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抗日根據地民主政府的行政工作

賀文樂 孫達

[摘 要]行政工作是一個政府運行、運轉、執行的主要工作，上級對下級的任務安排與下級對上級的工作匯報是其重要組成要素。以此為線索，本文從內容、主體、效率三方面考察政府行政工作在太行抗日根據地的實踐性表達。其中，行政工作的內容包括主次、形式、細節、文風等；行政工作的主體體現為上下級之間的互動性；行政工作的效率則更多著眼于靈活性、群眾性的堅持以及簡政工作的開展。研究表明，太行抗日根據地民主政府行政工作開展較為成功，為新中國政府行政工作開展提供了藍本，對今天政務工作科學化有較強的借鑒意義。

[關鍵詞]民主政府；行政工作；太行抗日根據地

[中圖分類號]K269.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0599（2018）04-0093-08

20世紀三四十年代，中共通過革命，建立其在基層社會的合法性權威，最終贏得了全國性政權。與同一時期國民政府行政部門辦事效率低下、相關人員貪污腐敗的現實窘境相比，中共領導的民主政府行政工作的高效化是革命成功的重要因素。太行抗日根據地處山西、河北、河南三省交界，由八路軍總部與中共中央北方局直接領導與創建，是晉冀魯豫邊區的重要組成部分。1937年全面抗戰爆發后，八路軍129師在正太鐵路沿線創立晉冀豫抗日根據地。1939年，由于日軍打通白晉鐵路，中共便將路東設為太行抗日根據地。之后，太行軍區、太行區黨委相繼成立，根據地軍政建設漸趨完善，并成為中共抗日根據地建設的典范之一。

該區域政權建設成功之關鍵在于政府的有效運作。政府有效運作離不開真實政務信息的獲得，任務安排與工作匯報正是對政務信息的回饋，即“行政已被看作：第一，處理信息的事情；第二，保持控制的問題”[1]P7。政府藉此了解工作開展情況、督促政令實施，同時增強上下級之間的交流與往來。倘若任務安排環節出現問題，則下級怠政、腐化；倘若匯報環節出現問題，則上級不了解真實情況，無法制定正確的政策。因此，二者緊密相連，不可分割，構成了研究行政工作最重要的兩條線索：“中下層所理解的東西是否就是上層宣布的東西，中下層實際貫徹的政策是否就是上層的真實意圖。”[2]P17有鑒于此，本文擬從內容、主體、效率三個方面剖析太行抗日根據地政府的行政工作，以期窺探中共贏得戰爭、贏得民心的深層次原因。

一、太行抗日根據地政府行政工作的內容

行政工作的內容包括主次、形式、細節以及文風，四者決定了行政工作是否能夠真正對政權起到鞏固作用。在實踐運作中要求做到事項主次分明，形式系統化，細節具體化，文風民族化、通俗化、生動化。太行抗日根據地政府行政工作的開展即如此。

首先，在行政工作中注重分清主次。對于從事行政工作的人員而言，政治標準是第一位，能力標準是第二位。因之，“在挑選工作人員時，第一，是應根據政治的標準，就是說，看他們是否配受政治上的信任；第二，是要根據事務能力的標準，就是說，看他們是否能做某一種具體工作。”[3]P81“政治標準”固然重要，但不應完全忽略“能力標準”，二者調適發展，方可有益于行政工作的順利進行。反之，行政工作中未搞清主次的后果則是較為嚴重的。政治立場上有問題，即使再有能力，也會造成更大的損失。“長治三區區長被頑固派打死，四區區長被頑固派抓走，都是區公所的助理員當眼線”，甚至“在陵川的一個兵工廠，被廠長把機器私自送給XX軍”[3]P81，84。在行政工作中分清主次的重要性由此可見。

