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凝
周末跟妹妹一家聚會,不經意地聊起我上一年級的外甥女可可的期末考試成績,可可小嘴兒一撅:“姨媽都怪你,你一直說姐姐是快樂學習才成績棒棒,這不,快樂學習讓我退步很大,成績一點兒都不好。”
快樂學習不好?可可的話讓我吃了一驚,疑惑地看向妹妹。妹妹夾了一口菜,不緊不慢地開了口:“姐,你確定咱家曄曄是快樂學習?可可成績退步后我看過很多這方面的文章,質疑也越來越大,大家說得對,學習絕對不是一件快樂的事。”
妹妹的話讓我皺起眉頭。我家曄曄已經上高中了,她不是智商很高的孩子,但成績一直穩居班級前三,真是得益于一直秉承的快樂學習理念。
我問妹妹:“你家是怎樣快樂學習的?”
妹妹略有些激動:“減負啊。除了在校時間,可可在家幾乎不學習,我經常替她寫作業,她的課余時間除去練乒乓球,其余都是玩過去的。”
我啞然失笑。我問可可:“寶貝兒,家庭作業是鞏固當天知識的,媽媽替你寫作業,那你自己掌握了沒有?”
可可低下頭:“嗯……沒有。”
我轉向妹妹,說:“你沒底限了。傻瓜作業你可以替她寫,可是正常的作業怎么能也摻和?”
妹妹瞪起了眼睛:“不是說快樂學習嘛,我的理解就是要她多玩啊,玩起來投入地玩,學起來撒野地學。”
我正色道:“你的理解有偏差。快樂學習不等于無限制的減負,學習要快樂也有辛苦,一分耕耘一分收獲,來不得半點偷懶的。”
妹妹揚起眉毛:“對啊,我也緩過來了,不努力不能出成績,我們要改變策略,把成績搞上去。”
那天因為聊別的,把關于快樂學習的話題隔了過去。半個月后的一天去妹妹家送東西,敲門的當口,聽見可可在家里“嗚嗚”哭。進了門,我問:“怎么了,誰惹咱家小可愛了?”
妹妹一臉怒氣地答:“今天小測錯了3道題,我要她每題改50遍加深印象,這不,還不樂意了,說罰寫不快樂。不多寫幾遍好好記住了,下次再錯怎么辦?”
無語。還沒等我說話,妹妹接著大聲訓斥可可:“別想著快樂學習了,姨媽都承認學習是辛苦的,還哭哭哭,哭什么,還是快寫吧。”
我一把把妹妹拽進里屋,氣不打一處來:“誰要你罰寫的?這樣的罰寫毫無意義你知道嗎?”
妹妹振振有詞:“不罰她,她能記得住嗎?”
“你要跟她一起分析這些題是為什么錯的!這幾道題被你罰會了,換幾個數,她還會錯啊。沒有經過分析討論的標準答案對她來說是沒有任何作用的!”我頓一頓接著說:“學習是辛苦的,可學習也不是痛苦的,知道嗎?”
“看你看你,一會兒說學習應該是快樂的,一會又說學習是辛苦的,我罰個寫,你又挑剔我不應該讓她痛苦,合著我怎么做都不對!”妹妹不耐煩地把身子一轉,不聽我說了。
我苦口婆心:“你沒領會到我說的快樂學習的本意,所以才覺得快樂學習與辛苦學習是矛盾的。這個,我慢慢跟你解釋。只是現在,你馬上收回你的罰寫,不能給孩子帶來認知升級的付出與辛苦,都沒有價值。”
看我認真而嚴肅的樣子,妹妹半信半疑地“赦免”了可可的罰寫。
周一,可可上了學,我找妹妹聊天。
我問妹妹:“前幾天你給咱媽送了一袋子米,多少斤?提到家累嗎?”
“當然累。提到媽家我腿都軟了呢。要說那袋米也不算重,才20斤。”妹妹答。
“你記不記得可可體重20斤的時候有多大?”我接著問。
妹妹想了想,說:“哎呀,要有兩歲多吧,那時我天天抱著逗她玩,還扔高高呢,那時候我可真有力氣。”
我笑瞇瞇地接著說:“剛剛的假期可可參加夏令營,咱倆一起去接她。你記得不,可可向你跑過來,你一把抱起來又摟又親,可可現在,有40斤不止吧。”
妹妹點頭:“快有50斤了。”
“這就是了。50斤的寶貝女兒你抱得動,20斤的米你提不動,想過是為什么嗎?”
