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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城塵夢

2018-04-12 00:00:00里克·鮑斯
科幻世界·譯文版 2018年10期

翻譯 / "李 沖

插圖 / "靜 淵

第一部分:夢與記憶

在我這個年紀(jì),紛然入夢的,有亡親故友,有舊愛宿敵,也有我人生中曾經(jīng)歷過的起起伏伏。有的夢讓我感到一陣驚詫,有的夢讓我感到一絲惶恐。其中大多數(shù)都是普通的夢,是由我的潛意識自然產(chǎn)生的。

而少數(shù)的夢,則是由魔法產(chǎn)生的。最近一個夢,我夢見自己在熟悉的南波士頓地區(qū),時間是1949年或1950年,那時我五六歲,正讀一年級。我走過一個空寂無人的瀝青操場,操場位于D街項目區(qū)。

在波士頓常見的細(xì)雨中,我的打扮和很多別的美國孩子類似:一件黃雨衣,一頂軟漁夫帽。無論我怎么奔跑,我和圣彼得立陶宛天主教學(xué)校之間的距離都不曾縮短半步。

就在那時,不知從什么地方蹦出來一個比我大一點的孩子。他瞇著眼,板著一張面無表情的臉,氣勢洶洶地朝我沖來。比我大幾個月是他的優(yōu)勢。

那時他的名字還是埃迪·麥基,他們家的人既不穿雨衣,也不戴帽子,因此我看得清清楚楚,他的額頭上有一道血淋淋的傷口。

埃迪眼神木然地向我走來,嘴巴大張著。隨著他步步逼近,那張開的嘴巴也越來越大,最后像撲面而來的鐵路隧道口一樣填滿了我的視野。

被他的大嘴吞入之際,我在還納悶,我在他腦門上留下的血淋淋的傷口怎么一點都沒讓他害怕我。

有了這一絲疑惑后,本來就牽強的夢境便晃動著消散了。在深冬的黎明時分,我睜開眼睛,才意識到自己身處紐約的格林威治村。

帶著昏昏沉沉的睡意,我想起了我外婆曾對我說過,即使是訓(xùn)練有素的巫師也不能遠(yuǎn)程植入夢境。埃迪·麥基如今給自己改名為埃德·麥克。在這個陰冷的早晨,他來到緊挨著我公寓的地方,在我的腦袋里植入了那個夢。

我睡眼惺忪地在廚房里烤了面包片,然后像我外婆那樣,泡上了濃濃的長葉茶。茶香喚起了我對那個頭發(fā)花白、身材纖瘦的女人的回憶。天知道我外婆泡過多少次茶。

每次想起她,我仿佛都能聽到特德·威廉姆斯①揮棒把球打向看臺時,芬威球場②中的人群發(fā)出的歡呼。

覺是再也睡不成了,我決定繼續(xù)寫那篇將被收錄進(jìn)選集的故事。故事講的是一個中年男人聽見帶翼的時光馬車③咔噠咔噠地緊跟在他身后,于是他嘗試了各種辦法——跑步、爬樓梯、踩腳踏車——只為了不被死亡追上。

寫這個故事讓我又體驗了一下開始寫作生涯時的艱辛:先是靈感降臨,然后繼續(xù)思考,思而不得逐漸失望,最后決定放棄寫作,寓居于遙遠(yuǎn)的鄉(xiāng)間小屋。

那天清晨,我為故事情節(jié)想出了一個轉(zhuǎn)折點:主人公扭頭朝后看去,看到的不是一手拿沙漏、一手拉韁繩的長胡子克洛諾斯①,而是一個身穿制服,佩戴著警徽的家伙。這人是個愛爾蘭警察,有一雙似笑非笑的冰藍(lán)色眼睛,后者給了他一個可以多活十年的機會,條件是要他簽字放棄在世界上的所有財富。

故事中警察的原型就是成年后的埃迪·麥基,在我的小說和劇本里,他時而扮演滑稽的騙子,時而化身陰險的撒旦。這讓他有些不快。

他知道,其實他也有讓我不快的地方,那就是他走在街上時都會被人要簽名,而我只有在出席簽售會時才會有。不過除此之外,我的日子過得還算不賴。他選擇了演藝事業(yè),并且改名為埃德·麥克,而我則選擇了成為一名作家。

就在此時,一封新發(fā)來的電子郵件打斷了我的思緒。是埃迪,他寫信提醒我晚上的約會。

他曾仰慕過我的外婆。一想到外婆,我便想起現(xiàn)在正是波士頓紅襪隊開始春訓(xùn)的時候。我外婆是個棒球迷,我家搬到D街項目區(qū)后,她曾送過我一支球棒。那支球棒受過一個癡迷棒球運動的牧師的祝福,尺寸雖不及少年棒球聯(lián)合隊的那種,但是正適合五歲的小孩子玩。

但凡與棒球有關(guān)的一切她都喜歡。我記得我們曾在一處街角停下來,觀看一群孩子在附近的空地上玩棒球,那個臨時球場的內(nèi)場很簡陋,外場鋪的是破裂的磚塊。

她的兒子們年輕時都曾在校棒球隊打過球,還參加過暮光聯(lián)賽。我一直好奇,她是不是因為想看比賽,所以有意讓他們加入了校棒球隊。我叔叔送了她一臺電視機,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電視機,于是作為狂熱的粉絲,她見證了紅襪隊不斷的失敗②。她甚至?xí)贸瞿钪椋矶\約翰尼·派斯基能揮出一棒短打,或者梅爾·帕內(nèi)爾能投出一記雙殺球。

有些人說,他們見過她祈禱洋基隊③乘坐的飛機在飛往波士頓的途中墜毀。我才不信呢,她的魔法是救不了紅襪隊的。

在夢到埃迪的前幾天,我在一家幻想文學(xué)播客做嘉賓,女主持人向我問起了波士頓的圣帕特里克節(jié)④,我說了一大堆關(guān)于麥克蓋博的故事。

“麥克蓋博”是我給自己的一系列故事起的名字,這些故事里充斥著凱爾特風(fēng)格的情節(jié)。由于波士頓的凱爾特文化,無論是校園還是酒吧,講這種故事的人都備受歡迎。所以我開始講起了來:

“我記得小時候——大概在1950年吧——我曾在南波士頓一座三層建筑的頂樓長廊上觀看游行,和我一同觀看的有我媽媽那邊的親戚,我的叔叔姑姑們,我的表親,還有其他從愛爾蘭來的親戚。在這些人中,最值得一提的是我的外公外婆!