其次，行政工作形式系統化。行政工作的完整性在某種程度上決定了行政工作主體對政務信息的整體把握，使得上級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也使得下級明白該做什么和怎么做。只有考慮周全的任務安排與匯報，才能確保下級的工作順利完成，才能為上級做出正確判斷提供基本條件。1939年1月，晉豫邊地委對全區工作歷史的檢討中，著重從四個方面對行政工作進行了詳細的匯報與總結，分別為“全區的環境在天然險要的基礎上急劇地起著變化”“邊區黨系統的演變”“邊區工作的三個階段”“現階段各縣工作的特點”。先講工作環境，再講黨組織發展，然后闡釋各項具體工作開展，最后總結當前工作特點。這一匯報程式，主題明確，層次分明，且凸顯重點。如對各項具體工作的匯報分為三個階段：“A.第一階段：……工作方針：1.建立黨的武裝——當時的中心任務……2.以借來的幾支槍收編了散兵…… B.第二階段：……工作方針：1.擴大黨教育黨——中心工作……C.第三階段：……提出了政治上的口號：1.保衛武漢，保衛大西北，變敵人后方為前線。……確定了工作方針：1.徹底轉變工作作風……。”[4]P19-27如此匯報工作，使得即便是對晉豫邊地委工作狀況完全不了解的上級領導也能對其工作有一個較為準確而清晰的認識。

又如晉中特委1940年建立農村政權的任務安排，見下表：

上述農村建政計劃將各項工作安排得相當系統，為各地負責人指明了工作的基本方向，必然會有助于下級工作的順利完成。

再次，注重行政工作的細節。細節決定成敗，再好的政策在執行過程中倘若浮于表面、過于籠統，結果往往會使具體執行的人員不知所措，造成政策實際效果差強人意。所以在晉冀豫區委數次會議總結中，當關涉組織關系時，指出村政委員會的各種委員會“可以一個一個建”且“又要密切聯系群眾關系，不會使其成為空架子”[5]；當提及進行以村或區為單位選舉代表時，因晉東南地區是回族聚居區域，故而特別提及“回民推一人”和“選一定數量的商人代表”[6]；當談及管理后勤工作時，針對軍鞋問題提出“村保管員至多不能超過10雙”“區保管員不能超過50雙”，以避免貪污現象之發生[7]；當涉及指揮作戰時，為了發揮黨的先進性，強調“要以共產黨的面目在群眾中出現，不要使群眾只見八路軍不見黨”；當處理對少數民族的統戰工作時，注意照顧少數民族的情感：“有回民地區應注意進行少數民族工作……尊重回民的宗教信仰、風俗習慣，尊重他們的領袖（如阿訇），反對輕視和侮辱他們的大漢族主義的表現”[8]P13，以及“八路軍不駐清真寺，嚴禁對各種宗教有侮辱行為”[9]P120。正是在行政工作中的諸多方面注重細節，才保證了上級的政治構想在日常生活中的實現與下級工作的順利進行，從而確保根據地政權的穩定。

最后，行政工作文風的民族化、通俗化、生動化造就了行政工作的親和力，給行政工作中的上級、下級，甚或人民群眾以平易近人的感受。它不僅可以增進上下級之間的融洽關系，更可以增強人民群眾對政權的認可度。進一步來講，行政工作的文風具有很強的現實意義，一方面反映出一個政權的階級特點，另一方面更反映出一個政權的生命力。就后者而言，最關鍵的是要“接地氣”，即任務安排和匯報工作一定要能夠被基層干部和普通大眾接受，這種接受既是實際工作的需要，也是一種精神上的需求。

文風之所以要民族化，是因為根據地文化必須以馬列主義為指導，而“馬列主義……必須通過民族形式去實現”，加之“民族自衛性與自尊心是每個民族都有的”。不過，“民族化不是復古，運用形式不是機械地搬運形式，利用形式同時要改造發展形式，使之適合革命要求。”[10]P524，525，528彭德懷在談到與國民黨共同抗日時即指出：“萁豆相燃，必然唇亡齒寒。我們只有鬩墻外御的團結精神，摒棄黨派成見，拋棄狹隘的階級利益，站在全民族的立場上，共同奮斗，中國光明的前途才會接近。”[11]P146他從民族角度表達了中共真誠與國民黨合作抗日的愿望，極好地調動了群眾的抗日情緒，符合統一戰線的需要。與此同時，他針對當時社會上掀起的“復古、讀經”風潮，提出要“反對復古的、讀經的、愚昧無知的、封建迷信的文化”“主張民主的、科學的、大眾的文化”[11]P142。可見，民族化的文風在增進人民群眾對抗日政權的認可程度上起到了畫龍點睛的作用。

