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子還鄉的N次方印象

沈嘉祿

游子還鄉了，在這個鶯飛草長的季節。李自力是一位油畫家，國內的收藏界對他知之不多，但在歐洲藝術界的沙龍里常常是一個話題。2010年，他應上海國際藝術節之邀在上海城市規劃展示館舉辦了個展《畫出我印象，走進你世界》，獲得廣泛關注和好評，有眼光的收藏家開始跟蹤他并將他的作品列入資料庫。

現在游子再次回到故鄉上海，3月23日至4月23日在寶龍美術館舉辦個展《印象N次方》。在他展出的75件作品中，我們看到了法國普羅旺斯的薰衣草、晃眼的陽光、白墻藍頂的農舍，調色板一樣色彩斑斕的莫奈花園，還有地中海的海灘、礁巖與沙灘上的裸女，還看到了意大利極具滄桑感的殘垣破壁，還有抹在大教堂頂上的玫瑰色晚霞，威尼斯海面上的白鷗與貢都拉也是時時重返夢境的內容。更讓人覺得親切的是，李自力筆下的外灘和江南水鄉，不僅是游子魂牽夢繞的幻象，更是用法語寫成的一支支情歌。與我們共同的故鄉，在畫家筆下泛起一絲歡悅的愁緒，更多的是忘情的喃喃絮叨，明媚的陽光與柔軟的水色，苗條淑女在樹蔭下走近彼此的打量。

李自力出生在上海，畢業于上海大學材料工業系鋼鐵冶煉專業，而且成績非常好，是個典型的“理工男”。畢業后留校任教，教的是他自己開的課，類似金屬材料加工中的美學，之前聞所未聞的新領域。但誠如他自己所言：專業是畫畫，業余才教書。事實上在李自力很小的時候，他父親讓他學鋼琴，并給他請了一位鋼琴老師，但一個星期后鋼琴老師發現這個淘氣的學生在每個白鍵上都畫上了自己的幻想與夢境。所以說，一個人的興趣才是最好的老師。

上世紀80年代末，李自力終于如愿到法國就讀于巴黎高等美術學院和巴黎大學，獲得博士學位后成了職業畫家。此后擔任過《歐洲日報》的專欄畫家，聯合國教科文衛組織國際藝術家協會會員，被上海大學美術學院聘請為特聘教授。

李自力在巴黎高等美術學院讀書時，已經沒有老師和學生對寫實主義包括印象主義感興趣了，也不大會用畫筆創作了，每次李自力在學校里支起畫板畫畫，都會引來驚奇的圍觀。李自力覺得起源泉于法國的印象主義流派，尤其是后印象主義還有很大的表現空間，經過艱苦的研究與實踐，他提出了印象派繪畫形式復興具有當代性的主張，在繼承印象主義的基礎上，更新了后印象主義的審美觀念及理性判斷。他的主要貢獻在于從理論和實踐上為印象主義、后印象主義傳統注入了新的活力，為當代寫實繪畫開辟了又一新的發展途徑。

李自力憑直覺作畫，用色彩作理性表達，其作品寫實唯美，既體現了堅實的繪畫技巧功底又融入了當代文明精神和審美理念，讓人讀來賞心悅目，回味耐看，贏得了西方藝術界的廣泛認可和高度評價。2011年，為表彰李自力在繪畫繼承和觀念革新方面為藝術事業所作出的杰出貢獻以及在教科文“和平文化”理念的傳播與推廣方面所作出的不懈努力，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授予他 “藝術終身成就獎”，他是迄今獲此榮譽的唯一華裔畫家。

李自力是在步高更或凡高的后塵嗎？不能這么簡單地看問題，李自力在對藝術史和藝術哲學的探究中找回了印象主義、后印象主義所具有的超越時代的那份永恒價值。他的貢獻在于：他不是簡單地描摹客觀或僅僅在畫面效果上做印象派繪畫的翻版，而是探究更內在的當代人文精神和畫家的審美體驗。所以，他的作品有鮮艷的光與色，有非常肯定的筆觸、大膽的色系和東方式的情懷。更有視網膜對物象接受與殘留的獨到理解與表現，那一個瞬間，在印象主義畫家中是模糊的，在他的筆下卻有著更逼近真實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