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傳統湘西竹編手工藝的竹編設計探索

■梁嘉惠 鐘暢 方海 Liang Jia hui amp; Zhong Chang amp; Fang Hai

(1.2.3.廣東工業大學藝術與設計學院，廣東廣州 510090）

湘西竹編是具有獨特傳統編織工藝的湖湘竹編典型代表之一，距今已有千年歷史。在湘西，由于天然竹資源豐富，為了適應貧乏的居住條件，形式多樣的竹編便成為湘西人不可或缺的生活器具。然而隨著現代化工業社會的發展，新材料新技術被研發應用，大規模生產的工業制品涌入現代生活，嚴重沖擊傳統湘西竹編手工藝的發展，湘西竹編面臨手藝斷流的危險。為搶救、傳承和保護中華文化歷史的連續性，2008年湘西竹編技藝入選第二批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

1 傳統竹編手工藝的發展淵源概述

我國擁有豐富的竹資源優勢，經過歷代手藝人的勞動創造，形成了我國獨特的竹編織工藝[1-2]。竹編是利用竹材的物理韌性，通過把竹絲和竹蔑的挑壓穿插編織成型的造型工藝[3-4]。我國的竹編手工藝發展歷史悠久，據考古考究，竹編最早以食物器皿和制陶模具出現在新石器時代，并逐漸向實用型的喪葬用具、日常生活和生產用具發展。到戰國時期，竹編技藝達到成熟；明清時期，竹編已經發展出獨立的工藝品；但到近代，受戰爭沖擊，竹編手工藝及其產品一度發展停滯；到21世紀，現代信息科技快速更新、工業制品充斥市場，無不沖擊著傳統竹編手工藝制品物美價廉、實用耐用的競爭優勢。與日本、臺灣等地的竹編手工藝能在現代化浪潮中快速重新定位并轉型發展所不同，中國傳統竹編手工藝文化植根于自身7000多年的發展積淀，對現代先進的文化理念存在一定的排外觀念[5]。再有，深入竹編手工藝發展本身，傳統竹編技藝過度專門化，匠人地位的參值具象于各項手藝指標，如篾絲、篾片的精細程度、竹編技法的品類、工耗的多少和臨摹的相似程度等，由此沉溺于固有的竹器產品市場，而失去了對現代生活和審美多樣化需求的敏銳，抑制產品形制和功能的創新，導致竹編產品更新滯后。年長的匠人安然于已確立的“江湖”地位，而大批年輕有思想、有創新動力的竹編愛好者卻有慮于竹編手工藝發展的前路，望而卻步，改行轉業，由此傳統竹編工藝出現后繼無人，竹編品種和技藝失傳的“惡性循環”[6-7]。

目前，與竹編手工藝相關的書籍文獻研究已有一定的積累，而關于傳統竹編手工藝的傳承與再設計的相關研究，都為傳統湘西竹編手工藝的傳承與竹編產品創新設計提供探索借鑒。

以中國工程院張齊生院士為代表的團隊從20世紀90年代初開始著手整合國內竹資源儲備情況及竹材加工利用現狀，并率先研制工業化竹材人造板。20多年持續的研究發展，從“以竹代木”到“以竹勝木”的科學理念與實踐，我國已經成功自主研制并加工生產了竹質膠合板、竹編膠合板、高耐戶外竹板、竹纏繞復合板等，均是應對市場需求的產品。廣東工業大學張立、方海的期刊文獻《傳統竹產品再設計：在傳統工藝與現代技術之間》中，提出深刻理解傳統竹工藝，提取工藝精髓，再推進現代科技介入傳統竹工藝，最后引入先進設計理念促成新的竹工藝價值[8-10]。江南大學楊宛螢在論文《我國傳統竹編工藝之現代傳承與產品創新研究》中除了比較分析傳統與現代竹編產品，還跳離器物本身，引入消費群體和專家從業者，探討三者之間的協同關系，并且從生活需求、現代美學和現代技術三個維度拓展竹編手工藝及其產品的創新路徑，為本文的探索提供了有效的資料鋪墊。張力麗的《技道合一——由竹編飲具看日用器具之美》從竹編炊具出發，以小見大，挖掘竹編器具背后的竹質材性、編制智慧和文化隱喻，為本文的探索提供了引導作用。中國美術學院熊小玲的《基于產品語義學的竹編產品設計實踐與研究》，從產品語義學出發，挖掘傳統竹編工藝的內涵與外延，對現代竹編產品設計在物質和精神價值層面的挖掘有重要的啟示作用。吳玨、張姮的《基于傳統竹編的參數化3D打印產品設計研究》立足于“互聯網+”時代，結合現代3D打印、參數建模等新技術，開發用戶參與竹編設計的平臺，盡管技術平臺有待完善，卻為傳統竹編工藝融入現代科技打開一扇窗。張應軍編著的《湘西民間竹編工藝教程》有針對性地對湘西竹編進行系統性研究，并提出從竹編產業的整體方法到以國家、政府和地方力量帶動下的竹編產業發展方向。以日本的竹編發展歷程為例，反哺中國傳統竹編手工藝的發展。過去，日本一直引進和仿效中國的竹器，二戰后，實用型的竹器產品受到現代工業品的沖擊和替代，工藝危機嚴重，日本竹編大師帶頭嘗試突破傳統功能型竹器具的局限，從“雕塑”形態引導竹編藝術的發展，在表現竹材材質特性的過程中又創新出系列運用和反映竹篾彈性和張力的編織技法。日本竹編從此拓寬工藝技術和應用范圍，實現突破性發展，并由此脫離對中國傳統竹編的依附，發展出具有日本本土文化特色的竹編器物藝術。

