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工程EPC項目風險管理探析

楊國光，呂安龍，趙春楠

(中國電力工程顧問集團東北電力設計院有限公司，吉林 長春 130021)

近些年，隨著經濟全球化進程的加速，“走出去”的經濟發展戰略已經成為中國各大工程承包企業發展的重心，公路、鐵路、橋梁、電站等國際工程承包項目紛紛進入中國工程承包企業的視線，可謂目不暇接。然而，國際工程EPC項目作為集合政治、經濟、技術、管理、組織各方面的綜合性社會活動，必然存在著很多潛在的風險。加之國內總承包企業之間的競爭激烈，為了搶奪市場先機，低價中標的現象也普遍存在。同時，國際工程EPC項目多處于第三世界國家，貧窮、政局不穩、戰亂等特征充斥著這些區域，這無疑更加大了承包商的項目執行風險。“了解項目潛在風險，提前預防，采取有效措施及時應對”的風險管理理論無疑是做好國際工程EPC項目的首要前提。

通常來講，國際工程EPC項目的主要風險分三類，即：外部環境風險、合同風險、內部管理風險。下面本文將針對國際工程EPC項目的風險類型進行逐一展開，并針對不同的風險類型提出相應的風險防范措施。

1 外部環境風險

1.1 外部環境風險主要內容

1.1.1 政治風險

(1)戰爭、內亂及政權更迭

戰爭、內亂以及政權更迭等原因，可能造成項目終止、工程停工、設備丟棄、人員撤離，有的項目雖然未終止，但常年戰爭或內亂致使工程無法正常施工，造成工期無限制拖延，人員、設備長期閑置，成本根本無法控制，承包商同樣遭受慘痛損失。雖然國際工程項目合同通常都會沿用FIDIC關于“不可抗力”的條款保護承包商利益，但由于戰爭和內亂這類不可抗力的特殊影響性，即使業主方承諾依照合同對承包商給予賠償，賠償金也可能被無限制拖延。

(2)政府拒付債務

一些經濟發展比較落后的第三世界國家，由于政府財力枯竭，常常對政府工程項目合同進行廢除且拒付債務，并使用主權豁免理論，免受任何訴訟。

1.1.2 經濟風險

(1)匯率

國際工程EPC項目中，業主通常都是以承包商所在國以外的第三國貨幣對承包商付款，這就使承包商不得不承擔國際市場匯率的風險。尤其是外匯管制比較嚴格的國家，業主一般還會以部分當地幣支付工程款，因此，匯率的變動對承包商有直接的經濟影響。

(2)外匯管制

當國際的工程需要部分或者全部使用當地幣，而工程所在國又屬于外匯管制比較嚴格的國家，此時換匯又受到限制的情況下，往往會造成很大的財務風險。

(3)通貨膨脹

對一些發展中國家而言，年通貨膨脹率極高。當地勞動力價格、原材料價格受通貨膨脹影響而持續上漲，最終導致承包商工程造價大幅提高。如果承包商與業主簽訂的合同形式為“固定總價合同”，那么就必然要承受很大的經濟風險。

1.1.3 自然環境、社會人文環境風險

(1)自然環境

工程所在地的自然環境對工程施工有很大的影響。以印度尼西亞為例，印尼的氣候分雨季和旱季，雨季要一般從第一年的11月到次年的4月，持續半年之久，且大雨暴雨時常發生，對項目土建施工影響尤為嚴重。如果在前期沒有考慮到雨季因素，必定影響后續施工工期。與此同時，印尼某些地區地震、火山噴發現象頻發，一旦發生項目所在地范圍內，則可能對工程項目帶來不可挽回的損失。

(2)人文環境

工程所在地人民的生活、工作習慣，當地人的宗教信仰等，都可能成為影響項目順利開展的因素。印尼每年都有齋月，齋月期間當地人白天不進食，甚至水都不喝，直到晚上才吃飯，而且每天要祈禱多次，這無疑將導致當地人工作效率低下，影響工程施工質量及進度。

