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友興
賭博,極易引發殺人、搶劫、盜竊、敲詐勒索等嚴重刑事犯罪,因賭博造成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悲劇也不在少數,涉賭違法犯罪行為具有很大的社會危害性。為此,我國出臺了相關的法律,采取了相應的措施,對涉賭違法行為從嚴懲處,對涉賭犯罪行為從重打擊,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賭博的泛濫。然而,隨著互聯網技術和智能手機的普及,顛覆了傳統的賭博方式,利用互聯網平臺以娛樂、游戲等方式進行賭博的新型賭博活動開始出現。由于網絡具有虛擬性的特點,導致網絡賭博活動更加隱蔽,致使網絡賭博呈現快速蔓延態勢,采取有效措施防范打擊網絡賭博已迫在眉睫。
數字,是最常用的,也是使用頻率最高的賭博工具,可以冠以各種游戲名目進行賭博。在網絡發達的今天,數字游戲也成為網絡賭博中不可或缺的一種方式。
李濤是一家體育彩票銷售站的老板,曾在廣東打工期間誤入一個體彩微信群,被引誘參加群里猜數字的游戲,將身上的積蓄輸得精光,才意識到所謂的體彩群,其實就是一個賭博群,無奈醒悟有些晚了,只得回到江蘇老家重謀生計,開了一家體育彩票銷售站。
雖說輸了不少的錢,但也認識了很多的賭友。體育彩票銷售站開張后,生意十分慘淡。思來想去,李濤覺得利用微信群組織人員參賭一定很賺錢,于是雇傭了魯成杰、何冰潔等人幫助管理,利用自己銷售體育彩票的便利,模仿其在廣東參賭的體彩微信群賭博模式,建立了“江蘇體彩11選5”系列微信群,以江蘇體彩中心“11選5”玩法所開出的第一個數字為競猜對象,吸引網友進行賭博。每天從早上10點即江蘇體彩“11選5”第11期開始,至晚上10點江蘇體彩“11選5”第82期結束,開獎期與江蘇體彩“11選5”的開獎期完全同步。
李濤設立的賭博游戲方式有三種:一是猜大小,即規定1-5的數字為小,6-10的數字為大,11為幸運數字,開獎前先由玩家選擇“大”或“小”、或幸運數字“11”,并進行相應投注,每注的投注額沒有限制。如果玩家選擇的是“小”,江蘇體彩“11選5” 開出的第一個數字是1-5中的任一數字,都表示玩家猜贏,則應退給玩家1.8倍的投注額,反之表示玩家猜輸,玩家的投注額則沒收。若玩家選擇的是數字“11”,江蘇體彩“11選5”開出的第一個數字也是“11”,表示玩家猜贏,則退給玩家9倍的投注額;開出的第一個數字不是“11”,而是其他的任何一個數字,都表示玩家猜輸,則退玩家一半的投注額。二是猜單雙,1-10的數字中,奇數為單,偶數為雙,“11”同樣為幸運數字,競猜方式、賠率高低與猜大小相同。三是猜數字,玩家猜1-11中的任何數字并進行投注,猜對數字則退給玩家9倍的投注額,猜錯則投注額沒收,但數字“11”為幸運數字,猜錯可退還一半投注額給玩家。
設置好游戲規則后,李濤開始主要是將以前交識的一些賭友拉進自己的群中,但數量十分有限,于是鼓勵賭友介紹新人進群,只要有新人進群就給介紹人發紅包。就這樣,人員越來越多,生意越來越紅火。這樣,2016年6月至7月8日,李濤伙同魯成杰、何冰潔等人,建立微信群,以江蘇體彩中心“11選5”玩法所開出的第一個數字為競猜對象,通過猜數字、大小、單雙的方法,組織他人進行賭博,累計參賭人數100余人,違法所得29.6萬余元。
