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業革命與服務業發展*
——兼論第四次工業革命條件下我國服務業發展的趨向

杜傳忠 杜新建

（南開大學，天津 300071）

當今世界，服務業已成為推動經濟發展的主要力量，其發展水平及所占比重成為衡量一個國家經濟發達程度的重要標志。從歷史上看，服務業與工業革命緊密相關，歷史上的每一次工業革命均推動了服務業發展規模、發展模式以及產業形態的深刻變化。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以來，一場以互聯網與大數據、云計算、物聯網、移動互聯網、人工智能等新一代信息技術廣泛應用為特征的新產業革命正處于孕育發生之中，一般被稱為第四次工業革命。新一輪工業革命必將促使包括服務業在內的全球產業結構發生深刻變革。把握這種變革趨向對于我國優化產業結構、創新服務業發展方式，進而實現整個產業體系轉型升級和國際競爭力提升，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一、工業革命促進服務業發展的機理分析

工業革命是以突破性科技進步為基礎，以基礎性技術變革為標志，新技術被廣泛應用于社會生產的各個部門，從而引發主要國家產業結構、經濟發展方式、國際分工體系等深刻變革的過程。工業革命一般首先發生在工業領域，通過推動工業發展，進而對服務業、農業產生重要影響，從而引起整個國家產業體系的變革與重構。具體看，工業革命促進服務業發展的作用機理是：

第一，工業革命引致部門間勞動生產率的差異加大，由此推動服務業發展。從生產側看，每一次工業革命都伴隨著深刻的技術變革與進步，由此引致工業制造模式和組織方式的變革，并首先引發工業部門要素生產率的大幅提升；與此同時，服務業各部門間采用資本和新技術的空間不同，導致生產率增長出現差異，促使各行業非均衡增長。設相對勞動生產率為：

其中，p表示產業的相對勞動生產率，λ表示該產業占國民總收入中的比重，λ表示該產業勞動力占就業總量的比重。由式（1）可知，某產業的相對勞動生率是該產業的國民收入的相對比重與該產業從業人數的相對比重之比，可以衡量產業間生產率水平的差異。在工業革命推進過程中，各產業的相對勞動生產率上升速度不同，工業部門的相對勞動生產率增長顯著高于服務業部門的相對勞動生產率增長。工業部門不斷增加資本和技術含量導致實際工資的增長。由于不同部門之間工資水平的趨同要求，工業部門的工資增長會“溢出”到服務業部門，但卻不能被勞動生產率的提高抵消，工資上漲更多地表現為單位服務價格的上漲。在這種情況下，以增加值衡量的服務業產出比重會逐步上升，服務業的增長是“名義上的增長”。隨著工業生產方式的革新，原本企業內部的服務環節逐步從企業剝離，實現市場化、外部化經營，形成生產性服務業。生產性服務業相對勞動生產率遠高于原有的消費性服務業，特別是以信息技術等為代表的技術進步對服務業的滲透導致了生產性服務業相對勞動生產率的真實提高。

第二，工業革命通過提高居民收入水平導致產品需求收入彈性變動，從而推動服務業發展。工業革命推動產業升級，進而推動居民收入水平顯著提高，居民消費結構升級，這都有利于推動服務業的發展和升級。這種作用可用產品需求收入彈性來加以說明。一般情況下，產業生產的產品需求收入彈性越高，則產業在國民經濟中的比重越高。人均收入水平較低時，消費結構中飲食的比重最高，食品的需求收入彈性高于其他產品，因此農業最先發展。隨著收入水平上升，居民的消費需求向其他方面轉移，非物質需求在社會需求結構中比重逐步增大。這種消費需求的轉移必然導致消費結構相應的變化，進而導致產業結構的變化。同時，隨著居民收入水平的提高，大量自我服務轉變為市場化服務，成為有償勞動從而推動家庭服務等相關服務業專業化、規模化發展。從服務業細分行業來看，居民對于家庭服務及通訊等生存型服務、住宿及旅游等發展型服務、文化娛樂等享受型服務的收入需求彈性依次提高，相應地，家庭服務業、通訊業、旅游業、房地產業、文化娛樂產業等相繼高速發展，從而推動了服務業結構的演進。

第三，工業革命通過促進國際貿易發展擴大服務業需求，從而拉動服務業發展。工業革命的發生發展往往伴隨著國際分工的展開、擴大和國際貿易的發展，而國際貿易發展往往成為推動服務業發展的重要力量。這里以開放型列昂惕夫投入產出模型為分析基礎：

