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色

晏芷煦

隔著門板就隱約聽見了琵琶、簫的聲音，一看劇院舞臺上，牡丹亭正好演到了精彩的部分：“小生那一處不尋訪小姐來，卻在這里！”

劇團里演小生的葉清恰對著杜十娘講出這一名句來，老戲骨徐柳露出驚喜的表情來，念唱到：“這生素昧平生，何因到此？”

葉清踏步上前，笑著對徐柳道：“小姐，咱愛煞你哩！”

徐柳一面走步，一面暗自出神，想葉清今日真不討喜。臺下觀眾那么少，他這么認真的演，自己都沒辦法偷懶了。她抬起頭，集中精氣神投入到了戲里：“那邊去？”

一折驚夢演的是纏綿稠麗，杜柳二人可謂情深似海。臺下為數不多的觀眾也看出來劇團今日演的投入，報之以熱烈的掌聲卻依舊小聲得可憐。

下了戲，徐柳換了戲服，脫了頭套，正坐在梳妝鏡前卸妝，葉清已經換了衣服剛剛路過。

徐柳笑著講了句：“小葉今天戲演得真好啊。”

葉清答：“不敢當，今天是多虧了徐老師才有這么好的發揮。”

徐柳還有約，也不和葉清多扯：“今天的戲，我看還有點問題，小柳你晚上自己多琢磨吧。”

第二日來上戲，慈戒借一折并不太出彩，本就不多的觀眾愈發寥寥無幾，少得可憐。

徐柳化好妝，在葉清上妝時對著化妝師說：“底色太過了，今天不要這么白。”化妝師默默放下了手中的化妝刷。葉清抬頭看了一眼徐柳，卻沒說話。

演到婢女上臺找杜麗娘：“呀，小姐！你在這里！”徐柳正在目望，卻看見演婢女的楊春對她一笑，她正納悶，身后傳來葉清大叫：“小心！”

未及徐柳反應過來，她被一推倒在地上，葉清推開了她，生受了頭頂吊燈一撞。

“咚”地一聲，吊燈砸在地上，砸在徐柳心里。

她一驚，又扭頭看著楊春，楊春也未曾想到如此，竟是撞到了葉清。

徐柳腳一軟，一下子坐在了地上，耳邊是劇團成員大叫的聲音：“葉清你沒事兒吧……120……”

徐柳看見葉清那底色打殘了的臉疼得煞白，比平時有過之無不及，而楊春卻還是頂著個打好了的腮紅的臉。

徐柳的眼淚啪地滴到了地上。

（指導老師： 毛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