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鑫鑫
[摘 要]“跨越卡夫丁峽谷”理論是馬克思晚年對東方社會發展道路,特別是俄國社會發展道路的深刻探索,主張俄國以保留農村公社為基礎,在已經取得革命勝利的西歐無產階級的援助下,借助資本主義的一切積極因素向社會主義跨越。部分學者將十月革命視為對該理論的實踐證明,拘泥于經典作家在個別歷史條件下的具體論述,這實際上是對馬克思的誤解。應從馬克思的經典文本出發,結合馬克思、恩格斯思想發展的實際,厘清“跨越卡夫丁峽谷”理論的提出過程及邏輯內涵。首先,該理論建立在“共同勝利”理論基礎之上,馬克思認為俄國革命勝利的首創因素來自于西歐無產階級,而非公社本身;再者,該理論產生的主要動力是馬克思對俄國革命的熱切期盼,期望俄國革命能夠成為西歐無產階級革命運動的導火索,繼而引發世界革命浪潮。但十月革命爆發前夕,世界局勢及俄國革命形勢相較于馬克思晚年發生巨大變化,具有原始公有制色彩的農村公社完全解體,俄國走上了資本主義道路;十月革命的勝利主要依靠本國工人階級的力量而非西歐無產階級的援助。因此,十月革命并不是“跨越卡夫丁峽谷”理論的實踐證明,而是馬克思主義方法在新的社會歷史條件下的實踐結果。要將馬克思主義視為科學的方法,在新的社會實踐中積極進行理論創新,將科學社會主義基本原理與本國實際相結合,創新發展21世紀的馬克思主義。
[關鍵詞]“跨越卡夫丁峽谷”理論;無產階級革命;俄國農村公社;十月革命
[中圖分類號]A8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0-8284(2018)05-0140-05
2018年是馬克思誕辰200周年,亦是馬克思主義誕生170周年。馬克思主義在人類歷史上產生了廣泛而深刻的影響,至今仍閃耀著真理的光輝。馬克思晚年對東方社會進行了深刻探索,并基于俄國社會發展的現實狀況,提出經濟發展落后的國家在一定條件下可以不經歷資本主義制度的苦難,直接進入更高層次社會階段的“跨越卡夫丁峽谷”理論①(以下簡稱“跨越”理論)。該理論是對人類社會發展道路的創造性發展,為殖民地半殖民地人民未來社會道路的選擇提供了嶄新的發展思路。
1917年十月革命的勝利,實現了科學社會主義由理論向實踐的偉大飛躍。對于十月革命的勝利與“跨越”理論的關系,學術界大致有以下兩種觀點:一是十月革命是對“跨越”理論的實踐證明;二是十月革命是對馬克思科學社會主義理論的實踐證明,但與“跨越”理論并無直接關聯。20世紀初,俄國革命局勢已經發生較大變化,十月革命勝利的條件并沒有遵循“跨越”理論的基本內容,而是列寧以馬克思主義方法論為指導,立足于當時俄國社會的發展實際,積極進行理論創新并轉化為實踐的結果。部分學者將“跨越”理論視為解決東方社會發展道路的萬能鑰匙,這實際上是對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的誤解,是對“跨越”理論的簡單套用。馬克思曾指出:“使用一般歷史哲學理論這一把萬能鑰匙,是永遠達不到目的的,這種歷史哲學理論的最大長處就在于它是超歷史的。”[1]730-731因此,不能為了打造歷史唯物主義領域的“萬能鑰匙”而將馬克思主義經典著作斷章取義,將兩個并無直接關系的事物相互攀扯。在馬克思誕辰200周年之際,十分有必要立足于經典文本,回歸他們二人思想發展的邏輯,科學地理解并把握“跨越”理論的思想內涵,厘清該理論與十月革命之間的內在關系。
一、 “跨越”理論的提出過程
“跨越”理論是馬克思世界歷史理論的重要內容,該理論將歷史發展的必然性同選擇具體發展道路的多樣性有機統一,豐富了馬克思社會發展階段學說及社會形態理論。“跨越”理論的提出是一個逐漸發展的過程,應立足相關經典文本,結合馬克思的思想邏輯,全面梳理該理論的提出過程。
馬克思在19世紀50年代就開始關注俄國、印度、中國等東方國家,尤其是俄國社會的發展狀況,對東方社會發展道路進行初步探索。馬克思意識到俄國與西歐社會歷史狀況有很大差異,雖然俄國經濟發展狀況比較落后,但也可能在一定條件下跨越資本主義制度,實現向更高社會制度的跨躍。因此,馬克思認為俄國具有走向與西歐不同發展道路的可能。
