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陳堯離開阿里，出走騰訊，對抗天性做投資

楊絢然

“初識吳陳堯，可能有些人會覺得他看上去拽拽的?！鄙圃\創始人吳竑興說。

畢業于北大光華管理學院、出身阿里、騰訊，任紀源資本（簡稱GGV）上海執行董事，這些都是吳陳堯驕傲的資本。而他所投出的51信用卡、金山WPS、微影時代（已和貓眼電影合并為貓眼微影）等項目都將加入互聯網上市的大軍，有些獲得了超20倍的回報。

2012年加入GGV的吳陳堯是目前活躍的中生代投資人中入行時間較長的一個，同時也是這一批投資人中少有的同時帶有阿里和騰訊背景的投資人。

繞不開的騰訊和阿里

“我其實不想再提阿里和騰訊，但又很感激它們，因為它們算是我過去的標簽。”每一次采訪，阿里巴巴和騰訊都是吳陳堯繞不開的話題。作為開啟他職業生涯的兩家公司，阿里巴巴和騰訊給他留下了巨大的財富。

阿里巴巴是吳陳堯畢業后的第一站，那時候，他加入了正在被阿里整合中的雅虎中國?！耙煌烈谎蟆眱煞N文化的劇烈沖擊下，整個雅虎中國處于震蕩時期。但在那段時間里，吳陳堯不僅接觸到了雅虎所積累的搜索技術以及門戶、郵箱、社區、問答等標準Web 2.0產品，也學習到了阿里的整體用戶生態體系，完成了他對互聯網最初的認識。

2008年，吳陳堯加入了另一個“互聯網帝國”——騰訊，負責整個騰訊網的流量變現策略和騰訊平臺的廣告投放系統。4年后，不到30歲就已經是副總監的他馬上就要升任總監，但他還是決定離開。“當時覺得錢遲早會有，而大公司里大多數人都有路徑依賴，所以我離開時也沒有特別猶豫。”吳陳堯說。

這兩段工作經歷對吳陳堯產生了巨大的影響，甚至促成了他后來投資的底層邏輯：因為在阿里和騰訊的經歷，吳陳堯在看社交和電商類的項目上具有天然的直覺和優勢;同時，在吳陳堯看來，VC的基礎就是內容和支付，恰好和社交、電商有關。

離開騰訊后，吳陳堯加入了全球知名獨立投行Jefferies & Company，負責亞太區TMT行業的研究，為全球主要買方基金提供證券評級服務。其間他參與過人人網的上市進程，因而看到了人人網從盛轉衰的過程。2011年，人人網上市，一時風光無限，不僅是學生，很多人畢業后也會繼續使用人人網的服務，加之“偷菜”游戲的爆發，很多人都覺得它未來的市場潛力巨大。沒承想微博橫空出世，這一看上去和人人網關系并不大的產品在不知不覺間吸走了人人網的客戶。

這讓吳陳堯覺對互聯網的發展有了更深的體察和認知：火和不火沒有規律可循，不變的唯有人性。

而在觀察人人網這個過程中，吳陳堯發現自身對一級市場更感興趣，因為獲取的信息更加多元，也可以直接跟人打交道，于是，在機緣巧合下，他加入了GGV。

保持饑餓感

“聽到他感興趣的事情，他會變得很興奮。”吳竑興說。

走出騰訊，看到更大的世界之后，吳陳堯深刻感受到了自己的不足。“在阿里和騰訊時我覺得自己已經見過了各種互聯網模式，但加入GGV后，才發現很多新項目的發展是遠超預料的，所以不希望給自己太多限制?！眳顷悎蛘f。

因此，在所關注的領域里，吳陳堯從來不給自己設立邊界。剛進入GGV時，他什么行業都看，陸續投了51信用卡、美菜網、金山WPS、微影時代、途家、智米科技、追光動畫、盈盈理財、考拉迷你倉、企鵝吃喝指南、善診、找油網、E店寶、黑湖科技、指掌易、Moka、追一科技等等。

有些基金崇尚專業化，有些投資人專注于某個領域，但吳陳堯覺得這太“專向”了，一方面很難保證哪個行業一定具有很大的機會，另一方面，除了行業知識，VC更多依靠的是對商業邏輯的認知和直覺判斷?！巴顿Y如果靠具體知識做會很難，因為永遠比不過多年的行業從業者，而且行業從業者也未必是對的。比如當年的互金（互聯網金融），如果你去問銀行的人，他們大多會說是騙局?！眳顷悎蛘f。