通俗化也是當時行政工作文風的特點之一。尤其是在抗戰時期那種特殊時代背景下，行政工作的開展往往依賴于宣傳工作，這就要求“用大眾所了解的話，說明馬克思主義的真理；用普通的于人切近的與最熟悉的形式去表現馬克思主義的真理”[10]P529-530。然而，“通俗化不是庸俗化，庸俗化就要歪曲真理。”講到工作態度時，要“會團結人，聽大家話”[12]。這種淺明的語句使基層干部極易領悟工作方法。而在建窯洞問題上，則提出要遵循“找不見”“進不去”“捉不住”“熏不死”“住得久”“跑得脫和便于與敵人斗爭”的原則[13]P587-588。這幾條原則淺顯易記，對于抗日根據地文化水平普遍較低的人民群眾而言是非常有幫助的。在談到選舉工作時則強調：“大家認識一切工作都是大家的，大家動手大家干，不要鬧宗派，互相扯皮”[14]P258。這就將“人民群眾是歷史的主體”這一思想用通俗的語言表達了出來。通俗的文風使干部之間不會因為文化水平的差異而產生隔膜，更使群眾明白民主政府行政舉措的真實內涵。

行政工作的文風還講求一定的生動性。如對冀西某村一位老太婆丟失選票情形的描述：“（她）在會場上急躁地叫喊：‘我的公民權丟了，幫我找啊！等大家給她找到了，她高興的像找見了跑丟的小雞一樣。”[15]此番描述從側面體現出行政工作人員對群眾選舉權的竭力維護，并在群眾心中留下難以忘卻的深刻印象。通過生動而形象的表述，不僅使諸如參選者對選舉所持態度以及群眾政治覺悟程度等問題的答案一目了然、躍然紙上，同時為上級的決策提供了及時而準確的信息。因之，文風生動化是對文風民族化與通俗化的一個必要補充，良好的文風對優質的行政工作具有不可忽略的影響。

二、太行抗日根據地政府行政工作的主體

行政工作主體即上下級之間的有效互動，它決定了行政工作的真實效果。有效互動主要指上下級之間善于總結反思且定期進行相互之間的交流。此舉不僅能保證工作的真實效果，有時甚至可以擦出新的思想火花，正所謂“領袖勸導追隨者為某些目標而奮斗，而這些目標體現了領袖以及追隨者共同的價值觀和動機、愿望和需求、抱負和理想”[16]P21。這也說明，“領導意味著一種互動中逐漸形成的效果”[17]P1，其連鎖效應顯而易見。

在行政工作中，上下級之間一定要有效互動，因為只有卓有成效的互動才可以實現信息的及時交互。首先，有效互動能夠促進上下級之間的溝通反思，真正把下級所遇到的問題和上級的頂層設計結合起來。朱瑞曾就晉豫邊工作布置情況進行總結并報告給毛澤東等領導人，毛澤東在洞悉敵軍、友軍、我軍兵力部署及武器裝備之后，電示朱瑞：“敵……總共不過5萬人。我八路軍各部正配合友軍，以堅持游擊戰爭之決心，向各路敵之后側路作戰。”[18]P130-131其次，從社會資本的角度考量，有效互動能夠促進上、下級以及與基層群眾之間的密切交流，擴大政權的社會資本。冀太聯辦要求在檢查工作時上級對下級能做到“經過行政系統逐級報告工作，上級出席下級會議及調下級政府各種工作會議記錄檢查”；各部門內部能做到“經過各部垂直系統，上級對下級經常幫助和下級給上級經常報告工作”；同事內部能做到“經各級政府負責人經常與周圍及下級工作同志去談話及幫助他們工作”；在群眾中能做到“經各級民眾團體及民意機關反映，去各種座談會，到民眾組織中去”[19]。再次，有效互動能夠促使行政工作機制進一步健全化。比如在職務設置方面，太行抗日根據地第三專署曾根據上級指示設農政助理員，其工作內容主要有“召集各村民事主任會議，交流并推廣調解工作經驗；搜集并整理民事調解材料，匯報工作；檢查及指導各村民事調解工作”[20]。最后，有效互動能夠提高各級負責人和群眾的政治意識，確保其能真實匯報工作。譬如就檢查工作而言，“使下邊深刻意識到，檢查是在幫助他們完成工作計劃的而不是約束和監督他們的”[19]。這種上下級間的工作互動只有在雙方都充分反思總結且互動交流的過程中，才能使執政效果達到最佳狀態。