1875年,恩格斯與俄國民粹代表論戰,駁斥了民粹派認為的俄國農民比西歐無產階級更容易實現共產主義的觀點,表明應該在現有社會歷史條件下重新思考俄國農村公社的發展方向。雖然俄國農村公社內部存在使這一社會形式向更高發展階段轉化的可能性,但恩格斯認為,推動俄國公社向公有制的轉化的最重要因素還是西歐的無產階級革命,俄國革命只是為了掃清歐洲封建反動勢力對西歐無產階級革命的阻礙。
1877年11月,馬克思在《給祖國紀事雜志編輯部的信》中進一步闡發了關于俄國革命道路的設想。馬克思首先批判了俄國民粹派代表尼·康·米海洛夫斯基把俄國將“首先摧毀農村公社以過渡到資本主義制度”[1]728的觀點強加給自己,強調社會歷史領域的研究必須堅持歷史唯物主義的科學方法。俄國是否經歷資本主義發展階段應取決于其具體的社會歷史環境,決不能先驗地判斷處于不同社會歷史條件下的民族一定走向與其他民族相同的發展道路,從而將西歐社會發展模式簡單地套用在俄國社會發展道路上。批判的同時,馬克思也表明了對俄國社會發展道路的看法,即“如果俄國繼續走它在1861年所開始走的道路,那它將會失去當時歷史所能提供給一個民族最好的機會,而遭受資本主義制度所帶來的一切災難性的波折”[1]728。1861年后的俄國雖然開始轉向資本主義發展道路,但仍然存在通過一定努力,使其實現向另一種社會類型過渡的可能。當然,馬克思在這里只是提出了這一可能,沒有詳談如何實現。
1881年3月,俄國革命家維·伊·查蘇利奇曾致信馬克思,請教馬克思對俄國未來社會發展道路,特別是對農村公社命運的看法。馬克思在準備復信的過程中,先后擬了四稿,最后一稿作為復信內容正式發出。綜合四稿來看,信中包含著馬克思對俄國公社內部結構及外部環境的大量分析,深入探討了俄國社會發展道路的選擇與所處社會歷史條件之間的內在聯系。但馬克思反復論證,最終也沒有對“俄國可以不通過資本主義制度的卡夫丁峽谷”做出明確答復,而是強調了俄國農村公社在一定條件下可能成為俄國實現向更高社會階段轉化的起點。公社作為原始公有制社會遺留下來的古代社會形態遺跡,內部包含著原始公有制因素。但俄國畢竟已經從原始公有制社會發展到私有制社會階段,公社內部不可避免地也包含著部分私有制因素。這就使得農村公社既有可能轉向公有制社會,也有可能瓦解,徹底轉化為私有制。馬克思認為,若實現公社向公有制轉化,必須滿足兩個條件,一是要在保留原始農村公社的基礎之上充分發揮其公有制成分的優勢,逐步把小塊地的個人耕種集中起來,利用適合大規模機械耕作的天然地勢及農民較為習慣的勞動組合關系,促使分散的個體農耕轉向集體耕種;二是俄國需要吸收資本主義的一切積極因素助力本國發展。馬克思世界歷史理論認為,世界處在一個相互聯系的有機整體,俄國社會的發展處在西歐資本主義社會的深刻影響之下。俄國在利用公社中的公有制因素進行轉變時,必須充分借鑒資本主義的一切有利因素來爭取本國的發展[1]824-827。
隨著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不斷滲透,俄國公社開始逐漸瓦解。馬克思逝世后,以普列漢諾夫為主要代表的部分革命家脫離民粹組織,走上了馬克思主義道路,并對民粹派展開激烈的批判。此時,恩格斯對待俄國采取雙重態度,他既支持以普列漢諾夫為主要代表的俄國馬克思主義者對民粹派展開激烈批判,同時也支持民粹派對封建統治進行斗爭。俄國的馬克思主義者在理論上是正確的,但民粹派作為一股重要的社會力量,承擔著推動俄國革命爆發的重要職責。因此,恩格斯支持民粹派對封建統治開展斗爭,不是真正支持民粹派的理論主張,而是期盼俄國革命能夠作為歐洲無產階級革命相互補充的信號,盡快促發革命。恩格斯曾指出:“在俄國能有一種推動力,能爆發革命。至于是這一派還是那一派發出信號,是在這面旗幟下還是那面旗幟下發生,我認為是無關緊要的。”[1]576
19世紀80年代末,封建沙皇統治戰勝了民粹派,農村公社進一步瓦解、崩潰。恩格斯逐漸放棄了支持民粹派領導俄國革命的希望,認為農村公社的瓦解已成定勢,俄國已經不可挽回地走上了資本主義道路。恩格斯對俄國喪失向更高歷史階段跨越的機會表示惋惜,指出“俄國的大工業必將扼殺農村公社”[2]628。恩格斯認為,俄國的農村公社已經瀕臨解體,即使農村公社僥幸留存于資本主義危機重重的年代,也不能單靠自身的力量實現向更高階段的轉化,除非依靠已經取得勝利的西歐無產階級,即實現公社新生的“首創因素只能來自西方的工業無產階級,而不是來自公社本身”[2]311。
