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莉萍
看過畢淑敏老師的一本書《心靈七游戲》,其中一個心理游戲叫作“誰是你的重要他人”,感動于作者毫無保留的坦承之外,我被游戲本身所震撼。
在這個游戲中,畢淑敏老師回憶了自己的成長故事。在畢淑敏還是一名小學生的時候,她參加學校的歌詠比賽,音樂老師因為她唱歌跑調,說“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不讓她繼續排練。這對一個十一歲的孩子已經是個重大打擊了,但接下來還有更殘酷的事情。幾天后音樂老師又讓她重回合唱隊,原因是個子很高,沒有合適的同學頂替,沒法保證隊形。殘忍的是,她可以站在那里,但不能出聲唱歌……此后,她便不能唱歌了。在這件事情過去很多年后,畢淑敏還是不能從當時的陰影中走出來,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開口唱歌,甚至演講、當眾發言也會嚴重恐慌。后來,她完成了“誰是你的重要他人”的游戲,回想了當年的一切,正視了這個問題,又回到當下的生活。她寬恕了那位音樂老師,也解放了自己。
我不去評價這位音樂老師的所作所為,不過她的做法卻不停地提醒我自己:面對孩子脆弱的心靈,我應該保持怎樣謹慎小心的態度。
“重要他人”是一個心理學概念,指的是在一個人心理和人格形成的過程中,起過巨大的影響甚至是決定性作用的人物。這些“重要他人”,可能是我們的父母、老師、同學、朋友,也可能是一個萍水相逢的人?!爸匾恕睅Ыo我們的影響可能是充滿力量的支持,也可能是毀滅性的打擊。不管怎樣,“重要他人”會頑強地潛藏在我們的潛意識中,在我們意識不到的情況下影響著我們的一切。正因為如此,我不禁思索:在孩子成長的歲月中,我又扮演著怎樣的角色呢?
身邊的例子也不少,每一個都讓我觸目驚心,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在我所代課的班級里,有一個男生,眉清目秀,乖巧可愛,眼神里卻少了其他同學的靈動。第一次上課做游戲,這個同學因為反應有點慢而影響了大
家,引起同學的不滿。一般情況下我都會要求他下次表現好,可是看到他的眼睛的時候,我沒有這么說。我能感受到他的惶恐和不安,和對自己的不滿,所以我請大家給了他掌聲鼓勵。以后的課堂上我都會注意到他,沒看到他笑過一次,總是同樣害怕、委屈的神情。有一次,我在講臺上面講得眉飛色舞,講臺之下卻已經大打出手了。我一看,就是這位同學和他的同桌。之前我也觀察很久了,他的同桌比較活潑,能說能干,膽子也比較大。我下去問情況,“同學之間和睦相處,不要欺負同學”。說這話的時候,我并沒有指明誰欺負誰,他的同學卻用很挑釁和不屑的語氣說“我欺負他了嗎?我欺負他了嗎?”而他的前后桌同學背過這位同學給我比劃,用食指指著他的腦袋,并用唇語說“他腦子有問題”。我忍無可忍,批評道:“不要亂說,同學之間友好一點”。事后我一直在想,為什么班里同學會對他有這樣的偏見。
后來,我跟他的班主任溝通了才知道原委。曾經,不知道因為什么樣的錯誤,他被請到講臺上,他的班主任當著全班同學的面批評他,并說他是“神經病”,還讓大家都不要和他玩。班主任也可能是在氣頭兒上,沒考慮到這樣做的嚴重性。但這句話對其他同學來說就是一道圣旨,接下來這個同學被全體同學孤立,其他同學還會因為這句話覺得這種拉幫結派、孤立同學的行為名正言順。我不敢去想象這個同學接下來的處境。
慢慢地我又聽到了其他一些關于這個同學的事情,他不會和同學相處,下課就拉著同學說我來給你講個故事,還是很長很幼稚的故事,同學們都不愿意理他;容易生氣,動不動就跟同學起沖突;他的爸爸很不講理,告訴自己的孩子“誰打你,你就打回去”等等。
每個孩子的成長都是殘酷的,都會經歷很多坎坷,也許一個無心之舉就會對他們造成很大的心理傷害。我們也都曾年少,曾以父母老師為天,曾孱弱地覺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錯;曾孤立無援,曾心灰意冷。我們經歷的某些事件,也許你已經想不起來,但是它卻在你的潛意識中不斷地影響著你。也許我們能給的支持,只是杯水車薪,還是希望能夠積少成多,帶去些許的力量。正因為如此,我們能做的也很多,也許是一個理解的眼神,也許是一聲真誠的鼓勵,也許是一個贊許的目光,也許是一個有力的握手……多一些理解,多一些換位思考,多一些同理心,多一些寬容,結局將會大大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