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凌睿
高一新生報到之前我拿到了學生名冊,有個學生名字很有意思:林小妹。我在心里念叨:林妹妹、小妹妹、林小妹,這父母怎么給孩子起這么個名字呢?等見到學生,真是“小妹”,因為孩子個頭明顯比其他孩子低一些,表情也拘謹很多,衣服式樣很老舊,我不由得多關注她。別的孩子課間基本都在搗鼓手機,小妹在發呆、翻看書。隔天就召開新生家長會,小妹媽媽來的,小妹媽媽和其他家長相比就和小妹和其他學生相比一樣的感覺,明顯的小了一號,衣著也明顯的脫離時代感。
我在家長會上說了一些學校的要求以及我想把這個班級建設成一個同學關系融洽、學生積極向上的班集體之后,就讓家長拿出手機建個微信朋友圈,以便學校以后有通知好聯系家長。小妹媽媽一聽就一臉犯難的表情,我注意到了,走過去一看原來她拿出來的手機太過老舊,根本沒有微信功能。她此刻不光自己犯難,也擔心孩子是不是也需要用微信?我深深的被擊中了,內心久久不能平靜,小妹課間發呆的樣子、小妹媽媽臉上的復雜表情……
開完家長會,我找出家里淘汰的手機看看還能用就想給小妹,又想到她媽媽也需要一個能用微信的手機,就在學校的微信工作群里發了個消息,大概意思是班里有個學生家里經濟較困難,沒有能用微信的手機,誰家有不用的手機支援下。很快老師們就有了回應,一位老師說:“我家里有個舊的,明天拿來看看孩子喜歡不?”另一位老師私信問我,一個新的差不多的華為多少錢?他要買個新的送給孩子,我查了查一千多的就不錯,這位老師馬上就把錢轉給了我,讓我代辦,并囑咐我保密。當我把新的手機轉給小妹時,小妹一下子臉通紅,語言僵硬的說:“老師,這不好,這不合適,我不要。”我再三解釋,這是一位老師的心意,因為老師家里沒人用,收下吧。小妹才接下,第二天,小妹拿過來一封信,要我轉交給那位老師,是一封感謝信,總體意思是感謝學校老師,表示自己要好好學習。信的后面還有小妹媽媽字體笨拙寫的一句話:謝謝老師,謝謝老師!
我班班委成立了,我們一起開的第一個班委會就是討論要把這個班級建設成什么樣的班級?我說我們的班級一定要像個“家”一樣包容每一個學生,幫助每一個需要幫助的學生,關注每一個需要關注的學生。那么我們每一位學生都是班級的核心成員,每個人都要觀察班級學生誰遇到么困難了?誰需要關心?我們能為他做些什么?在說這些話時,我的腦海里都是小妹,我想我要讓小妹在班級里體會到愛,要讓她的笑容燦爛起來,讓她身穿過時衣服也能在班級里輕松自如。
接下來的期中考試小妹考了全年級第一名,我特意告訴了學校想幫助小妹的老師們,他們都覺得很欣慰。有的老師把家里孩子的衣服拿過來,讓我問問小妹看看能不能穿,喜歡嗎?我看到里面還有沒撕掉商標的衣服,顯然是特意買給小妹的。這次小妹欣然接受了,說還挺好看,讓我轉達感謝之意。
在班級所有同學的共同努力下,班級氛圍十分融洽,進到班里,我能看到學生開心的笑臉,同學相處,心無芥蒂。對于班內“問題”學生,班干部在管理的同時會對我說:“老師,我們要給他改正的時間!”我覺得班干部參與管理班級,管到什么程度都沒有他們這種對待“問題”學生的態度重要,我愿意看到班委以包容的姿態去影響和管理班級,這才是“問題生”轉變的真正力量。
愛在學生之間、在師生之間就這樣傳遞著、遞增著,我分明看到潤物細無聲、花靜悄悄開的美麗。
有一天周一早讀我發現小妹的臉腫了,一邊臉要比另一邊的大許多,眼睛都被擠成一道縫了,趕緊問怎么回事?去醫院了沒有?小妹還努力擠出笑容說:“沒事,不用去醫院,就是牙疼”。一下子我的眼淚差點掉出來,孩子和孩子的境遇是多么不同啊!而我們職業高中的學生有很多就是這樣的……原來小妹的家長過年后就沒和孩子一起回京,都還在老家,小妹一個人回到北京的出租屋里來繼續上學。我問了問居住條件,大概知道那是簡易的臨建房,當下憂慮:不知道鄰居都住的是什么人啊?小妹一個小姑娘會不會有危險?知道小妹父母短期不會返京后,我告訴小妹一些增加防范的知識,提醒她要提高警惕,有任何問題馬上聯系我。但是我還擔心小妹一邊臉已經腫成包子的病情,拿起電話把小妹的情況告訴她的家長,小妹媽媽接的電話,說:“哦,知道,這孩子以前也這樣過,上火就牙疼,過些天就沒事了,我還忙。”我不能再說什么,放下電話帶小妹去醫院看病,大夫看了是牙齦發炎的很嚴重,沒有其他問題。我幫小妹拿了藥,囑咐她按時吃,過些天小妹的臉消腫了。小妹媽媽過了大約一個月后打電話過來說:“哦,老師,你帶小妹去看病了,多少錢?我給你。”我說:“不用了,一點錢沒事,盡快回京吧。”
日子過得很快,小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學生們心無旁系的一起學習、一起玩耍。我時常想:作為班主任,我希望他們多年以后回憶起這個曾經一同生活、學習過的班級是溫暖的,老師是可親的。我想小妹不管以后生活在哪里?做什么工作?多年以后回憶起這個班級和老師們定會是溫暖的感受吧?我希望她微薄的力量也會傳遞溫暖給別人,就像我們今天做的一樣。
北京心理衛生協會學校心理衛生委員會學術年會論文集2018年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