上式中，Z表示 i部門的產出；（C+I）表示國內最終需求，C表示消費，I表示投資；Ei－Mi表示凈國際貿易，E表示出口，M表示進口；∑αZ表示國內中間需求，參數 α為投入產出系數，Z表示i部門以外的所有其他產業部門。國際貿易是促進產業結構演變的重要因素。最初，廠商研發新產品并在國內推廣，國內市場逐步飽和后進一步拓展國外市場以擴大出口，國際貿易的繁榮推動了交通運輸業的發展。隨著國外市場的成熟，廠商積極在當地投資建廠，充分利用當地低成本勞動力優勢，逐步形成產業轉移。在產業承接國工業化過程中的巨大資本需求，推動了金融產業的發展。最終，國外生產能力逐步提升，產品或服務以更低的價格銷售到本國市場，更多的國內廠商將加工制造環節外包到產業承接國，國內企業專注于產品研發、銷售管理等具有高附加值的環節，這種國際分工顯著加速了國內服務部門的增長，形成產業升級。

與此同時，服務業發展對推進工業革命也發揮重要推動作用：一方面，以生產性服務業為主的現代服務業，具有較強的技術溢出效應，有利于新技術的擴散，從而推動制造業生產效率的提升。同時生產性服務業的發展提高了對所需制造業產品投入的要求，通過質量控制及信息支持等途徑提升制造業產品質量，從而推動工業革命的深入開展。另一方面，服務業的發展是國際分工進一步深化和發展的前提和條件，保障工業革命的順利開展。隨著工業革命的推進，生產分工不斷細化，各生產環節間的協調成為影響生產效率的重要方面。交通運輸、通訊、商務服務、金融等生產性服務業有效地將各環節鏈接，降低了交易費用，提升了交易效率，從而推動國際分工進一步深化。因此，工業革命有效地推動了服務業發展，同時也在服務業發展的支撐下不斷深入推進。具體作用機制可通過圖1表示出來。

圖1 工業革命影響服務業發展作用機理示意圖

二、已經發生的三次工業革命促進服務業發展的歷史考察

1.第一次工業革命中服務業的發展

第一次工業革命起始于18世紀60年代，19世紀中期結束，以蒸汽機的發明及廣泛應用為標志事件，機器大工業生產逐步成為主要制造方式。這一時期，人們更多地認識到經濟活動分為生產性和非生產性兩種，而將服務業歸于后者。主要原因是，工業革命主要發生于工業領域，帶來工業技術水平的提高，勞動生產率顯著提升，而服務業勞動生產率遠低于工業。由此，人們認為，經濟產出中只有用于工業投資的部分才能夠產生利潤，才能夠帶來社會財富的積累。而人們用于服務的支出主要來源于利潤，這種支出是消費性的，服務支出減少了資本積累，不利于工業擴張再生產。因此，當時人們普遍認為，服務活動雖然是必要的，但需進行嚴格的限制。

出于對擴大資本積累的目的，服務業的發展受到一定的人為抑制。但隨著工業革命的推進，城鎮化及居民收入水平不斷提高，居民消費結構不斷變化，用于食物的部分隨收入水平上升而下降，表現為食品的收入彈性在下降，非食物消費品收入彈性相對上升，由此帶來了以家庭服務、通訊等為代表生存型消費性服務業的絕對規模不斷上升。1801—1901年間，英國整體經濟迅速增長，個人服務占國民經濟的比重始終保持在10%左右。

與此同時，國際貿易的發展帶動交通運輸業逐步發展起來。以英國交通運輸業發展為例，隨著蒸汽機應用于新型火車研制，英國鐵道總長在1850年底達到6500英里，進入鐵路交通時代。同時蒸汽機廣泛應用于輪船研制，蒸汽輪船迅速推動英國航海業的發展。交通運輸產業的發展進一步促進了市場規模范圍擴大，為英國工業革命的推進提供了有力的市場載體。1699—1701年，英國的進、出口總噸位分別達到359千噸、235千噸。英國航海業總噸位迅速增長，很大程度上滿足了對外貿易對航運的需求。發達的航運業成為助推英國成為“日不落”帝國的強大力量。