與上述情形相左，上、下級之間關系的割裂會給行政工作帶來破壞性影響。上級安排的任務，下級敷衍了事；下級匯報的工作因缺乏真實性反而誤導了上級。影響到軍隊中，“軍區、支隊、大隊干部都是高高在上，甚至下級也差不多這樣，連隊干部能力又弱，各級干部缺乏檢查幫助督促精神，所以工作收效小，形成停頓狀態或假報告等”[21]P19；影響到黨與政權的關系上，“許多地方雙方配合的不密切，在政權中工作的同志經常看不到黨的文件，得不到黨的指示，黨的民運部所得的民運工作的材料，政權工作同志很少看到，群眾的情緒怎樣，很少由黨的方面反映給做政權工作的同志，以致工作上沒有很好的配合；而政權工作同志有時不能百分之百地執行黨的決議”[3]P85。此種情況若不能及時加以糾正，必然為革命工作帶來巨大的阻力。

論述至此，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凸顯：怎么樣才能達到上、下級之間的有效互動呢？行政工作的實踐經驗表明，工作態度當屬首要因素。列寧曾指出：“對同志不能粗暴；既要有卓越的才能，又要善于同群眾打成一片。”[22]P210鄧小平在1944年召開的第一屆太行區殺敵英雄、勞動英雄大會上也講到：“我們要學習英雄們切實樸素、認真苦干、處處照顧群眾的精神；學習他們的民主作風和由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的領導方法；學習他們的眼睛向下，了解群眾心理，以積極幫助、表揚好的為主，而又提倡自我批判的方法，去團結干部和群眾。”[23]P202此種工作態度可以用革命話語表述為：“為大家、自己，先公后私，公私兼顧”“把自己思想變為群眾思想”“先做后說，多做少說”“團結積極分子，培養領導核心，民主方式推動”“摸透人心思，根據不同對象進行說服動員。”[24]P112-113此外，在協調下級對上級、群眾對干部的問題時，一定注意保護干部，協調好他們之間的矛盾與沖突。彭德懷曾針對上、下級關系進行如此協調：“楊立三領導的后勤部門，歷來生產是很好的，因此他們的給養也比其他部門要好些，許多同志批評楊為本位主義……這樣不恰當批評，必然會阻礙集體與個人生產的發展……只有糾正過去的錯誤思想，抓住典型，才能推動全體生產熱情。不但要重視軍隊、機關集體生產，而且要發動個人生產；從生產中得來的私人積蓄不但不應反對，而且是允許的。某一單位如生產了，吃得好，應予獎勵。只有那些好吃懶做的平均主義分子，才應受到批評與指責。”[25]P20-21保護干部一方面是要對其他人錯誤的指責進行干預，另一方面是要教育好干部，使上級干部明白如何與下級打交道，如何與群眾打交道，以發揮干部自身的主動性。王宗淇在總結平順縣1944年冬檢查減租工作時講到：“領導者必須善于掌握積極分子，引導群眾、組織群眾進行轉彎”，當群眾提出問題或意見時，理應“慎重考查每個問題”；“假若當時群眾過火要求無法轉變時，可放下冷一冷，讓群眾冷靜一下，提出問題，打通思想，克服過火要求等等。”[26]P532總之，“干部提拔起來要注意幫助、教育。這里特別是從實際工作中，從不斷的工作總結中，提高干部，轉變作風。要幫助干部從每個工作中，劃清單純任務觀點、強迫命令和群眾觀點、群眾路線的兩種作風，以求作風之改造”[27]P583。當然，面對行為惡劣的干部，只保護、教育是不能使其向善的，要對基層黨組織進行整頓，增強其純潔性。“整頓分為三個層次：首先在目標上是對干部進行思想教育的階段，稱為‘洗臉擦黑；其次在工作方法上是依賴外來工作隊的領導，放手發動群眾參與；最后，結局上，對基層干部甄別成分，排除階級異己分子，確立貧雇農的領導地位。”[28]P112

由此觀之，只有教育好干部、保護好干部、整頓好干部、處理好干群關系、協調好上下級關系，甚至從工作態度這樣的細節問題做起，才能真正地實現行政工作主體中上下級之間的有效互動。