“我記得我叔叔和樓下那些站在街上的人群互相大聲打招呼。圣帕特里克節(jié)的游行隊伍只在南波士頓一帶活動,因為愛爾蘭人歷來在此定居。

“老式的蒸汽消防車⑤開在游行隊伍最前面,是沿街逶迤而行的隊伍中的一道奇觀,常常爬坡爬到一半就熄火了。于是樂隊和行進(jìn)的人群也跟著停住,原地踏步,直到消防車再次發(fā)動。

“街上有大把的政壇人物,詹姆斯·邁克爾·柯利⑥就在其中,這位波士頓的傳奇人物不久前剛當(dāng)選為市長,那時他還沒有出獄。他坐的敞篷車就停在離我們不遠(yuǎn)的街道上,一個身穿圣餐禮服的小姑娘走出人群,屈膝獻(xiàn)給他一捧玫瑰花。

“他摘下高頂禮帽,深鞠一躬,然后用莎翁戲劇演員那樣洪亮動人的嗓音說了‘能從如此可愛的愛爾蘭孩子手里接過這些花,我深感榮幸’之類的話。

“游行隊伍重新動了起來,柯利的車向前挪動。這時,跑出來一個光著腳丫、頭戴方巾的女人,她揮著掃把,在市長大人的車前為他清掃道路。車子在我們正下方停住,柯利再次起身鞠躬,并把那束花送給了她。她高舉著花束,跳了一段愛爾蘭吉格舞。

“市長向我們揮手致意,外公則走到靠近欄桿的地方舉杯回敬他。

“外婆摟著我,一邊搖頭一邊喃喃自語‘他簡直是沒完沒了!’——我不確定她指的是市長,還是她丈夫,還是兩者兼有。

“柯利的車又上路了,光腳的女人也不見了蹤影,也許是去穿鞋了。一支銅管樂隊緩緩走過,后面緊跟著一幫棒球俱樂部的男孩。這些小男孩身穿棒球衫,頭戴棒球帽,齊步走的時候還真是有模有樣的。

“在這個大部隊后面,有一群尾隨游行隊伍的孩子。他們并沒有列隊,而是隨意地走著。

“就在這時,游行隊伍再次停住,我在那堆孩子里瞧見了兩個我認(rèn)識的人。那兩人長相相似,是埃迪·麥基和喬伊·麥基,他們倆正仰頭盯著我看。

博客的女主持人看上去有些擔(dān)心,因為我似乎越扯越遠(yuǎn)。“之所以提到麥基兄弟,”我解釋說,“是因為埃迪·麥基,就是在《舊城塵夢》①里飾演杰克·斯甘提的男演員埃德·麥基。”

主持人聽后兩眼放光地說:“你和他是童年伙伴?”

這可真是個悲哀的時代。一個演員,在有線電視演個偵探劇,再拿個獎,知名度就比作家們高多了。我胡亂編出一段和埃迪的童年友誼,然后就結(jié)束了這次訪談。

我沒有提到的是,在多年前的那個圣帕特里克日,麥基兄弟和我彼此對視時,我們既沒有揮手微笑,也沒有隔著喧鬧的人群呼喊。

那會兒埃迪和我一樣,都在讀一年級,他經(jīng)常找我麻煩。還有他哥哥喬伊,大我們五歲,高我一兩個頭,欺負(fù)過我不止一次。

我們無聲的對視沒有逃過我外婆的藍(lán)眼睛。

她把頭探出欄桿,麥基兄弟就收回了目光,向旁邊退去。游行隊伍重新開始前行,他們又緊跟在了后面。

“你的朋友?”外婆問我。

我搖頭:“是同校的人。”我沒有對外婆說,就算我在學(xué)校里有朋友,也不可能是他們。

但她當(dāng)時撫著我的平頭,就像在撫摸小貓。我鎖緊的心扉突然被打開,一股腦說出了積壓在心頭的話。

“埃迪放學(xué)后總在回家路上跟著我,想把我絆倒,然后看我笑話。喬伊更壞,他喜歡踢小孩,常常偷東西。一放學(xué)我就躲著他們。有一次我回到家門口,剛上樓梯他們就追上了我,想到我家里去。喬伊把頭伸進(jìn)門內(nèi),環(huán)視一周之后,說我是個怪胎,因為我家有很多書。然后我媽問誰在門口,他們才跑開了。”

我把我的麻煩和恐懼說給了外婆聽,這違背了孩子們之間最重要的約定:這種事絕不能讓大人知道。

可我感覺她光是看著我們,就能明白麥基兄弟和我之間的事。

當(dāng)我說“他讓我做可怕的夢”時,她點了點頭。我知道她懂我的意思了。那天晚上在安靜的客廳里,她教了我一小段口訣,她說這有點像祈禱詞。開頭一句是這樣的:“緊鎖之門,開也開也。”后面跟著一些古老的語言。只有在面臨危險時才可以念,口訣的效果她也告訴了我。

我們搬到D街后,也許是因為我父母認(rèn)定本地的公立小學(xué)不好,或者離家不夠近,又或許是因為他們曾做過演員,又是左翼天主教徒,在育兒觀念上不甘流俗,總之他們認(rèn)為那個小學(xué)毫無特色。

因此,和本區(qū)大部分去了公立學(xué)校的孩子不同,我被送到了圣彼得,一所立陶宛天主教學(xué)校,位于社區(qū)的邊緣地帶。

學(xué)校里的修女會兩種語言。許多孩子不久前才從歐洲逃難而來,還在學(xué)習(xí)英語,因此授課時雙語并用。我回家后用立陶宛語說一兩句話或者唱一兩首歌,我父母都會很開心。我輕而易舉就能說得字正腔圓,因此他們覺得就算我不會寫自己的名字也不要緊。

我上學(xué)是獨自一人去的,我父母讀給我聽的睡前故事是《瑟伯嘉年華》①里那些紐約人的故事。而在我生活的這個社區(qū),很多家庭連一本書都沒有。

本區(qū)去圣彼得念書的孩子還有埃迪·麥基和他的哥哥喬伊。我聽說喬伊被之前的公立學(xué)校開除后,他媽媽想讓他們哥倆在一起上學(xué),于是他們都去了圣彼得。

生活在這里既刺激又驚險。孩子們成天打架,有時石塊橫飛。D街的臭名最終人盡皆知,可是話說回來,它的樂趣和活力卻是別處所沒有的。

我是一個能看見魔法——或者說能想象出魔法——的孩子。經(jīng)過教堂時,我看到神像的目光在追隨著我。有一天在課堂上,我把我的發(fā)現(xiàn)告訴了老師,修女老師聽后面露微笑,但是孩子們卻笑出了聲。

放學(xué)后,埃迪·麥基把我攔住。“你真的看到神像在盯著你看?”他表情異常認(rèn)真。可是當(dāng)我回答了“是的”以后,他竟然后一路在我回家的路上跟著,逢人就說神像在看我。

第二部分:球棒之歌

這些事情我全都記得,而且我知道今天晚上就會見到埃迪。快到中午的時候,蘇西過來找我,我們一起去了瑞吉歐咖啡廳吃午飯。當(dāng)她還是一個叫史蒂夫的男子時,我們曾談過戀愛,她認(rèn)識埃迪·麥基(埃德·麥克)。蘇西告訴我說:“他昨天晚上打電話來,說是你外公的那部電影就要開始籌備工作了。”

“這件事他都說了幾十年了。”我說。

“你外公是個怎樣的人?”蘇西說,“你的麥克蓋博系列里一定有他的故事吧。”

是的,故事是這樣的:

“我相信,我可能是世界上最后一個曾給哈里·杜魯門總統(tǒng)投過選票的人。1948年我四歲,外公帶我去了南波士頓的一處投票點。他握著我的手,幫著我在一張選票上簽下了我的名字。

“在那里組織投票的人是他的朋友,他們都被我的舉動逗樂了。我聽到他們說:‘啊!邁克爾,你可真會干好事!別把孩子教壞咯!’

