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制造商戰略轉型進行時

孫敏

伴隨著大大小小的并購重組，全球航空業格局也變得越發撲朔迷離。對于供應商而言，還未從波音、空客開始涉足售后維護市場的“陰影”中走出，就又不得不面對主制造商對供應鏈的再次調整。從空客收回發動機短艙項目到波音決定與汽車座椅供應商安道拓合作成立合資公司生產飛機座椅，供應商并不愿意看到的主制造商縱向一體化模式又有重新抬頭的架勢。

收回核心制造能力

787項目對于波音來說，具有非同尋常的意義。在這個項目中，波音與眾多供應商開展風險合作研發，并賦予供應商更多的開發權限。787項目中，除了自己的工廠之外，波音只面對全球23個一級供應商，這個數字比波音以往的飛機項目要少得多。但事實證明，如此大膽的供應鏈改革讓波音走了不少彎路。787項目的5次推遲交付，讓波音不得不重新審視供應商管理模式。因此，在787項目之后，波音開始著手通過加強供應鏈管控和回收部分制造能力等方式，避免重蹈787項目的覆轍。

但就在2017年上半年，波音再遇窘境，由于供應商產品交付不及時，公司上半年飛機交付量創近3年新低。盡管進入下半年后，波音通過不斷對供應鏈潛在風險進行及時摸排，最終確保全年飛機交付量創下新紀錄，但波音依舊認為，是時候收回一些部件的研發工作了。

同樣的，空客近年來也曾多次遭遇供應商交付不及時導致飛機交付推遲的情況，因此公司也開始著手自己生產更多的飛機零部件，以降低外包風險和生產成本。

由于飛機座椅供應商連續兩年未能按時交付產品，A350XWB飛機交付一直未能實現空客早前制定的目標。2017年，空客痛下決心對客艙供應鏈進行改革，推出了空客飛機內飾服務。而波音也在2018年年初宣布，公司將與汽車座椅供應商安道拓合作，成立一家生產航空座椅的合資公司。根據波音的規劃，合資公司將向航空公司和飛機租賃公司銷售飛機座椅，滿足它們訂購新飛機和舊飛機改裝的需求。

早前，由于供應商無法按時交付商務艙Polaris（北極星）座椅，導致737-300ER延遲交付，這不僅讓波音十分惱火，也讓諸如美聯航這樣的大客戶感到不滿。因此，波音此次下定決心要進入飛機客艙市場，盡管此舉可能會讓其與供應商的關系變得更加微妙。此前，賽峰集團已經與卓達宇航達成了并購協議，羅克韋爾柯林斯也在2017年收購了世界上最大的客艙內飾制造商B/E Aerospace。

除了供應商不能按期交付產品的問題外，近年來UTC收購羅克韋爾柯林斯、賽峰收購卓達宇航等大型并購，也對主制造商產生了不小的觸動。面對供應商不斷增強的議價能力，波音和空客正在加快培育關鍵系統的研制能力，以鞏固其在行業中的話語權。

波音曾表示，目前某些供應商的利潤率已經接近其兩倍，但在產品研發中所承擔的風險卻低得多。因此，波音和空客曾經通過成功合作伙伴項目、單通道飛機成本優化項目等，試圖以大量訂單來壓低供應商產品的價格，但這些舉措的收效并不明顯。再加上如今供應商之間的整合不斷加劇，導致主制造商的選擇余地變得越來越小，這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賣方市場，顯然這是主制造商不愿意看見的結果。

為此，波音在2016年投資10億美元在華盛頓州埃弗雷特建立了777X復合材料機翼中心。此外，還在查爾斯頓建立了推進中心、在波特蘭和謝菲爾德開設了作動器生產車間。2017年，波音開始涉足利潤率更高的航電系統生產。公司成立了新的航電部門，開發和生產航空電子設備和電子系統。同時，波音還將737和777的襟翼作動系統生產工作收回公司內部。

空客也同樣如此。從2016年開始，普惠GTF發動機出現的種種問題，影響了空客A320neo的交付速度和商業運營。因此，2017年開始，空客決定自行設計A320neo所采用的PW1100G發動機的短艙，試圖實現發動機短艙在性能、制造、維護之間的平衡，確保項目成本和進度。

產業鏈超前投資

除了來自供應鏈的挑戰之外，近年來民機制造領域涌現出的新生力量也讓波音、空客等老牌制造商意識到，除了常規的飛機訂單戰之外，代表民機制造業未來的“預研戰”也同樣重要。因此，主制造商的產業鏈超前投資同樣層出不窮。

“竭力、快速在競爭中取勝”是波音一直以來堅持的戰略發展方向。在新技術預研投資上，波音也十分務實，主要圍繞三個方向展開。

首先是AR技術的研發應用。波音投資了業界知名的Upskill公司，并計劃將更多的AR眼鏡應用于制造和維修領域。目前，波音正在進行AR眼鏡在飛機布線方面的應用測試。波音預計，相比傳統的二維圖紙信息，采用AR技術不僅可以將一次合格率提高90%，還可以將施工時間縮短大約三分之一。

