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紅葉不遇

耿艷菊

落葉如蝶，層林盡染，正是看紅葉的好時候。香山紅葉，最是出名。而在京城多年，也只是道聽途說，并未親臨其境。看紅葉的人太多了，擠擠攘攘的。紅葉是靜的、寂的，只有在清寂中才能領略出自然界的神奇與美。可是當山靜寂了，樹上的紅葉也不知不覺回歸了大地，所以也總是在錯過。

并不以為憾。家門口的郊野公園，寂寂無聞，人少清幽，不過屬于季節的美，一點也沒減少。每年秋天深處，光影迷亂，楓樹美如花，惹人心醉。有親戚朋友來，總愛帶他們去公園里走走，不過一馬路之隔，好似自家的后花園。

自搬家之后，沒有這樣的好福氣了。現居住的小區離公園遠，且小區內只有一個小小的廣場。一家人除了日常的上班、上學外，便局促在室內，不免想出去透透氣。早計劃著秋天去香山看紅葉，可是到了眼前，看別人發的人潮涌動的登山照片，又氣餒了。

大風過后，吹來一個好晴天。攤開地圖，尋尋覓覓，一家人一致決定去香山旁邊的百望山，也許人會少些吧。

是好天氣惹出內心的好興致嗎？人真多，扶老攜幼，場面非常熱鬧。百望山海拔210米，我拉著孩子的手，穿過一撥又一撥人群，一會兒就爬到了山頂。紅葉呢？這一路上山，眼前總是晃著數不清的人影。你根本不能停下來欣賞沿途的草木，否則就會擋住后面游客的路。

山頂風大，人挨著人，待了一會，先生見我有些失望，便提議帶我們去一處公園玩。于是急匆匆抄近路下山，沒想到不甚如意的登山之行卻在遇到景點“兒時山林——自然尋蹤步道”后峰回路轉，柳暗花明。

名如其景，自然尋蹤，一片樹林，一條小路，孩子喜歡，大人也沉醉。進門口是兩個并排的古舊拱門，一路慢慢走，遇到了小時候熟悉的榆樹，甜蜜了整個年少的桑樹，長蘑菇的樹，美好的記憶就像鋪灑在林間的陽光在歡快地跳躍著。

孩子最喜歡的地方是落葉繽紛平臺，可以當滑梯玩，幾十塊木板搭成一個斜坡，斜坡下相連著一個長形平臺。木板斜坡上有一棵粗茂的楓樹，秋風颯然，紅楓在空中舞之蹈之，然后飄落在繽紛臺上，那一定是很美的場景。此時這棵楓樹上的楓葉卻未紅，不甚好看，顯得有點落寞。不過繽紛臺吸引著孩子，很是熱鬧。

繽紛臺對面有一排木籬笆，打開帶來的折疊椅，依靠著木籬笆，我和先生坐在那里，不再著急下山奔另一處風景了，靜靜地享受山林的溫暖明媚，空氣清新，光影婆娑。先生笑著說：“歲月靜好就是這樣的吧。”而那情那景，也唯有歲月靜好最為貼切，令人忘記山林之外的煩憂。人生有此清福，當是知足。游客依然多，看別人對著鏡頭故作姿態，言笑晏晏，覺得也是開心。

抬頭看這山林，想起賈島的《尋隱者不遇》：“松下問童子，言師采藥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處。”驀然覺得此次來山中沒有尋訪到心目中的紅葉，也并不后悔。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最美的紅葉一定就在山間，也在心間，如詩如禪。

很多事情也是這樣，想尋求的，總是不得。那就順其自然，云深不知，說不定會有另一種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