2016年6月30日,經群眾舉報,公安機關至彩票銷售站當場抓獲了魯成杰、何冰潔。2016年7月11日,李濤至公安機關投案。2016年10月26日,檢察機關以被告人李濤、魯成杰、何冰潔犯開設賭場罪,向法院提起公訴。法院經審理后認為:被告人李濤、魯成杰、何冰潔以營利為目的,開設賭場,其行為已構成開設賭場罪。被告人李濤在共同犯罪中,起主要作用,是主犯,被告人魯成杰、何冰潔起次要作用,是從犯,應當減輕處罰。被告人李濤犯罪后自動投案,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是自首,可以減輕處罰。被告人魯成杰、何冰潔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可以從輕處罰。故依據法律,以開設賭場罪,判處被告人李濤有期徒刑二年六個月,緩刑二年六個月,并處罰金人民幣四十萬元;判處被告人魯成杰、何冰潔有期徒刑六個月,緩刑一年,并處罰金人民幣二萬元。
體育彩票,雖然具有一定的博彩性質,但體育彩票是經過國家批準的,投注額小、加之國家的正確宣傳引導,風險完全可控,不具有社會危害性,人們對體育彩票也予以認可和信任。然而,有些不法分子,正是利用體育彩票的合法性及人們對體育彩票的認可和信任,借體育彩票之名,行賭博之實,具有很大的欺騙性和危害性。
“搶紅包”功能是微信用戶喜聞樂見的娛樂形式,但是部分不法之徒利欲熏心,利用微信紅包進行網絡賭博的行為也隨之而來。只需要一部智能手機和網絡,單筆金額投入不多,隨時隨地都能參與,易被年輕人接受。手機和微信作為個人通信工具,具有很高的私密性,網友的家人很難知道網友正沉迷其中,更別說規勸和及時阻止?!皳尲t包”賭博,作為一種新類型的網絡犯罪,蔓延的范圍和速度是其他網絡賭博所不能比的。
韓樂萌,是一家網店的店主。為了拓展業務,想方設法加入別人的微信群,以便結識新的朋友,推廣自己的產品。在群里,韓樂萌常常發些紅包,雖說數額很小,但可以活躍群內氣氛,拉近網友距離,增加自己的關注度。
一次偶然的機會,韓樂萌被朋友拉近了一個叫“3元5個包”專門搶紅包的微信群。在群里,大家的情緒十分高漲,互相發紅包,互相搶紅包,忙得不亦樂乎。開始,韓樂萌也被這種情緒所帶動,瘋狂參與搶紅包的游戲中??墒?,精明的韓樂萌玩了兩天,就看出其中的貓膩,原來,這個群里的人收發紅包都要嚴格遵守群主制定的規則,而這個規則頗有點賭博的意味。為此,韓樂萌就以看為主,有時也適當參與一下,以便掩蓋自己的看客身份。
可是,就在韓樂萌看出了不少門道的時候,群主突然宣布退出微信群。具有生意頭腦的韓樂萌看到了其中的商機,自告奮勇擔當起群主的角色,組織大家繼續玩搶紅包的游戲。接手微信群后,韓樂萌不滿足于原先的玩法,她覺得錢太少了沒意思,琢磨著要將這個群做大,便將游戲規則進行了升級,提高了紅包的額度,創設了紅包接龍的規則,增強了刺激性。首先,將紅包升級為“30元5個包”,其次,另外注冊一個“免死號”參與搶紅包。為了確保自己立于不敗之地,韓樂萌又在背后通過安裝免死號“外掛”出“老千”。第三,制定規則,規定搶完紅包之后,由比“免死號”搶到的金額大一級的發下一個30元紅包。如果“免死號”搶到的金額最多,由搶包金額最小的繼續發。如果“免死號”沒有搶到紅包,由搶包手氣最佳的繼續發……這樣,如同接龍一樣,從第一個紅包開始后,微信紅包就可以實現無限循環。
同時,韓樂萌還設置了諸多誘人的獎勵規則,如果有人搶到特定金額的紅包,就會得到群主的獎勵。比如,搶得紅包28.88元獎勵688元,27.77元獎勵488元,12.34元獎勵108元,類似AABB的獎勵30元,ABAB的獎勵20元等等,如果一連發了4次紅包的獎勵40元,一連發了5次紅包的獎勵50元,以此類推。