“就這樣,我把票投給了民主黨人杜魯門,因為他始終與人民患難與共,不像住在紐約的那些對愛爾蘭人頤指氣使的達(dá)官貴人,借著民主政體做些見不得光的事,敗壞了愛爾蘭人的名聲。

“我外公擁有的各種魔法都難以察覺。我小時候爸媽都在劇院里當(dāng)吉格舞演員,后來又有了我弟弟,再加上這樣那樣的原因,所以差不多是外公外婆將我?guī)Т蟮模液退麄兏星楹苌睢?/p>

“從各方面來說,我外公都算不上一位好父親。他去世后,我不止一次在不同的場合聽人說過,當(dāng)我媽和她的姐妹們還是孩子的時候,有一年平安夜他醉醺醺地回到家里,拎起裝扮好的圣誕樹就從窗口扔了出去。

“可是在我心里,他是個了不起的人,我在學(xué)校過得不開心的時候他會帶我逛街。他給我買過一頂帽子,和他自己戴的那頂一模一樣,只不過是小號的。

“1920年他心血來潮,做起了有軌電車的司機(但好像不是全職的)。不知何故,那時他挺闊綽的,房子有六所,汽車也有好幾輛,他的綽號‘開電車的土豪’就是從那時得來的。

“按照他子女們的說法,他的錢來路不明,就像童話故事里憑空出現(xiàn)的金子一樣。后來他破產(chǎn)了,兜里分文不剩,只剩下酒癮和暴躁的壞脾氣。他妻子念咒施法,才把他從還不完的債務(wù)中解救出來。

“我從很小的時候起,就一直將他視為我心目中的上帝,他也因此克制著自己的酒癮。雖然我不是他兒子,但是按愛爾蘭人的眼光,他這時才儼然是個公認(rèn)的好爸爸。

“去街角商店有時就像是去探險。‘艾琳,雜貨店女王’,他如此稱呼街角商店里那個身形嬌小又生性刻薄的老板娘。數(shù)年后,我發(fā)現(xiàn)她做起了社區(qū)黑賭場的生意①。只有在我外公使用魔法的時候她才會微笑。

“他這么向她介紹我的:‘他是個了不起的小伙子,這世界上沒有他辦不成的事。’然后她就會拿棒冰給我吃。

“有一次,我們在人行道上,他揮了揮手,一個身材高大、垂頭耷肩的男人便從水泥路面上冒了出來。‘最最正直,最最迷人的彼得·馬圭爾,’我外公說,‘你覺得我孫子怎么樣,彼得?’

“‘只要你不給他灌輸跟你一樣的思想,我看他準(zhǔn)能長成一個好小伙子。’

“‘還好他比較喜歡他外婆和他媽媽,他可真該為自己感到欣慰呢。現(xiàn)在,我問你,你覺得薩弗科當(dāng)斯②的第五局賽馬的比分是多少?’然后他們避開我,交頭接耳了一陣子。

“在我感到無聊之前,他走回我身邊,揮手召出一個長得像小精靈但卻穿著西裝的矮小男人。‘這位是律師斯潘塞·麥格里芬,個頭跟你差不多,很有錢。不過你將來會比他更高,比他更有錢,這世上沒有你辦不成的事兒。’

“還有一次,他跑進(jìn)商店,給我買了一條印著三葉草圖樣③的夾式領(lǐng)帶。他的魔力有時也體現(xiàn)在他能用不同于凡人的眼光欣賞這個世界。”

因為蘇西和埃迪是朋友,所以我沒有告訴她埃迪·麥基闖入我和我外公的世界的那一天。對于六歲的我來說,那真是一個黑色的災(zāi)難日。

那天我還以為外公是要帶我去拜訪親戚家。但等我們遇到埃迪的時候,我突然明白了,那天下午他一直帶著我在D街晃悠,就是為了等埃迪。

我們在前面走的時候,埃迪為了引起我的注意,跑來踩我的鞋跟。我以為外公并不清楚我和他的敵對關(guān)系,但現(xiàn)在我知道了。他不僅知道得一清二楚,還有自己的理由將我倆視為朋友。

他抓著我倆的肩膀(而不是像娘們一樣牽著我倆的手),一邊領(lǐng)我們過街,一邊問埃迪:“這么說你是麥基家的孩子吧?我記得有個叫喬·麥基的,和我的兒子們一起打過棒球的那個。”他說著刻意頓了頓,凝神做思考狀,“那人就是你爸爸吧?”

埃迪遲疑地點了點頭。那時我才知道他們父子聚少離多,因為他老爸不是在監(jiān)獄里服刑,就是在醫(yī)院里醒酒。

“瞧你這身材,我敢打賭,你一定有自己練習(xí)打棒球。”真奇怪,我外公應(yīng)該是第一次見到埃迪,居然就和他搭話了,還編了些好話夸他。埃迪露出了微笑,我以前可從沒見過他笑。

開電車的土豪說:“我對你外婆有些印象,艾琳·麥基。她將話語帶給圣徒,而他們則洗耳聆聽。你是有魔法血統(tǒng)的孩子。”說著他戳了戳埃迪的肚子,向他打聽他外婆的近況。

那個眼神兇巴巴的小男孩,現(xiàn)在變成了一個咯咯直笑的小男孩,因為外公給我們買了好多棒棒糖,把我倆的口袋都裝滿了。我的冤家對頭居然分享了我外公的愛,我至今都還記得自己那時憤憤不平的感覺。

從那一天開始,我和埃迪的人生都發(fā)生了改變。

我與他雖是同班,卻從不來往。我們的修女老師既教一年級,也教幼兒園,兩個年級在一個教室上課,所以她總是輪著教。上一刻她還在教立陶宛和美國孩子用英語念《迪克,簡和薩里》①,下一刻,她又在教比我年幼的孩子們用立陶宛語唱歌。

她是個好老師嗎?大概是吧,但她工作量太大了。她對我很好,不過因為我口語說得不錯,她并不知道我其實根本不會寫。

那天下午,教室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盡管我們事先沒有被告知,但老師肯定是知情的。她打開門,修女會的會長大步流星地走了進(jìn)來,神色比平時還要嚇人。跟在她身后的是三個男孩和三個女孩,個個臉上掛著淚珠。一場噩夢就此開始了。

這些都是大孩子,九歲——甚至十歲的也有!女孩子們穿著男孩的上衣和褲子,男孩子們則穿著連衣裙——這可真羞辱!會長告訴我們,他們正在接受處罰,因為男孩們趴在女廁所的窗戶外偷窺,而女孩們卻覺得他們的舉動很搞笑。他們被抓住后,她們還在笑個不停。

我一點都不明白目前的情況,可是天哪,她看起來火冒三丈。他們必須誠懇地認(rèn)錯,然后還要被帶到教室外,沿著走廊游行示眾,自我反省。

他們離開后,我才想起其中一個男孩正是喬伊·麥基。我掃視四周,看到埃迪淚眼汪汪地盯著他哥哥離去。他發(fā)現(xiàn)我在看他,于是生氣地瞪了我一眼。然后我便一直擔(dān)心放學(xué)后會被他找麻煩。

但放學(xué)后,喬伊·麥基和另外兩個被抓住的男孩已經(jīng)換回了他們自己的衣服,一群比他們還大的孩子一邊嘲笑他們,一邊打他們。埃迪和他哥哥走在一起,忠心耿耿地伸出胳膊護著他,卻被人推到了一旁。但他依然露出兇巴巴的眼神,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那天晚上,我噩夢連連。最開始是夢見我穿著連衣裙,被人用箭頭扎成了刺猬。我還夢見教堂里有一尊渾身插滿箭頭的圣人雕像,其他圣人通常穿的都是纏腰布,而這一尊卻是一條連衣裙。