三、太行抗日根據地政府行政工作的效率

效率具有手段性，政府借助提高行政效率來提升工作水平。行政工作的效率由單位時間內消耗的行政成本所決定。因之，在行政工作實踐中，上級應及時地“檢查工作進行的程度”，尤其是“檢查新法令徹底實現的程度和群眾的反映”[19]。

在任務安排方面，只有把握效率、控制好時間，才能在規定時間內完成相關任務。晉冀豫區委在1939年擴大群眾運動時指示：“贊助各界救國籌備會的決定，全區至本年‘五卅應組織群眾實數達300萬左右；……動員群眾參加各抗日部隊至少20000至30000人”[29]P12-13。冀太聯辦在1940年健全人事制度時則指示：“十月內將區級干部審查完；兩月內訓練村長各一半”[30]。當1942年領導救災工作時，晉冀豫區六地委指示：“掌握情況，貫徹調查登記工作，每十天向上級報告一次，注意災情數字、工作數字與群眾動態之調查”[31]P780。只有明確規定單位時間內應該完成多少任務，才能保證效率的最大化。

在匯報工作方面，上級不斷完善匯報規范，下級則將工作任務具體化、目標化。冀太聯辦要求各村政委員會要做到：“各委員會之委員，每七天向主任委員匯報工作一次；各委員會主任委員，每七天向主席匯報工作一次；主席每月底將所有委員會工作，向村政委員會全體委員和村民代表匯報一次。”[12]正是這種規定具體時間的高效匯報工作，保證了共產黨政權的工作得以切實在基層中推廣。此外，薛迅在提到建立模范支隊時決定：“第一期在陽城建25個，晉城20個，長子15個，沁陽10個，孟縣5個，濟源5個，浮山8個，屯留6個，沁水6個；前兩月要完成1/2，并在此期將另外1/2建立下基礎，準備下期完成。”[32]P63此處的匯報明確了具體時間、具體地點的任務量，既使上級心中有數，又使下級工作任務明確化，有助于推動行政工作的高效化。

另外，還有三個原則應該注意：

第一，行政工作要具有靈活性，要依具體問題采取相應的措施。實事求是一直都是中共解決問題的法寶之一，面對一個問題，這種方式解決不了，就要靈活地采取另一種方式去解決，這樣才能確實保證行政工作的效率。“接受歷史教訓，是為了今后的工作，但不是把歷史上可能做的，機械地搬到今天來運用，而要看今天的具體條件，來決定如何去做”。[33]P162正是這種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的靈活方式，使中共解決了大量的實際問題，積累了豐富的行政工作經驗，并最終取得人民革命戰爭的勝利。比如在群眾與地主斗爭的過程中，就要考慮“實際上當地群眾和地主階級在情緒上決裂之后，馬上就要斗爭，群眾不能等待什么都分析清除之后，這時應根據群眾的要求大膽地領導斗爭，只是在實際的斗爭中再隨時根據群眾的思想變化，引導群眾逐步提高其覺悟程度”[34]P454-455。順應時勢，靈活處理新的情況，這便是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的精髓。

第二，能夠有效提高行政效率、降低行政成本的原則就是堅持群眾性，即“使群眾團結有力量，使群眾認識自己的力量”。[35]P128美國學者拉爾夫·撒克斯頓在對冀魯豫邊區鹽農與中共政權關系的研究中指出，正因為共產黨保護鹽農利益，進而使其成為密切聯系群眾的中介力量。鹽農們常常穿行于邊區一帶的村莊和集市，他們對融入不同鄉村社會網絡很有經驗。“作為窮人中的富者，他們與富農、地主和下層紳士的關系都很好，他們利用這種關系幫助共產黨，將這些鄉下的精英團結到抗日愛國統一戰線之中。”[36]P603邊區政府通過走群眾路線，調動群眾為自身利益而斗爭的積極性，成功地降低了行政成本，提高了行政效率，收到了較為理想的政治宣傳效果。

