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列黑頭的火車（外兩首）

劉琳

我以為，我永遠難以忘懷

那列黑頭的火車

戒掉陳年的煤煙回到晚年

我親近它，看見

陽光的愛戴站在它的頭頂

黑頭，煙圈勒出的印痕

為我備好了今日的懷舊之需

我深知，還有那么多的火焰

醒在它的晚年里

還有千里迢迢的路程

喜歡聽輪聲憶苦思甜的鏗鏘

斜暉，喜歡把住人間動脈

渾然而成十指連心的祝福

愿它嘗透晚年的沉靜

旋即化作一座山脊的偶像

靜態的名字，鋼鐵鑄造的身體

依然牽掛，路的平坦，橋的堅固

隧道的光明

就像仲秋的夜里

就像仲秋的夜里

月光滴落，向下摸索

進入我最底部的眼睛

俯視：道心，路肩，軌排——

不放過打著哈欠的倦容

或抓拍：一張動車照

色彩輕飏的銀龍

今生好比這一夜

與月光并肩在軌排，無眠的燈語

依然職守夢外的站車

因為搖擺的風口很想把我

吹成過客，吹成丟了魂的草身

春分、夏至、秋霜、冬雪

軌排的肋骨無法與我的腳步分開

致“復興號”出色的笛鳴

它的誕生驚動了宇宙的颶風

霎時，穿過樂園的耳洞，花田的肋骨

一如神話俯身，遄飛的呼嘯

有幸領略龍的年輪輪回太陽的光圈

一任颯颯的快調再三誦讀至美的

復興！復興！復興！

定是銀車齊轂震響鐘聲的啟示

淀定了山河靜謐的耳福

在華夏，在故土，我坐穩

我所疼痛的哐當聲

終于不再攪擾我虛弱的神經

信任，這一股卷地而來的元氣

讓世界見證了天啟的飛夢

請安靜，我把幾聲撲翅的鳥鳴

請進了安靜的夢寐

結果連我咚咚作響的心跳

也被安靜攝入了飛翔的音程

太多的贊語正在藍圖上醒來

沒有任何季節能抑制它出色的笛鳴

即便是朝暮之手砌起的風暴

再次湮滅于星穹的脈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