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焦大看《紅樓夢》草根人物塑造的藝術(shù)魅力

鄭芝芝

摘要：在《紅樓夢》一書中，作者曹雪芹塑造了眾多的人物型像，且不說對寶、黛、釵、鳳等主要人物的精雕細(xì)琢，就是對那些地位卑微、出場很少、看起來無足輕重的“小人物”，也是匠心獨(dú)運(yùn)地精雕細(xì)刻。本文就焦大這個“小人物”獨(dú)具魅力的藝術(shù)形象分析做分析：凸顯作者寫其一點(diǎn)，略及其余，凸現(xiàn)個性的藝術(shù)匠心。

關(guān)鍵詞：焦大；草根人物；藝術(shù)匠心

一、引語

在中國文學(xué)史上，矗立著一塊奇特的豐碑——這就是我國的四大名著之一《紅樓夢》，作品通過一代人的悲歡離合，折射了一個封建王朝從興盛到衰亡的整個過程，焦大就是這個書中眾多奴仆中的一個。“一提起焦大，一個被人捆押著的蹬腳裂目借酒暢罵的人物便跳躍在人們眼前，震動人心”。《紅樓夢》中，焦大僅出場兩次，此后便不再見其蹤影，然而，這個人物卻血肉鮮明，生動逼真，令人難以忘懷，是《紅樓夢》塑造得成功的眾多的人物形象之一。

二、沒有媚骨的奴才

（一）焦大其人——輕如草根

《紅樓夢》中，寧、榮兩府奴仆共有186人之多，焦大只是其中之一，真可說草根中的草根，但曹雪芹卻將他刻畫得有血有肉。

焦大在書中是個小人物，沒有什么值得稱奇的故事，但讀過《紅樓夢》的人都對焦大留下了難忘的印象：

他是寧府的仆人，但卻沒長媚骨，焦大從小就在賈府為奴，年輕時曾跟隨寧、榮二公征戰(zhàn)多次，雖無顯赫戰(zhàn)功，卻對老主子忠心耿耿：他曾“從死人堆里把太爺背了出來，得了命；自己挨著餓，卻偷了東西來給主子吃；兩日沒得水，得了半碗水，給主子吃，他自喝馬溺”，可見老奴焦大對賈府老主人有過救命之恩，是賈府的恩人。

焦大好酒且常常酒醉罵人，居功自傲又目中無人，簡直就是一頭犟驢。雖然“有祖宗時都另眼相待”，但如今不僅賈府的年輕主子和管家們看不起他，就連一些奴仆、小廝們，都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焦大的地位和命運(yùn)真可以說輕如草根，微不足道。

（二）焦大其事——無處安放

焦大是寧國府的老家奴，老國公在世時焦大非常有面子，賈珍當(dāng)家，全沒有念及當(dāng)年恩情，派焦大做粗使的活，讓焦大不滿，這才有了書中的焦大醉罵，從中，可以看出焦大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什么都敢說、什么都抖摟。作為救過老國公的奴仆來說，焦大是不幸的。

1.卑微的出身，奴才的命運(yùn)

焦大在第七回中像是作者隨筆帶出來的，在寶玉和秦鐘相會之后，寧國府要派人送秦鐘回去，先是派焦大，恰值焦大喝醉了酒，不服差遣，最初，罵總管賴二辦事“不公道，欺軟怕硬”，后來索性連賈珍都說出來，什么“爬灰的爬灰，養(yǎng)小叔的養(yǎng)小叔”，眾人沒辦法，只好“把他捆起來，用土和馬糞滿滿地填他一嘴”。一百零五回中，焦大“號天跺地”：“我活了八九十歲，只有跟著大爺捆人的，那里有倒叫人捆起來的。”站在讀者面前的是一個曾不惜性命忠于賈府，現(xiàn)已變得老邁無用，不時向主子發(fā)發(fā)牢騷、揭揭短的奴才。

