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施甸方言“啊V”式結構

趙先燕

云南方言是北方話的一支，施甸方言是云南方言的重要組成部分，研究施甸方言，對于掌握北方話的發展現狀有重要的作用，本文以施甸方言“啊v”式結構為基礎，對其進行分析，進一步了解施甸方言“啊v”式結構的語法意義與使用情況。

眾所熟知，漢語是一種沒有嚴格意義的形態變化的語言，它往往通過改變詞的外部形式來改變詞義和詞性，現代漢語中的動詞表示動作、行為、心理活動或存現等，其語法特征包括如下幾個方面：

（1）多數能作動語帶賓語，能作謂語或謂語中心；

（2）動詞能夠受副詞“不”修飾，只有少數表示心理活動的動詞和一些能愿動詞能夠前加程度副詞；

（3）能構成“v不v”式并帶賓語表示提問；

（4）動詞多數可以后帶“著、了、過”等表示動態；

（5）有些動作行為動詞可以重疊，表示短促動作的動量小或時量短或嘗試、輕松等意義。

而在施甸方言中，動詞的語法特征除了以上幾個方面，較為特殊的用法便是前加“啊”構成“啊v”式，并在不同的語境中表現出不同的語法意義。

（一）“啊V”式結構的構成形式及其變式

1.“啊v”式。例如：

啊得 啊干 啊消 啊來 啊走

啊怕 啊買 啊吃 啊聽 啊玩

啊穿 啊賣 啊洗 啊合 啊跑

啊寫 啊是 啊看 啊信 啊有

啊想……

2.“啊VV”式。例如：

啊瞧瞧 啊走走 啊跑跑 啊逛逛

啊寫寫 啊吃吃 啊做做 啊睡睡

啊斟酌斟酌 啊商量商量……

3.“啊好V”式。例如：

啊好干 啊好走 啊好吃 啊好聽

啊好玩 啊好穿 啊好賣 啊好洗

啊好寫 啊好睡 啊好喝 啊好看

4.“啊不V”式。例如：

啊不得 啊不干 啊不消 啊不來

啊不走 啊不怕 啊不買 啊不吃

啊不聽 啊不玩 啊不穿 啊不賣

啊不洗 啊不合 啊不寫 啊不是

啊不看 啊不信 啊不有 啊不想

5.“N啊V”式。例如：

作業啊寫 飯啊吃 歌啊聽 衣服啊洗

工作啊干 電視啊看 東西啊賣 水啊喝

日子啊過……

“啊V”式結構還與“啊”、“嘛兒”、“呢”、“哦”等語氣詞分別構成“啊V啊”式、“啊V嘛兒”式、“啊V呢”式、“啊V哦”式等特殊結構，在此不作一一贅述。

（二）“啊V”式結構的語法意義

所謂語法意義，是指詞進入語法結構以后，由語法結構賦予它的詞匯意義之外的意義，大致可分為結構意義、功能意義和表述意義三類。在這里，筆者將分別從結構意義、功能意義和表述意義三個方面對施甸方言“啊v”式結構及其變式作進一步分析。

1.結構意義

結構意義，顧名思義，就是詞與詞之間關系的結構意義，現代漢語中，詞與詞之間的基本結構類型可分為五種，分別是：主謂、述賓、述補、偏正、聯合。施甸方言“啊v”式結構中，多表現為為述賓、偏正和聯合關系。

