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京生



張軍博
原名張軍波,字宸瑋。1971年出生于山東聊城冠縣。畢業于山東藝術學院,研修于中國國家畫院,師從崔丕桓、張志民、楊長槐、盧禹舜、范揚先生。曾先后任山東藝術設計學院教授、《書畫》雜志執行主編、中國德泰文化藝術出版社副社長。現為中國國家畫院青年畫院畫家,楊長槐山水工作室助理導師、教授。文化部青年聯合會美術委員會委員,中國國畫家協會理事,北方工業大學客座教授,貴州凱里學院藝術學院客座教授,荊浩藝術研究院副秘書長。作品多次入選由中國美術家協會主辦的全國性畫展并獲獎,被全國人大、中國國家畫院及國內外多家博物館等機構收藏和陳列。出版有《張軍博畫松》《中國當代藝壇名流張軍博中國畫作品選》《中國繪畫名家精品書系張軍博專輯》《承繪文錦張軍博中國畫集》等多部畫冊。
張軍博的畫,在激情中創造,極富表現力。他作畫,屬于渾厚—路,但穩健的用筆之中頗有靈動之趣,表現出極深的造詣,顯現出橫溢的才情。他的畫,出手不凡,經得起反復咀嚼。
考察20世紀花鳥畫,可以發現一個矚目的現象,那就是許多在花鳥畫方面有特殊成就的畫家,似乎都對山水畫情有獨鐘。例如陳師曾、王震、陳半丁、高劍父、張大干等人,都是畫山水的高手。這—現象,曾被潘天壽和郭味蕖等人所關注并用于他們的藝術創造。從張軍博的畫上看,他顯然早已發現或是暗合了這個脈絡。但是,他并沒有生硬模仿潘天壽和郭味蕖等前輩畫家的路數,而是接踵了他們的變革門徑,另起爐灶。或許,他是按20世紀花鳥畫自身的邏輯發展變化,合乎歷史文脈邏輯地走上了這條令山水技法融合于花鳥畫的道路。以他的《戲春》《虬松生古巖》《雪海流香》等作品為例,畫中松樹及點景石頭的勾、皴、擦、點以及渲染,明顯是山水畫的技法語言在花鳥畫中的挪用。不過,他的高明之處在于,他的作品仍然有著花鳥畫鮮明的生命氣息,但并不是山水畫的俘虜。
把山水畫技法語言挪用于花鳥畫技法語言,實際上在八大山人的繪畫中即已初見端倪:將花鳥畫置于—個中國古人所共同體認的宇宙太虛空間,使花鳥畫通過筆墨的表達,反映出自然生命的律動。八大山人之后,凡是有見識的中國畫家,無不認為徐渭那樣的恣肆放浪、毫無掛礙的畫家,乃是天縱之才,并非生硬模仿而可得;而且,人們還—致認為徐渭的作品肯定不如八大山人的耐看。
事實上,清末民初海上畫派趙之謙、任伯年、虛谷、蒲華、吳昌碩等人,風格隸屬文人一派畫家,十分注重以恣肆的筆墨入畫。但更為值得注意的是,他們的畫特別講究金石味道。在一般意義上,這也是當時力挽晚明花鳥畫頹唐淺俗趨勢的具體措施。那一時期,趙之謙以北碑書體入畫,已見將花鳥還原于與天地大道流衍異質同構的“道法自然”的趨勢;吳昌碩以石鼓文體之篆籀筆法入畫,因此特別鐘情于取法山川日月變化更迭的“文化線條”的表現,他喜畫線條復雜的紫藤等花卉,其基本原因也在于此。在這個意義上,張軍博的畫有鮮明的花鳥畫的本體意識,但他沒有局限于明清以降花鳥畫家一貫的風尚,而是像八大山人那樣,使花鳥畫反映出“自然大道”通約同構而和鳴的特征。由此,他形成了屬于自己獨特的個人繪畫風貌。這種風貌,厚重與灑脫兼有,渾樸與淋漓兼頤,是思想觀念發展到一定文化層次以后,厚積薄發、水到渠成的產物——張軍博的畫,絕不是一加—式的、將山水畫的局部元素切割下來拼湊于花鳥畫的淺薄嘗試。
行文至此,有必要著重說明,張軍博的畫,還與近代中國畫引進西方素描的時間息息相關。在他的作品中,畫面物象造型的復雜性與結構的復雜性,無疑都與“素描訓練”有關。于是,從張軍博的藝術實踐中,我們發現了一種首先把握了復雜細節而又把握了復雜結構的手法,然后又被另—種更高級的隸屬于中國文化語境的以“功力”為特征的高難度的筆墨技巧所升華,且由此而形成了內含古代文入畫家技巧,但與古代宮廷畫家繪畫樣式親密吻合的特征——這是張軍博的繪畫最值得我們關注、最值得我們繼續深入研究的特殊之處,也正是這樣的特殊之處,而使得張軍博的花鳥畫,具有了開宗立派的可能性。
一言以蔽之,張軍博作品中復雜的結構,準確的用筆,精到而又豪放的筆觸,嚴謹而又瀟灑的造型,一方面顯示出他秉承了20世紀中國畫在學院教育引導下形成的以“寫實”為基本特征的“新傳統”,另一方面也呈現出他在民族文化復興的時代,以“正本清源”的方式帶著這種“新傳統”回歸了以“寫生趙昌”為標志的兩宋院畫的傳統的努力。所以,我們對張軍博未來的發展,是寄予厚望的。
總之,張軍博的花鳥作品,頗似在北宋時期與“寫生趙昌”各擅勝場的畫家易元吉的繪畫風范。易元吉作畫,喜表現出山林深處、溪澗怪石巖洞中群猴嬉鬧的場景。那些群猴或坐或立,或攀或躍,或親昵愛撫,或托腮休息,千姿百態,妙趣橫生。詞人秦觀看了易元吉的畫,曾贊美日:“易志筆精湖海吞,畫意忘形形更奇。”預示了這一類型的繪畫風格,將會對嗣后的繪畫產生重大影響。在這個意義上,近1 000年以后,張軍博的花鳥作品,雖然選材有異,但是帶著新時代的“新傳統”回歸了古代經典風范,并在這樣的回歸之中,高揚了古代經典的風范。對張軍博的花鳥作品,我們當作如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