1.1.4 法律變化風險

在海外開展EPC工程，除了要嚴格執行合同條款外，還必須遵守當地的法律。尤其是在法律制度尚不健全的發展中及不發達國家執行EPC項目，法律變化給承包商帶來的潛在風險相對較大。在項目執行的過程中，如果項目所在國的法律發生變化，譬如環境排放標準提高、外國勞工準入制度變嚴、當地員工勞動保護標準提高、當地稅法變化等，都會導致承包商成本的大幅增加，工期延長，如果承包商在合同文本中沒有設置相應的保護條款，將很可能面臨成本增加和工期拖延的不利結果。

1.2 外部環境風險防范措施

(1)加強項目前期的調查。深入調查工程所在地的政治、經濟、社會、法律、稅收、外匯等情況，對政局不穩定或常年戰亂的國家應慎重考慮投標。對于其國家經濟能力相對薄弱、市場易受國際市場影響的項目，報價時適當考慮通貨膨脹、匯率等經濟影響因素。

(2)深入了解業主資金狀況。對于國有項目業主，應詳細調查當地政府近些年的財政情況，查看其是否存在因財力枯竭而拒絕支付承包商款項的歷史；對于私人業主，重點考察其公司近幾年的財務狀況和資信程度。

(3)加強工程項目前期現場考察，對現場水文地質、當地氣候、自然災害情況及現場周邊的交通、醫療、治安環境等詳細調查，為后續項目執行做好充分準備，提前預防和做方案。

(4)加強對當地民俗風情、人文習慣、宗教信仰等的調查研究，對中方人員加強教育。充分尊重當地的宗教信仰、風土人情等。避免與當地人過密接觸或發生沖突，加強員工安全思想教育，提高中方人員的安全防護意識。

(5)對于法律變化可能給承包商帶來的影響，應在合同條款中設立明確的保護條款。如：所在國法律發生變化，導致承包商的成本增加和工期的延長時，業主方同意對這部分增加的成本對承包商予以部分或全部補償，增加的工期也準許相應延長。

(6)工程投保。向保險公司投保，這是將部分風險轉移的最有效方法，一般國際工程合同中業主也會有相應的要求。

(7)匯率風險轉移。合同談判過程中，在美元貶值的情況下，使業主對承包商的付款采用歐元支付或者以人民幣對美元的匯率固定的方式支付，把匯率風險轉移給業主。同時，對分包合同的支付與業主合同相同的幣種，讓分包商與總承包商共同承擔匯率風險。

(8)投保外匯匯率風險保險。合同簽訂后，可向保險公司投保外匯匯率風險保險，當匯率發生損失時可以從保險公司獲得一定的賠償。

2 合同風險

2.1 合同風險主要內容

2.1.1 盲目競爭和貿然投標

國際工程項目市場競爭異常激烈，往往是一個國際項目幾家甚至十幾家國內企業爭奪，也時常有第三國參與競爭的現象。與第三國競爭者相比，國內有的承包商往往意在搶奪市場先機，在沒有充分了解當地的政治、經濟、工程環境因素以及業主資金能力的情況下，盲目競爭，貿然簽約。這樣做不僅使得國際工程項目市場競爭混亂，更使承包商本身承擔更大的風險。

2.1.2 合同技術條款研究不細

一般來說，企業在投標階段對商務條款研究得很細，特別是國際工程項目一般沿用FIDIC合同條件，合同條款清晰明了，商務人員相對熟悉，合同中商務上的偏差相對容易識別。而合同技術條款一般內容多而雜，且涉及的專業范圍也比較廣，常常由于承包商投標隊伍技術力量不足、業主給的投標時間短或合同語言障礙等原因在投標階段沒有詳細研究，為后期項目執行留下隱患。

2.1.3 合同責任劃分不清

合同中對業主及承包商的權利和義務以及雙方責任的描述必須界定清晰，否則一旦項目簽訂開始執行，重新談判界定合同責任時承包商將會十分被動，特別是當承包商已經投入大量的財力物力時，風險就已經被承包商所承擔。如果承包商承擔的只是項目的某一部分，還須注意自身與業主及其他承包商各方的工作范圍的界限劃分。

2.1.4 合同價格和支付風險

目前，國際工程EPC項目中大多數業主傾向于采用固定總價合同，這就使承包商承擔了全部的價格風險，主要體現在報價中不可預見風險的費用較高。如果承包商的報價計算錯誤或錯報漏報，或不能合理地考慮匯率影響及通貨膨脹因素等的影響，就可能會給承包商造成直接損失。

