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韌性設計的實踐路徑

陶懿君

【摘要】為了有效應對各項困擾城市發展的急性沖擊與長期壓力，提升城市韌性建設勢在必行。本文以麥德林空中纜車、紐約The Big U、墨爾本霍德爾路網等優秀城市韌性設計案例為例，闡述韌性城市建設的實踐途徑，探討如何運用韌性思考助力城市規劃與都市治理。

【關鍵詞】城市韌性;韌性策略;韌性棱鏡原則;韌性紅利;城市規劃;都市治理

我們身處于一個充滿矛盾和挑戰的時代。在享受物質財富不斷積累與科技日新月異所帶來的富足與便利的同時，頻發的全球性災難氣候事件、地區矛盾沖突、宏觀經濟危機、難民潮也為這個時代的發展蒙上了一層陰影。因此，如何預防和規避災難與危機，提升城市的韌性建設，是當下城市亟需解答的一項重要課題。本文從探討何為城市韌性，如何建設城市的韌性，以及韌性棱鏡原則和韌性紅利對城市韌性策略制定的意義所在等方面，闡述韌性思考對城市規劃與都會治理的重要性。最后介紹了以麥德林、紐約、墨爾本為代表的全球城市韌性建設優秀案例。

1、城市韌性

1.1何為城市韌性

城市韌性就是當城市面對災難與危機時，個人、社區、組織、企業以及整個城市系統能夠及時恢復，將災害與破壞對生命、財產以及商業運營的負面影響降至最低的一種能力。韌性并不意味著阻止災害發生，而是讓我們在面對災害與危機時能夠尋求更好地生存與應對之道。

1.2韌性建設的意義

我們所居住的城市正頻繁遭受颶風、洪水、火災、危險品事故、恐怖襲擊、疾病暴發、動亂、基礎設施故障等急性沖擊。2011年3月，日本福島遭受里氏9.0級地震并引發海嘯，造成重大人員傷亡和財產損失。2012年7月21日，北京特大暴雨致使160.2萬人受災，79人遇難，10660間房屋倒塌，交通癱瘓，道路中斷，基礎設施嚴重受損，經濟損失高達116.4億元。[1]

除了急性沖擊，我們的城市也深受貧窮、不平等、高失業率、缺乏可負擔的住房、環境惡化、水污染、食品短缺、海平面上升、基礎設施老化、宏觀經濟趨勢轉變、犯罪等長期壓力的困擾。以香港為例，在這片1108km2的土地上，生活著707萬人口。在密集與繁華的天際線背后，是沉重的房價負擔。大多數香港市民因無力購買住房而居住在政府提供的廉租房內，人均住房面積為12.8m2。[2]

不論急性沖擊還是長期壓力均會對城市健康發展和運營造成嚴重阻礙。提升城市韌性建設可以讓我們沉著冷靜地應對城市的危機與壓力，并運用有效的韌性策略與手段，將負面影響降至最低，保持城市健康發展、有序運營。

2、城市韌性建設

2.1識別城市韌性的增長方向

通過識別城市潛在危機、評估風險、制定規劃長期愿景、確定優先等級、善用投資等五個步驟，可以確定提升城市未來的韌性增長方向，制定有效的韌性策略。當然，在制定城市韌性策略時，也必須從城市的自身特點和實際情況出發，切實考慮韌性策略的技術可行性、經濟可行性以及政策合理性等三項要素，提升韌性策略的可落地性。

2.2制定有效的韌性策略

城市是一個錯綜復雜的巨系統。因此，韌性策略制定需要站在全局的角度進行系統性地思考，并按重要性排序項目，提前去計劃有效策略，保護易受損的城市資產，并提供可持續性的行動方案。

2.2.1按重要性排序項目

2012年“桑迪”在美國新澤西州和紐約州登陸期間，造成巨大人員傷亡和經濟財產損失，災后持續重建費用高達710億美元。在災后重建計劃中，由于資金有限，城市需要運用更先進、完善的評估手段對項目按重要性進行優先排序，并最大限度地使用社會和自然的基礎設施資源。以紐約州為例，災后重建費用約419億美元，其中328億美元被用于修理房屋、基礎設施等攸關民生和城市運作的高優先等級項目，91億美元被用于防范將來類似的自然災害。[3]

2.2.2預先計劃有效的策略

作為城市的管理者，必須充分了解城市各項系統的關聯以及它們的運作網絡，并預先計劃有效的應急策略，才能在面對急性沖擊時更好地管理和維護城市的正常運作。2011年，新西蘭第二大城市基督城遭受了里氏6.3級地震襲擊。震后，政府及時組織人員對整個城市的建筑存量進行了詳盡地分析和評估，并制定了可視化的建筑基礎抗震設計，以辨別建筑結構吸收地震沖擊的能力。在確保市民居住安全的同時，這樣預先防范的策略更有利于城市災后重建工作的順利開展，也使整個基督城在面臨下一次可能到來的地震沖擊時做好充分的應對準備。

