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多拉·鄧肯自由舞蹈中的人文精神探析

[摘 要]美國著名現代舞蹈家——“現代舞之母”伊莎多拉·鄧肯，反對因循守舊、矯揉造作的古典芭蕾，主張解放身體，解放思想，自由起舞，力推舞蹈回歸到原始自然的狀態，開創了現代舞的先河，使舞蹈發展成為一種全新的藝術表演形式。本文試圖通過對鄧肯的舞蹈思想、審美傾向進行分析，探究其舞蹈中體現出來的人文關懷、自由靈魂里的智慧以及對生命的弘揚。

[關鍵詞]鄧肯；自由舞蹈；人文精神

[中圖分類號]J7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2233（2018）03-0107-03

鄧肯認為舞蹈是生命的活現，她舞蹈的目的是用人體動作去表現人的內在靈魂，去表現最崇高、最真實的情感，不需要像芭蕾古典一樣用一套固定的模式將其動作連貫起來，而是遵循大自然科學的規律，用肢體表達生活中的一切。她致力于研究人的內在精神與肢體動作之間的關系，學會如何探索自然，如何從壁畫、陶瓷、雕塑等藝術形象里去探索其內在的精神價值，然后通過身體的內在轉換，用舞蹈表達出來。她認為對自然界的探索就是對舞蹈的研究，只有這樣創作出來的舞蹈才是永恒的，才是值得被推崇和敬仰的，也是一個舞蹈家真正該去做的。在鄧肯的舞蹈創作中體現了她對人類的關懷與愛護，表現了對人類的尊重和對生命精神價值的弘揚，可以說，在鄧肯的舞蹈生涯，人文關懷是貫穿始終的。

一、追求自然，表現情感

伊莎多拉·鄧肯舞蹈的審美原則，在外部形態上必須遵循自然體態，從自然中發現動作，而不是創造違背身體發展規律的動作造型，從內在含義上要表達精神內涵，追求動作的意義，而不是表面的華麗。人類的發展規律與自然緊密相連，舞蹈來源于生活與自然，因此舞蹈動作要尋求表達生活、表達自然，遵循自然且賦予其意義的身體動作才是真正的舞蹈藝術，而這意義正是人類一切共有的內心情感，可以引起人類共鳴的情感，通過身體表達出來，這也是舞蹈最高境界的表達方式。

鄧肯認為大自然是美的，一切順應自然的東西都是美的，舞蹈動作應該追求自然。因此觀察生活，觀察自然，是鄧肯舞蹈的來源與研究對象。她站在帕提農神廟，想象陶立克式圓柱帶給她無比美妙而崇高的內涵，感受圓柱之間的波瀾起伏，川流不息，無限綿延、和諧的運動。只有符合科學的自然運動，重視自然形體，追求真實和人類身體的自然美，才能在運動的身體里發現隱藏在身體線條里的美的奧秘。因此她反對因循守舊的程式化的芭蕾，不故作姿態，認為人類應該用自己的身體去創造富有自然美感的崇高形象。

古希臘藝術是表現人類情操的最好典范，因此她苦苦追尋古希臘藝術，表達人類共同的感情：歡樂、悲傷、英勇，表現人類的智慧。古希臘的建筑——帕提農神廟、厄瑞克忒翁神廟女神柱像等陶立克式建筑，在伊莎多拉·鄧肯的眼里，一切都是古老而又樸實的，它們都有著無比優美而崇高的內涵，并且體現出精神的最高需要“形式”，而她就是想要用自然的身體舞蹈藝術去表達這些情感。她努力去感悟大自然的一切，不管是花、草、樹、木，還是一切人類藝術家創造出來的藝術品，努力去找尋其中的真實價值與內涵，所有一切崇高的理想，全蘊含在這浩瀚的宇宙中，我們需要不斷探索，不斷尋找，不斷表達，將這些美好的理想創造并傳遞給更多的人，這也是藝術的價值，更是鄧肯對人的精神世界的追求，對人的價值的追求，是哲學精神的自我表達。