然后我來到了學(xué)校的走廊,學(xué)生、牧師、修女圍著我指指點點,嘲笑不已,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沒穿衣服。

醒來后,我不斷回想著那些夢。我家客廳的墻上有兩張我媽在戲劇《第十二夜》②里飾演薇奧拉的劇照,其中一張她是男人扮相,另一張則是女人扮相。

喬伊·麥基沒有再回圣彼得學(xué)校念書,埃迪變得寡言少語,我們都避著對方。我也不再做那樣的夢了。

又過了幾天,我在放學(xué)回家路上看到了D街另一邊的麥基兄弟。喬伊帶著可怕的笑容穿過街走來,埃迪則怏怏不樂地跟在后面。

我先是嚇得僵在了原地,然后,想起了外婆教我的口訣。我低聲念了句“緊鎖之門,開也開也”,接著磕磕巴巴地念完了后面那串古語。眨眼之間,我潛入了喬伊的心靈,感覺到了他心中涌動的怒氣。他想揍眼前這個弱小又膽怯的家伙,我知道我這是透過了他的眼睛,而看到的那個人就是我。于是我開始回憶他穿著連衣裙,站在教室里哭的樣子。他感應(yīng)到了我的回憶,止步不前。這是他的噩夢,他由憤怒轉(zhuǎn)為害怕,迅速退后,一轉(zhuǎn)身就跑了。埃迪一愣,也跟著他哥哥跑了。

星期六,我一個人在家門前的空地上玩。我把一張浸濕的《波士頓美國人報》鋪在地上,當(dāng)作本壘,接著把一塊石頭拋向天空,揮動那根神圣的球棒,卻又一次沒打著。

球棒已經(jīng)有了很多磨損,棒身上有一條裂紋。在我周圍,婦女們隔著鐵絲網(wǎng)柵欄在往晾衣繩上掛衣服,男人們正往酒吧趕去,一大群孩子在附近玩耍,他們又叫又笑,又打又鬧。

突然,我看到埃迪氣沖沖地向我走來,我轉(zhuǎn)身跑上自家門廊前的樓梯,低聲念“緊鎖之門,開也開也”,以及口訣剩下的部分。

接著我就透過他的眼睛,看到了手握球棒的我。我還感受到了他的憤怒和困惑。埃迪想和我做朋友,想用喬伊對待他的方式教我變得堅強起來。他一直把他哥哥當(dāng)作巨人,可是我居然莫名其妙地嚇退了喬伊。自那之后,喬伊就再也沒回家了。

想到哥哥的離開,埃迪非常傷心,但他很勇敢。他猛地朝我撲來,也就是在那一刻,他終于明白,我的思想就在他身體里。他腦海里傳來一陣恐懼,甚至比看到修女會的會長還要恐懼。

是時候發(fā)泄我自己的恐懼和憤怒了。他穿著運動鞋的腳一踏上臺階,我就揮起球棒,打在了他的右眼上方。

破舊的球棒斷了,埃迪踉踉蹌蹌向后退去,額頭上滲出了鮮血。他摸摸額頭,看到了手上的血,然后便跑開了。我和他之間的連接也隨即斷開了。

不一會兒,我媽媽回來了。她看見一個流著血的小男孩跑過去,卻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這讓她嚇了一跳。她怕我也出事,把我拖回了屋子里,球棒則被留在了外面。

她對我爸說:“好可怕呀!有個小男孩腦袋上在流血。”她給我外婆和姨母們打了電話,復(fù)述了此事,完全沒想過這事正是我干的。

我擔(dān)心她知道真相,不過她在社區(qū)里認(rèn)識的人不多。而在多年以后,埃迪向我解釋了她媽媽不想引起注意的原因。所以他被打之后,他媽媽也沒有聲張。

可是這事瞞不過我外婆。過了幾天,我外婆來學(xué)校接我。我們一邊走在孩子們中間,一邊聊著棒球。

埃迪頭上纏著繃帶,悶悶不樂,盡量不往我這邊看。

外婆問我有沒有在用那支球棒練習(xí)。

“球棒斷了。”我說,沒有再多說半句。可是她那非比尋常的直覺卻從我異樣的聲音和不自覺向埃迪投去的一瞥中發(fā)現(xiàn)了更多的隱情。埃迪用愁苦的眼神回看著我,仿佛我們是絕交的朋友。我確信外婆和游行那天一樣,看出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她沒有生氣,只是看著我,點了點頭表示她懂了。“那支可憐的球棒教會了你足夠多的道理。”她說,微笑里帶著些許悲傷。

埃迪往他家走去時,她拉住了我,走向埃迪,雙手搭在他肩膀上。我以為他會甩開她,但是她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然后又抱了抱他。他只是靜靜地站著。她問候了他媽媽和他外婆,并夸他是個好孩子。他的眼淚涌了上來,低下頭,不想被人看見。

外婆把我叫到跟前,我和埃迪都不肯看對方。外婆讓我們握了手。即使不念口訣,我也能感受到他注視她時,內(nèi)心懷有的敬畏之感。

“你們都不是普通的孩子,將來彼此都會需要對方。”她對我們說。

在他回家之前,她親了他,還跟他說:“你心腸不壞,我會來拜訪你和你媽媽的。”他一邊走遠(yuǎn),一邊回頭看她。

埃迪走后,外婆摟著我的脖子說:“你應(yīng)該和埃迪成為朋友。他缺少關(guān)愛。”

她對他的關(guān)心使我有種上當(dāng)?shù)母杏X,就好像埃迪從我這兒偷走了我的外公和外婆。

第三部分:夜夢

不久之后,我家從D街搬到了多切斯特一個樹木茂盛的社區(qū)。新家有個后院,而且此地的每個公園都有棒球場。我把搬家一事視為我在埃迪頭上一棒打出的奇跡。我的日子好過了不少。可惜的是,我把學(xué)來的立陶宛語全忘了。還有,我們?nèi)ゴ蠼烫脮r,神像不再盯著我看了。

年復(fù)一年,我時不時夢見一輛車廂內(nèi)燈光全開的有軌電車在夜色中行駛,開電車的土豪在駕駛室向我微笑;或者夢見一個年輕姑娘,走在鉛色的大海邊的一條碎石路上。夢醒后我想起來,那個姑娘大概是年輕時候的外婆。

回首過去,我把這些夢與埃迪·麥基聯(lián)系在一起。

世事多變。我九歲時,外婆去世。我哭得兩眼發(fā)黑。我外公孤零零地過了幾年,之后隱跡愛爾蘭,終老于斯。

后來,我發(fā)現(xiàn)自己是同性戀。我違法飲酒,上大學(xué),交男友,嗑藥,遷居曼哈頓。距離最后一次見到埃迪,已經(jīng)過去了二三十年,我寫著有人讀卻沒人演的劇本。為了掙錢,我在曼哈頓的新紐大學(xué)教戲劇文學(xué),還在克里斯朵夫街的曼蘭德舞廳做兼職保安。

