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暗花明 德意志

葉永烈

汽車從荷蘭進入德國之后，速度明顯加快了。在世界上很難找到像德國這樣的國家，對于高速公路上汽車的行駛速度不加限制。

德國對汽車在高速公路上不限速，據說是德國的汽車制造商們的主意，因為一限速，就顯不出德國“奔馳”“保時捷”的優越。汽車業是德國的支柱產業。為了有助于德國汽車的銷售，德國政府支持汽車制造商的意見，高速公路上汽車不限速。

當然，汽車在高速公路上不限速，也會像脫韁的野馬，容易發生交通事故。不時有人對德國的這條交通規則提出異議，德國議會也就此進行辯論，但是最后還是維持原議的意見占上風。這樣，那條關于高速公路上汽車不限速的規定，一直沿用到現在。

我兩進兩出德國：先是從荷蘭阿姆斯特丹進入德國科隆，然后從德國科隆到比利時王國布魯塞爾；后來又從盧森堡大公國進入德國西南部巴符州的斯圖加特，從斯圖加特前往德國黑森林、滴滴湖，再從滴滴湖進入瑞士聯邦的蘇黎世。

這次在前往德國科隆途中，我在一片白葡萄園的山谷中，路過卡爾·馬克思的故鄉特利爾。馬克思的故居猶在，坐落在一條小巷之中。他創立的馬克思主義，使世界那么多國家產生了以他的理論為思想基礎的共產黨，并建立了社會主義國家；出生于德國的愛因斯坦，被世界公認為20世紀最偉大的科學巨匠；德國的倫琴、普郎克、西門子、赫茲等一連串的如雷貫耳的名字，在科學史上熠熠生輝；德國的歌德、海涅、席勒、格林兄弟的作品，為世界文學寶庫增加了經典的不朽之作。

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差不多每一座德國城市的80%遭到戰火破壞，當時唯有柏林西南的小城波茨坦受到的損壞小?？紤]到小城離柏林不遠，交通方便，而且城小容易保安，所以在德國戰敗之后，美國、英國、蘇聯三國首腦杜魯門、丘吉爾、斯大林以及三國外長一起來到波茨坦，在那里討論了處理德國戰后問題以及處理德國戰爭罪犯等重要事項。這次會議便被稱為“波茨坦會議”。三國在那里簽定了“波茨坦協定”。

德國朋友曾經生動地描述了德國在戰后的曲折變遷：戰后的德國被迫分裂為“ 西德”——德意志聯邦共和國與“ 東德”——民主德國。

作為德國的首都柏林，也人為地分成“西柏林”與“東柏林”，分屬于“西德”與“東德”?！拔鞯隆币圆ǘ鳛槭锥??！皷|德”雖然得到蘇聯的經濟援助，但是經濟發展緩慢。

“西德”從戰爭的廢墟中站起來，除了償還戰爭賠款之外，居然以驚人的速度重新成為歐洲的經濟巨人，重鑄輝煌。那時，“西德”通用的是“西馬克”，“東德”通用的是“東馬克”?！拔黢R克”與“東馬克”的官方比價為一比一，實際上一個“西馬克”可以換十六個“東馬克”?！拔鞯隆痹诮洕线h遠超過了“東德”?！拔鞯隆蔽嗽S多“東德”人。于是，不斷有人從東柏林跑到西柏林。

“東德”政府決定采取非常措施。一夜之間，“東德”政府在“東柏林”與“西柏林”的分界線上，建造了一堵墻。這堵墻后來被不斷加高，加到兩米高。這堵墻，就是著名的“柏林墻”。

另外，在墻的“東德”一側，還辟出了一百米的開闊地，安裝了鐵絲網和崗樓?！皷|德”軍隊嚴密監視著，發現有人偷越“柏林墻”，就開槍掃射。

為了偷越“柏林墻”，有的“東德”人悄然挖地道，從地下“鉆”到“西柏林”；還有人居然乘熱氣球飛越“柏林墻”；不少“東德”人在偷越“柏林墻”時，倒在“東德”軍隊的槍口下。

當年的“西柏林”是個孤島，因為柏林城在“東德”境內。“東德”政府在蘇聯的支持下，切斷所有通向“西柏林”的公路和鐵路?！拔靼亓帧泵媾R著斷炊之危。美國政府派出大批飛機，向“西柏林”空投食品以及急需的物資。后來，甚至空投煤炭……這便是轟動一時的“柏林危機”。

