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三四天后我就去了四川采訪,要不是編輯這一組十周年回顧的報道,很多細節我自己都忘記了。比如,地震后我去四川采訪是兩次還是三次?具體去了哪幾個地方(可以確定的是沒有去震中而是在綿陽和其他一些區域)?在當時的交通條件下我是怎樣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的?遇到了哪些人,哪些事?

人的記憶是一個很不靠譜的東西,我們會選擇性地記憶,每個人的大腦結構也不那么一樣,有些細節對于某個人是重要的,對于另一個人卻好像從未發生過。
因為人的健忘,所以但凡好一點的國家,很早就有了專職記錄歷史的人。也可以反過來說,但凡很早就重視記錄歷史的國家,后來都變得比較強大。為什么呢?因為記錄歷史和回顧歷史,能讓一個國家從歷史中總結經驗、吸取教訓,避免踩進曾經踩過的坑。
汶川地震十年后全國各大媒體集體的回顧報道熱潮,是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從記者們的回顧中,我們重新審視了災難的可怕、幸存者的頑強、救援者的勇敢、國家強大的重要。當然,災難給我們帶來不能僅僅是震撼和感嘆,而是改變。比如,在地震斷裂帶上建設的城市,怎樣落實建筑抗震標準;在經濟發展的同時,怎樣重視防災減災;在災難到來時,怎樣做到救援的有序和有效……事實上,汶川地震已經給中國帶來了很大的改變,中國公民的公益慈善觀念,基本上是從十年前開始逐漸建立起來的。
有一個細節我記得特別清楚。震后采訪住在成都某賓館高區,遇到比較大的余震,晃到站不穩。跑到樓下,匯入滾滾人流——住在高樓的成都人都跑出來,去開闊的廣場或者公園過夜。在一個廣場,我和一對年輕的夫妻坐在一起,旁邊還有一只他家的大狗。
那一夜,恐懼很真實。(記者 黃 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