日送到很遠的山路。

不管怎樣劃分,云南的西雙版納是茶馬古道的起點區域,普洱茶由西雙版納經茶馬古道運銷海內外。

其主干線有兩條:一是滇南官馬古道:曲靖(或昭通)——昆明——玉溪——墨江——思茅、普洱——西雙版納。這條茶馬古道以運輸普洱貢茶和內銷茶葉為主,全程于清初開通,清末部分中斷。官馬大道中途也有許多,如從元江往東到達石屏(明末以來到西雙版納從事普洱茶生產、經營的多為石屏人),也可再由石屏經蒙自到達越南。20世紀50年代,昆洛公路通車后,滇南官馬古道成為歷史遺跡。

另一條是滇西茶馬古道:西雙版納——思茅、普洱——順寧——大理——麗江——中甸(香格里拉)——德欽——西藏芒康——拉薩。從順寧(今鳳慶)到下關的古驛道開辟于元成宗大德五年(1302年),距今已近七百多年的歷史。

1954年,祥臨(祥云一臨滄)公路開通以后,茶馬古道“順下線”便逐漸冷清下來。特別是上個世紀七十年代初鳳慶到魯史公路的開通,“順下線”從鳳慶到魯史犀牛渡一段就顯得更加冷清,并漸漸淡出人們的視線。

一新村街只留下故事

1639年農歷八月十四日,徐霞客在高枧槽梅姓人家投宿,次日從瀾滄江一個叫扁渡的地方過江,抵達魯史。1761年青龍橋建好后,茶馬古道“順下線”也挪了個過江的方向,不再從扁渡乘竹筏過江,而改由從新村街方向的青龍橋上過去。作為過江之前重要的站點,新村街自然形成了比較熱鬧的市場。進城的馬幫經過黑山門,青龍橋,酒坊。新村街是唯一的食宿之地;出城的馬幫,同樣只能在這里食宿。

有村民告訴我,新村街共有三個小組,過去叫生產合作社,120戶的農戶現在只剩不到30戶。電站建設步及移民,使得這個古老的驛站剩得最多的是空房子。到目前為止,新村街雖然有一條公路可以到達縣城,但很窄,兩車無法相遇,更不敵一場雨水,所以這里的人出行都還很困難。然而就是這條公路覆蓋了茶馬古道的蛛絲馬跡。

1926年出生的范大爺,是我采訪到的年紀最大的一位,他對茶馬古道的興衰有可靠的發言,從前的事他說的最多的還是馬幫給新村街帶來的變化,后來的事他感觸頗深的卻是好端端一條街說空就空了。新村街解放前就已經很熱鬧了,街上賣吃的用的都有專門的商鋪。即便是大集體年代,除了大寺鄉供銷社在新村街開的旅店與購銷店,私人家的住宿一直存在。說到馬幫,老人顯得有些激動,時隔這么多年,這是他心中的一個情結。事實上驛站附近的人都喜歡與趕馬的交往,一則可以賣點糧食草料,再則可以買到布料等緊俏商品。

茶馬古道帶給新村的茶習俗現在還有,比如給我泡茶的老人總是把茶自高而下傳遞,而接茶的我就應該雙手恭迎。我問是不是平時他們也這般泡茶喝,老人說茶罐很少使用了,約人喝茶的事還常有,簡便的方法是泡一壺倒出來喝。

二金馬村古道并不寂寞

金馬村隸屬鳳慶縣魯史鎮,地處魯史鎮南邊,距鎮政府所在地24公里,到鎮道路已經硬化,交通方便,但沒有改變金馬成為“死角”的局面,因為公路到這里就是終點。金馬是茶馬古道一個重要的驛道,到魯史或去新村街,前后都是30多公里,恰好是馬幫的一個站距,所謂的前不巴村后不著店就該是金馬所處的位置,因此不論是北去的馬幫還是南來的客人,都必須選在金馬住上一夜。

時光已舊,花朵蔫萎,我去的時候遇上一只與荒草嬉耍的小貓,沒有蝴蝶,小貓肯定有無窮的惦念,才對一棵荒草做起擬人的游戲。一條茶馬古道除了衰草淹沒,還有山洪吞噬,與新村街一樣,這里的茶馬古道消逝得一干二凈。

