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繭成蝶

鐘黎明

背景資料

小薇（化名）我校五年級的的學生。是陜西省安康市來京務工家庭子女。父母離異，母親在河北承德生活，假期時小薇去和母親一起住一段時間。而父親好幾年沒有了音信。平時她和爺爺奶奶一起生活，因為沒有經濟來源，爺爺奶奶雖然年歲較大，但他們也還在外做臨時性工作，家里經濟不富裕，對孩子的零花錢限制較嚴。爺爺奶奶對孩的學習關心不夠，但孩子非常聰明，在學校一學就會，一點就通，成績很好。只是有一些不好的行為習慣…….

兩個場景

場景一

一天放學，同學們在大廳里排隊準備回家，但是卻安靜不下來，七嘴八舌地議論著，目光集中在墻角。角落里，小薇一邊哭著，一邊把書包里的東西全部倒出來，翻找著什么，班主任老師在大聲地斥責著……我作為這個班的語文教師，兼任副班主任和學校的心理老師，見到此情此景，連忙走過去問個究竟。班主任氣憤地說：“還能怎么回事，手癢的老毛病又犯了，XX丟了50元錢，除了她拿了，還能有誰？”旁邊，丟錢的同學也在哭….全班同學站在那兒，看著、等著、議論著……我趕緊把同學們送出校園，不想讓大家真看到什么.等我回來時，那50元錢已被小薇從自己的書包里翻了出來。班主任劈頭蓋臉地數落著，小薇不敢抬頭，低聲抽泣著……

場景二

下課鈴響過了，我放下手里的事情到樓道執勤。樓道里很熱鬧，學生們上下樓，腳步匆匆，有說有笑。突然，眼前的一幕讓我不敢相信是真實的場景發生還是電影中的橋段：一個留了短發的女生，身體壯實，比同齡的女生粗壯，兇悍，從樓梯往下沖，腳下是三步并作兩步，手上把脫掉的上衣用力一甩，扔在地下，嘴里大聲地叫囂著：你再罵一句試試！直沖到門外，速度之快，我都沒反應過來。到門外，一手拎住男生的衣領，還在叫囂著，拳頭馬上就要揮過去，男生腿在抖著……我跑過去，制止了慘劇的發生。

原因分析：之所以有這種情況發生，是因為小薇身后的那樣一個家庭：一對老人，兒子不爭氣，與家庭沒了聯系，難怪兒媳婦不再回來，另謀他路。撂下一個孫女只能由兩位老人撫養。沒有經濟來源，只能辛苦去掙。孩子沒有零花錢，家長很少給，買不了好看的彩筆和剪紙；沒有誘人的零食，結果，孩子的手悄悄伸向了同學的書包，一次，兩次…..老師打電話告訴家長，說教、斥責，效果不好，家長惱羞成怒之后，開始了鞭子和棍棒……一個女孩兒，沒有父母疼愛和撒嬌，有的卻是經常地訓斥和暴力的皮肉之苦，恐懼、憤怒壓抑之后便以同樣的或變相的方式去發泄……

輔導過程

我采用了談話療法。

一天上完課，我把小薇領到我的辦公室，讓她坐在沙發上，倒一杯水給她，邊喝水邊聊天。

“你經常和父母聯系嗎？”我們開始了談話。

“我爸爸好幾年不跟我們聯系了，爺爺奶奶和叔叔都不知他在哪兒。”

“你想你爸爸嗎？”

“挺想的。”她有些動情地說。

“你媽媽對你怎樣？平時關心你的生活嗎？”

“平時不打電話，不聯系。這兩年暑假的時候我去媽媽的家住一段時間，媽媽陪著我，帶我去玩，給我買衣服，吃好吃的東西。媽媽家的叔叔對我也很好”話語間，流露出幸福的笑容，然后，又平靜下來。

“現在和爺爺奶奶在一起生活，他們年歲大，照顧你也挺辛苦吧？”我接著問。

“我奶奶在一個餐館給人家刷碗、洗盤子，每天很晚才回家，累的腰酸腿疼的。爺爺幫人家搞裝修，也特別辛苦。我放學回家寫完作業，還要幫他們準備晚飯。”從她的表情里，我看到了她幼稚的臉上有對艱辛生活的無奈和一種對待生活不易的從容。命運讓她過早地成熟。

“你每天早晨上學一般幾點從家出來？”我知道他家離學校遠，坐公交車還要到縣城倒車，其實挺不容易的。

“六點十分從家出來，再晚就該坐不上車了。”我心里一緊，自己每天開車從縣城過來，七點鐘出來都覺得很早，很冷，六點多根本沒起床呢。想得到這，我隨口說，“你比我棒！跟你比起來我都覺得慚愧！”她微微一笑說：“這么多年了，習慣了。我從二年級就自己坐車。以前在育才學校上學，離家近點。轉到橋梓之后，爺爺送過我兩次，就和同學一起坐車上學了。”我對她豎起了大拇指，說：“真讓我佩服。”此刻，她覺得有些輕松，我們的交流像朋友聊天。