合同價款支付的及時與否取決于業主的付款能力強弱，業主信譽情況及其財務狀況的變化對工程經濟效益有決定性的影響。如果業主因資金能力不強或其他原因而延遲付款，造成承包商墊資過多，必然給承包商增加了利息負擔。如果承包商自身資金周轉不開無法合理墊資，則可能會考慮將風險轉移至其分包商，延遲對分包商的付款。若分包商不能按期收取施工進度款又不愿墊資繼續施工，工程就有面臨停工的可能。

2.1.5 罰款風險

以國際電站EPC項目為例，一般的國際電站EPC總承包項目合同的罰款條件都非常嚴格，因為機組的早日移交投入商業運行，可能直接關系到業主的經濟利益。一般來說，合同罰款主要針對兩個大項，一是對工期拖延的罰款(一般按拖期天數計算)，二是對機組性能不達標的罰款(一般按不達標百分比計算)。雖然合同都會對罰款總額設置最高限額(通常不超過合同的5%，也有的合同最高限是10%)，但國際電站EPC項目合同總價金額巨大，一旦遭遇業主的罰款，承包商無法盈利不說，還很可能遭受巨大虧損。

2.1.6 保函風險

國際工程EPC項目的銀行履約保函，實質上就是銀行應承包商的要求向業主開具的獨立的書面付款保證文件，是由銀行(第三方)為業主提供的書面承諾形式的一種貨幣的經濟擔保。國際承包工程本身所固定的風險性和不確定性決定了履約保函項下的風險最大，最容易遭業主沒收。國際工程EPC項目中常見的銀行保函大多是 “見索即付”保函，保函獨立于基礎合同，一經開立就不可撤銷。銀行履約保函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一筆可以隨時支取的金錢，兌現的主動權完全掌握在業主手里，更是緊箍在承包商頭上的一個“緊箍咒”。這類履約保函在業主向銀行索償時，銀行無需先取得承包商的同意就立刻兌現，擔保銀行也無權因承包商實際未違約而拒絕付款。雖然事后可以提請仲裁，但是往往會因為種種困難而拖延，即便是能夠索回，承包商也會不可避免地承受一些不必要的損失。

2.1.7 仲裁風險

合同執行過程中，承包商和業主往往會對某些條款的理解發生分歧，如不能最終達成一致，則需要交由國際商事仲裁機構進行裁決。仲裁機構、仲裁語言的選擇往往會對仲裁結果產生較大影響。

2.1.8 標準風險

國際工程EPC項目的技術、材料往往采用的是國際標準或歐、美等國標準，這些標準與中國標準存在著不同程度的差異。在合同談判過程中，對技術、材料標準問題應謹慎對待。此類問題如處理不當，對國際標準不經過慎重考慮照單全收，可能導致承包商在后期項目執行中成本大量增加甚至面臨業主的拒收，并啟動合同相關罰款條款，風險較大。

2.2 合同風險防范措施

(1)在合同付款方式談判中，增加工程前期付款比例，減少后期付款比例，盡早收款。

(2)盡量控制履約保函的擔保金額不超過預付款比例或不超過合同金額的10%。同時，將履約保函的失效期應爭取在業主簽發PAC之日，且為了避免業主無限期推遲簽發PAC，可根據合同推算出PAC加一段時間的寬限期(建議不超過一個月為宜)鎖定一個具體的失效日期。

(3)在合同中增加調價條款及退出機制條款規避風險。調價條款即在合同中約定，當勞動力和原材料價格上漲導致承包商成本增加一定幅度時，承包商可向業主提出一定的賠償。根據對當地市場的調查，盡可能地將各類風險因素考慮全面，必要時適當提高投標報價。合同中應對業主支付工程款的條件加以約束，避免業主滯付工程款。退出機制條款即合同發生不可抗力導致無法繼續執行下去，雙方在合同條款中應明確終止情況下的退出機制，保證承包商的投入得到合理的補償。

(4)選擇認可度較高的國際商事仲裁機構，例如巴黎，倫敦，新加坡、香港等。選擇第三國語言(例如英語)作為仲裁語言。合同語言也應采用第三方語言(例如英語)。在非英語國家開展EPC工程項目時，例如東南亞的越南、俄羅斯、東歐、西亞等國家，合同文本可以有所在國語言版本和英語兩個版本，當兩個版本發生矛盾時，應以英語版本為優先。