通過對上述史實的梳理分析,我們可以得出兩個結論:一是“跨越”理論的思想前提是“共同勝利”理論,按照馬克思的設想,農村公社內部雖然包含原始公有制因素,但若實現其向公有制社會的轉化,最重要的是借助于已經取得革命勝利的西歐無產階級的援助。恩格斯之所以支持民粹派進行革命,是將俄國革命視為西歐無產階級革命的導火索,兩者相互補充并最終爆發世界無產階級革命。二是“跨越”理論是馬克思根據俄國當時所處的社會歷史條件及俄國社會內部發展條件提出的,20世紀后,國際局勢及俄國社會環境發生巨大變化,“跨越”理論的產生背景、實現條件等與現實狀況相差甚遠。因此,“跨越”理論只是具有方法論指導和歷史文獻研究的價值,失去了實踐上具體指導價值。
二、“跨越”理論的思想邏輯
對“跨越”理論的提出過程進行簡單梳理后,應繼續立足于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文本,對該思想的理論邏輯進行分析,力求更進一步地理解和把握“跨越”理論的邏輯內涵。
(一)“跨越”理論以世界歷史理論為基礎
“跨越”理論建立在馬克思對世界歷史科學分析的基礎之上。在資本主義大工業時代,隨著生產力水平的提高及交往形式的普遍發展,世界各國、各民族逐漸形成密不可分的整體,民族歷史開始轉變為世界歷史。
在世界歷史領域,“交往的任何擴大都會消滅地域性的共產主義”[3]166,單個民族或地區的發展取決于整個世界生產力的總和。如果有一個國家利用地域的特殊性率先發生革命,在發生發展的過程中,也必須借助于“世界交往”的力量打破地域局限性和歷史局限性,順應國際共產主義的革命浪潮,否則便不能取得革命的勝利。馬克思立足于世界歷史理論,以宏大的國際視野來考察俄國未來社會發展道路,在堅持“共同勝利”理論的基礎上,強調利用西歐無產階級的國際援助來發揮公社內部的公有制因素,推動俄國向公有制社會跨越。馬克思認為,只有在生產力發達的西歐資本主義社會才可能首先爆發共產主義革命,不排除落后國家發生革命的可能性,但只有世界性的共產主義革命才能確保個別國家革命走向勝利。
19世紀80年代,封建落后的俄國尚未存在爆發共產主義革命的成熟主體及客觀條件,馬克思在該時期所指的“俄國革命”并非共產主義革命或社會主義革命,而是以推翻沙皇封建專制統治為目的的資產階級民主革命。他們期盼俄國民粹派推翻封建沙皇專制統治的革命能夠給西歐無產階級革命注入新的動力,從而加速現代工業無產階級的勝利。同時,西歐無產階級建立革命政權后,將利用資本主義的一切積極因素支持俄國在保留公社的基礎上實現向公有制社會的轉變,其他國家也將借助于西歐及俄國無產階級的援助,最終實現社會主義在全世界范圍內的偉大勝利。
由此可見,“跨越”理論以馬克思世界歷史理論為基礎,以“共同勝利”理論為前提,馬克思認為俄國只有借助于已經取得革命勝利的西歐無產階級的力量、順應國際共產主義革命的浪潮,才能跨越卡夫丁峽谷。
(二)“跨越”理論以經典作家對俄國革命的熱切期望為主要動力
19世紀70年代后,國際共產主義運動陷入低潮,而東方社會反對封建統治及資本主義殖民統治的斗爭不斷高漲。馬克思認為,可以將東方社會反封建統治及反殖民統治的斗爭視為西歐無產階級革命的信號,雙方相互補充,共同推動國際共產主義革命浪潮。基于這樣的考慮,馬克思結合東方社會發展的實際,尤其是俄國當時的社會歷史條件,創造性地提出“跨越”理論。
自俄國農奴制改革之后,民粹派反對沙皇統治的斗爭日益激烈,隨時可能爆發革命。馬克思認為,俄國是歐洲封建反動勢力的強大堡壘,一切進步革命都面臨著被鎮壓的威脅,這嚴重阻礙了歐洲無產階級革命的進程及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開展。俄國民粹派反對封建專制制度的革命符合時代發展趨勢,并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減少封建反革命勢力對西歐無產階級革命的阻力,掃除歐洲封建勢力殘余,更能夠成為西歐無產階級革命運動的導火索,掀起國際共產主義革命的浪潮。《共產黨宣言》曾明確指出:“共產黨人到處都支持一切反對現存的社會制度和政治制度的革命運動。”[3]435因此,馬克思對俄國革命抱有熱切期望,并給予積極支持。基于對俄國革命的熱切期盼,馬克思開始與當時在俄國影響較大的民粹派革命者建立往來關系,并精心研究俄國農村公社的相關資料,支持民粹派同封建沙皇統治積極斗爭。但這種支持是有所保留的,馬克思在與民粹派意見不同時盡量避免了與其發生爭論。