二、解放人性，凈化心靈

鄧肯是藝術化人生的典范，她將自己的生活與舞蹈融為一體，通過舞蹈解放肢體、思想，常常將自己帶入一種忘我的境界，思考人體動作的動機與表達方式，體驗一種情境下特有的感情，拋開雜念，將情境與動作合而為一，達到凈化心靈的作用。因此她也力求用她的舞蹈來解放人們的身體，解放人們的思想，解開精神的束縛，希望舞蹈能成為一門純凈的身體表達藝術。接觸過芭蕾后的她認為古典芭蕾美學是對人類天性的約束與殘害，因此她主張女性的身體應以豐腴、自然為美，要想跳出真正的舞蹈，就要讓舞蹈的身體從內而外都達到自由的狀態，真實地表達情感。

她渴望解放人們的天性，尤其是女性的思想，要讓女性發現自然賦予的自身的美，所以從舞蹈服裝上脫去芭蕾的束胸服和足尖鞋，以希臘婦女寬松透露的“圖克尼”服飾作為舞蹈的基本裝飾，半裸著身體，赤著雙足起舞。解開被傳統束縛了的身體，要凈化人們的心靈，內心純粹的起舞，袒露的身體，不是為了利益，也不是為了滿足性欲，更不是為了刺激觀眾的感官得到興奮，舞蹈絕不能供人娛樂消遣！而是拋開傳統，對人性自我的追求，對大自然賜予我們美的身體的追求和表現，是通過自己的舞姿和情感來表達她真實生活的感受，去追求真正的人性美，如她自己所說：“我們看到的女性舞蹈者既不是肉體的欲望，也不是舞者的身軀，而是那富含生命表現力的舞蹈藝術形象，只有自然的身體才能表現生命的自由靈魂。”關注的是身體里的內在靈魂，這才是舞蹈真正的價值。

她力求通過舞蹈凈化人們的心靈，讓人們的心靈得到慰藉，在舞蹈中忘記煩惱、忘記痛苦、忘記憂愁、忘記一切不美好，洗滌人們的心靈，藝術的作用就是給生活在世俗世界里的人們一片純凈的藍天，讓人們享受舞蹈藝術的美妙人生。

三、自由起舞，崇尚平等

從自然到自由，是一個從外入內的過程。鄧肯的自由除了身體，還包括對社會和人權的平等，她希望的社會是民主平等自由和諧的社會，這也是超越時代的先進的思想，盼望著每個人都能享有自由的權利，都有表達愛的權利……另一方面，她認為任何一門藝術都屬于所有廣大人民，而不是某一部分人的專屬，應不分階層貴賤，每個人都有享有藝術的權利，猶如半圓放射形的古希臘劇場是民主的，每個人都可以進劇院觀賞舞蹈、陶冶情操。因為藝術家就像宗教祭祀，凡拜倒在偉大藝術面前的人，都是一律平等的！她希望在美利堅能實現自己的舞蹈夢，希望在平等的社會里人人都自由地起舞，每個人都有表達情感的權利。她認為即使全世界都在跳芭蕾，那也是沒有真正意義的，因為它脫離了人心靈深處的情感表現，而且當時古典芭蕾的欣賞對象都是貴族，這也是她反對古典芭蕾的原因之一。

她曾說：“我能想象瓦爾特所聽見的那從太平洋波濤涌向大平原的嘹亮歌聲，那歌聲來自兒童、青年、男人和女人的大合唱，是在歌唱民主。”她的舞蹈也是一樣，來自美利堅，來自人民大眾，來自自然界萬物。“偉大的愛，不屬于某一個人、某一個國家，而屬于全世界、全人類。”鄧肯創辦舞蹈學校，是為勞動人民子女開放的，并為勞動人民免費演出，讓每個人都能享受舞蹈，讓每個普通人都能感受舞蹈的快樂。她迫切地渴望人人平等的社會，沒有資產階級剝削的社會，即使生活貧困但精神上卻是富足的。她開展舞蹈教育的目的，就是通過舞蹈為人民造福、為人類造福，創造一個和諧美好的社會，這是鄧肯的夢想，把藝術免費獻給人們的夢想。