2.2.3保護易受損的城市資產

城市基礎設施是城市的一項重要資產，為城市高效發展奠定了堅實基礎。在科技高度發達的今天，我們十分依賴支撐城市運作的現代基礎設施系統，卻很少考慮到當它們停止運作時將會造成什么樣的后果。2015年，土耳其遭遇了大規模停電事故，包括伊斯坦布爾和首都安卡拉在內的五座重要城市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城市地鐵、電車以及道路交通系統全面癱瘓，商業和企業運作遭受巨大損失，居民生活深受困擾。透過這個案例，我們必須意識到基礎設施等城市資產所具有的脆弱性的一面。提升基礎設施網絡韌性能夠更有效地抵御災害的威脅。因此，實時監控、制定有效的應急預案來確保和提升城市基礎設施的安全性迫在眉睫。

2.2.4提供可持續的行動方案

城市的韌性建設需要規劃者與城市管理者共同制定，并提供切實有效的、可持續發展的行動方案。以土地資源緊張且人口密集的新加坡為例，為解決缺乏可負擔的住房壓力，1964年起新加坡建屋發展局開始實施“居者有其屋”計劃。通過政府劃撥土地，提供購房補貼的方式向市民讓利，以政府力量控制樓市價格，確保市民能以低于市場價購買組屋。而今，新加坡80%的住房由建屋發展局開發，并有別于廉租房與經濟適用房的概念，不會讓人產生“貧富分區而居”的感覺。另一方面，新加坡政府也鼓勵不同種族、不同經濟收入的人群在同一片空間中生活，在解決城市缺乏可負擔的住房的同時，也達到多民族文化和諧共處的城市治理目標。2008年，聯合國將“公共服務獎”頒發給新加坡建屋發展局，以獎勵這個國家44年來堅持不懈推行的“居者有其屋”計劃。[4]

3、韌性棱鏡原則與韌性紅利

3.1韌性棱鏡原則

在制定韌性策略時應遵循韌性棱鏡原則。韌性棱鏡原則可細分為以下7方面：

（1）威脅城市的急性沖擊與長期壓力往往都有自身復雜的形成背景和原因。因此，韌性策略的制定需要進行綜合全面的考量，構建跨行業多專業的整合團隊來應對錯綜復雜的城市挑戰。

（2）很多威脅到城市的沖擊與壓力是潛在的，不易發現的。但如果一經爆發，將對城市造成嚴重危害。通過廣泛的風險和危害評估識別多重沖擊和壓力所會產生的影響是韌性棱鏡原則中的一項關鍵。

（3）在制定韌性策略時，需要從短期、中期、長期等不同建設時間段對韌性項目進行考量檢驗，以求達到各階段的韌性成果目標。

（4）制定韌性策略時需要充分考慮策略是否具有反思性、穩健性、靈活性、綜合性、充裕性、包容性、應變性等特質，使韌性策略能夠從容的面對、承受、應對并適應各種類型的沖擊與壓力。

（5）韌性策略要盡可能照顧到社會弱勢群體的利益，創造一個公平合理的城市未來。

（6）在制定韌性策略時需要盡量發揮廣大利益相關群體的參與力量與行動力度，及時了解利益相關群體的切實需求，使韌性策略得實施更具落地性。

（7）制定城市韌性策略應該綜合考慮城市與周邊城市、區域的關系，考慮城市在國家乃至在全球競爭中所處的地位，進行全面綜合的戰略思考。

3.2韌性紅利

通過遵循韌性棱鏡原則，可以為韌性策略的實施帶來韌性紅利。韌性紅利是指在通過實施某一項韌性策略，能夠同時獲得例如經濟、社會、人文、環境、安全等多項韌性綜合效果，使城市韌性建設的各項效益達到最大化。

4、城市韌性設計優秀案例

4.1麥德林：貧民窟上空的纜車

麥德林是哥倫比亞第二大城市，曾因臭名昭著的販毒集團和高居不下的犯罪率成為世界上“最不安全的城市”。麥德林是一座山區城市，城市沿著一條狹長的山谷而建。很多人，特別是低收入者往往居住在很高的山坡上，形成了巨大的貧民窟。貧民窟中衛生條件臟亂不堪，出行不便，成為犯罪滋生的溫床。為了改變這一現狀，麥德林政府依據城市獨特地形設計了一條數千米長度的空中纜車。空中纜車作為城市軌道交通的延伸，從山腳地鐵站連接至山頂，解決了山頂貧民窟內20多萬居民的日常出行問題。在貧民窟上空運行的纜車，使以往隱匿滋生在陰暗角落中的罪惡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因此，纜車系統在解決市民出行的同時，也對遏制居高不下的犯罪率起到了極佳的作用。