總之,“跨越”理論是馬克思立足于世界歷史的宏偉視野,以“共同勝利”理論為前提,結合俄國當時社會歷史條件及革命發展狀況作出的革命論斷,是科學社會主義理論在俄國具體革命形勢下的政治判斷。“跨越”理論的產生在很大程度上是基于馬克思對俄國革命推動西歐無產階級革命運動、加速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熱切期盼。有的學者對馬克思主義經典著作斷章取義,將十月革命視為對“跨越”理論的證實,這種觀點看似肯定了馬克思主義的真理性,實則牽強附會,曲解了馬克思主義的本質思想。應回歸十月革命前夕俄國社會的具體實際,客觀分析十月革命與“跨越”理論的邏輯關系。
三、十月革命不是“跨越”理論的實踐證明
十月革命的勝利使發展落后的俄國率先走上了社會主義道路。有些學者為了打造歷史唯物主義的“萬能鑰匙”,將十月革命視為馬克思“跨越”理論的實踐證明,這實則是對馬克思的誤解。十月革命爆發前,世界局勢及俄國社會歷史條件相較于馬克思晚年發生了巨大變化,馬克思原本設想“跨越”理論的兩個條件在十月革命中并未實現,不能將十月革命強行視為“跨越”理論的實踐證明。
(一)十月革命前的俄國已經成為資本主義國家
“跨越”理論,是指前資本主義國家不經過資本主義制度,直接實現向更高社會形態的跨越。因此,能夠實現“跨越”的國家必定處于前資本主義時代,即處于原始公有制或封建社會。十月革命前夕,俄國已經走上了資本主義道路,這與馬克思所設想的條件不符。
雖然俄國1861年農奴制改革存在很大局限性,但基本實現了由封建專制制度向資本主義制度的轉變,開辟了俄國“歐洲化”的新時期。俄國社會生產力水平迅速提高,大量工業部門逐漸實現了機器生產,現代交通業也取得規模性發展。此后,俄國于19世紀80年代基本完成產業革命。據資料顯示,19世紀60至90年代,俄國工業產量增加7倍;生鐵熔煉量從2 050萬普特(沙皇時期俄國的主要計量單位之一)增加到8 870萬普特,石油開采量從50萬普特增加到37 700萬普特。[4]161俄國資本主義的迅速發展已經成為一個不爭的事實。
基于這樣的現實情況,馬克思指出俄國農村公社未來發展的兩種前途:一是俄國徹底走上資本主義道路,含公有制因素的農村公社徹底瓦解;二是如果公社能夠維持到革命條件成熟的時候,并且可以充分吸收資本主義的一切優秀成果,就有可能不經歷資本主義制度帶來的苦難,直接邁向更高層次的社會階段,實現“跨越”。馬克思原本設想西歐資本主義制度可以在俄國革命條件成熟之前達到向社會主義轉變的臨界點,但西歐資本主義尚未發展到馬克思所預想的高度。與此同時,隨著俄國資本主義因素的迅速增長,公社逐漸瓦解。20世紀初,公社徹底解體,恩格斯認為在俄國農村公社基礎上實現“跨越”基本無望,確信俄國走向資本主義已成定局。二月革命后,俄國出現工兵代表蘇維埃和資產階級臨時政府兩個革命政權,但此時國家的實權掌握在資產階級手中。列寧更是多次指出,20世紀初的俄國已經完完全全成為一個資本主義國家。既然俄國在十月革命前夕已經發展成為資本主義性質的國家,在資本主義性質的國家內部爆發社會主義革命,就不存在“跨越”的問題了。
(二)“跨越”的條件在十月革命中沒有實現
根據馬克思的設想,俄國實現“跨越”需要滿足兩個基本條件:一是保留帶有原始公有制色彩的農村公社;二是借助于已取得革命勝利的西歐無產階級的援助,利用資本主義的一切積極成果謀取本國的發展。在上文的論述中已經提到,伴隨俄國資本主義的迅猛發展,農村公社以愈來愈快的速度瓦解。19世紀80年代,民粹派領導的革命運動被沙皇力量殘酷鎮壓,資本主義進一步發展。20世紀初,農村公社徹底瓦解,想要保留農村公社實現向公有制轉變的可能性不復存在。“跨越”理論的第一個條件無法在十月革命中實現。
