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洪耀

“治學先治史”是魯迅的話。研究任何一門學問,探索一項新學科,都是從其最初的歷史開始起步。這是很有道理的,更何況中國是世界上歷史學最為發達的國度。我跟著徐剛走進《大森林》。
從南到北,穿越海南的椰林,云南西雙版納的熱帶雨林,這個被稱之為“森林中的森林”,一直向北挺進,來到大興安嶺茂密的森林。感受“穿林海,跨雪原,氣沖霄漢……”的北國林海之粗獷雄美;從東到西,由崇明島的大蘆葦,向西向西,來到新疆塔里木河畔的號稱“生千年不死,死千年不倒,倒千年不爛”的胡楊林和天山雪松……從遠古的“人猿相揖別”,茹毛飲血的原始社會穿越到木器時代、石器時代,奴隸、封建社會……唐宋元明清民國到近現當代,見證了福建永安市洪田村1998年9月25日那張簽下自己名字,寫上“同”(意)—
可與安徽鳳陽小崗村分田單干大包干相提并論的“中國林改第一村”的分林到戶紙條。
上下五千年,縱橫數萬里,滄海桑田,朝代更替,花開花落,山河依舊,換了人間!徐剛引經據典,信手拈來。如同一個教授給我講授中國歷史的發展、戰爭自然災害造成的損失、環境的變化、農業的演變史、林業的政策法規……娓娓道來,如探囊取物,歷數家珍……我聽著記著思考著,思考著記著聽著,眼前不時展現出全景畫般的一個個場面宏大的震撼畫面—秦時車馬漢唐風—金戈鐵馬大中國—輝煌與崩潰—草木拯救中國……講到花草樹木,他又成了植物學家,各樹種壽命:蘋果樹100~200年、梨樹300年、核桃樹400年、榆樹500年、樺樹600年、樟櫟樹800年、松樹柏樹則可以超過千年……
樹參與人類的生存,也參與人類的死亡。森林的歷史,即為生命的歷史。《大森林》是一部跨越學科、超越體裁的自然文學創新之作,是一部用詩的語言、史的考證精神、報告文學的現實意識統領完成的前所未有的森林文化史。全書47.7萬字讀來卻不覺得冗長。因為每個字都充滿詩人徐剛的激情和報告文學作家徐剛的細膩,以及匹夫有責的中國當代知識分子的沉重使命感。
在題記中他寫道:太初,森林顯現于天地之間。林中有草,有蟲,有鳥,有潺潺流水。大地敞開,接納根的游走深入;天空澄明,讓站立的樹舒展枝葉花朵。森林為大地擁抱,亦為天空召喚,森林為萬有,要生養萬類萬物。人在萬類萬物、鮮花開放之后出現。折木為棍,人發明之始,器物也;巋然茫然,人感受之初,精神也。“它的繁花預示著我們從天而降的果實、神圣、拯救和對必死者的愛?!保ê5聽栒Z)
望著他飄逸的白發,看他突出的前額,年逾古稀的詩人是老了……徐剛推心置腹地說:本書是我對森林草木之沉默而高貴的心靈傾訴。君見草木乎?或屹立于山石,或隱于凌谷,或在荒野,或在大漠,又或顯現于城市的水泥叢林,人山人海間。其高,其偉,可望天,可蔽日,可撩云,可撥雨。唯草野細微,雖小,有大美有大用。結籽也,鳥雀可食;開花也,招蜂引蝶;鳥雀食之而鳴,人得聞天籟也;蜂蝶繞之而飛,人得見天姿也。放眼自然,樹無聲,草不言,它們參與人類的生存和生活,卻不以奉獻為奉獻,存乎天地間,只以溫柔面世,沉默而高貴也。《大森林》寫作始于2010年,囊括了從史前到歷朝歷代乃至當下森林草木,體制沿革之種種及文化流變,年代久遠資料繁累,涉及植物、地理、氣象、文學、歷史、考古及文化人類學等多種學科……物種保護研究者史蒂夫巴克曼提出疑問:如果我們徹底砍掉森林清理出土地,種植單一作物,那么當一種新的植物疾病出現,把作物全部毀掉時,將發生什么?
此書與《癌癥新知》《上帝的手術刀》《驅魔》《地球正義宣言》《未來景象》……一起被深圳評為2017年度十大好書。塞罕壩林場建設者獲聯合國“地球衛士獎”, 天藍地綠水清氣爽成為追求和向往,在生態文明的理念日益深入人心,成為全黨全國人民的共識的時候。《大森林》的出版可謂恰到好處。鑒于此,筆者鄭重向全國環境保護、農林園藝業、城市建設、環衛、文教衛生……市民公民推薦此書—您讀吧,書中自有新鮮的空氣和一片綠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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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剛,上海崇明人,1945年出生,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環境文學研究會理事、國家環保總局特聘環境使者等,以詩歌散文成名。 1970年就讀于北京大學中文系。1962年參加解放軍,任南京軍區某部文藝宣傳隊創作員,中共崇明縣委寫作組組長,《人民日報》文藝部編輯,《中國作家》編輯部副主任,副編審。自1988年發表《伐木者,醒來》振聾發聵,是中國環境保護的第一聲號角,與《寂靜的春天》的作者齊名,他因此被稱為中國的卡遜。致力于生態文學創作,代表作《中國風沙線》《綠色宣言》《守望家園》《地球傳》《長江傳》《國難》、《沉淪的國土》《大山水》等。其作品近幾年來曾獲中國圖書獎、首屆徐遲報告文學獎、首屆中國環境文學獎、第四屆冰心文學獎等。徐剛曾獲選“世界重大題材寫作500位”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