如今，乘坐纜車一睹麥德林昔日“禁地”，幾乎成了每一位到訪游客的必選項目。政府在纜車終點站旁建立了城市圖書館，如同三塊巨大的黑色巖石。圖書館免費對所有人開放，在寬敞明亮的閱覽室里，坐滿了安靜閱讀的市民，這座矗立在貧民窟里的圖書館，用知識和教育悄然轉變著城市的精神面貌。2013年，麥德林獲得了“全球最創新城市”的殊榮，而貧民窟上空纜車的創意也被其他城市爭相效仿。[5]

4.2紐約：The Big U

2012年桑迪颶風徹底改變了人們對災難性氣候的認知，提升城市韌性建設刻不容緩。災后重建設計中，政府與設計師共同挑戰設計極限，發展創新設計手法，保護海岸線與城市居民不受洪水侵害。The Big U項目力求保護曼哈頓地區延綿10英里長的城市中心區域，這些區域人口密度高，充滿經濟活力，但由于所處地理位置較低，時常遭受水患威脅。The Big U項目由三個相對獨立而又緊密關聯的區域組成，每個區域中都設置了親水區以及相連的社區，并包含一個物理隔洪區。每一個隔洪區都進行了單獨設計，成為了區域的社交活動空間。這些社交活動空間可以在城市遭受暴雨颶風襲擊時，成為阻擋洪水的堅實屏障。在平時，它們也成為了附近居民與到訪游客休閑娛樂的場所。[6]

值得注意的是，在The Big U的方案中，特意選擇了沿岸發展較為滯后的社區進行更新規劃。通過公共空間的打造，使這些貧窮的社區一改頹勢，注入全新的發展活力。設計更通過公共藝術與禮儀展示等手法，在豐富社區居民精神文化生活的同時，也顯著降低了曾經高居不下的犯罪率，為曼哈頓創造了一個安全、宜居的生活空間。

4.3墨爾本：霍德爾路網

在經歷了城市快速郊區化與地產投機泡沫破裂之后，墨爾本市中心曾經一度蕭條嚴重。上世紀九十年代初，市中心居民人數一度降至二千人的歷史冰點，而象征著城市繁華的CBD區域，每天五點過后便成為了一座空城。另一方面，市中心公共活動區域貧乏，在墨爾本市中心的霍德爾路網范圍內，甚至沒有一塊像樣的社交活動空間。為了改變市中心日益蕭條頹敗的現象，政府開始著手進行長達十年的墨爾本市中心公共空間策略。通過對霍德爾路網進行更新改造，以聯系、提升等設計手段，將原本了無生氣的背街小巷，打造成為城市中心最獨特、最富有趣味，且最具商業價值的城市空間。適宜步行的友好環境為市中心商業帶來了空前繁榮，也吸引人們重新回到城市中心。[7]

此外，韌性設計的一項重要舉措是對整個霍德爾路網中的植被綠化進行了測評和數據分析，并據此制定了生態韌性設計策略，對市中心的綠化空間進行優化提升。通過公共空間和綠化景觀的塑造，設計師也為市民與到訪者創造了一系列綠色社交活動空間，在減少城市熱島效應同時，鼓勵人們進行社會互動和社區協作，營造更健康的城市生態系統，為城市帶來了高漲的人氣和經濟效益。

結語：

在城市規劃與都市治理中，應該充分考慮城市所面臨的危機和挑戰，識別城市潛在的危機，評估隱藏的風險，制定切實有效的韌性戰略計劃，遵循韌性棱鏡原則并獲取韌性紅利，使韌性效益最大化。在上述三個城市韌性設計案例中，麥德林空中纜車在創造經濟、便利、低排放的城市公共交通同時，也有效地提高社會凝聚力，推動城市經濟增長和效益。紐約的Big U項目在致力于城市防洪同時，更起到了傳播公共藝術，推廣社會禮儀，修復生態環境，創造宜居生活的重大作用。而墨爾本的霍德爾路網計劃則對帶動城市經濟活力、鼓勵社會互動和社區協作、減少城市熱島效應、營造更健康的城市生態系統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我們的城市通過實施韌性行動方案，在面對危機與壓力時不斷完善和發展，才能經受住急性沖擊與長期壓力的考驗，使城市在全球城市的激烈競爭之中立于不敗之地。

參考文獻：

[1]《7·21北京特大暴雨》[OL].

[2]《震撼揭秘香港人的蟻居生活：近半數人買不起房》[OL].

[3]《颶風桑迪災后重建 紐約新澤西共需710億美元》[OL].

[4]《新加坡人人買得起房 44年來推行居者有其屋計劃》[OL].

[5]《麥德林，看這毒梟走后的城市》[OL].

[6]《紐約曼哈頓 Big U主體規劃方案（The Big U）》[OL].

[7]《人性尺度：墨爾本城市公共空間的重塑》[O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