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詞話》境界說探究

鄺家玉

【摘要】境界說是《人間詞話》中的核心理論。本文從王國維的《人間詞語》手稿本全編與刪定稿文本出發，對王國維的獨拈出的

“境界”一詞的三個層次展開研究。

【關鍵詞】王國維；境界；意境；詩詞

【中圖分類號】G633 【文獻標識碼】A

一、作者小傳

王國維，字靜安，近代杰出學者。他在文學、史學、古文字學領域成就極為卓著。他出身書香門第，從小受傳統教育，卻在科舉時“不終場而歸”，在讀到康有為、梁啟超的論疏后“棄帖括而不為”。康德、叔本華等人的著作對其有巨大影響。溥儀被逐出宮時，王國維欲以死勤王未遂。后于1927年6月，留下“經此世變，義無再厚”一紙遺書，帶著滿腔悲憤與一生的苦悶自沉于頤和園昆明湖。

二、探究內容

《人間詞話》一書是近代極負盛名的文學理論批判著作，它集中體現了王國維的文學、美學思想。其中“境界”說是王國維美學框架中的重要組成部分，這一理論對中國傳統美學亦具有重要意義。

三、探究成果

（一）境界之重

“詞以境界為最上，有境界則自成高格，自有名句。五代北宋之詞所以獨絕者在此。”王國維整理手稿將其付之書局時，將此條列在第一。這凸顯了他對“境界”這一美學范疇的重視。“境界”一說并不僅限于詞，亦適用于詩文，甚至可以沿用至現代、未來的文字中。“境界”可是評判文字的標準，可是評析作品的入手點。《紅樓夢》中，香菱學詩對說道：“‘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想來煙如何直？日自然是圓的。這‘直字似無理，‘圓字似太俗，合上書一想，倒像是見了這景的。若說再找兩個字換這兩個，竟再找不出兩個字來。”這一千古名句，樸實無華，卻讓多少人拍手稱絕？大漠的廣闊荒涼竟在這寥寥十字中展露無遺了。作者的功力自然蘊含在詩中了，讀書人卻未必說得清妙在何處。這約莫就是那似乎有些虛無縹緲的“境界”了。極具表現力的文字在讀者面前鋪開作者的所思所見，讓讀者身歷其境，這樣應當稱得上有“境界”。

（二）境界之真

“境非獨謂景物也，感情亦人心中之境界。故能寫真景物、真感情者，謂之有境界，否則謂之無境界。”文字第一要素即真，任何技巧都無法掩蓋虛假帶來的空洞。無論寫景、寫人、寫情，都講究真。因為它們彼此相通，有了真情，才有景與人的表現力。《人間詞語》另一篇中說：“大家之作，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其寫景也必豁人耳目。其辭脫口而出無矯揉裝束之態。以其所見者真，所知者深也。持此以衡古今之作者，百無失一。”如蘇東坡前后《赤壁賦》中的名句“山高月小，水落石出”“清風徐來，水波不興”，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高超的技巧，以最樸素的字眼勾勒出月下風景。這樣的字句中的境界可以沒有修飾，但離不開“真”。沒有回歸心靈，回歸自然，回歸本真的文字自然是沒有“境界”可言的。

（三）境界之別

1.造境與寫境。“有造境，有寫境，此理想與寫實二派之所由分。然二者偏難分別。因大詩人所造之境，必合乎自然，所寫之境，必鄰于理想故也。”無論是“造境”還是“寫境”，都來自對生活的細致觀察和提煉。這樣的文字才是有血有肉的，而不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理想與現實是互相交融，密不可分的。《人間詞話》中又言：“自然中之物，互相關系，互相限制，故不能有完全之美。然其寫之于文學中也，必遺其關系，限制之處。故雖寫實家，亦理想家也。又雖如何虛構之境，其材料必求之于自然，而其構造，亦必從自然之法則。”理想來源于現實，正如藝術來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但“造境”與“寫境”也未必能分高下，文辭孰優孰劣有賴于作者功力了，但必不可少的是獨到深刻的認識。

2.有我與無我。“有有我之境，有無我之境。‘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里斜陽暮，有我之境也。‘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寒波澹澹起，白鳥悠悠下，無我之境也。有我之境，物皆著我之色彩；無我之境不知何者為我，何者為物。古人為詞，寫有我之境者為多。非不能寫無我之境，此在豪杰之士能自樹之耳。”“無我之境，人惟于靜中得之。有我之境，由動之靜時得之。故一優美，一宏壯也。”“有我之境”與“無我之境”的區別在于動與靜，一是放大自我，使外物都成了情感的表現；二是縮小自我使自己與外界融為一體。在“有我之境”中，能更好地表達自我，在“無我之境”中，能更客觀地去觀察。不管是哪種，都無法做到絕對化，因為“我”是無法被徹底抹去的，而“外物”也是無法打破的規則存在。但在“有我”與“無我”中，有不同的景致與美感，好比城市有繁華絢麗，鄉野有樸實清新。“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為美，“淡妝濃抹總相宜”亦美。

3.大小與高下。“境界”有大小，然不以是而分高下。“細雨魚兒出，微風燕子斜”，何遽不若“落日照大旗，馬鳴風蕭蕭”；“寶簾閑掛小銀鉤”，何遽不若“霧失樓臺，月迷津浪”也。

大境界恢宏壯麗，小境界細致婉約。若因此來評判高下十分可笑。一如“壯美”與“優美”，豪放派與婉約派在本質上是平等的，是無法一較高下的。至于讀者的個人喜惡是不可避免的，但不能因主觀的喜好對它們做出價值的比較。

四、結語

古人的心意透過文字穿越千年，他們曾在江邊吟唱，他們曾在高樓輕嘆，他們曾在花間吟詠。許是西風吹過了渭水，許是細雨濕了流光，許是明月拂過了積雪。輕輕合上書頁，一幕幕仿佛還在眼前流動。而《人間詞話》便是連通這一切的橋，站在這座橋上，以新的視角去欣賞，去尋訪那古舊人間。

參考文獻

[1]王國維.人間詞話手稿本全編[M].吳洋注，注釋.呼和浩特：內蒙古人民出版社，2002.

（編輯：張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