2016年2月25日,公安機關接群眾舉報稱有一女子在微信平臺上建立紅包群,并在群內制定規則進行賭博。接到報案后,公安機關經遠程勘驗,發現2016年2月29日至2016年3月1日僅兩天的時間,該“30元5個包”的紅包群內賭資為人民幣60055元,群主韓樂萌利用免死號搶得人民幣11949.69元,發放獎勵人民幣3498元,獲利人民幣8451.69元。2016年3月17日,公安機關將被告人韓樂萌抓獲,經訊問,韓樂萌如實供述了上述開設賭場的事實。2016年7月26日,檢察機關以被告人韓樂萌犯開設賭場罪,向法院提起公訴。
法院查明,被告人韓樂萌以營利為目的,于2016年2月至3月間,在手機上通過微信軟件,建立“30元5個包”微信群,并擔任該群的群主20余日,期間不斷吸引他人加入該群,以搶到特定金額的紅包可以獲得群主獎勵的方式,刺激群中的成員不斷按照群主的指令發紅包,群主每日將搶得紅包的總額扣除發出獎勵總額的差額部分漁利。該微信群中有參賭人員60余人。
法院經審理后認為,被告人韓樂萌以營利為目的,開設賭場,其行為已構成開設賭場罪。被告人韓樂萌歸案后如實供述了自己的罪行,依法可以從輕處罰。被告人韓樂萌退出違法所得,且庭審中認罪態度較好,可酌情從輕處罰。故依據相關的法律規定,以開設賭場罪,判處被告人韓樂萌拘役四個月,緩刑八個月,并處罰金人民幣1萬元。
朋友間的小額互發紅包,沒有營利性質的,可視為贈予。但是,如果以營利為目的的搶紅包群,就涉嫌賭博。微信紅包賭博時,群主、莊家、玩家完全不見面,搶到的紅包金額具有隨機性,讓參與者覺得很公平。其實,這類網上小游戲跟其他網游一樣,“外掛”總是如影隨形。“免死”和“抽頭”規則的設置讓群主穩賺不賠,莊家用“外掛”只贏不輸,只剩下群里的玩家,一次次地發出紅包,用小得可憐的概率參賭。群里的玩家正如傳統賭博中的賭徒一樣,越輸越想贏,越輸越眼紅,最終深陷其中難以自拔。本質上,微信紅包賭博來自于傳統賭博,但比傳統賭博危害更甚。
網絡博彩,通常指利用互聯網進行的博彩行為。網絡博彩類型繁多,由于受時間、地點等不確定因素影響,一般以競技活動的“結果”為投注對象進行賭博,例如賭球、賭馬、輪盤等。彭學勇,是一名鐵桿球迷,對足球尤為青睞,只要有足球比賽,即使有再重要的事,也要把球賽看完。為此,他也結識了很多球迷,在和球迷論球的過程中,接觸到了賭球,也輸了不少錢,就決定組織他人賭球,把損失撈回來。
2014年6月12日至7月13日,第20屆足球世界杯在巴西舉行。為了在世界杯足球賽期間把賭球弄起來,彭學勇通過一個球迷朋友介紹聯系了澳門一賭場老板,并以支付100萬元保證金的形式,取得該澳門賭球網站的網址及登錄賬號和密碼,然后雇用顧軍、董俊海幫忙打理賭球事宜,利用該網站以“賭球”的形式接受參賭人員投注,組織賭博活動。
在組織賭博活動中,彭學勇通過電話或者網站將他人投注金額報給上線,并按投注金額1%的比例從上線處返利。在此期間,顧軍、董俊海明知彭學勇利用世界杯足球賽賽事和賭博網站糾集他人賭球,仍為其寫單,幫其進行賭資結算,收受他人賭球投注款,為彭學勇賭博活動提供幫助。從2014年世界杯足球賽開賽之日至案發當日,彭學勇、顧軍、董俊海通過電話、微信、短信等方式累計接受他人賭球投注金額共計約1179萬余元。2014年7月6日,被告人彭學勇、顧軍、董俊海被公安機關抓獲歸案。案發后,被告人彭學勇、顧軍退繳賭資及違法所得126萬元。