我話題一轉，從在校的表現談起。

“在咱們班中，我覺得你的聰明誰都比不了！學習上一點就通，思維特別敏捷。每次各科成績都是最棒的！而且特別愛看書，閱讀面很廣！老師很欣賞你！”我是他們班的語文老師，對他的學習很了解。她嘴角上揚，看著我笑了。說：“我也特別愛上您的語文課！”我也很開心，笑了。可是……..我故意拉長了聲音，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那50元錢真的是你拿的嗎？你和同學打架的場景我覺得像是在拍電影，有點黑社會”大姐大”的感覺，你好兇呀？我真沒看到小學里的女生打架這么酷的？”我把尷尬的話題故意說的輕松。她低下頭。

“你拿完別人的東西爺爺有沒有這樣打你？衣服一甩，抄起棍子？”他點點頭，眼淚流出來。“有一次，爺爺用皮帶把我的手打腫了，因為我拿了別人的5塊錢。”

“可是，你后來又拿過嗎？”“拿過，不想拿，可是忍不住。”

“你怎么知道同學的錢放在哪？拿的時候怕不怕被同學發現？”

“我和他們聊天時知道的。而且他們有時都不知道自己有幾塊錢，少一兩塊也沒發現。所以，就悄悄拿了。”

“拿了錢怎么花？不會被家長發現嗎？”

“我每次都是悄悄花掉，買點零食吃，不讓他們發現。”

“那次那50元錢，數目這么大，也敢拿？”她不言語了……

“不怕被同學看不起嗎？”我盯著她的眼睛問.。”

“ 我總覺得別人不知道？”

“誰丟錢了誰自己會不知道，況且是那么多錢？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做了，就一定有人知道。”爺爺教訓你是讓你改掉這個壞行為，現在改不掉，以后膽子越來越大，后悔也晚了。但爺爺的做法不夠好，打你太狠了。”

“可我不恨爺爺，爺爺嫌我不爭氣，爸爸已經讓他很傷心了。”

“你確實很懂事！”我眼里是真誠，沒有輕視。接著，我讓他坐在我的電腦前，把事前搜集的一些圖片和資料和她一起看，是那些因為偷竊而被繩之以法的人的悔悟，各色各樣，讓人痛恨又痛惜，有很多年輕漂亮的青春的身影，卻淪為階下囚。她很震驚，也特別害怕。

我問：“你覺得這樣的人生好嗎？你不希望你將來也像他們一樣吧？你的聰明才智如果用到這上面，后果會很嚴重。到那時就來不及了。”

“老師，我以后絕不再拿了。我真的會改。”我看著她的眼睛，“你愿意改嗎？現在還一點都不晚！”

“我真改！”她點著頭堅定地說道。我把手伸出來，握住她的手，說：咱倆的手拉在一起，把我的正能量傳給你，你一定能改。下次再有那個不好想法的時候，想想鐘老師的手曾經和你緊緊拉住，就是拉住你別干不該干的事，你一定不會再犯以前的毛病。愿意試試嗎？”她點著頭，說：“愿意，您相信我！”

“那好，咱倆拉個勾！”我伸出小指，她也伸出小指。像兩個朋友許下的承諾。

我們又回到沙發上坐下來，“你這么冰雪聰明，努力學習，將來一定有美好的前途。但是，只能靠自己的努力，因為你的家庭誰都幫不了你。爺爺奶奶奶年齡越來越大，照顧你的生活已經不易了，學習只能靠自己，你的未來你決定。好好學習走正道，你一定能考上好的大學，有美好的前途。想一下，七八年以后，某個重點大學的校園里，一個青春靚麗的女孩，陽光、美麗、成績優異，有很多人羨慕你，那該是多美好的生活呀……她眼前一亮的，仿佛來到了那一刻。”當目光再回到我臉上時，有喜悅，有向往，有感激….我接著說：老師多羨慕你有這么美好的年華和充滿希望的明天，可是，老師都老了……邊說邊笑著，但態度很真誠。她被我的情緒感染著，真誠地說：老師，您不老，真的，咱班同學都喜歡您，您每天和大家一起跑步、跳繩，多有活力…..我特別開心地笑了，說，真愿意和你聊天。謝謝你夸我。孩子特別高興，仿佛臉上和心里的陰霾都消失了…...

當她從我的辦公室里走出去的時候，我仿佛覺得是大學校園里的那位才華橫溢、青春洋溢的女孩，時光被穿越的感覺。而我自己也仿佛走在大學校園中，很美好。邊走邊和同伴聊天。

后來，小薇變了。承諾改過的事沒再干過，陽光自信充滿活力，在同學中越來越有威信，因為各項成績總是遙遙領先。

反思

人不怕犯錯誤，能真正改過就很難能可貴。不同的家庭生活環境，造成了人成長中的各種差異。作為老師，發現學生的錯誤，引導學生改正，這是最平常不過的事情。當你利用了學生自身所蘊藏的或顯露出來的優勢，因勢利導，讓優勢成為其成長、發展的導航，會事半功倍。

文中的小薇，她的優勢在于：不怕吃苦，內心有一定的承受和抗壓能力，冰雪聰明而又懂得生活的艱辛。當一個老師發掘出它本身的這些優勢的時候，將其放大，讓學生自己看到，意識到，并引導其改正不好的行為習慣，一定會有成效的。當她把自身的正能量釋放出來時，就會沖破束縛它的繭，變成那只最美麗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