1.1.述賓關系。以“N啊v”式結構為例：

作業啊寫（寫不寫作業）

飯啊吃（吃不吃飯）

水啊喝（喝不喝水）

衣服啊洗（洗不洗衣服）

“N啊V”式與“V不V”式帶賓語的結構意義一致， “啊”前的名詞在該結構中受“啊”后動詞支配，充當賓語成分。

1.2.偏正關系。以“啊好V”式結構為例：

啊好千（好不好干）

啊好走（好不好走）

啊好吃（好不好吃）

啊好聽（好不好聽）

啊好玩（好不好玩）

啊好看（好不好看）

在該結構中，“好”作狀語，修飾其后的動詞。

1.3.聯合關系，也叫并列關系。以“啊V”式結構為例：

啊干（干不干）

啊消（需不需要）

啊來（來不來）

啊走（走不走）

啊怕（怕不怕）

啊買（買不買）

2.功能意義。

功能意義，即反映詞的組合功能，“啊V”式結構作為動詞性結構，在句中通常充當謂語，例如：

啊想爸爸媽媽？（想不想爸爸媽媽）

你一個大活人，啊做做點家務。（你一個大活人，要做點家務）

這朵花啊好看？（這朵花好不好看）

3.表述意義。

表述意義分為稱述意義和情態意義兩類。其中，情態意義是反映語法結構形式與說話人的感情態度及表述意圖的關系。在“啊V”式結構中大致可分為以下幾個方面：

3.1.表示說話人給出選擇。以“啊V”式和“N啊V”式為例：

啊消（要不要）

啊消我來幫你？（要不要我來幫你）

啊來（來不來）

你今天啊來我家？（你今天來不來我家）

啊聽（聽不聽）

你啊聽歌？（你聽不聽歌）

啊信（信不信）

你啊信？（你信不信）

此外，“啊V”式和“N啊V”式與語氣詞“啊”、“哦”、“嘛兒”等構成的“啊V+語氣詞”式和“N啊V+語氣詞”式等均表示說話人給出選擇。如“啊合啊（對不對啊）”、“啊說哦（說不說啊）”、“啊得嘛兒（可不可以啊）”、“東西啊賣啊（賣不賣東西啊）”……

3.2.表示說話人征求意見。“啊好V”也表示說話人給出選擇，但往往帶有征求對方意見，并請對方表態的語氣。例如：

啊好千（好不好干）

這個工作啊好干？（這個工作好不好干）

啊好玩（好不好玩）

游樂場啊好玩？（游樂場好不好玩）

同樣帶有征求意見語氣并請對方表態的結構還有“啊VV”式，前一個動詞一般用能愿動詞“可以”、“應該”、“敢”、“要”、“愿意”“會”等，例如：

你啊會吹葫蘆絲？（你會吹葫蘆絲嗎）

你啊愿意去打工？（你愿意去打工嗎）

我啊應該叫他？（我應該叫他嗎）

王嬢嬢啊要走？（王嬢嬢要走嗎）

3.3.表示說話人對事件的推測。以“啊不V”式為例：

啊不是（應該不是）

啊不是這種。（應該不是這樣）

啊不吃（應該不吃）

他啊不吃。（他應該不吃）

啊不信（應該不信）

他啊不信。（他應該不信）

啊不來（應該不來）

你媽媽啊不來。（你媽媽應該不來）

“啊不V”式也可以跟語氣詞搭配，構成“啊不V+語氣詞”的形式，同樣表示說話人對事件的推測，如“啊不賣哦（應該不賣了）”、“啊不得哦（應該不行了）”、“啊不會吧（應該不會吧）”……

3.4.表示說話人對所說內容的強調。以“啊VV”式為例：

吃完飯啊走走。（吃完飯要走走）

回家啊看看書。（回家要看書）

做事情前啊商量商量。（做事情前要商量）

說話前啊斟酌斟酌。（說話前要斟酌）

根據示例不難發現，“啊VV”式中，動詞的重疊并不表示嘗試，語氣也并不緩和，而是進一步強調，近乎命令式口吻。當“啊VV”式跟語氣詞“啊”連用時，說話人在強調的同時更帶有責難的語氣，如“做事情前啊商量商量啊（做事情要商量，為什么沒商量）”、“回家啊看看書啊（回家要看書，為什么沒看）”、“打瞌睡啊睡睡啊（打瞌睡就睡，為什么不睡）”……

（三）小結

綜上所述，大致可以了解施甸方言中“啊V”式結構的構成形式包括：“啊V”式、“啊VV”式、“啊好V”式、“啊不V”式和“N啊V”式五種。從結構意義上，分為述賓關系、偏正關系與聯合關系；從功能意義上，“啊v”式結構往往在句中作謂語；從表述意義上，分別表示說話人給出選擇、征求意見、對事件推測以及對所表述內容強調等情感態度。總的來說，施甸方言中“啊V”式結構所涉及的行為動作是較為廣泛的，情感意義也較為豐富，掌握“啊V”式結構的語法規則，將是研究施甸方言的一個重要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