盡管我塊頭不大,但是卻能鎮(zhèn)住尋釁滋事的顧客,因此頗受青睞。我很清楚,我在濫用外婆送給我的禮物。

和史蒂夫(蘇西)的戀情終結(jié)后,我們維系著牢固的友情。一天晚上,她堅稱有一臺演出我非看不可,然后帶我去了很遠(yuǎn)的哈德遜碼頭,進(jìn)了一家又小又舊的劇院里。這臺演出有時只能看到演員在聚燈光下的影子在演戲,有時是演員無聲地扮演著陰險的娼婦和街頭惡霸。

老唱片機里傳出萊妮亞①演唱的《尖刀麥克》②,伴著沙沙的噪音。在舞臺左方,一個男人手持匕首指著一個影子女人的喉嚨,一條影子狗呲牙撲向拿刀的手,卻咬了個空,影子女人趁機逃往暗處。

在舞臺右方的街燈下,有一個外套里藏著刀的家伙。影子女人看見他之后便向后退,那人把手伸進(jìn)胸前的口袋,步步逼近。我認(rèn)出了他就是踏著南波士頓式的大步、面帶笑容的尖刀麥克。埃迪踩我腳后跟的時候,臉上露出的笑容與這個尖刀麥克如出一轍。

隨后還有更多的人影,更多的驚險時刻。但是我看到埃迪后,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演出結(jié)束后,埃迪走下舞臺,出門走進(jìn)一條背街小巷。他一眼就看到等在路邊的我,帶著濃濃的波士頓口音問我:“你干嗎要躲在暗處?”

讓我驚訝的是,我們竟然抱在了一起。這么多年來,我只有在寫自私鬼或小惡魔的時候才會想起他。

現(xiàn)在他的鼻子就像白蘭度的塌鼻子,眼睛洋溢著熱情,讓人難以抗拒。“聽說你就在這個城區(qū),這次他們總算是沒瞎說。”他說,這一回幾乎一點波士頓口音都聽不出來。

這次再會是埃迪托蘇西安排的。我們?nèi)诉€有劇里的幾個人來到碼頭邊的一間酒吧。除了酒以外,那里唯一的吃食是煎得發(fā)硬的雞蛋。

我簡單跟他說了自從上次見面以來我的生活。埃迪卻滔滔不絕地說了很多,他說:“演完啞劇后總想說話。”他已經(jīng)演過幾部小眾劇,看過的人不多。

“我在越南戰(zhàn)爭中服了兩年兵役,人倒是活著回來了,精神卻有點失常。”他說,“我在加利福尼亞做了一段時間的康復(fù)治療。但是對我來說,表演才是最有效的治療方法,真的。”

埃迪很高興能再見到我。尤其是在蘇西告訴他,我的現(xiàn)任戀人已經(jīng)搬離了我在B大街那間供暖不足的公寓后,他更高興了。我怎么也想不到,埃迪和我走到了一起。

一天深夜,我們迷迷糊糊地躺在破舊的沙發(fā)上,聽著爐火的噼啪聲、警笛的嘯鳴聲和樓上住戶的驚呼聲。他說:“我真羨慕你和你的家庭,你爸媽看見了一點血——即使不是你的血——就另尋了個不錯的新家,搬出了D街。他們?nèi)苏婧冒。〈蟾旁谖野藲q的時候吧,你外公對我說,你爸媽都是演員。在那以前,我一直以為電視上的人都是假的呢。

“不像我爸媽。我爸去警察局領(lǐng)人的時候,根本認(rèn)不出哪一個是我;我媽從小就被當(dāng)成職業(yè)告密者培養(yǎng)。一提起我在D街長大,別人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在波格斯樂隊①里唱過歌,給愛爾蘭共和軍②運過槍似的。

“我在那個老鼠窩里又生活了十四年后,那片住房區(qū)成了一片廢墟。我爸死了,我媽酗酒死了,我哥哥也失蹤了,是越南的事把我從那兒救了出去。”

聽到喬伊的事,我露出疑惑的神情。

“那次你把他嚇跑后,他逃個不停,后來被送進(jìn)了精神病院,逃出去之后就找不到了。”

我瑟縮了一下,他則發(fā)出一聲輕笑。“相信我,我理解你當(dāng)時為什么要這么做。可是看到他失常的樣子,我還是非常難過。”

他搖了搖頭,把眼光轉(zhuǎn)向別處。幾年后,在尤金·奧尼爾的《送冰的人來了》的演出中,他凝目而視的動作和眼神看起來與那天一模一樣。

我們聊起了我的外公外婆,我發(fā)現(xiàn)他比我更掛念他們。埃迪說:“我忘不了他們,你外婆是個會魔法的女人。我的外婆,艾琳·麥基,她會的是黑魔法。我覺得她對我媽和喬伊施過法,我不喜歡她。你外公認(rèn)識艾琳,他給我們買棒棒糖那次提起過她。”

我告訴他:“我外婆死后,我叔叔這么跟我說過我外婆,‘當(dāng)你還小的時候,在某個時刻,她會給你一個堅定的眼神,然后告訴你,現(xiàn)在和以后,都要做個好人,才能安身立命。’”

我抬眼時,他眼里泛著淚花,那是真真切切的淚水。世界上再也沒有像我和他一樣了解彼此的人了。那天晚上,帶著好奇之心,我們睡在了一起。我和他的關(guān)系,就像一條崎嶇狹窄的小徑。

那段時間,我做了好幾個關(guān)于我外公的美夢。我覺得那是因為埃迪喚起了我的記憶。

一天晚上,我給他讀了一篇剛剛寫完的麥克蓋博系列故事。

“我外公外婆出生于十九世紀(jì),在遙遠(yuǎn)而又陰冷的艾倫島③長大,他們的母語是蓋爾語。不過,我記得他們不常說母語,只有當(dāng)他們用英語討論某個行跡不端的人時,如果我也在場,他們才會改口說起蓋爾語,說得笑逐顏開,眉飛色舞。那是我唯一一次看到他們?nèi)绱擞H近,也許是因為那時他們的青春還殘留著一小截尾巴。即使是如今,一聽到蓋爾語,我總覺得像是在說別人的閑言碎語。

“去年,我受邀參加了一期討論愛爾蘭作家的電臺節(jié)目。節(jié)目中,我被問到了我的舅老爺利亞姆和湯姆,兩人都是作家。我大部分時間談的卻是他們的姐姐,也就是我外婆,我兒時最愛的女士。

“三十年代,她的弟弟湯姆在《工人日報》擔(dān)任編輯。《工人日報》是紐約的社運人士辦的報紙。她的另一個弟弟利亞姆·奧弗萊赫蒂有些名氣,因為他的小說《告密者》被拍成了一部知名電影。還有別的小說也拍成了電影,不過不是很有名。在那個年代,他在蘇聯(lián)很受歡迎。

“我家里到處都放著利亞姆的短篇故事集,我開始寫作時,他的一篇故事給了我靈感,故事講的是一個男孩在陰冷的艾倫島上的生活——顯然那個男孩就是利亞姆本人。后來男孩的姐姐從美國回來探親,對于當(dāng)時從未離開過家的他來說,她是個迷人的存在。她的回歸激發(fā)了他的想象力,使他對更加廣闊的世界產(chǎn)生了向往。

“她對弟弟們的影響力不止于此。他們?nèi)嗽谂聊瑺柾灰u行動中創(chuàng)造了一段傳奇。一戰(zhàn)結(jié)束后,美國司法部部長帕默爾認(rèn)為,社運人士在戰(zhàn)前就已經(jīng)開始滲入美國,企圖發(fā)動一場革命。因此他派出特工四處活動,搜捕社運人士。

“他們搜到波士頓時,她的兩個弟弟湯姆和利亞姆正暫居在他們姐姐家,兩人都是社運人士。不知我外婆當(dāng)時用了什么辦法,可能是念了咒語吧,居然拖住了特工,給他弟弟留出了充足的時間。他們爬出窗子,借著樓外的消防樓梯逃走了。”

埃迪入迷地聽著,我讀完故事,他鼓掌說:“我的理想就是演一個小混混,他會一點魔法,還愛笑。我可以從我們的外公那里借鑒很多東西。”

我正要問他“我們的”是什么意思,他繼續(xù)說:“我從沒見過像他那樣有魅力的老人,無論是在影視作品中還是在生活中。但是,除了小孩子,他的妻子和別人真的相信他嗎?”