2.第二次工業革命中服務業的發展

第二產業革命起始于19世紀下半葉，20世紀初結束。電力取代蒸汽成為主要的動力能源，內燃機的發明以及在交通運輸、工業生產的應用推進人類社會進入電氣時代。重工業取代輕工業成為全球主導產業。在工業規模迅速增長和結構不斷升級的基礎上，服務業發展迅猛。這一時期，服務業對社會經濟發展的巨大作用逐步顯示出來，人們對于服務業是否創造價值的爭論相應消失，甚至有學者認為，所有的經濟活動都可看作是一種服務。隨著技術的進步和社會分工的深化，生產方式發生了顯著的變化，表現為生產過程的復雜化和生產體系的多樣化所導致分工的細化和勞動的專業化，由此使服務的生產性內容不斷增加，并導致大量專業性服務企業的發展。另外，在重化工業逐漸占主導地位的條件下，生產性服務業面臨的需求市場進一步擴大，原有的交通運輸等行業逐步演變為現代物流業，出現了商務服務、現代化的金融保險等新型服務業態。

同時，第二次工業革命過程中，居民收入水平進一步提高，服務業的需求收入彈性進一步加大，住宿、商貿流通等生活性服務業得到快速發展，與此同時，用來滿足享受、發展需求的旅游業、娛樂業等快速發展起來。此外，第二次工業革命后期部分發達國家推動“福利國家”建設，社會福利方面的開支大量增加，由此帶動公共服務業的快速發展。以美國為例，1900年公共服務業占國民經濟比重僅為5%，1950年比重上升為20.8%。

從蒸汽時代進入了電氣時代，在生產力獲得快速發展的同時，出現了無線電、電話、電報等新型通訊方式以及汽車、鐵制輪船、電車等新型交通工具，極大地降低了通訊、運輸的成本，有力地推動了國際貿易的發展，也為發達國家商品出口、對外投資建廠等創造了條件。發達國家日益增長的對外直接投資改變了全球分工格局，將各國經濟緊密聯系起來，加快了全球交通運輸、電訊、金融保險等服務行業的發展。這些行業進一步降低了企業間交易費用、提高交易效率進而推動經濟全球化。1900年至1950年，美國流通服務業的產值比重由25.5%增長為31%，為美國第二次工業革命的成功提供了有力支撐。

3.第三次工業革命中服務業的發展

第三次工業革命始于20世紀40年代，標志為電子計算機、原子能以及空間技術的發明與應用，涵蓋了生物制藥、新材料、新能源等眾多領域。全球工業發展呈現高級化、服務化、復雜化趨勢。以大量關鍵性技術突破及其生產應用為基礎，數字化生產逐步成為主導性生產方式，基于高度自動化的標準生產成為主流。生產性服務業面臨的需求不斷提升，在工業生產中的作用由“潤滑劑”轉變為重要的中間投入，能夠顯著提升生產效率和產品附加值。生產性服務業內部專業化水平和細分程度不斷提升，研發設計、信息服務等知識密集型服務業在新技術的研發和應用中發揮著重要推進作用。1970年至1986年，美國生產性服務業的產值增長173.3%，接近同期服務業產值增長速度（91.0%）的兩倍。1987年至1997年，OECD國家金融保險、商業服務等生產性服務業在國家經濟總量平均比重由15.4%上升到17.6%，占就業總量的平均份額增長16%。

在第三次工業革命推動下，居民收入水平顯著提升，可供居民選擇的社會消費品逐步增多，居民的消費需求呈現多樣化、高質化趨勢，消費的領域不斷向高層次發展。滿足居民享受型消費的服務行業面臨的需求不斷增長，從而導致了教育醫療、衛生保健、文化娛樂等行業的快速增長。1990年美國教育醫療、文化娛樂產值占GDP比重分別為11%和1%，較1970年分別增長1%和0.9%。

與此同時，第三次工業革命進一步推動了全球經濟一體化。全球市場規模的擴大、信息通訊技術進步推動跨國公司在全球范圍內進行專業化分工合作。為提升產品國際競爭力，發達國家跨國公司采取“去工業化”戰略，將生產加工環節外包給發展中國家的制造商，同時加強對研發設計、銷售管理等具有高附加值環節的控制，由生產商品的制造企業向提供生產性服務的企業轉變。例如全球最大的體育品牌公司耐克采用“虛擬經營模式”，企業總部以產品設計研發、營銷管理為主，采取創意廣告和明星代言的方式推動品牌建設。同時企業將商品制造以及零售業務外包給發展中國家廠商，降低生產成本以獲取更高利潤。這種“微線曲線”型的全球分工格局極大地推動了全球特別是發達國家生產性服務業的發展。

