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森林在何處

焦寧南

2017年，我在蒙克美術館正好遇到了“面朝森林”特別展覽。我站在這幅同名版畫前，仿佛時間定格了幾分鐘，感覺自己就是這兩個互相攙扶著的人中的一個，又好像這兩個人原本就是同一個人。我就這樣一邊看著，一邊慢慢地走進了畫中的靜謐森林。

這就是挪威的森林，是愛德華·蒙克筆下看似冷酷的外部世界，而他的內心世界從未平靜。他曾說：我要描繪的是那種觸動我心靈之眼的線條和色彩。我不是畫我所見到的東西，而是畫我所經歷的東西。

挪威的森林，是我對北歐這片遙遠土地的最初幻想，而挪威的松恩峽灣成了實現這份幻想的第一站。這是世界上最長最深的峽灣，群山中森林茂密，瀑布壯美，河水在峽谷間川流不息，不時還能看見小木屋散落在山林間，如同童話世界。

“挪威”（Norway）一詞意為“通往北方之路”。挪威國土南北狹長，西部海岸線曲折。從南部的奧斯陸峽灣，到北部的瓦倫格峽灣，其中有數不清的曲折峽灣、冰河遺跡和點綴其間的大片森林，構成了挪威的壯闊風光。挪威首都奧斯陸被大海和層層森林包圍，森林和山間鑲嵌著大小湖泊。

2015年我初到奧斯陸時，感覺大街上的人“面色冷漠”。朋友說，挪威人性格含蓄，不善言談，更不會主動與人交流，除非你表達了自己需要幫助。

冷漠是蒙克筆下人物的招牌表情，其中比較著名的有他的畫作《坐在搖椅上的凱倫姑姑》，畫中人整理得一絲不亂的頭發和含蓄內斂的神情，是典型的“挪威式儀態”。而另一幅油畫《卡爾·約翰大街的夜晚》，則呈現出一種集體的冷漠。畫中，人群右邊有個形單影只、孤獨離去的背影，很有可能就是蒙克的自身寫照。

森林，是蒙克繪畫中反復出現的元素。他在1897年創作了《面朝森林》，畫面中描繪的是一對相互攙扶的男女背影，女子裸體，兩人一起面對著幽謐的森林。1915年，蒙克又創作了一幅《面朝森林2》，女人身著白色連衣裙，頭發火紅，而身旁的男人則漆黑得像個陰影，他們的面前仍舊是一片巨大無邊的森林，讓人備感壓抑——也許這是因為蒙克的愛情都充滿了爭執和絕望，沒有一次能開花結果。

不知是不是受到了蒙克繪畫的啟發，甲殼蟲樂隊創作了一首歌曲《挪威的森林》，歌詞大意是：男孩在夢中感覺女朋友的房間像挪威的森林一樣神秘、無邊無際，醒來卻發現房間空空的，不見了女友的身影，房間像森林一樣孤寂，男孩在茂密的森林深處彷徨。隨后日本小說家村上春樹在旅歐期間寫下了長篇小說《挪威的森林》，描繪了城市中一群失去了精神家園而陷入絕望虛無的人。他提出了一個永恒的話題：個人如何在自我與外部環境間達成一種平衡。

挪威的森林究竟在哪里？是在奧斯陸的城外，是在松恩峽灣，還是在文學作品里？或許對我們而言，到處都是挪威的森林——即使身處城市和人群之中，我們的精神依然迷失在森林里。

（張秋偉摘自《廣州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