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評價理論看中國代表團冬奧會申辦演講

夏茜 王卓君

冬奧會的舉辦對冰雪運動的普及、體育產業的發展和中國國際地位的提升具有重要的意義。中國代表團極具說服力的申辦演講為最終票選勝出起到了關鍵的作用。目前，關于演講語篇的研究多在哲學、語言學、語言教學等領域內進行，主要從傳統修辭、體裁分析，以及系統功能語法的角度展開。張全峰[1]從共時的角度分析了中美俄3國領導人就國際熱點問題發表演講的互文性修辭策略的異同，揭示了互文與政治語篇的相互關系。黃國文教授[2]對習近平在第70屆聯合國大會一般性辯論中的演講進行功能語篇分析，認為語法分析和語言分析是語篇分析和話語分析的基礎，也是意義被形式體現的表現。Fowler[3]也指出公共演講以社會為基礎進行構建，語篇反映了其重要性不僅在于它是一種溝通工具，還在于其揭示復雜語言使用的目的。也就是說，公共演講的語言不僅僅是一種溝通工具，還是一種社會實踐，具有特定的社會功能與目的[4]。

總的來說，盡管關于演講語篇的研究得到了廣泛關注，但是在評價理論框架下進行的研究數量明顯不足，其中涉及到申辦演講的數量更少。 然而，作為演講語篇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申辦演講如何實現其人際意義，最終實現幫助候選國取得主辦權的目的值得我們研究。本文以評價理論為研究框架，分析了冬奧會中國代表團5篇英文申辦演講，旨在發現申辦演講的評價資源分布特征，探討如何在申辦演講中運用評價資源構建人際意義，以及讓人們更了解英語語言中使用評價資源的方法。

1. 評價理論

James Martin在20世紀90年代提出了評價理論，是對系統功能語法的一種補充。評價理論是一種語篇語義層面上的人際系統，主要研究交際過程中的態度、介入以及級差等人際意義[5][6][7]。評價理論關注的重點是各類語篇中人際意義的實現。態度、介入和級差是評價系統內重要的三大子系統(詳見圖1)。

圖1 評價系統結構圖

1.1 態度

態度與人們的感覺，包括情感反應和對行為、事物的評價相關[8]35。該系統包含三個語義領域：情感、判斷和鑒賞，覆蓋了傳統的情感、道德規范和美學的范疇。情感是人們對某些行為、文本、過程或現象的情感反應，包括積極的和消極的，是態度系統的核心，判斷和鑒賞源于情感。情感又分為品質情感、過程情感和評注情感[8]35。判斷是根據不同的標準原則對人類行為的評價[8]35。Martin和White[8]52將其分為社會評判和社會約束。社會評判包括三類：正常、可靠和能力。而社會約束可包括兩類：誠實和正當。鑒賞包含對人類行為、表現和自然現象的評價[8]56，與傳統的美學相關。鑒賞分為對事物的反應、構成和價值[8]56。

1.2 介入

介入系統是用來描述那些把某一話語或是語篇建構為一個多聲的場所的意義類型[8]36，分為自言和借言。自言是直接的斷言，不借助其他的主張和觀點；借言在某種程度上借用或允許對話替換[8]99。其中，借言可以分為擴展和收縮。擴展進一步分為引發和摘引。引發體現了說話者或作者的聲音引發了不同的聲音，避免絕對而產生對話空間。摘引則是把說話者或作者的話語通過他者的話語呈現出來。收縮進一步分為否認和宣稱。否認是直接拒絕對話替換，包括否定和反駁。宣稱包括限制交流中對話替換范圍的話語表達。

1.3 級差

級差是用來表述態度強弱等級的系統，主要分為兩類：語勢和聚焦。語勢用來給強烈程度、態度數量或介入系統定級，它包括強勢和弱勢。聚焦則運用于不能定級的種類，有可能讓規格升高一級，以明示其典型性；或者讓規格下降一級，模糊其類型特征[8]137。這兩個維度用來加強或減輕態度和介入資源表達的程度。

2. 中國代表團冬奧會申辦演講分析

筆者對5篇申辦演講形成的評價資源按照各子系統進行分類再逐類分析。因5篇演講共享一個目的，且演講者屬于同一代表團，所以筆者將它們看作一個整體。

2.1 態度資源分析

態度資源可以是積極的，也可以是消極的。在5篇演講文本中，作者使用的態度資源均為積極資源，在情感、判斷和鑒賞三個子系統中，判斷資源使用數量最多(57.1%)，情感資源次之(28.6%)，鑒賞資源使用數量最少(14.3%)，這是因為申辦演講旨在向奧委會委員展示并塑造一個負責并可靠的中國形象，判斷資源的使用表明中國有實力再舉辦一屆成功的奧運會，提供以運動員為中心的服務，并且帶來深遠持久影響和奧林匹克遺產。情感資源所占數量較少，這也說明中國申冬奧打的是實力牌而非感情牌。

表1 情感資源分布概況

注： “+” 表示積極的情感資源。

2.1.1 情感資源分析

情感可以分為三類：品質情感、過程情感和評注情感。品質情感是語言使用者通過反映品質的詞或詞組來表達自己的情感。過程情感由心理過程和行為過程組成。評注情感是通過使用情態副詞(反映品質的副詞)實現效果。表1展示了5篇演講中情感資源的分布概況。