2 湘西竹編手工藝工作坊

傳統湘西竹編手工藝分布在湖南省西北部，永順縣芙蓉鎮、小溪鎮和朗溪鎮等，是有獨特傳統編織工藝的湖湘竹編典型代表之一，并于2008年入選第二批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

而2017湘西竹編手工藝工作坊是廣東工業大學藝術與設計學院引入湘西竹編技藝代表性傳承人徐克雙，與環境設計及工業設計專業為主的師資隊伍，共同帶領環境設計和工業設計專業的學生，基于設計學視角對竹材的傳統手工藝進行傳承創新和設計探索。

■圖2 竹編小球

■圖3 竹編坐墩的編織過程

■圖4 竹編坐墩成品

■圖5 竹編胸針的編織過程

■圖6 竹編坐墩成品

2.1 材料準備

不同的竹材品種有不同的特性及其適用范圍，竹編就是由篾絲篾片的挑壓穿插編制成器，一般被挑壓的竹篾叫“經”，被編入的竹篾叫“緯”。以下是這次竹編手工藝工作坊所用到的三種主要的竹材品種：金竹——硬度相對強，一般做成篾絲，用作“竹經”；水竹——節平，竹竿粗直，韌性強，硬度較軟，一般用于平面編的竹片；綿竹——竹竿厚，纖維細、竹節長、硬度最軟，一般用于絞口和穿花。

2.2 破篾的制作工藝

備料：根據不同的器物選用不同的竹材品種和尺寸。卷節：用手刨將竹節削平。刮青：用刮刀刮除竹子表層的蠟質污垢和青色角質層，又叫竹青。剖竹或開片：打除竹隔，從竹尾端進刀（圖1，左1），根據所需竹篾寬度將竹子剖成竹條。破條、啟層：用破蔑刀（圖1，左2）劈除竹黃，留下一厘米厚的竹青面，一塊竹條一般可破8層竹篾。撕篾：用刀在篾片端頭切一道裂口，用牙咬住上一層竹篾，左手食指和拇指配合握住篾片，右手捉住下層篾往下撕。根據器物造型所需，一般篾片的竹篾寬而薄，竹絲的竹篾長而細。

勻篾：將兩把勻刀（圖1，右下2）固定成八字形，篾片放在刀口之間，一端用手輕壓篾片，另一端快速抽拉篾片，篾片穿過刀口，尺寸一致，邊緣平滑。刮篾：用刮篾刀（圖1，右上）刮去竹篾片或篾絲的毛刺，將篾片刮凈刮光滑，同時使厚度均勻。

