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的稿費單

文/韓勛

我去臨潼區采訪90歲高齡的農民詩人賀丙丁，見了人，也見到了他保存的好多稿費單子，其中一張數額高得驚人。

這張稿費單是1952年5月陜西日報社寄給他的，稿子的題目叫《星星跟著太陽走》。我查了一下《賀丙丁詩選》，這首詩4行，28個字，稿費13000元。咋就這么多？我揣度如今給報社寫一首4行詩，稿費恐怕也就100元左右，買10碗臊子面沒問題。但是當年，13000元能買多少碗？

問了老人，才知道剛解放的時候，用的是第一套人民幣，幣值與現在大不相同，一萬元等于現在的一元錢。換算一下，賀丙丁《星星跟著太陽走》的稿費是1.3元，當年恐怕也能買10碗臊子面。賀丙丁回憶說，這首詩是他苦熬一夜的成果，是從100多行草稿中提煉出來的精華。

寫詩，寫文，都是繁重的腦力勞動，一點兒都不比田里耕作輕松。但是身邊一些人不知道其中的辛苦，只見他地里打糧食掙一筆錢，寫幾行詩又能掙一筆錢，于是心理不平衡，惹出多少羨慕嫉妒恨。到了1965年，全國農村搞社教，派到他們村的工作組黑白不分，說他給報社投稿拿稿費是搞資本主義，是投機倒把，硬逼他退賠稿費5000元。退賠依據是他那一張稿費單就拿了13000元。他詩里頭的“星星”如果看見了這一幕，保準哭笑不得。

寫作辛苦，寫作拿稿費天經地義。賀丙丁是業余詩人，國家領導人朱德也是業余詩人。朱德1960年在《詩刊》第6期上發表《詩三首》，拿到的稿費單是30元，（1999年《中華讀書報》第九期報道）一首10元。我國各個時期都定有稿費標準，2014年10月，國家版權局公布了新的《使用文字作品支付報酬辦法》,新規中把原創文字作品的稿酬從1999年規定的每千字30到100元提高到80到300元。然而李娜捧得澳網獎杯，得獎金1410萬人民幣。丁俊暉得2014年中國公開賽冠軍，得獎金80萬人民幣。從公開報道得知，丁俊暉也羨慕李娜得很。這沒辦法，誰讓社會大眾對網球的關注度遠遠超過斯諾克呢。同樣的道理，大眾對斯諾克的關注度，也遠遠超過一篇文稿。

兩年前一位朋友很有心得地對我說：我每天上班，單位一月發我好幾千工資；業余時間寫稿子，又能得一些稿費。說著說著他又給我看他手機里新存的《桃花詩》：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他說他好像就是桃花仙，每個月的酒錢差不多夠了。那天說得高興，他還真請我去飯館喝了兩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