法院經審理后認為,被告人彭學勇、顧軍、董俊海以營利為目的,利用賭博網站以“賭球”的形式接受他人投注,組織賭博活動,從中抽頭漁利,其行為均已構成開設賭場罪,且系情節嚴重。被告人彭學勇、顧軍、董俊海系共同犯罪,在共同犯罪中,被告人彭學勇起主要作用,系主犯;被告人顧軍、董俊海起次要作用,系從犯,應當減輕處罰。被告人彭學勇、顧軍、董俊海歸案后均如實交代自己的罪行,均可從輕處罰。被告人彭學勇、顧軍案發后積極退繳賭資及違法所得,可以酌情從輕處罰。故依據有關法律規定,以開設賭場罪判處彭學勇有期徒刑三年,并處罰金人民幣五萬元;被告人顧軍、董俊海均被判處有期徒刑兩年,宣告緩刑兩年,并處罰金人民幣二萬元;賭資及違法所得共計126萬元,依法予以沒收,上繳國庫。
網絡博彩之所以吸引人,金錢利益是最主要的因素,但“興趣”在其中也占了很大比重。網絡上的博彩加入了很多人們關注的話題,比如足球、賽馬以及各種體育比賽。這樣的賭博方式不僅能吸引賭徒,還能吸引球迷、馬迷等其他觀眾參加。競技活動無國界,網游博彩平臺便呈現國際化,玩家分散性強、數量大,趨于年輕化,越來越多青少年參與到網絡博彩之中。隨之,專業化網絡博彩公司越來越多,組織結構更加嚴密、網絡便捷使賭資支付渠道網絡化,電子化程度更高,下注金額巨大,賭資運轉速度加快。
通過為境外賭博網站擔任代理,并層層招募人員擔任其下級代理,是近年出現的全新的犯罪類型。
2013年,鐘瑞皓從“皇冠”“云頂”“申博”等境外賭博網站取得人民幣3000萬元盤口的代理權后,于2014年春伙同范渝飛、高原,以2∶1∶1的股權比例共同出資200萬元擔任上述賭博網站的代理及股東,并以公司模式運營發展下級賭博網站代理及會員,接受會員投注,按比例分享利潤。
拿到“一級代理權”后,鐘瑞皓等人一級一級發展下級代理和參賭人員,并從中獲利。且在此過程中,該公司先后雇請孫峻、吳海、吳波成為公司員工,協助鐘瑞皓負責上述賭博網站代理的賬目核對、發送賬號、收付賭博款項等事宜。經公安機關偵查,鐘瑞皓、范渝飛、高原代理賭博網站的涉案投注金額高達4億余元,其他幾人所代理賭博網站的涉案投注金額少則10萬余元,多則300萬余元。組織他人到上述網站進行賭博而抽頭漁利的,涉案賭資高的達120余萬元,少的也有10多萬元。法院經審理認為,被告人鐘瑞皓、范渝飛、高原以營利為目的,在計算機網絡上擔任賭博網站總代理并接受他人投注、參與利潤分成,情節嚴重,其行為均已構成開設賭場罪。故依據法律,以開設賭場罪分別判處被告人鐘瑞皓、范渝飛、高原有期徒刑六年、四年、三年三個月,同時對各被告人并處罰金。其他被告人也分別被判處了刑罰。
根據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聯合下發的《關于辦理網絡賭博犯罪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規定,為賭博網站擔任代理并接受投注的也屬于開設賭場的行為。意見規定,利用互聯網、移動通信終端等傳輸賭博視頻、數據,組織賭博活動,具有下列四種情形之一的,屬于刑法第三百零三條第二款規定的“開設賭場”行為:建立賭博網站并接受投注的;建立賭博網站并提供給他人組織賭博的;為賭博網站擔任代理并接受投注的;參與賭博網站利潤分成的。本案的鐘瑞皓為賭博網站擔任代理,通過開設和發放賭博賬號,發展下級代理人或會員參賭,開設網絡賭場,并從有效投注額中按“分成”或者“提成”等方法獲取非法利益,故其行為已構成開設賭場罪。
(文中人名均系化名,未經作者同意,不得上網或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