當我重新理起茶馬古道一條線索,還真懷疑這就是走過滇紅茶,走過細膩的綢與粗糙的布的貢道。好在還有一些人的堅守,才使得金馬看上去并沒有多少寂寥。

走上吱吱呀呀的木樓梯,迎我而立的老墻上是一些革命的標語。旅館里還有當年的木床,一間屋三張床,當年的標間就是這個樣子,耷拉著垂下的蚊帳一碰就會塵灰四起,棕毯還在,棕絲被磨成銅線一般。在購銷店的貨架上,依舊放著當年賣不完的卡琪布,兩盞馬燈歸落的墻角,落滿塵灰的算盤珠依舊油光發亮。老李帶著我,在他家的走進躥出,他已經是八十五歲的老人了,還一再感慨小孩都出去工作了,他沒錢修好老屋,我到是暗暗歡喜,就因為沒修,才能一睹當年我投宿的老客棧的舊時光。

很多人家都接待過馬幫,畢竟供銷社的旅店接待有限,這樣從街頭到街尾,都有歇馬山莊的痕跡,盡管這些馬廄已改作它用,有時候茶馬古道是完全可以靠味道感覺的。而當年就能拿出兩萬多元購買供銷社旅店的老李,他的親身經歷代表了一代又一代金馬人與茶馬古道的交集。

從鳳慶到下關的茶馬古道穿過村而過,每天都有馬幫在村中殷實人家寄宿,每當馬幫過村,前不見頭,后不見尾的大馬幫很壯觀,引來村人駐足觀看,這里面就有童年的老李。他每天的任務是抬著糞箕拾馬糞,跟著母親上山割草,然后去離村很遠的水井挑水給馬店。只要聽見馬幫的鈴聲,村子里的孩子們都會去看熱鬧,用目光把馬幫從遠處迎到村子,再把它們目送到很遠的山路。

三塘房村茶馬古道保留完好

塘房算不上一個驛站,頂多也就是茶馬古道上一個臨時落腳點,但這又是一個不容忽略的地方。茶馬古道穿村而過,對該村的影響很大,甚至可以說是有茶馬古道,才有塘房人的生活。26戶人家都有過給馬幫提供過服務的經歷,馬幫途紐比地,雖然不在此住宿,卻會在這里放馬休整。

從鳳慶到犀牛渡口,唯一還能見到銹跡斑斑的馬掌、勒痕累累的拴馬樁以及閑置不用的馬馱馬鞍的地方就是塘房。馬幫雖然只是過境,但聰明的塘房人總是能在馬幫身上找到商機。除了賣草料提供茶水等服務外,他們還組織山貨順便逗售給馬幫,換取生活的必須。事實上就是這些山貨幫了塘房人的大忙,雞樅菌子木耳樹花草藥應季而出,馬幫一到,這些山貨肯定留得住同樣精明的馬哥頭,他們會在馬馱子上加些山貨,賺到的就不用稟報老板了。只到現在,從箐門口到塘房尚有4公里左右的茶馬古道保存完好,因為是石頭鋪設,瘋狂的野草也無法擦掉這一路的痕跡,反倒是時間越久,越呈現出古道的光彩來。

石頭是塘房人的全部。石板房以石條或石塊砌墻,墻可壘至5至6米高以石板蓋頂,風雨不透。除檁條、椽子是木料外,其余全是石料。一切都樸實無華,卻固若金湯。這種房屋冬暖夏涼,防潮防火。塘房許多男人都有把小塊小塊且雜亂無章的石頭砌得畢直的本事。大一些的石塊則用來鋪地板,更大的則用來拼裝水缸,喂牲口的食槽也是用石塊鑿成。石桌、石凳、石缸、石杵臼、石磨顯示出融合古樸的土著文化特點。

現在,茶葉已經成為塘房村主要經濟作物,這不能不說是得益于茶馬古道漫長的歷史影響。據說是一位大理的商人為了表達對塘房一家人的感激,承諾只要這家人栽種出茶,不論多少他都高價收購;一位順寧的馬哥頭為了給處于貧窮的塘房人一點出路,每次途經都會送一些茶籽給村民。而今那些茶籽已長成古茶園,滋潤著塘房人的小日子。