他認為，投資人要跟行業保持若即若離的關系，因此，一個人看三到四個行業，或者每一到兩年重新審視一下自己所看的領域，對VC來說很重要。如今，吳陳堯把很多精力放在了AI、企業服務和B to B領域，但他說可能很快還會再調整。

不變的是吳陳堯總結出的自己的一套方法論：除了看數據、排名，以及問周圍的朋友之外，要回到“人”來考慮，看項目解決的是人的什么欲望，這個欲望是小眾還是大眾，會持續多久，等等。

感知力和冒險精神

每個投資人都是一個冒險家，能投出很多“獨角獸”的投資人更是如此。“獨角獸”大都經歷過不被認可的階段，51信用卡就是這樣。

2014年吳陳堯投互聯網金融的時候，很多基金對這個行業并不看好，加之業內后來陸續有負面消息曝出，政府監管更加嚴格，行業前景看起來十分暗淡。而除了行業因素，那時侯的51信用卡本身也在做一件挑戰投資人認知的事情：要求用戶告知郵箱密碼，通過郵箱讀取用戶的信用卡數據?！叭绻苯尤ャy行App讀取，即便用戶授權，銀行也會封，所以51信用卡的創始人孫海濤就想了這個本土化的辦法。”吳陳堯說。

這讓當時的吳陳堯受到了很大的震動，也無比理解51信用卡的做法。盡管當時大部分人都在質疑誰會把郵箱密碼給別人，但出身騰訊的吳陳堯深知這是一個獲取用戶的絕佳辦法：國內有很多人把信用卡當成經商的工具，通過持有多張信用卡實現資金的流通，有管理信用卡的剛需，而越是這樣，他們就越愿意在隱私方面讓步。同時，信用卡本身既是一個獲客的工具，也是一個篩選用戶的工具，這讓51信用卡在沒有推廣的情況下就聚集了很多優質客戶。

“這在今天聽來挺瘋狂的?！眳顷悎蚋锌?。但當時的他覺得一定要投，盡管其時51信用卡并沒有收入，只有幾百萬用戶，且估值不菲。

除了看行業，吳陳堯對于如何看人也有一套自己的秘訣——將創始人的能力分為智商、情商和理商幾個部分來看。

他認為，如果一個人說話速度快，使用的詞匯和句式結構比較復雜，語言表達精確，那就說明這個人的智商不低。

而情商則表現在開放性上，如果創業者在投資人表示不認同的時候表現出不爽、反對、質疑等等，甚至去反對投資人所說的話中最好反對的一點，就說明這名創業者不夠開放，或者格局不夠?！斑@也反應了創業者平時對待下屬的情況——當有不同的聲音出現時，他是會引導別人，還是以自我為中心?！眳顷悎蛘f。

對于理商，吳陳堯也頗為看重。所謂理商也就是指創業者有思考套路，講究邏輯。

投資要和人性對抗

“投資是和人的天性作對抗?！眳顷悎蛘f。

在采訪中，吳陳堯提到查理·芒格（美國投資家）好幾次。他對認知心理學中的心理現象有著極大的興趣，比如對比效應、光環效應等等;而避免自己受到這些現象的干擾，保持認知獨立、客觀，是吳陳堯在刻意練習的事情。他說，人要有意識地訓練，了解我們的思維會在哪些方面產生偏差，因為人認識事物的方式經過了數千年的發展，有一些所謂的捷徑已經內置在我們的大腦里，但已經不適用于現在了。

對于自己錯過的項目，包括只是在投委會上投了反對票的項目，吳陳堯常常會進行反思，有時還會把這些反思都寫下來。比如今日頭條，雖然吳陳堯只是在投委會上投了“不足以定生死”的反對票，但還是耿耿于懷。

吳陳堯說，自己錯就錯在太懂了，當時覺得媒體聚合不新鮮，更傾向內容生產方式的創新，沒有看到大的市場以及移動互聯網的轉變。“當然，這里面的偶然性是其他巨頭跟得比較晚，但不應該原諒的是數次錯過?！眳顷悎蛘f。

小紅書是另一個“錯過”。盡管GGV最終還是投了，但對吳陳堯來說，小紅書是他個人錯過的項目。吳陳堯反思：在最初接觸時，小紅書做的是PDF版的海外購物指南，非常小眾，但如果當時自己能對毛文超這個人有強烈的感覺并持續關注小紅書，一旦其轉型賣貨，不管是從數據還是從社區內的活躍度都是可以看出來的。

當然，在“錯過”名單的另一面，吳陳堯也有一個“判斷正確”名單：有些項目他并不看好，對方還是堅持投了，而后來那些項目發展得確實不太好。

這兩個名單里各有十幾家公司。“正負相抵了?！眳顷悎蛐Ψ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