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法院禁止患兒“續命”被批“謀殺”

本報駐英國特約記者　紀雙城　本報特約記者　陸家成

孩子身患惡疾，父母要堅持治療，但醫院卻要拔除人工呼吸器，法院甚至禁止父母為孩子轉院！是出于對病人利益的考慮還是“依法謀殺”？連日來，英國病童阿爾菲·埃文斯的命運牽動著英國社會各界的視線。這場不同尋常的醫療糾紛不僅導致社會抗議，還促使英國輿論展開了一場激烈討論：孩子病重時，誰應該為他的命運做決定？

英國《太陽報》26日報道稱，阿爾菲出生于2016年5月。據他的父母稱，兒子出生后不久就出現過類似于肌肉抽搐和痙攣的癥狀，但最初就醫時被告知這是“發育緩慢”的表現。2016年年底，阿爾菲病情加劇。在一次病情大發作后，他被送入利物浦阿爾德·海伊兒童醫院，住院期間長期昏迷，處于“半植物人”狀態，得靠儀器才能維持生命。醫學專家認為，阿爾菲罹患的可能是一種罕見的神經性疾病——線粒體DNA耗竭綜合征，簡單來說就是大腦、肌肉和腎臟吸收不到能量，導致肌肉衰弱和腦損傷。不過，他的具體病因院方至今都沒有明確定論。

英國《曼徹斯特晚報》稱，2017年年底，阿爾菲的父母和院方就治療方案發生重大分歧，雙方爭論的焦點在于是否應為阿爾菲延續生命。院方認為，患者本已“救治無望”，繼續治療只會為他徒增痛苦，是“無情”且“不人道的”。而阿爾菲的父母一心只要兒子活下去，堅持要把孩子轉院到意大利繼續接受治療——夫妻二人的最后一線希望，一直寄托在梵蒂岡管轄的羅馬耶穌圣嬰醫院。

根據英國1989年出臺的兒童保護法案，父母及公共機構必須以兒童的利益為優先考慮，當公共機構認為，父母的決定沒有最大限度地實現兒童利益時，有權要求法院介入。治還是不治，阿爾菲的父母和醫院展開系列法庭對決，把官司從英國的高等法院、上訴法院一直打到最高法院，甚至還打到了歐洲人權法院。然而，阿爾菲父母的訴求無一例外地遭到駁回。

《太陽報》稱，一連串的打擊讓阿爾菲父母陷入痛苦與絕望，父親湯姆公開斥責系列法院裁決，聲稱自己的兒子“將面臨謀殺”，他還援引《圣經》十誡中的誡命，提醒當局“不可殺人”。夫妻二人的不懈努力感動了羅馬天主教廷。本月18日，湯姆在意大利受到了羅馬教皇方濟各的親自接見，得到了極具分量的祝福與支持。英國《天主教先驅報》也援引醫學倫理組織的意見，斥責涉事兒童醫院和法院的所作所為是一場“醫療界的暴政”。

英國廣播公司（BBC）稱，23日，在歐洲人權法院拒絕介入這場糾紛之后，英國利物浦爆發市民抗議，約200名抗議者聚集到兒童醫院門口，數十人差點直接破門而入，警方不得不臨時封鎖了醫院入口。沸騰的民怨直指院方負責人和醫生，不少醫護工作者都收到了謾罵或恐嚇信息。警方發布警告，稱將對惡意威脅行為肇事者進行調查和追責。不過在當日晚，院方還是遵照判決結果，終止了阿爾菲的“續命”治療。離開儀器后，小家伙仍在頑強地自主呼吸，這堅定了父母繼續尋求治療的決心。

英國《衛報》稱，當地時間24日晚，在阿爾菲被“棄療”數小時后，曼徹斯特一家法院召開緊急聽證會，父母為愛子的轉院進行“最后一搏”。意大利駐英大使館一名代表出席了聽證會，該國官方當時甚至已經安排好了一班直飛意大利的救援飛機。《華盛頓郵報》稱，意大利此前特意為阿爾菲開辟了一條特別的“綠色通道”：不僅為他授予意大利公民資格，還做好了交通和接洽工作。遺憾的是，受理此案的法官仍然給出了否定的答案，堅稱“所有醫療專家”均認為進一步的治療毫無意義，患者在臨終之際還要經歷長途跋涉并不符合其切身利益。法官建議，在所剩無多的時間里，患兒應在家或醫療機構靜養。

其實，類似事件已經不是第一次在英國發生。去年因患有罕見遺傳性疾病而腦部受損的英國男嬰查理，也經歷和阿爾菲同樣的遭遇。查理的父母也試圖通過各種途徑，將孩子送往美國接受治療，然而救治查理的英國醫院拒絕了其父母的要求，而各級法院也同樣支持醫院的意見。最終，查理被移除生命維持器，在家中安詳離世。

在病人、特別是無法自己做決定的孩子病危時，誰最應該為他們做決定？近年來，針對這個問題，英國產生了激烈討論。雖然很多人支持法院根據病情為病人做主，但越來越多的人認為，英國公共機構管得太寬，甚至剝奪了病患生存的權利。在英國議會網站上，為阿爾菲請愿的活動仍進行得熱火朝天，權益人士呼吁當局尊重阿爾菲父母的轉院訴求。截至發稿時，請愿人數已經超過55萬。英國《泰晤士報》也撰文呼吁，希望能由阿爾菲的父母決定孩子的命運。英國很多名人也加入到支持阿爾菲轉院的活動中來，希望能盡力延長孩子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