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松品美學 簡靜悟人生

劉小兵

《世間歡喜消遣人》（江蘇人民出版社2018年4月出版）是美學大師朱光潛畢生作品的精選集。全書通過大道至簡的闡釋，將深奧的美學理論蘊含于平白樸實的講述中，向讀者娓娓道出了一個自在、自我的人生應該是怎樣度過的。品讀全文，大師的人生態度和生活哲學，對于指導現代人在紛繁的塵世中摒棄浮躁心態，活出生命的本真，稱得上是一次深慰人心的靈魂淘洗。

全書共分五章，分別從消遣、談美、人生、藝術、立志等不同的維度，全面展示了朱光潛的思想精華和美學思考。一開篇，朱光潛就別出心裁地以消遣話題作為引章，在頗為閑適的語境里，刻意營造出“輕松品美學，簡靜悟人生”的恬淡氛圍，這也為他在后續的分析解讀中，將一些宏闊的美學理論和艱深的學術觀點敘說得入腦入心，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在談及美的論述中，朱光潛既善于從古今中外的先賢智者們身上汲取智慧的華光，又善于普遍聯系現實生活，從細微處去發現美和詮釋美。在他看來，美不僅融于日常生活之談談笑笑、跑跑跳跳的運動狀況中，而且還潛藏于大眾忙里偷閑、鬧中覓靜的休閑樂趣中。美的表現形式也是多種多樣的，奮斗是一種美，休憩也是一種美。美滿幸福是一種美，陰晴圓缺同樣也孕育著美。美，它無時無刻不流淌在我們生命的長河里。

而對于人生，朱光潛則站在哲學的高度，給予了全新的闡析。他認為“人生本來就是一種較廣義的藝術，每個人的生命史就是他自己的作品。”這種新穎別致的藝術化論斷，在凝練精辟的說辭中，賦予了人生深厚的哲思蘊蓄。在他看來，做時代的弄潮兒也好，在現實社會的激流回旋中做一個凡夫俗子也罷，這不僅取決于一個人的人生態度，還取決于其對人生的正確把握。朱光潛以深厚的美學功力，結合自己多年的人生閱歷，參悟人生，布道人生。在書中，他論述懂得自制才能真正做個強者的重要性；細致入微地解析在為人處事上的人生智慧；最后歸結出“一個人須有生趣才能有生機”的重磅思考，不禁令人為之一振。朱光潛就是這樣，總是能在見微知著中，透過現實生活中家長里短的尋常小事，小中見大地剖析人生的要義，在洞悉中顯深刻，在生發中顯深邃，每每給人以醍醐灌頂的啟悟。

書中，對于藝術的話題，朱光潛的思維更顯發散。一方面，他提示“文藝作品都不能拆開來看”，需從整體印象上去把握其思想和意境，任何的斷章取義，都是對藝術的曲解和褻瀆。另一方面，他又極力反對“為藝術而藝術”，主張真正的藝術應該是作者真情實感的自然流露，是對現實生活最真切的書寫和記錄，一味地迎合和媚眾，是不可能產生真正的高雅藝術的。為此，他以文學為例，熱情地鼓勵大眾“每個人都可當文學家，不要把文學看作高不可攀”。進而他提示有志者“多注意一般人民大眾的語言是一種，這是主要的；熟讀一些文言的詩文也是一種”，總之是“到處留心皆學問”。這種高屋建瓴的精神引領，讓艱深的藝術悄然走下了神壇，充分彰顯出平民化的親和力。

至于如何做一個歡喜的消遣人？許多人都會有不同的答案，這涉及到一個人的志向問題。對于立志，朱光潛則顯示出更多的理性。他理智地告誡說“所謂立志就是要度德量力”，胸懷大志固然是好事，但不考慮能力大小，強行去做自己根本無法實現的事，勞心費力不說，最終只會讓人徒增煩惱。對此，他善意地規勸：“所謂真正立志，不僅要接受現在的事實，尤其要抓住現在的機會。貪懶取巧都不會有大成就，生命，注定就是一種奮斗。”熱情的勸勉，在一語中的中，頓時激起了人們在人生取向上更多的精神共鳴。

《世間歡喜消遣人》體現了一個美學大師對美與人生等宏大問題的熱切思考，也為我們在繁復多變的現實生活中，用美的眼光去審視這個斑斕多彩的世界，最終領悟人生的真諦，提供了很好的精神坐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