“什么意思?”

“在你的麥克蓋博系列里面,當(dāng)權(quán)者是如何得知社運兄弟的藏身之處的?”

“匿名告密者,愛爾蘭人的咒語。”我說,“諷刺的是,利亞姆為人所知正是因為他寫了一本關(guān)于告密者的小說。”

“也許并不是那么高深莫測的匿名者。開電車的土豪說起艾琳·麥基時,他用了自創(chuàng)的俏皮話,‘她將話語帶給圣徒,而他們則洗耳聆聽’,意思是‘她是警察的走狗’。

“我家里也有一些故事,比如我外婆麥基就是警察的探子。無論是從活人那里還是從死人那里,她都能扒出一些秘密。特別是某個比妻子小八歲的男人。”

我外公確實比外婆小八歲。此時我才想到,他當(dāng)初也像她的弟弟那樣,被這個從美國回來的女人迷住了。

“你說他對我外婆不專一,也許吧,”我說,“但要說是他告發(fā)了我舅老爺?我外公不是那樣的人。”

“我也同意他不是那樣的人。但是她把心思都用在她熱衷社運的弟弟們身上,他八成也會感到不滿吧。你知道的,要是一天不聽點別人的八卦,并把這些八卦告訴其他人,他就難受得要死。那時候他結(jié)識了艾琳·麥基。根據(jù)艾琳的說法,他們的關(guān)系遠(yuǎn)不止于認(rèn)識那么簡單。他自然而然在無意中泄露了秘密。

“你家搬走以后,我還見過他很多次。他讓我知道了我是他的孫子。這可真像一出戲,甚至都可以拍成電影了。如果能找到有意向的投資人,你來寫劇本,我來演咱們的外公。”

埃迪一說出這話,我就不作聲了。我拒絕和他討論以我的家人為主角的戲劇,我也拒絕看到這樣的戲劇。埃迪已經(jīng)把我認(rèn)作了他的表親。“你們兩個亂倫狂相處得怎么樣了?”蘇西總是這么問。

他在外百老匯①演了一部戲劇,背景是愛爾蘭人聚居的“地獄廚房區(qū)”②,反響挺不錯的。之后有一天,他一臉震驚地回到了家里。

“我要參演一部在紐約拍攝的電影,會在電視上播出。我演一個瘋子,沒有臺詞,出鏡的時候只要做出瘋瘋癲癲的表情就行啦。”

我記得我向他道了祝賀,但我的心卻掉到了谷底。他的演藝事業(yè)蒸蒸日上,與他相比,我成就平平。我們不怎么說話了,后來他接了一個電話,就出發(fā)去了好萊塢。

他離開的前夜,我夢到外公低著頭在和大約九歲的埃迪講話,表情前所未有的嚴(yán)肅。埃迪則睜大眼睛仰頭看著他。他對埃迪說:“你給別人講一個笑話,他可能笑一笑就忘了;給別人唱一首歌,他可能會回你一個吻。但如果像我展示給你的這樣,給別人一個夢境,那他就會永遠(yuǎn)記住你。”

我醒來還記得這個夢,并且就像他說的那樣,我之后也一直都記在心中。我睜開眼睛時,埃迪就在眼前,他笑著向我道別。以前我一直想讓他離開,但突然我轉(zhuǎn)變了想法。分別時,他說:“我發(fā)現(xiàn)從來沒有人能像我們這樣。”

第四部分:骯臟的老城③,我懷念你

這些年來,埃迪·麥基改名埃德·麥克。作為演員,他事業(yè)有成。他演過氣質(zhì)優(yōu)雅的殺手,也演過良心敗壞的警察。

借著參加舞臺演出的機會,他每隔幾年就回一次紐約。他總跟我提那個劇本,而我從來都當(dāng)作耳旁風(fēng)。

九十年代他又一次來紐約時,他和女演員特麗·哈維爾的婚姻已經(jīng)破裂了,因為她的名氣壓得他出不了頭。那時期,我跟一個俱樂部經(jīng)營者分手了,他愛上了一個比我更年輕的家伙。

“我們到頭來還是孑然一身,”他說,“所幸還有彼此做兄弟。”我笑了,他的話讓我找到了一點安慰。

幾年前,我們在中央公園的一家露天咖啡館度過了一個令人懷念的下午。他對我說:“我在洛杉磯的時候,有時眼角會閃過一道光。我轉(zhuǎn)頭時,恍惚間看見了你外婆。”

我說:“我媽給我講,有一次我外婆說,她嫁給我外公是因為他的夢,僅此而已。”

幾周前,埃迪就已經(jīng)告知過我,他即將回紐約。那天早上在我夢醒之后,他發(fā)給我的電郵,就是懇請我參加今晚的一個活動。

活動在七點開始,地點是傳影有線電視公司的“哥倫布號”環(huán)形辦公大樓,我就坐在里面的一個劇院里。這次活動是一次場面向紐約媒體的發(fā)布會,發(fā)布會上將會向公眾介紹榮獲艾美獎的電視劇《舊城塵夢》的第三季。

你肯定已經(jīng)看過或聽說過這部虛構(gòu)的電視劇了。它講述了幾十年前波士頓發(fā)生的罪案。劇情以某個老舊的社區(qū)為背景,圍繞著白佬·巴爾杰①的經(jīng)歷,塑造了一個警察腐敗、潛規(guī)則盛行的世界。

《舊城塵夢》第一季的開頭幾集,讓我想起了伴隨我成長的那個地方。看這部劇使我落淚,所以我總是獨自一人觀看。

在一面大屏幕前,導(dǎo)演、演員、制片人、攝影師和技術(shù)人員面向觀眾而坐,埃迪也在那一列,坐在靠邊的位置。

我試著讓他看到我,但沒成功。用我的魔法吧,又感覺不太好。在大屏幕上,城市交通管理局的電車沿著高架鐵道隆隆行駛,地面上有一些三層高的房子。在計算機動畫技術(shù)的幫助下,高架電車和低矮的老城天際看起來非常真實,一個制片人正在講述制作這些場景所付出的心血。

取景人員談到了為劇中的社區(qū)黑賭場尋找合適的街角商店的過程。他們還到新澤西的一片海灘取景,才有了劇中的里維爾海灘。

我們還觀看了在多爾切斯特大道拍攝的鏡頭。雨景中的公寓樓臟兮兮的,大道兩邊布滿了舊時的酒吧招牌,七十年代的汽車隨處可見。雪景的鏡頭從州議會大廈到主題公園里的狗爪印,“都是實拍的。”一位導(dǎo)演肯定地說。

