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問花開

南小湘

養育一盆花，便盼著它的盛開。夜以繼日地澆水，曬太陽，松土。可是它遲遲未開花。

略帶功利的心，便黯然生出些許失望。時日增多，漸漸忽略了開花的盼望。沒有企圖地澆灌，心態反而變得安然。就好比一個嬰孩降生之后，父母往往會寄予厚望于一身。因此，在望子成龍的巴望中，總是不能坦然接受孩子的平凡。其實，你忘了，你也正是一枚凡夫俗子，如同春風中隨意撒落在泥土中的一顆種子。

陽臺上逐漸又多了幾盆花。在花農手里便已恣意開放的花兒，被我買回來擺放在陽光下面。有紫色黃色白色的菊花，有茄花色的滿天星，有潔白的茉莉。在暖氣十足的冬日里，花兒也似乎記錯了季節，懵懂地不知所以地含苞欲放。魅了別人的眼睛，惑了自己的心智。情非得已地綻放，少了一份內心的堅持，多了一份阿諛的悲傷。

唯有那盆經歷了春夏秋三季都未曾開放的花，還在堅持著自己那份碧綠。沒有誘人的芬芳，沒有勾人的妖嬈。明明是一盆花，卻以草的姿態傲然獨立。我是不再為那或有或無的花期焦急了，不知這盆花兒本身是否為自己彷徨自卑過？

有一日，在夜色深沉中如常歸家。伸手打開燈，脫下外套，走過陽臺的時候，竟然發現那盆不曾開過花的花兒神秘地盛開了。小小的殷紅的花朵，一朵挨著一朵，疏密有致，點綴在翠綠的枝頭上。湊上前去，使勁嗅了嗅，沒有絲縷香氣。隱隱散發的只有青草般的清馨，還有淡淡的汁液粘稠的味道。我的心頭為這份意外的盛開，喜不自禁，感慨不已，甚至掉下淚來。從默默無聞到悄然綻放的過程，似乎隱喻了太多關于生命的玄機。

不問花期，安然執著地生長儲備，就會迎來一份屬于自己的綻放。是花，總會盛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