2.顯赫的功績，屈辱的遭遇

想當(dāng)年，老奴焦大出生入死地跟隨賈家祖宗“九死一生掙下這個家業(yè)”，到如今不肖子孫卻只知道享受榮華富貴，干著偷雞摸狗的勾當(dāng)，作為一個忠于主子的奴仆，焦大怎么能不牢騷滿腹？又怎能不痛哭流涕地“撞頭”？奴仆的忠心偏遇上“這些不長進(jìn)的爺們”，這就是老焦大心中最大的悲哀。更可悲的是，這個自以為“跪起一只腿，比你的頭還高些”的“焦大太爺”，先被塞了滿嘴馬糞，后被衙役們把他拴起來，這就是當(dāng)年為主子喝馬尿的忠心奴仆得到的報賞。

三、焦大其“罵”——罵驚天地.入骨三分

焦大身為奴才，竟敢在皇親國戚之家發(fā)怒，因?yàn)樗且煌ù罅R，反倒讓人們刮目相看。“宴寧府寶玉會秦鐘”一節(jié)中。讀者不難看出，焦大給人的印象有兩個方面：一、寧國府今日之風(fēng)光焦大功不可沒。二、焦大對寧國府現(xiàn)在的腐敗憂心忡忡。他說“那里承望到如今生下這些畜生來！……我什么不知道？”他不識時務(wù)地翻騰已經(jīng)逐漸朽敗的“內(nèi)囊”。

（一）不是好話，卻是真話

焦大罵的雖不是好話，但也并不是假話。焦大與寧府的淵源是奴仆與主子的關(guān)系，不具有對寧府蓄意誹謗和惡意攻擊的動機(jī)，焦大的話雖不大好聽的、但卻反映了實(shí)情。

寧國府的主人陶醉于“祚永運(yùn)隆之時，太平無為之世”，而焦大卻偏要揭開禿頭，簸揚(yáng)家丑，這就觸動了主子的痛處，不僅大煞風(fēng)景，而且是蓄意抹黑，這正是焦大這個老奴不受歡迎反招人厭的原因。

（二）話雖刻毒，用心良苦

“焦大醉罵”作者刻畫得有聲有色，用大特寫手法，將焦大的罵聲由遠(yuǎn)及近，由低而高，最后指著賈蓉的鼻子罵。真有夠驚天動地。

1.大罵總管

焦大借機(jī)大罵總管賴二，“沒良心的王八羔子！瞎充管家！”，當(dāng)年主子還另眼相看，可他萬沒有想到那些“瞎充管家”的“雜種王八羔子”竟敢這樣作踐他，真是“忘恩負(fù)義”只會“欺軟怕硬”。

2.大罵賈珍

焦大趁著酒興大罵賈珍，直揭賈府骯臟的老底，捅出賈珍與媳婦秦可卿、王熙鳳與侄子賈蓉亂倫的丑事，讓賈府的人們聽了，都嚇得“魂飛魄散”。“……不和我說別的還可；再說別的，咱們紅刀子進(jìn)去，白刀子出來！”焦大當(dāng)時是處于醉酒狀態(tài)，語無倫次，把“紅”、“白”說顛倒是合乎情理的，所以他喊出“紅刀子進(jìn)去，白刀子出來”也正是表現(xiàn)出他的醉意。焦大醉罵之后以至受到殘忍的懲罰：賈蓉叫人把他捆綁起來，拖到馬圈里“用土和馬糞滿滿的填了他一嘴”。可憐焦大終落個早年喝馬尿立功，晚年卻吃馬糞受虐！

無論是對賈府老太爺們的頌贊，還是對賈蓉、賈珍等人的臭罵，對賈府隱私的揭露，目的只在為了維護(hù)賈府，焦大對賈府的忠誠是典型的愚忠，在他心靈深處或骨子里還是一個封建統(tǒng)治者的“奴才”，正因有他這樣忠心的奴才，才使賈府中的污穢漸露，從一個側(cè)面體現(xiàn)了整個封建社會的黑暗和腐朽。

（三）露了家丑，犯了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