在畫面結(jié)尾處,一個中了槍的人跌過三樓走廊的欄桿,一頭倒栽了下去。

那一列嘉賓大都是從加州來的潮人,埃迪的穿著也很入時,可是他的塌鼻子和發(fā)型使他看上去有點格格不入,不過在劇中的波士頓背景中就很協(xié)調(diào)了。此時的他眼神靈動,卻又莫名的遙遠(yuǎn)。他并沒有注意到我。

制片人挨個介紹嘉賓,每個人都說了幾句他們在劇中的職責(zé)。埃迪雖然拿過金球獎,卻是最后一個發(fā)言的人。

當(dāng)介紹到他時,制片人說:“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人,正是我們的埃德·麥克,‘維修工’②杰克·斯甘提的扮演者,在劇中用城市里的淚水和鮮血鑄造小妖精金幣③的人。”

維修工在即將上映的這一季的第一集里出鏡,出鏡時的場景是二十世紀(jì)中期的一個小房間。架子上陳列著體育比賽獎杯,墻上掛著一只雄鹿的鹿頭,還有一些相片。相片里是拳擊手、賽馬或裸女。一個男人弓著背趴在一把轉(zhuǎn)椅上,臉朝下貼著吸墨紙板,紙板上有一片正在洇開的黑色墨漬,想必是死掉的屋主。

斯甘提戴好手套,撥了一下男人伸向電話的手。“他還真以為他能來得及打個電話?”斯甘提問。屋子里沒有第三個人,所以埃迪的提問會讓觀眾感覺他問的人正是他們。

斯甘提翻看了抽屜,從里面拿出一個信封,他說:“天哪!要是早有這筆錢,我絕不會走上犯罪的道路!”

他把信封扔給一位看不見的同謀,然后又翻起了桌子。斯甘提的扮演者即興發(fā)揮出的獨白妙趣橫生,他說話時帶著純正的波士頓口音,其中摻雜著一絲幾乎聽不出來的愛爾蘭口音。

他說:“我之前就是因為長著一張愛爾蘭臉而逃過抓捕。這個城市里生活著成千上萬的愛爾蘭裔的年輕人,沒人能從中分辨出我。我處事油滑,我心腸冷硬,我沉默寡言,然后居然還活到了今天,我也非常驚訝。”他聳了聳肩,似笑非笑,接著開始對付一個有密碼鎖的保險箱,這個片段到此為止。

一貫冷漠的媒體席中響起了一片掌聲。

這個片段有幾處引起我回憶的地方:那個小房間讓我想起了比肯坡①的一位老色狼;埃迪說話的方式有點像我外公。

他站起來對觀眾說:“我再給你們講一個小故事。”他的故事一開頭我就愣住了,那是我?guī)啄昵皩戇M(jìn)麥克蓋博系列的一個故事,我差不多都已經(jīng)忘記了。

“最開始,我住在南波士頓D街住房區(qū)。幾年后那里是另一番景象,但在最初的時候,那里還有社區(qū)警察和消防員,以及打仗回來的美國兵。

“我舅舅比爾是個警察,和他妻子住在這個地方,離圣彼得教堂不遠(yuǎn),那時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快要出生了。有一天,我爸媽沒空,于是把我送去了我舅媽克萊爾那里。比爾舅舅穿著警服回家吃午飯時,帶著他的搭檔凱利。

“我舅舅走進(jìn)廚房和我舅媽說話。我在客廳里,聽到他們在低聲爭吵些什么,很可能是我不該聽到的事。凱利是個又高又壯的家伙,臉上總是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正坐在沙發(fā)上。也許是想轉(zhuǎn)移我的注意力吧,他摘下了腰帶和手槍,放在一旁。我睜大眼睛看著他把警用手槍從皮套里取出來,然后對我點了點頭。我走上前去,他把槍柄伸向我,我用雙手接過。可是我那時才六歲,沉甸甸的槍把我的手臂壓得下垂。

“槍口對著地面,我正要放下槍的時候,我舅舅走了過來。他手里拿著兩瓶納拉干啤酒。‘你把彈匣拿掉了嗎?’他問。凱利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我舅舅從我手里拿下槍,回頭看看這一幕有沒有被我舅媽瞧見。

“如果真的被她看見,就不會有諸位現(xiàn)在聽到的這個故事了。回想起來,如果我對著地板扣動了扳機,讓子彈從樓下的卡拉漢太太家的天花板穿過,卡拉漢太太也許會度過難忘的一天。”

現(xiàn)場第一次響起了笑聲和掌聲。埃迪看到了我。他走下臺子,挽住了我的胳膊。我站起來時,他說:“這個故事出自我的這位表弟之手。他是個優(yōu)秀的作家,我們正在合力創(chuàng)作一部作品。”人們看著我,制片人也和我握了手。

我們乘著擁擠的電梯下樓時,電梯里的乘客們把紛紛把目光投向埃迪。我想起了自己寫故事時熬過的不眠之夜,他卻以這種方式偷用了我的故事。

“比爾是我舅舅,”我說,“你見過他嗎?”我聽到自己講話就像一個六歲的孩子。

他似乎被我的話逗樂了,他說:“我知道街角有個地方,我們可以去坐坐。”

以前曼哈頓的酒吧光線昏暗,傷心的酒客會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不過那樣的時期已經(jīng)過去了。我們身處一個光照宜人的安靜酒吧。埃迪點了一杯加水的詹姆森威士忌①,我要了一杯冰茶。

幾個顧客看到他,想知道他為什么看起來這么臉熟。酒保小聲地告訴了他們。埃德·麥克對此視而不見。

他笑得跟個街頭惡霸一樣,低聲道:“我一直在想你穿那件黃雨衣去上學(xué)的樣子。”

那個夢違反了我們之間不成文的約定:不能對彼此使用魔法。他在故意招惹我,我火了,于是念了外婆給我的口訣。

在他的腦袋里面,我找到了一堆帶有強烈的怒氣和恐懼的記憶。在這堆記憶的核心處,我看到一個醫(yī)生診斷出他患了胃癌。通過埃德的眼睛,我看到坐在對面的自己,臉上的表情很快由生氣變?yōu)槌泽@。我切斷了我們的連接。

“我是如此的懦弱,連個癌字都說不出口。”他面露羞愧之色,“請不要讓別人知道我的病情,《舊城塵夢》的制片人打算資助我們的電影。我們的外公只能由你來寫,由我來演。”

埃迪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我看到我們是地鐵站臺的人群中的兩個孩子,轟隆隆的聲音從隧道里傳來,接著駛來一輛由老虎拉著的金色大馬車,我外公戴著他的電車司機帽坐在車頭。人群為我們讓出空間,我們登上馬車,鞭子噼啪一響,馬車就出發(fā)了。

“請你幫助我,”他央求道,我木然地點了點頭,“祝我們好夢。”我還沒來得及說些什么,他便起身離開了。

第五部分:“最后一篇麥克蓋博”

“埃迪用夢和癌癥說服了我。過了幾個星期,他給我發(fā)來了二十世紀(jì)愛爾蘭人定居于波士頓的影像。畫面是黑白的,內(nèi)容包括游行、初次領(lǐng)圣餐、酒吧和守靈夜。我很驚訝自己居然只記得當(dāng)年搬離時的匆匆一瞥,根本記不得這么多的事物。我把1950年我的外公外婆和兩個小男孩在南波士頓的生活寫成了故事,并且使用了倒敘的方式。