俄國實現“跨越”的第二個條件是要借助于已取得革命勝利的西歐無產階級的國際援助。早在19世紀70年代中期,恩格斯就曾指出,俄國農村公社無法依靠自身的力量實現“跨越”。與馬克思設想不同的是,西歐資本主義的發展仍處在上升時期,雖然資本主義制度內部存在根本矛盾,危機重重,但仍然沒有成熟到可以向社會主義轉變的高度,西歐無產階級革命始終沒有取得根本勝利。俄國十月革命是在西歐各國仍是資本主義制度的條件下進行的,基本是依靠本國工人階級的力量。革命勝利后,俄國也是依靠本國工農的力量完成向社會主義的過渡。不僅如此,西方資本主義國家還聯合起來形成反動勢力向俄國發起進攻,妄想顛覆社會主義制度。因此,十月革命的勝利并不是在馬克思設想的“跨越”理論條件下實現的。
四、結語
十月革命不是對“跨越”理論的實踐證明,而是馬克思主義方法在新的社會歷史條件下實踐的結果。現在一些學者生拉硬套,將“跨越”理論看作是解決東方社會發展的“萬能鑰匙”,將十月革命看作是馬克思“跨越”理論的實踐證明,這種觀點是十分狹隘的。必須區分“跨越卡夫丁峽谷”理論與代指資本主義制度的“卡夫丁峽谷”名詞之間的關系。至于十月革命是否實現了對“卡夫丁峽谷”的跨越,則是另一個有待討論的問題,不能將兩者混淆。
雖然十月革命不是“跨越”理論的實踐證明,但是馬克思關于俄國革命結果的大體判斷是正確的,即經濟發展落后的國家確實可以率先跨越資本主義制度的“卡夫丁峽谷”,只是在不同的歷史階段需要滿足不同的社會歷史條件。十月革命是俄國當時社會歷史環境下的必然選擇。20世紀初,俄國面臨的社會歷史條件及革命形勢與馬克思“跨越”理論時期預想的形勢相差甚大,面對第一次帝國主義大戰所造成的緊迫形勢,俄國人民處境艱難,毫無出路。在新的歷史條件下,俄國共產黨帶領俄國人民奮起反抗,積極尋求民族國家在制度上的進步與發展,這與馬克思主義與時俱進的方法一脈相通。馬克思曾指出:“原理的實際運用,隨時隨地都要以當時的歷史條件為轉移。”[3]386只有立足于馬克思歷史唯物主義的科學方法,在新的歷史條件下創新理論與實踐,才是馬克思主義者應有的理論品格。列寧領導十月革命的勝利與馬克思的立場是一致的,原理的實際應用以具體的歷史條件為轉移,體現了馬克思主義的真理性與客觀性。
今年是馬克思誕辰200周年,也是馬克思主義學說誕生170周年。雖然當下與馬克思所處的時代相比發生了巨大變化,但馬克思主義的方法論并沒有過時,仍散發著真理的光芒。在新的歷史條件下,我們要學習的是馬克思的方法,不能將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在特定歷史條件下的具體論述視為金科玉律,在經典文本中斷章取義,看似證實了馬克思主義的真理性,實則是對馬克思主義的極大誤解。習近平總書記在紀念馬克思誕辰20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中指出:“對待科學的理論必須有科學的態度。”[5]馬克思主義世界觀不是一成不變的教義,而是進一步研究的出發點及研究使用的方法。理論應該在新的社會實踐中不斷創新,要將馬克思主義的方法貫穿于新的歷史實踐,將科學社會主義基本原理與本國實際相結合,創新發展21世紀的馬克思主義。
[參 考 文 獻]
[1] 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2] 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3] 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4] 姚海.蘇聯史(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
[5] 習近平.在紀念馬克思誕辰20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N].人民日報,2018-05-05(002).
〔責任編輯:常延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