蘇聯眼看封鎖無效，只得解除了禁運。從此“西柏林”松了一口氣。那時，盡管“東柏林”人無法自由前往“西柏林”，但是“西柏林”人可以免簽證進入“東柏林”。“東德”政府采取措施，對“西柏林”人進行限制：“西柏林”人免簽證進入“東柏林”，一次限時24小時。在進入時，必須以一比一的比價，用40個“西馬克”換取40個“東馬克”。

“柏林墻”終于隨著蘇聯解體，在一夜之間倒塌。從此，德國又恢復了統一。當然，這個統一的德國，是德意志聯邦共和國。然而，“西德”人在盡情狂歡之后，漸漸意識到合并帶來的沉重的經濟負擔：“東德”人的生活水平，遠遠低于“西德”?！皷|德”的高速公路不合格，必須推倒重建?！皷|德”的城市、工廠，也必須重新建設。低效率的原體制需要大刀闊斧地改革?！按箦侊垺北淮蚱疲烁∮谑卤徽D，失業率迅速上升……

為了原“東德”的經濟重建，原“西德”人必須繳納“東德建設稅”！那些原“西德”人在繳納“東德建設稅”的時候，嘆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言外之意是說，當年盼望著“兼并東德”，如今“東德”真的納入了“西德”的版圖，卻想不到成了“西德”的包袱。

“東德”在瓦解之后，不少人失去了昔日的信仰，心靈變得空虛，有的人因此竟然反過來追求希特勒。因此，新納粹主義的勢力在原“東德”更加猖獗。

合并，使德意志聯邦共和國在最初幾年內減慢了經濟發展的速度。然而，合并畢竟增強了德意志聯邦共和國的國力。經過幾年的整頓，實行對原“東德”經濟體制脫胎換骨的改造，德意志聯邦共和國漸漸恢復到原先的發展速度，取得了令人矚目的經濟成就。

今日的德國：德意志聯邦共和國，已經是歐洲舉足輕重的經濟大國。德國關注著東方的中國。在德國人看來，中國是一個汪洋一般巨大的市場。正因為這樣，德國的大眾汽車公司長驅直入中國市場，西門子公司也在中國有了大發展。

德國的私有化程度在歐洲是最突出的。現在，德國的郵政、鐵路以及電力，都已經私有化。

德國的高速公路不收費。德國的油價也比別的國家便宜。所以，長途汽車司機總是在路過德國的時候，在加油站加足了汽油。

德國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戰敗國。德國現在沒有軍隊，只有一點“國防軍”而已。不過，在進入德國之前，朋友們便關照，盡量不要在德國人面前提起第二次世界大戰，盡量不要提到希特勒——對于德國人來說，那是不愉快的回憶。另外，跟日本相似，德國的右翼勢力——新納粹分子的活動也日益活躍，軍國主義的陰魂在暗地里回蕩。

在街上，偶爾會見到頭發染成五顏六色的德國年輕人，那是“嬉皮士”。不過，德國青年喜歡吃巧克力，不唱“卡拉OK”，不跳迪斯科。

德國多陰雨，每年三分之二的日子非陰即雨，只有一百來天晴朗。即使是晴天，那太陽的熱力也不足。正因為這樣，德國人在休假時喜歡驅車向南，去意大利海灘游泳，曬太陽。所幸德國和意大利都是歐盟成員國，省去了簽證的麻煩。

德國青年上大學很容易。但是，也有的青年自以為不適合于上大學，就不進大學。一個青年的父親是高級工程師，母親是醫生，在德國算是收入不錯的家庭。不過，如果這個青年喜歡烹飪，寧愿去做廚師，他的父母也尊重他的選擇。

波恩本是一個小村莊。自從成為“西德”的首都，得到迅速發展。在“西德”“東德”合并成一個德國之后，首都從波恩遷回柏林。柏林如今處于大興土木之中，猶如第二次世界大戰剛剛結束后大興土木的巴黎。柏林不僅迅速恢復了昔日的雄風，而且比當年更加宏偉壯麗。

即便在這個時候，德國人不忘歷史，留下了一段“柏林墻”，作為反思的紀念物。另外，在帝國大廈附近，為當年因偷越“柏林墻”而死難的人們建立紀念碑。

德國從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戰敗，到進入21世紀，中間七八十年經歷了“戰敗、分裂、統一、再度起飛”的艱難歷史進程，終于“柳暗花明又一村”！

編輯：沈海晨 haichenwowo@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