第三，做好簡政工作是提高行政效率最直接的一個原則。“簡政是為了減少脫離生產人數，也為了反對機關主義、官僚主義，深入工作，蓄積干部”[37]P24。太行抗日根據地簡政工作具體包括：“機構緊縮與行政區的劃分”“人員縮減與干部調整”“生息民力”“領導作風的改進”。經此四步，不僅“提高領導質量，增大工作效率”，而且“樹立了樸實與艱苦的作風，一個人做三個至五個人的工作，同時在注意掌握政策方面也大有進步了。”[38]當然簡政工作中也會導致新問題的出現，如“部分干部情緒動蕩不定”“在領導上沒有通盤的計劃與統一的領導”“在編余人員的處理上簡單草率”“沒有估計到‘三三制的保證”等。問題固然存在，但是“簡政后在領導上表現了新的精神，干部開始注意了解民困，體貼民情，有了計算精神，對了解具體情況有了新的啟發，工作效率也有些提高，制度嚴格起來，工作與生活都緊張，戰斗化也有進步” [39]P587-590。因此，簡政工作是提高行政效率的必經之路，只有輕裝前行，減少人民負擔，才能達到降低行政成本、優化資源配置進而鞏固政權的目的。

四、結語

抗日根據地作為中共壯大自身實力、擴大國內外影響力的重要基石，為其最后奪取全國性政權提供了非常必要的條件。而太行抗日根據地作為“深入敵占區的一把尖刀”，為華北地區的抗日斗爭做出了卓越的貢獻，其中行政工作則為其光輝成就的取得奠定了堅實的基礎。較之國民黨，中共抗日民主政府行政工作更具鮮明特點，即內容注重細節、主次，形式講求系統化、層次化，文風凸顯民族化、通俗化、生動化；主體之間有效互動；對行政工作高效的追求。然而，不可否認的是，行政工作中總是存在問題的，如任務安排有時脫離實際且要求過高、匯報工作敷衍潦草而失真等。但是，瑕不掩瑜，中共抗日民主政府行政工作的績效是毋庸置疑的。以鄧小平為首的一批黨政軍領導人在太行積累的經驗對其日后執政所采取的工作方式有著重要的借鑒作用。而探討抗日民主政府的行政工作，正是要發揮中共行政工作中的優秀工作方式，摒棄其中糟粕。這樣做既有利于幫助我們理解中共為何能取得最后的勝利，又給予今天政府行政工作以重要啟迪。隨著新時代的到來，政府行政工作要在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引領下，始終堅持黨的領導，發揮黨的主體作用。各級行政部門不僅要根據客觀實際制訂工作計劃與綱要，而且要堅持走群眾路線，使上、下級之間的溝通與交流系統化、制度化，以便提高行政辦事效率，進而優化政府職能。只有這樣，才能有效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才能為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提供有力的行政保障。

[參考文獻]

[1]〔英〕戴維·米勒，波格丹諾.布萊克維爾.中國問題研究所等譯.政治學百科全書[M].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2.

[2]李里峰.革命政黨與鄉村社會：抗戰時期中國共產黨的組織形態研究[M].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11.

[3]華明.山西十二月政變的經驗教訓（1940年）[A].山西省檔案館.太行黨史資料匯編：第3卷[C].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89.

[4]中共晉豫邊地委對全區工作歷史的檢討（1939年1月）[A].山西省檔案館.太行黨史資料匯編：第2卷[C].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89.

[5]關于執行改訂縣區村組織條例的指示（1940年6月）[A].A67-2-1-6，山西省檔案館藏.

[6]關于補選邊區參議員的通知（1946年2月12日）[A].A67-2-2-5，山西省檔案館藏.

[7]后勤工作總結報告（1942年）[A].A67-1-3-1，山西省檔案館藏.

[8]中共晉冀豫區委關于目前工作任務的決定（1939年1月）[A].山西省檔案館.太行黨史資料匯編：第2卷[C].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89.

[9]晉冀豫人民抗日斗爭及其政治生活的新時期（1941年4月10日）[A].太行革命根據地史總編委會.太行革命根據地史料叢書之四：政權建設[C].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90.

[10]徐子榮.民族化通俗化問題與宣傳工作（1938年12月）[A].山西省檔案館.太行黨史資料匯編：第1卷[C].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89.

[11]彭副總司令在晉冀魯豫邊區臨參會上的講演（1941年7月19日）[A].太行革命根據地史總編委會.太行革命根據地史料叢書之四：政權建設[C].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90.