鄧肯運用舞蹈的形式將人類最崇高的精神表達出來。她努力創造能體現有價值和意義的動作姿態，在舞蹈里將生命托付于動作情感，體現隱藏于身體里的最高智慧。正因為鄧肯發現了舞蹈具備這樣的功能，所以她努力去創造，去提倡并發揚這樣的舞蹈。對自由和平世界的向往與追求，舞蹈需要在這樣的世界里進行創造與傳播，因此她將愛賦予舞蹈，通過舞蹈來傳遞這種信念，讓人人都知道自己可以有愛的權利，有自由享受舞蹈、享受生活的權利，這樣的想法充分體現了鄧肯對人類的關懷與博大的愛，也是最高的人文精神的體現。

四、回歸生命，高揚生命

將生命與舞蹈融合，體現了“生命即運動”的舞蹈觀。和諧運動是生命的體現，運用身體去尋找舞蹈規律，從人體運動中去尋找舞蹈節奏，然后用舞蹈去體現生命的意義，使每一個動作都有含義，同時強調生命的舞蹈意義。生命的呼吸、活動、感覺都在舞蹈中體現，無論是大自然中動植物生命的運動還是人體生命的運動，都帶有特殊的節奏，而舞蹈就是要在這些生命運動中去尋找節奏、尋找舞蹈動作源，以及高揚生命運動。“動作不是舞蹈的目的，而是手段”，舞蹈運用不同于自然界的獨特語言來表現人體的美，反過來，舞蹈又使人體變得更美。

除了在生命運動中尋找舞蹈，還將生命的體驗匯集于舞蹈。早在伊莎多拉的童真時代，她就用舞蹈來表達自己對未知的世間萬物所感覺到的天真的快樂；到少年，由歡樂的舞蹈情緒慢慢轉變為擔憂、害怕，為剛接觸到生活中的悲劇而流露出憂心忡忡。從成年時構思的《死神與少女》，到后來的《葬禮進行曲》《奧菲歐與優麗狄茜》等，都表現出她的憂傷恐懼與痛苦。但是即使生活中困難重重，卻從未壓倒過她，表演痛苦掙扎的同時又表現出希望與向上的精神，也充滿了生命永恒的活力，給人驚心動魄的感受。她將自己的舞蹈和生命、生活緊緊聯系到一起，讓舞蹈始終陪伴著她，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時刻散發出自強不息的精神，令人肅然起敬。這是偉大的藝術家的氣質，懷著悲憫之情，關注人類的一切，從生命之源到生命之創造，無時無刻不散發出人文氣息。

將身體與世界融為一體，高揚生命的價值，表現最崇高、最美好的理想，是一切藝術的使命。靈魂的語言將由身體的自然動作給予表達，這樣的舞蹈不屬于某個民族，而屬于全人類。自由身軀里充滿著最崇高的精神，將個人的表現與世界、自然、宇宙相連，將舞蹈提升到精神極致的高度，成為宇宙運動的一部分，是舞蹈中最高的表現形式。

大自然無止境，生命無止境，舞蹈藝術亦無止境。當舞蹈成為生命的一種情懷，那么舞蹈的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來的一定透露著對人的關懷、文化、精神，并且生生不息。

結 語

伊莎多拉·鄧肯從發現身體的奧秘，然后尋找富有內涵的身體，再到表達生命智慧的過程，一直以關注自然、關注人與人性、表達生命精神貫穿其中，通過舞蹈傳遞精神、傳播文化，正是人文精神的集中體現。她對人類的關懷不僅表現在舞蹈身體里，更體現在她的精神里，還流淌在她的血液中深入骨髓。

[參 考 文 獻]

[1]劉青弋.西方現代舞史綱[M].上海：上海音樂出版社，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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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余盛祥.伊莎多拉·鄧肯舞蹈藝術的生命精神[D].河南大學，2011.

[6]張冬梅，吳新華.論鄧肯“從自然到自由”的舞蹈藝術思想.[J].北京舞蹈學院學報，2007（01）.

（責任編輯：劉露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