“電影開拍后,我收到了一些片段。我看到埃迪扮演的祖父英俊瀟灑,戴著一頂只有他才能戴出氣質(zhì)的帽子。

“我們經(jīng)常通電話。‘我們也許成了令人生厭的老男人,但是在少年時期,我們曾接觸過魔法,’他對我說,‘我懷疑我倆過世后,這世間再也找不出兩個像我們這樣會魔法的人了。’他的聲音和外公的十分相似,我聽得打了個激靈。

“拍攝完成后,他回到紐約,我們還討論了帶這部電影參加太陽舞電影節(jié)或別的電影節(jié)的事。在一個晴好的春日,我們沿街散步。他拄著一根手杖,帶著愛爾蘭鄉(xiāng)音向每一個路人問好。一群日間托兒所的小孩子從我們身邊經(jīng)過,半數(shù)小孩子掉轉(zhuǎn)頭來,試圖跟在埃迪后面。

“他走過一個轉(zhuǎn)角時險些跌倒,我及時扶住了他,攙著他坐在一條長椅上,然后扶他進(jìn)了出租車。這些都很容易辦到,因為他已經(jīng)非常消瘦了。‘你根本就沒有好好照顧自己。’我說。

“‘我害怕身體康復(fù),’他說,‘我只有在生病時你才不會遠(yuǎn)離我。’

“他笑了,我卻哭了。我破涕為笑時,他卻哭了。那是我們見的最后一面。”

昨天晚上,我告訴蘇西,我要把寫給他的悼文命名為“最后一篇麥克蓋博”。她說:“麥克蓋博是不會完結(jié)的。”

今天早上,她打電話聯(lián)系我,說載我們?nèi)タ夏岬蠙C場的車五分鐘后就到樓下,我將從肯尼迪機場飛往洛杉磯。

我把這篇麥克蓋博系列的故事在行李箱里放了一份,外套口袋里塞了一份,給了蘇西一份。

悼詞、航班、埃迪的追悼會,我忙前忙后,都是為了讓自己不要再去想一件事——從五歲那年至今,我第一次失去了所有。今后,我將獨自伴著魔法,孑然一身地活下去。

【責(zé)任編輯:吳玲玉】

①美國知名棒球運動員,曾長期效力于波士頓紅襪隊。

②位于波士頓,始建于1911年,曾是波士頓紅襪隊的主場。

③“帶翼的時光馬車”出自英國詩人安德魯·馬維爾(1621-1678)的玄學(xué)詩《致他那嬌羞的情人》,“可是我時時聽見,在我背后,帶翼的時光馬車匆匆追趕”。

①希臘神話中掌管時間之神,“克洛諾斯”在希臘語中意為“時間”。

②波士頓紅襪隊曾在1903年到1918年獲得五次世界冠軍,但直到2004年才獲得第六次,這是美國職業(yè)棒球史上最長的一段冠軍干旱期。

③即紐約洋基隊,波士頓紅襪隊的宿敵。1920年紅襪隊將棒球界日后的巨擘貝比·魯斯(當(dāng)時還只是一個年輕的投手)高價賣給了洋基隊,魯斯則“詛咒”紅襪隊“一百年內(nèi)再也不能贏得世界冠軍”,兩隊就此結(jié)仇。后來紅襪隊一連86年都沒能贏得世界冠軍,被戲稱為“魯斯的詛咒”。

④天主教節(jié)日,為了紀(jì)念愛爾蘭圣人帕特里克而設(shè)立,每年的三月十七日是圣帕特里克節(jié)。

⑤這種消防車的噴水裝置由蒸汽驅(qū)動,但是車子的行駛依然要靠馬拉,多見于1840到1920年間的市區(qū)。

⑥美國民主派政治家,擔(dān)任過四屆波士頓市市長和一屆馬薩諸塞州州長。

①作者虛構(gòu)的一部電視劇,后文有交代。

①美國作家詹姆斯·格羅弗·瑟伯(1894-1961)創(chuàng)作的一部時事諷刺劇。

①上世紀(jì)六七十年代,美國各地工人階級聚居的社區(qū)曾興起一種非法賭博,賭徒在酒吧或街頭雜貨店之類的地方下注,下注者選的數(shù)字如果和次日報紙上公布的體育賽事的比分或股市收盤價一致,就能拿到獎金。下文中提到的《波士頓美國人報》就曾被選為中獎號碼的來源,這也是該報得以經(jīng)久行銷的原因之一。

②位于東波士頓的一處賽馬場。

③三葉草是愛爾蘭的國花。

①一本帶有插圖的兒童識字讀本。

②莎士比亞的一部戲劇。

①洛特·萊妮亞(1898-1981),澳大利亞歌手、演員,曾常駐于美國,是下面提到的作曲家?guī)鞝柼亍ね柕钠拮印?/p>

②由德國作曲家?guī)鞝柼亍ね枺?900-1950)作曲、布萊希特作詞,為他們的音樂劇《三便士歌劇》而作的插曲,劇中的主角就叫尖刀麥克。

①1982年于倫敦成立,2014年解散,期間曾多次換過成員,是一支融合了朋克樂和傳統(tǒng)凱爾特音樂的樂隊。本篇的標(biāo)題《舊城塵夢》就取自于由波格斯樂隊演唱的《Dirty Old Town》,見于波格斯在1985年發(fā)行的專輯《Rum Sodomy amp; the Lash》。

②愛爾蘭共和軍,成立于1919年,由旨在建立獨立愛爾蘭共和國的民族主義軍事組織“愛爾蘭義勇軍”改編而成,與駐愛爾蘭的英軍作戰(zhàn),長時間通過暴力活動實現(xiàn)政治訴求,被許多國家視為恐怖組織。下文的“冬日山崗”幫派曾幫其倒賣軍火。

③靠近愛爾蘭西海岸的一片島嶼群,終年氣候涼爽。

①特指紐約市曼哈頓區(qū)的一種比百老匯劇院規(guī)模小的劇院,通常百老匯劇院可以容納超過500座席,而外百老匯(Off-Broadway)的座席數(shù)在100至500之間。

②紐約的一個社區(qū),以前曾是愛蘭裔美國窮人和工人階級居住的社區(qū)。

③此處為標(biāo)題的直譯。

①原名為詹姆斯·約瑟夫·巴爾杰(1929-至今),愛爾蘭裔美國人,波士頓犯罪組織“冬日山崗”幫派的頭目,“白佬”是道上的綽號。巴爾杰身負(fù)18宗殺人案,被列為美國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十大通緝要犯,是有史以來受到最大規(guī)模追捕的美國人,然而他卻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舒舒服服地過日子,直到2011年82歲的巴爾杰才被抓捕歸案。

②因為電視劇是虛構(gòu)的,劇中主人公雖以現(xiàn)實世界中的白佬·巴爾杰作為原型,但并未直接采用這個名字,而是化名為“杰克·斯甘提”。此處的“維修工”就是指這種替代之意。

③指愛爾蘭民間傳說中的小妖精,他們會把裝著金幣的罐子藏在彩虹的盡頭。

①即BeaconHill,波士頓的一個社區(qū)。

①一種愛爾蘭威士忌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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