4.比較與啟示

通過上述分析，總結服務業演進的歷程如表1所示。第一次工業革命實現了機器替代手工操作，造就了大機器工業基礎上的社會化大生產方式。工業發展形態以輕紡工業為主。服務業由于難以獲得規模經濟從而沒有采用資本和新技術的空間，生產效率遠落后于工業。服務業類別主要包括家庭服務，通訊等消費性服務和教育、醫療等公共服務。第二次工業革命以重化工業發展為主，工業生產過程和生產體系向復雜化、多樣化發展，派生出大量的中間服務需求，服務的生產性內容不斷增加，企業服務外包業務興起，服務業主要有消費性服務（住宿、旅游等）、生產性服務（金融、物流等）、公共服務（教育、醫療等）。第三次工業革命以高新技術產業為主，形成了全球性生產網絡。信息技術的應用提升了服務業的可貿易性，實現了服務生產與消費的分離，推動了服務經濟時代的到來。服務業主要包括消費性服務（房地產、文化娛樂等）、生產性服務（研發服務、工程總包服務、咨詢調查服務、營銷服務）、公共服務（健康服務、遠程教育等）、新興服務（生產管理服務、信息服務、電子商務等）。

總體而言，在三次工業革命推進下，服務業呈現出以下演進特征：首先，服務業占國民經濟比重不斷上升，實現了由名義增長向實際增長的轉變。工業化初期，服務業以傳統服務業為主，在缺乏價格彈性的服務需求作用下，服務業產品價格快速上漲，導致服務業經濟產值的增長僅僅是一種名義增長。在工業革命推動下，服務業內部結構不斷升級，傳統服務業占服務業比重下降，現代服務業占服務業比重上升，并在國民經濟發展中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服務業占國民經濟比重的上升不僅源于服務業產品價格的上漲，更多的來源于服務業產品數量的提升，服務業的實際產值不斷上升。

其次，服務業生產效率不斷提升，與工業生產效率之間的差距不斷縮小。傳統服務業基本屬于最終需求產品，生產無法標準化，難以獲得規模經濟，從而沒有采用資本和新技術的空間，生產效率幾乎沒有提高。以生產性服務業為主的現代服務業實現了服務業由勞動密集型產業向資本密集型產業、技術密集型產業的轉變，特別是隨著20世紀70年代以來信息技術在服務業的廣泛應用，服務業開始呈現規模經濟特征，服務業的技術含量和產業關聯不斷提高，新興的現代服務業層出不窮，出現服務模塊化和服務集群化，服務業生產效率快速上升。

最后，服務業可貿易性和國際化不斷增強，在全球經濟合作中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隨著工業革命推進，服務貿易高速發展，在經濟中的重要性日益加強，構成一國重要的競爭優勢。一方面，服務的可貿易性成分不斷提高，產生了許多新型的服務貿易項目；另一方面服務業的貿易成本不斷降低，增加了服務貿易的利潤。通訊技術的發展顯著提高了服務的可貿易性，生產性服務業成為服務貿易的主體。服務業的開放度和國際化程度也越來越高，服務業跨國并購和國際轉移活動頻繁，服務業成為全球產業與市場整合的黏合劑，通過服務業跨國公司產生的競爭效應和前向關聯效應，推動服務業內部結構升級。

表1 三次工業革命中的服務業演進

三、孕育發生中的第四次工業革命對服務業作用的前瞻性分析

當今世界，一場以移動互聯網、大數據、云計算、物聯網、人工智能等新一代信息技術的應用為特征的新工業革命正在孕育發生，包括服務業在內的全球產業結構正在發生深刻變革。新一輪工業革命對服務業發展的影響主要表現在以下方面：

第一，服務業和制造業融合程度進一步加深，服務型制造迅速發展，并逐步成長為一種重要制造模式。生產性服務業以制造業的發展為基礎，隨著制造業內部結構的升級和生產制造模式的革新，生產性服務業與制造業間的融合發展趨勢日益顯著，在信息技術推動下二者融合程度不斷深入。伴隨著第四次工業革命中新一代信息技術的應用，將出現服務型制造這一新的業態，標志著制造業與生產性服務業的融合達到一個新水平。服務型制造是服務與制造高度融合的新型生產制造模式，制造商通過革新經營方式及組織形式，面向產品全生命周期提供“生產+服務”，從而提升企業利潤和產品競爭力。隨著服務型制造模式的成熟，眾多傳統制造商逐步將企業核心業務由生產型制造轉變為服務型制造。例如美國GE公司提供涵蓋發電設備、飛機發動機等產品生產、銷售及技術支持的產品全生命周期服務，同時公司業務逐步向能源金融等方面擴展。