妹妹突然意識到我的話題并不簡單,愣愣地看著我。
我看著她,慢慢為她理順:“因為快樂。你愛可可,幾天沒看到,50斤的寶貝閨女全然不在話下,體力完全勝任,這跟提一袋子米的心情是沒有可比性的。”
妹妹思考著,等我的下文。
我接著說:“快樂能激發人的潛能,完成自己都覺得不可能完成的事。只要你覺得愉悅,那么你就樂意去做,而且會做得很好。”看妹妹尚未聽懂的樣子,我補充道:“所謂的快樂學習,指的是孩子所掌握的學習方法以及我們教育的手段應該是快樂的,而不是放任自流,玩得快樂。”
“要想學好,肯定要很辛苦的嘛,怎么可能快樂呢?”妹妹皺著眉頭,問。
我笑著解釋道:“這就對我們提出了要求。想想辦法,把孩子的學習積極性調動起來,順應她的天性,又可以激發她的興趣,最終的目的是,哪怕學習很辛苦她也能夠樂意去學。你要記得,學習的苦是辛苦的苦,絕對不是痛苦的苦啊。”
說到這里,妹妹終于信服地點頭:“看來我從前對快樂學習的誤解太大了,姐說的有幾分道理啊。”
我并不謙虛,傲然一笑:“姐當然不會帶你走死胡同。隔天你外甥女回來,要她講講她高中學習的快樂。”
妹妹笑:“小孩子快樂學習不難做到,高中學習枯燥,不容易找到快樂吧。”
我也笑:“那可不一定。”
曄曄放假回家,聽我說起可可的學習狀態,果然聽我的話,給小姨講了她高中的學習情況。
曄曄說,她們班同學物理都很棒,每個同學都喜歡的不得了,因為物理老師特別會“教”。上學期講加速度,有一次上課,物理老師一邊講述一邊示范加速度的過程原理,他太入神了,結果加速時一個剎不住車,一下子沖到走廊上。笑聲中,大家牢牢掌握了當堂的要領。
曄曄特別欽佩地跟小姨形容:“物理老師很少笑,但他夸張的表情和動作卻經常讓大家笑聲不斷,都說高中物理是最難的學科,可我們卻在快樂中愛上物理,感受物理學習帶給我們的樂趣。他引我們把那些枯燥的物理知識跟生活聯系起來,很直接地調動起我們愛物理的積極性。”
妹妹嘆息:“你們這是碰上好老師啦,遇不到好老師怎么辦?”
曄曄沖小姨俏皮地眨眼睛:“這就是小姨您要做的事啊。只要讓可可懂得快樂學習的好,她自己就會學會從枯燥的學習中找快樂!我一點都不喜歡英語老師,你猜我怎樣學英語?”
妹妹瞪大眼睛。
曄曄哈哈大笑,轉而趴到我們面前,小聲說:“英語老師是個禿頭,我偷偷在本子上畫了一個圓圈,每背20個單詞或20個短語,就為他長一根頭發,你不知道我有多著急讓他有一頭濃發啊哈哈哈……”
我急不可耐:“英語老師教你一場,你,你……”
曄曄嘟起嘴:“他那么無趣,我總要想點讓自己開心的辦法吧。”小、r頭一揚眉,把食指放到嘴上:“噓,這方法咱偷偷用,不許跟別人說哈。”
妹妹沒憋住,同曄曄一起大笑起來。
半年后的一天去妹妹家,遇到妹妹在跟可可玩英語配音,妹妹要跟我說話,可可樂不可支地自己擔起了兩個角色。妹妹偷偷告訴我,這半年,可可在自己的攛掇下迷上配音,已經不知不覺積累了幾百個英文聽說詞匯。秉承著快樂學習的原則,可可現在學習興致很高,成績穩步提升!
這是我最樂意聽到的消息了。英國著名教育家、社會學家斯賓塞說過:“教育的目的是讓孩子成為一個快樂的人,教育的手段和方法也應該是快樂的。”真的,快樂學習的本質,絕對不是單純放養,它是對家長提出的一項更高的要求,它是更巧妙的引導,是讓孩子學會又高效又輕松地學習,并感受到其中的樂趣,讓每一分辛苦都搭配起一分快樂。
責編/昕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