[12]村政建設（1940年8月）[A].A67-2-1-7，山西省檔案館藏.

[13]晉冀豫區武委會.窯洞斗爭總結報告（1945年6月4日）[A].山西省檔案館.太行黨史資料匯編：第7卷[C].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2000.

[14]李一清.今年的邊選和縣選工作（1944年11月11日）[A].太行革命根據地史總編委會.太行革命根據地史料叢書之四：政權建設[C].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90.

[15]林朋，宋笠.冀西村選中的經驗教訓[N].新華日報：華北版，1941-09-21.

[16]〔美〕詹姆斯·麥格雷戈·伯恩斯.劉李勝等譯.領袖論[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6.

[17]丁杰.領導科學[M].武漢：華中科技大學出版社，2003.

[18]毛澤東關于開展晉豫邊游擊戰爭的指示（1938年3月6日）[A].山西省檔案館.太行黨史資料匯編：第1卷[C].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89.

[19]建政工作檢查綱要（1940年8月）[A].A67-2-1-1，山西省檔案館藏.

[20]農村工作安排（1946年4月21日）[A].A67-2-5-9，山西省檔案館藏.

[21]一九三九年工作總結與一九四零年工作計劃的報告（1940年1月6日）[A].山西省檔案館.太行黨史資料匯編：第3卷[C].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89.

[22]王長江，姜躍等.現代政黨執政方式比較研究[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

[23]鄧小平在太行區第一屆殺敵英雄、勞動英雄大會上的講話（1944年12月6日）[A].山西省檔案館.太行黨史資料匯編：第7卷[C].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2000.

[24]請各地調查和答復十項問題（1944年10月）[A].山西省檔案館.太行黨史資料匯編：第7卷[C].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2000.

[25]彭德懷關于增加生產給太行區的電報指示（1944年1月15日）[A].山西省檔案館.太行黨史資料匯編：第7卷[C].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2000.

[26]王宗淇.平順一九四四年冬檢查減租運動總結（1945年3月16日）[A].山西省檔案館.太行黨史資料匯編：第7卷[C].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2000.

[27]晉冀區武委會關于新形勢下人民武裝工作的指示（1945年5月25日）[A].山西省檔案館.太行黨史資料匯編：第7卷[C].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2000.

[28]祝靈君.社會資本與政黨領導——一個政黨社會學研究框架的嘗試[M].北京：中央編譯出版社，2010.

[29]中共晉冀豫區委關于目前工作任務的決定（1939年1月）[A].山西省檔案館.太行黨史資料匯編：第2卷[C].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89.

[30]關于行政工作給各縣的指示信（1940年10月3日）[A].A67-2-1-10，山西省檔案館藏.

[31]中共晉冀豫區六地委關于反災荒斗爭的指示（1942年10月19日）[A].山西省檔案館.太行黨史資料匯編：第5卷[C].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89.

[32]薛迅關于晉豫工作的匯報（1940年2月10日）[A].山西省檔案館.太行黨史資料匯編：第3卷[C].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89.

[33]鄧小平在中共中央太行分局高級干部會議上的結論（1943年2月20日）[A].山西省檔案館.太行黨史資料匯編：第6卷[C].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2000.

[34]于一川.關于減租運動中幾個問題的意見（1945年2月27日）[A].山西省檔案館.太行黨史資料匯編：第7卷[C].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2000.

[35]羅瑞卿在中共中央太行分局高級干部會議上的發言（1943年2月12日）[A].山西省檔案館.太行黨史資料匯編：第6卷[C].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2000.

[36]〔美〕拉爾夫·撒克斯頓.1931-1945年的冀魯豫邊區的民眾起義和共產黨政權[A].南開大學歷史系中國近現代史教研室編.中外學者論抗日根據地——南開大學第二屆中國抗日根據地史國際學術討論會論文集[C].北京：檔案出版社，1993.

[37]李雪峰在精兵簡政會議上的報告（1942年1月6日）[A].山西省檔案館.太行黨史資料匯編：第5卷[C].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89.

[38]太行區三次簡政總結[N].解放日報，1944-05-07.

[39]中共晉冀豫區黨委給中央的簡政工作報告（1942年9月1日）[A].山西省檔案館.太行黨史資料匯編：第5卷[C].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