第二，新一代信息技術應用改造提升傳統服務業。新工業革命對于傳統服務業的影響是全方位的，改變了產業組織形式、產業資源配置以及產業布局，從而全面推動傳統服務業轉型升級。一是，新一代信息技術推動傳統服務業組織變革?；ヂ摼W技術在傳統服務業領域的應用涌現了一批互聯網企業，這些互聯網企業憑借商業模式創新對各自所在的行業產生巨大沖擊，徹底改變了行業內原有的競爭格局。二是，新一代信息技術改變了傳統服務業的資源配置?；ヂ摼W技術的應用使得消費者偏好、分布等數據成為重要的資產，改變了傳統服務業的附加值分布。同時傳統服務業領域的互聯網企業致力于整合業務和資源，采取多元化的經營戰略，打造產業生態，為用戶提供全流程服務。這迫使傳統服務業企業加快轉型升級，通過企業并購等實現對用戶數據等新型服務業資源的掌控。三是，新一代信息技術改變了傳統服務業的分布格局。變革突出表現在傳統服務業的城鄉一體化以及國際化發展。受城鄉二元結構影響，城市和農村服務業長期割裂，發展水平嚴重不平衡。隨著移動互聯網等新一代信息技術的普及以及現代物流業的發展，跨業、跨地、跨境消費得以實現，城鄉間部分服務業的差距逐步縮小。眾多傳統服務業企業實行國際化發展戰略，利用互聯網不斷開拓國際市場。

第三，新工業革命催生眾多服務業新業態。在新一代信息技術的推動下，全球范圍內涌現了眾多新型服務業態，各種新業態之間相互交叉融合，呈現出高速更迭和替代的態勢，多元化的新業態逐步成為推動服務業發展的重要力量。從當前服務業新業態發展來看，共享經濟與平臺經濟發展較為成熟。共享經濟是基于移動互聯網、云計算、大數據、第三方支付等信息技術，通過第三方平臺暫時讓渡閑置資源的使用權，提高了資產的使用效率，同時也滿足了購買方的多樣化需求。共享經濟具有網絡化、平臺化以及社會化的屬性，推動生活方式和生產方式向綠色化、智能化轉變，有助于實現社會的可持續發展。目前，共享經濟已應用到交通、金融、住宿、裝備制造等眾多生活和生產領域，涌現了共享單車、P2P網絡信貸等新型商業模式。平臺經濟依托新一代信息基礎設施和數據等新型生產要素建立虛擬交易空間，促成買賣雙方進行信息交換或者商品交易。平臺經濟具有交叉外部性、高成長性和強競爭性，推動企業由追求規模經濟轉變為追求范圍經濟，不斷進行商業模式創新和技術創新。同時平臺不斷整合產業資源和市場資源，充分發揮集聚效應，加速了信息流動，成為推動服務業增長的重要引擎。谷歌、FACEBOOK、阿里巴巴等平臺企業的成功就在于分別匯集了信息交換、個體間的聯絡、商品交易，體現出平臺經濟巨大的發展潛力。

第四，服務業在全球分工中的作用進一步凸顯。新工業革命將引起全球價值鏈重構。在價值鏈前端，大規模定制將消費者納入產品的創新設計，從而將研發創新拓展為“開放式協作創新”，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研發的成本和技術門檻，然而通過制定行業標準以及專利保護等，研發設計環節的附加值仍將維持在較高水平。在價值鏈中部，隨著服務型制造、智能制造等模式的推廣，商品制造將由簡單加工組裝轉變為智能化生產流程。在價值鏈末端，公眾平臺將依靠互聯網技術等構建“巨平臺+海量前端”的協作體系、集成銷售及售后服務等，智能化、精準化地為消費者提供產品?！拔⑿η€”型價值鏈向“標準制定—智能制造—公眾平臺”的水平型價值鏈轉變，服務業在全球價值鏈中前端、中端、末端都將發揮重要作用，服務業的在全球分工中的地位進一步提升。同時，在新一代信息技術推動下，服務外包逐步成為全球分工的關鍵環節和核心節點，進一步促進了全球“碎片化”生產。服務外包的市場結構和技術復雜度不斷提升，研發、咨詢、技術支持等高端環節的外包比重提高。服務外包與新一代信息技術融合催生了眾多新模式，新型服務外包形式不斷涌現。眾包（Crowdsourcing）是一種增長迅速的新型服務外包，對全球外包格局產生重大影響。眾包將傳統上由指定給個人或機構完成的任務利用互聯網技術以公開征集的形式外包給非特定的網絡用戶。伴隨著移動互聯網技術的發展，大量眾包應用軟件涌現，涵蓋產品設計研發、科學研究等眾多領域。