其次是自主飛行技術研發。2017年6月，波音宣布開始研究用于客機的自主飛行技術。10月，波音投資了Near Earth Autonomy公司。11月，波音再次通過其風險投資部門向專門從事自主導航技術研究的近地自主公司進行投資，后者還為空客在硅谷的子公司A3開發的“Vahana”自主飛行器提供基于極光雷達的著陸區評估傳感器。

根據波音的規劃，未來兩年將開始進行民用飛機的自主飛行試驗。這項研究的目的是確定是否可以減少機組人員，采用一名飛行員甚至無人駕駛客機或貨機，同時安全性與當前民航客機保持在同一水平。波音透露，目前這項研究正在華盛頓州的摩西湖開展地面試驗。2018年，波音將采用兩架改裝的賽斯納“大篷車”飛機進行基于人工智能的初步飛行試驗。

第三個波音重點關注的預研方向是更小座級的通勤飛機市場。波音X-plane垂直起降飛機項目的目標直指城市通勤飛機市場。同時，波音在電動飛機研發上也不甘人后。2008年，波音首次試飛了配備有燃料電池的小型載人飛機。2017年，波音又投資了專門從事電動飛機研發的創業公司Zunum Aero。波音預計2020年左右，小型混合電推進飛機將有望投入市場。

在創新方面一直敢為人先的空客，在新技術預研方面的投入力度則更大。空客與諸多小型初創企業合作，大膽引入顛覆性技術，圍繞小型電動垂直起降飛行器、城市空中交通系統等項目，大力加強對電動飛機的研發，為2025或2030年民用航空領域的大飛躍策馬揚鞭。

作為未來實現電動飛行目標的重要一步，空客與西門子、羅羅合作研發的E-Fan X電動飛機將于2020年左右首飛，該項目將為安全、高效、經濟的混合動力單通道民用飛機研究鋪平道路。

為了解決城市擁堵難題，空客充分利用直升機研發制造資源，采用新型商業模式開發了三個城市飛行交通系統，即飛行的士Vahana、無人機物流系統Airbus Skyways，以及飛行巴士City Airbus。

2017年，空客硅谷創新中心選擇近地自動化技術公司為Vahana提供著陸地點評估技術，驗證電推進技術與自動化感知和避障技術。Airbus Skyways項目的研發工作已接近尾聲，首期試驗已在新加坡國立大學展開。City Airbus項目驗證機推進系統近期首次進行了全面測試，其鐵鳥試驗臺已經建成并開始通電，這為其2018年12月之前的首飛鋪平了道路。

無論對于波音還是空客來說，開發座級更小的混合電推進飛機，一方面可以驗證飛機由現有燃油驅動向電力驅動升級的技術路徑，凸顯更環保、更綠色、更健康、更高效的發展理念，同時還能在加速新技術研發的同時，擺脫對傳統航空發動機制造商的依賴。

經營策略轉變

近年來，在大手筆飛機訂單頻繁出現的同時，主制造商的利潤率卻沒有同步水漲船高，這一點在窄體客機市場尤為明顯。為此，主制造商不得不重新調整經營策略，創新商業模式，不斷拓展業務范圍。

去年，波音全球服務集團（BGS）投入運營是公司近年來最大的一項戰略轉型，標志著波音正式向產品售后市場發展。BGS不僅關注民用飛機的售后維護，還著眼于全球各地政府業務、空間業務的需求，聚焦供應鏈、數字航空及分析、工程改裝及維護、培訓及專業服務等領域。波音預計，未來10年該市場的總收入可達2.6萬億美元。

與此同時，波音還對其全球機隊服務項目進行了重組。在2017年巴黎航展上，波音宣布將之前的Gold Care機隊服務項目重組為全球機隊關懷項目（Global Fleet Care Program），實現與全球服務集團的名稱統一。該項目主要包括機隊工程解決方案、機隊航材解決方案、機隊集成解決方案三個層面的內容。2017年11月，波音又擴大了該項目的覆蓋范圍，新增了發動機航線可更換組件支援服務，將服務范圍向發動機領域拓展。

空客一方面不斷拓展其在產業鏈下游的運營支援、維修、改裝升級等傳統業務，另一方面則著手將業務延伸到飛機運營數據分析和基于數據的服務，創新基于數據分析聯通更多的飛機運營商和維修企業的商業模式。

2017年，空客決定組建新的全球MRO聯盟。在這個聯盟中，成員不僅可以從空客豐富的維修、升級改裝工程實踐經驗中獲益，還可以從空客不斷擴充的飛行數據庫中獲得具有前瞻性的預測性維修數據。

此外，空客還十分關注大數據技術在企業經營戰略轉型中的重要作用。公司推出了全新的大數據平臺“智慧天空”，目標是將飛機運營商、MRO服務商和空客公司通過大數據連接在一起。

該大數據平臺整合的航空數據非常廣泛，包括運營終端歷史數據、機載傳感器數據、機組報告、服務通告，甚至包括空客飛機的研發數據。目前，這項大數據服務已經在小范圍內投入使用，運營商將大量運營數據輸入“智慧天空”平臺進行分析，以此作為決策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