2.3 編織實踐

根據編織器物造型方式的不同，分為平面和立體編織，兩者存在一定的差異，而本文以工藝較復雜的立體編織為例，闡述竹編工作坊“教”與“學”過程中遇到的問題。首先是起頭，根據不同的器型和紋樣的需要，選擇從底部或者從上口位置用不同的技法開始入編；底部或上口位置編好以后，再根據器物的不同功能、使用方式編織出器身的形態和紋樣；器型塑造好之后，就是收口，實現合理的經緯牽制，使整個竹編器形實現獨立成型[11]。立體編織的基礎——小球編織。看似簡單的小球編織（圖2），即便由經驗豐富的匠人手把手教學，初學者一般需要花費 1-2小時的學習時間，慢者1天不等。究其原因，發現匠人由于編織手法常常巧熟于心，在講授的過程中多以編織步驟的講授為主，少有規律的解釋。反顧很多網絡課程也是如此，悟性較弱的人僅停留于二維平面的圖像步驟，卻無法轉換立體思維指導，進行獨立編織，這是匠人需要花費大量時間教學卻不見成效的主要原因。而悟性較高的初學者理解完制作步驟后，會花費更多的時間在反復拆練的過程中加深對竹篾挑壓穿插關系的立體式理解，即“找規律”。當悟到教，又將是一個理解規律，再輸出規律的過程，規律教學的方式花費的時間將更短。立體編織進階1——手環編織。手環的編織學習將加深初學者對編織紋理和竹篾穿插關系兩者之間的轉化理解，竹篾的穿插牽制將影響紋理，而既定的紋理又影響竹篾間挑壓穿插的關系。立體編織進階2——坐墩和胸針編織。在學習立體編織中，編織坐墩（圖3、4）和胸針（圖5、6）的關鍵在于對器型的把握學習。手藝師傅根據器形用竹篾或竹片作為器物的主骨，期間，選擇增加或減少篾絲的數量來呈現器物的凹凸造型；通過竹篾沾水的方式，軟化竹篾，提高竹篾的主線索負荷，即增強竹篾拉伸性和韌度；還通過手指外力按壓的方式控制竹篾主骨的發展方向，一邊編織一邊把控整體造型。

3 竹編產品的設計探討

面對傳統竹編工藝產品的發展困境，筆者嘗試立于工藝本身，通過與技術融合，探討竹產品設計的方法和途徑。

3.1 立于工藝自身，從器物到精神，挖掘中國傳統竹編手工藝的造物精髓

竹編設計首先是挖掘傳統竹編工藝的優勢，此則需要以深入研究傳統竹編工藝史、竹編纖維的物理和化學特性、工藝優缺點和工藝文化等為基礎，又著重于充分理解并利用竹材特有的材質優勢，工藝優勢，降低材質和工藝缺陷，化劣為優，應用到設計中，實現“以竹勝木”。關注蘊含在竹編器物背后的“竹性”，思考如何在當代語境中再現中國傳統竹編文化質樸的價值觀和獨特的民族審美。由此在產品市場日新月異的今天，更要樹立竹編工藝的文化自信。

3.2 跨領域交融，推動現代技術與傳統竹編工藝優勢互補

在今天，信息社會日新月異，竹編手工藝的發展不能停滯于傳統的發展方式，應勇于打開胸懷，積極融入現代技術推動下的現代生活環境。在竹編編織工藝中，竹篾的數量、寬窄、顏色和編制角度的變化是實現竹編千變萬化形制中的柔性因素，再者竹編工藝自身的經緯編織規律也相近于數學程式的計算，符合參數化編程的條件[12]，結合3D參數化動態建模技術、“互聯網+”技術下的3D打印，將有效在設計和生產制造方面拓寬傳統竹編手工藝的發展疆域，另一方面，3D虛擬現實技術的發展應用，也將幫助竹編工藝跳離有形的器物層面，拓展學習體驗竹編工藝流程的渠道，同時也效力于解決技藝傳習過程中存在的信息隔離問題，有效向大眾呈現和解讀中國傳統竹編工藝“經緯”穿插關系間的博大精深，進一步推廣竹編手工藝。

3.3 不止傳統，可持續的發展循環

湘西竹編手工藝是一種非物質文化遺產，在對竹編進行研究設計的時候，不能僅停留于傳承傳統的編織技法，竹編設計應具“在地性”，發掘湘西本土資源優勢，實現地區資源互補共融，又基于分布式經濟理念，建立竹編手藝人與設計團隊之間的長期合作，以設計帶動工藝創新，帶動地方產業生命力，實現可持續循環發展。

4 結語

面對傳統湘西竹編手工藝的發展困境和工藝“教”、“學"過程中發現的問題，在傳承方面，除了掌握基礎的工藝情況，還需要從竹篾纖維的物理特性和化學特性進一步發掘拓展的可能；在創新方面，需要融合創新思維，把傳統編織中“規律性”經驗轉譯為現代參數化語言，通過現代技術，如3D打印技術、虛擬現實技術和互聯網技術等，拓展竹編設計在形制和應用推廣上的可能。

（責任編輯：張 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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