四、對我國服務業轉型升級的啟示

新一輪工業革命與我國產業轉型升級形成歷史性交匯。我國產業轉型升級的一個重要方面是加快服務業轉型升級。根據新一輪工業革命對服務業發展的影響，我國服務業轉型升級應把握以下重點：

第一，加快運用新一代信息技術改造提升傳統服務業。一是提升傳統服務業的服務品質。面對居民消費結構升級導致的高端服務產品供不應求以及低端服務產品的相對過剩，應加快推進互聯網、物聯網等新技術在傳統服務業領域的應用，優化要素資源在行業間的配置，提升傳統服務業企業的管理水平和運營能力，提高服務業產品的質量和高端服務產品的供給水平，不斷適應居民服務消費的結構變化。二是挖掘居民多樣化服務產品需求。通過大數據、云計算等新一代信息技術挖掘長尾市場，深入了解居民多樣化的消費習慣及模式，不斷開拓新的服務需求空間，通過發展OTO（線上－線下）、PTP（消費者-消費者）等新興商業模式，在家政、餐飲等傳統服務行業形成基于互聯網應用的新業態，推動傳統服務業品質化、多樣化發展。

第二，在實施《中國制造2025》過程中加快發展服務型制造。一是大力發展智能制造。制造智能化是發展服務型制造的重要內容。通過提升企業自主創新能力，圍繞智能制造領域的核心關鍵技術進行攻關，加快工業互聯網核心支撐軟件的研發，積極參與全球智能制造標準體系建設，推動先進制造工藝和生產設備在制造企業的普及應用，充分發揮我國龐大制造產業規模的基礎支撐作用。二是推動服務型制造新業態發展。加快破除服務型制造發展的體制障礙，推動投資主體多元化，鼓勵制造企業由提供產品向提供產品全生命周期服務轉變，推動逆向信貸、仿真設計、網絡精準營銷、網絡協同研發等新業態發展。選取服務型制造發展中的突出領域和示范企業，總結發展經驗，在其他相關產業領域內進行推廣。

第三，加快發展服務業新業態。一是培育多層次發展主體，提升我國服務業新業態的國際競爭力。面對具有極強規模經濟和高成長性的新業態，一方面應打造一批具有較強自主創新能力、產品競爭力強、影響范圍廣的大型企業，鼓勵和支持企業在全球范圍內擴張業務，充分發揮大型企業的競爭優勢和示范帶動作用，另一方面應鼓勵創新創業，進一步推廣眾籌、眾創等新型創業模式，充分發揮中小企業創新活力強、市場適應能力強的優勢。二是建立和完善服務業新業態選擇培育機制。加強企業-政府-高校間的創新合作，構建服務業新業態創新網絡以推動技術創新和商業模式創新。改革政府統計制度和方法，建成與服務業新業態相適應統計體制。推動服務業新業態 “成本投入-產出效益”評估體制建設，科學量化新業態的商業化潛力，有效支撐新業態的發展。

第四，推進共享經濟等服務業新業態健康發展。一是創新新業態監管模式。面對新經濟新業態發展所需的高包容性、高開放性的市場環境，應突破現有的行業監管模式及立法策略，制定科學的、先進的政府監管機制，加快行業自律協會建設，打造政府監管與行業協會相互配合的監管體系。通過建立多部門合作的信息安全監控系統、推動我國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硬件設施和網絡軟件的應用等加強信息安全管理。二是加快我國個人信用體系建設。共享經濟等新業態的發展在很大程度上依賴個人信用體系。應盡快制定與個人誠信相關的法律法規，明確相關的失信懲罰措施，扶持一批現代化的征信部門和信用評級機構，引導和壯大社會對于相關信用產品的需求，逐步建立與新業態發展相適應的個人信用體系。

注釋：

（1）關于新工業革命的稱謂，學界存在一定的爭論。Rifkin（2011）、賈根良（2013）等學者基于周期內工業主要動力能源的變化稱此次工業革命為第三次工業革命。同時，德國政府、世界達沃斯論壇等機構以及施瓦布（2016）等學者依據周期內生產方式的變革稱此次工業革命為第四次工業革命。本文采取后者進行界定，下文中簡稱新工業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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