四阿魯司茶香氤氳

應該說,由于瀾滄江的天險,中原文化向南推進中在魯史放緩了腳步,這恰恰成就了魯史的發展。魯史古鎮形成于明萬歷26年(1598年),也就在這一年,明朝在這里設立巡檢司,系隸屬順寧府管理江北地區的行政管理機構,由于過往的商人很多,且又不得不在魯史歇息逗留,街場漸漸形成。

瀾滄工青龍橋建成,商旅與日俱增,外地商人紛紛進入魯史開設商號,看;隹這里的商機,川黔會館、西蜀會館、滇西會館等應運而生,胡慶祥綢緞,胡澤春百貨,劉記餐館,趙記金行,俊昌號茶葉比比皆是。特別是俊昌號茶葉,老板駱英才既做銷售,也搞生產,魯史最早的茶園就是駱英才出資墾殖,這塊茶園現在還在,但那些老茶樹因為“低改高”給改掉了。

魯史更多的人沒種一棵茶樹,卻長期經營著茶葉,可以這樣說,就是一片茶養活了魯史。每到春茶上市之際,勤勞的魯史人都會深入茶山收鮮,然后帶回家中制作,那時候多是純手工揉捻,當天收購的鮮葉是不能過夜的,做茶的人實在辛苦。然而,又是這些做茶的人家,傳承了濃郁的地方茶文化,恐怕到現在每家都有烹茶的小土罐吧。不論是三道茶,還是百抖茶;不論是以茶入藥,還是以茶入饗,家家都有一套茶葉菜譜。有些人家直接把茶葉生意做到巍山下關,做著做著就隨一片茶葉離開魯史了,做成了企業老板,更多的人堅守在古鎮,他們喜歡茶香氤氳的生活,以為這就是該過的日子。

商業、手工業有了很大的發展,魯史成為了滇西順寧茶馬古道上的重鎮。到上世紀五、六十年代,魯史還有長年馬幫馱馬1000多匹,并開辦馬店,設有獸醫,成立有民間運輸站。上個世紀七十年代初,鳳慶縣至魯史公路修通,這條古道漸漸失去了昔日的輝煌。但作為一座茶馬古道上的古鎮,對鳳慶旅游業的發展,仍發揮著重要作用。

五犀牛渡馬幫遠去

黑惠江依舊流淌,犀牛渡的大馬幫則一去不復返了。挑水賣伺候眼瞎老人的小姑娘,終于嫁了個仗義的趕馬哥,過上幸福的生活殺人越貨的順江王則在一夜之間被突如其來的江水卷走。故事是從那個把棕扇搖得懶懶散散的老人口中流出來的,說書般傳奇。老人嘆了口氣說,小灣電站建成發電,犀牛渡全沒了,我也得搬到很遠的地方去,有些舍不得啊!

小灣電站大壩的回流慢慢上升,犀牛渡的望江樓依舊貯立在山頭上,成為人們游覽與休息的場所,只是由于水位上升,一條黑惠江再也沒有奔來眼底的那種沖擊力。望江樓曾經為犀牛完小的校舍,培養出了許多學子,后來因為江水上升,犀牛完小也搬到了離江水更遠的山坡。

犀牛渡口又是一個非常熱鬧的集市,地方史書上記載始建于明代初期,幾乎有了渡口就成了街,這條街一直趕到小灣電站的回水上來。長不過五百米的犀牛街,擁擠著鳳慶江北三鄉鎮與巍山愛國鄉的趕街人,賣東西的人說在這條街好做,趕街的人說這條街上的東西好買。我老家離犀牛渡二十多公里,高中畢業我學趕的第一條街就是犀牛街,我學做的第一筆買賣就在這里。

犀牛渡,在過去是茶馬古道上的一個重要關卡,現在則成為了促進大理、臨滄兩地經濟交流、商貿往來的重要通道,在當地群眾心目中,它還是兩地人民友好往來的重要標志之一。每年都會有人自發地前來渡口奠祭,一些人,一些事,一柱清香,其實永遠是說不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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