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之間

葛現花

初冬的午后，盡管有些微黃的陽光，但天氣仍舊很冷。街角，一些人正圍著一位老人，邊看邊議論著什么。明君從街角走過，看到圍觀的人群，也好奇地踱過步去。

街角的老人，蜷縮著身軀席地而坐，一件破舊的軍大衣緊緊地裹在身上。大概是剛剛經過長途跋涉，她一頭灰白的頭發凌亂不堪，黑瘦的面龐透出倦容，左眼渾濁地充盈著一些黏稠的物體，看不清眼珠。她的面前，擺著幾件看似古舊的物品，老人正用一種大家不太能聽得懂的方言介紹自己和自己的物品。從老人含混不清的講訴中，大家大約知道了關于老人的一些情況：老人來自山東農村，只有一個兒子已失散多年。老人與老伴兒相依為命，她的一只眼睛生有白內障，為了給她治病，老伴兒拿出家中珍藏許久的寶貝準備賣掉。可是，老伴兒腿腳不好，即使有錢治療，也無力護理老人。于是，老人只好只身帶著幾件寶貝一路跋涉，去尋找遠在吉林的姐姐。誰知在車站換車的過程中，老人的錢包不慎丟失了，沒有了錢包，老人只好滯留在這個小鎮，如果賣不掉一兩件手里的東西，老人今晚就只能露宿街頭……

聽著老人的訴說，明君順手拿起老人腳邊的一只花瓶。明君不懂古玩，但這只花瓶的做工粗糙，邊緣還有幾處明顯的傷痕，應該值不了幾個錢。老人凄苦無助的樣子讓明君感覺可憐，于是明君沒有還價就買下了這只花瓶。圍觀的人們見明君掏出錢包，便紛紛勸阻了起來，有的說：“你看準了嗎？別花那么些錢買個假古董回去。”有的說：“現在裝病騙錢的人太多了，別被她騙了。”有的說：“她說多少錢就多少錢哪，你得跟她講價。”明君聽了，只是笑笑，把錢交給老人。老人用顫巍巍的雙手接過錢，小心翼翼地從層層包裹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個舊手帕包成的小包，準備把錢放進去。這時，一張小小的舊照片從手帕里掉了出來，明君幫老人撿起。忽然，明君愣住了，這張照片他是那樣地熟悉，一個漂亮的小男孩兒依偎著一對年輕的父母，小男孩兒的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小時侯，明君曾在父親的抽屜里見過這張照片，成年以后，更是時常看見寂寞的父親輕輕用手摩挲著它一個人發呆……他知道，那是父親和他的父母唯一一張合影，他曾經聽父親說起過，照過那張照片后不久，他和父母便在逃荒的路上走散了……

明君的思緒飛快地旋轉，老人的臉雖已被歲月的風塵剝蝕得失去了青春的光彩，但依稀中卻透出曾經的痕跡。明君確定：照片上的那個女人，其實就是眼前的這位老人！

明君用最快的速度幫助老人收拾好所有的東西，扶起滿面疑惑的老人，溫和地對她說：“走，奶奶，咱們回家！”（責任編輯 宋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