(5)成立商務團隊，加強索賠管理。商務團隊要肩負起項目索賠的重任，在項目部各部門的支持下，結合合同與現場實際發生的各類不可抗力、業主或監理工程師的不合理干擾等情況，及時向業主發出索賠通知，第一時間處理可能向業主索賠的一切事件。

3 內部管理風險

3.1 內部管理風險的主要內容

3.1.1 分包風險

仍以國際電站工程EPC項目為例，其工程的復雜性讓大多數總承包企業無法獨立完成整個項目的建設，必須進行項目再分包，例如勘察設計、設備監造、物流運輸、建安施工、調試、培訓、運行維護等都需要進行再分包。如果選擇分包商不當或對分包商的資質能力、經驗信譽等沒有審核好，造成分包商違約或不能很好地履約，最終蒙受巨大損失的仍然是EPC總承包商。一個小小設備的缺陷或者遲交，或一項安裝或者調試工作沒有做好，或某個系統的設計不合理不完善，都可能導致整臺機組都無法運行或移交，幾億的工程就會因此而拖延，總包方的管理費用無限增加，更可能面臨業主對拖期的巨額罰款。

3.1.2 采購及物流風險

設備和材料的質量是否合格對整個工程項目的質量起著決定性的作用：一是設備材料必須滿足合同相關技術要求；二是設備材料滿足機組性能需要，最終能達到移交的要求。

國際工程項目物流有著高風險性、強時效性以及操作、流程的復雜性的特點，設備材料的及時、完整到貨是工程項目順利開展的重要前提。因設備廠家延遲交貨、設備材料在物流運輸中丟失、超大件設備運輸困難、當地道路及運輸情況不熟悉、海關清關速度過慢等等因素的影響，最終設備材料無法如期完整地抵達現場，致使項目工期拖延，承包商也將面臨業主的罰款。

3.1.3 管理人員風險

國際工程項目執行的好壞，很大程度上取決于項目管理者及其項目管理團隊的整體素質與能力。管理者決策失誤，項目管理團隊管理水平差，與業主及分包單位溝通不順暢，不能夠很好地計劃安排工程進度，對分包商履約情況監督控制不利等等，都會給工程項目的執行帶來極大的阻礙。

3.2 管理風險防范措施

(1)加強施工分包商的資格審查，嚴格審核施工分包商的資質、近幾年的財務情況、以往工程業績情況。

(2)加強采購管理，加強設備廠商資格評審，加強設備監造力度，確保設備材料的質量、進度滿足工程需要。加強設計與采購工作的溝通，加強采購與物流的溝通。加強項目物流管理，選用信譽、能力較好的，特別是有工程所在國物流運輸經驗的、了解當地海關運作流程及習慣的物流公司做分包商。

(3)加強設計監督檢查，盡量選擇成熟的、有國外項目設計經驗的大型設計院，在保證系統安全可靠的前提下鼓勵設計優化，嚴格控制設計質量，必要時可聘請第三方設計監理對項目圖紙進行審查。

(4)選派優秀的項目經理和項目管理團隊，必要時可聘請專業的監理工程師協助項目管理團隊監督管理施工單位施工質量及進度。

5 結語

綜上所述，國際工程EPC項目存在的巨大風險是毋庸置疑的。通過加強投標市場外部環境調查，加強合同以及承包商內部的管理，找出項目存在的潛在風險并及時應對，才是做好國際工程EPC項目的關鍵線路，把國際工程EPC項目的風險管理提到項目管理的首位刻不容緩，勢在必行。

參考文獻：

[1] 陳重．國際工程風險系統化分析與研究[D]．天津：天津大學，2002．

[2] 唐華鑫．國際工程承包市場的變化及應對策略研究[D]．長春：吉林大學，2011．

[3] 許煥興．國際工程承包[M]．大連：東北財經大學出版社，2002．

[4] 沈建明．項目風險管理[M]．北京：機械工業出版社，2003．

[5] 趙桂平．我國對外工程承包企業國際工程項目風險管理研究[D]．濟南：山東大學，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