可以看出，在情感資源子系統中，品質情感資源數量最多，目的是讓奧委會委員們信服中國有能力和成功的經驗來舉辦2022年冬奧會，并且能夠長期造福奧林匹克運動和全世界。如“yourwarm hospitality”體現了國際奧委會熱情好客；“strong marketing success”體現了北京奧運會取得的成功以及可借鑒的經驗；“a better world”展現了中國如果舉辦冬奧會對世界帶來的積極影響；而“a sport-loving nation”則體現了中國舉國上下對冬奧會的支持。過程情感資源體現了演講者很榮幸代表祖國參與這一盛事，如“we are honored to present Beijing”和“I was honored”的兩個“honored”都體現了演講者內心的自豪和驕傲。評注情感都是副詞。這些副詞不僅表明中國擁有成功的經驗，以及再舉辦一場成功奧運會的決心，還表現了演講者希望可以說服聽眾的真誠愿望，以及在等待最終結果時的緊張與激動，如“successfully organized”、“growing faster”，以及“waiting eagerly”。

2.1.2 判斷資源分析

判斷是反映語言使用者對人及其行為方式的態度意義。它可以分為社會評判和社會約束。社會評判又分為正常、可靠和能力；社會約束分為誠實和正當。表2展示了5篇演講中判斷資源的分布概況。

表2 判斷資源分布概況

注： “+” 表示積極的判斷資源。

可以看出，在演講中，正常資源數量最多，誠實和正當資源數量最少。正常資源，如“largest trading partner”、“smart village”，以及“enthusiastic fans”表明了中國人民參與體育的熱情與決心，展示了中國已經在經濟和政策上做好了準備，會舉辦一屆以運動員為中心的奧運會。能力資源表明中國有能力舉辦奧運會，同時還是奧委會值得信賴的伙伴，如“a sustainable Games”和“robust and resilient”。可靠資源“experienced game team”則展示了中國強大的實力。誠實資源“loyal partner”，表明中國是國際奧委會忠實且富有責任感的伙伴，這幫助中國贏得國際奧委會成員的支持?！癴air share”是演講中的正當資源，表明中國經濟增長在公平的環境中有一個堅實的基礎。總體上，判斷資源的數量在5篇演講中相對較多，演講者試圖在短時間內建立一個社會網絡，和現場的奧委會委員們進行互動、促進相互理解以獲得其投票支持。判斷資源的運用表明中國的舉措是正確的，沒有違反倫理原則。

2.1.3 鑒賞資源分析

鑒賞涉及對人的表現，以及自然現象的評價?？蛇M一步分為反應、構成和價值。表3展示了5篇演講中鑒賞資源的分布概況。

表3 鑒賞資源分布概況

注： “+” 表示積極的鑒賞資源。

在5篇演講中，表達鑒賞意義的情感資源較少，但都是積極的，對自然現象進行了積極評價。三個反應資源——“an amazing time”、“the breathtaking moment”、“the splendid fireworks” 表達了演講者在等候過程中的激動與緊張，還描繪了中國將會舉辦一屆偉大冬奧會的畫面。五個價值資源再次重申了一個事實——中國有經濟能力舉辦奧運會?！癮 valuable financial plan”和“this unparalleled growth”都體現了中國經濟的發展。構成資源沒有在演講中出現。構成的含義是結構是否平衡，演講是否難以理解。很明顯，5篇演講大量陳述事實，內容易于理解，所以并沒有出現構成資源。鑒賞資源的主要價值與美學相關。申辦演講的目的并非追求華麗的辭藻，而是通過樸實的語言陳述來打動聽眾，因此鑒賞資源并不常見。盡管數量小，但是鑒賞資源仍然告訴聽眾，中國擁有再次舉辦一屆成功且影響深遠的冬季奧運會的經濟實力。

2.2 介入資源分析

介入分為自言和借言。自言不承認話語替換的存在，而借言承認。借言可以分為收縮和擴展。收縮又分為否認和宣稱，擴展則分為引發和摘引。演講主要是陳述事實，所以自言資源較普遍，本文僅對借言資源進行詳細分析。表4展示了5篇演講中借言資源的分布概況。

表4 借言資源分布概況

盡管演講為中國在公眾面前描繪了一個積極的形象，但適當使用否定會產生意想不到的效果。5篇演講中的否認資源最終都達到了積極效果，如否認資源“though I will be in the chair all my life, I still feel like I am running with the athlete”的使用表明演講者(張海迪)雖然殘疾，但卻依然心系體育發展。其他否認資源，如“unparalleled growth”、“unprecedented opportunities”、“are not going to be affected”等都向奧委會委員展示了中國可持續的經濟發展，以及演講者自信與樂觀的態度。宣稱資源表示文本的語態沒有替換的立場，如文本中“I”、“we”等的第一人稱的使用。演講中引發資源如“may”、“will”、“feel like”、“can”等詞的運用，使作者避免絕對從而產生了對話的空間，促進了演講者和聽眾的互動，增強了現場參與感。演講中只有兩個摘引資源，“the IOC evaluation commission report noted that”和“we have a saying in China”，在此演講者通過他者的話語傳遞信息，使演講者的話語退到后臺，讓演講更客觀。通過借言資源，演講者將自己的意圖含蓄地傳遞給聽眾，并與其建立其協商關系，走進聽眾讓其產生參與感。

2.3 級差資源分析

級差與單詞的可分級性有關，主要分為語勢和聚焦。語勢資源反映情感的強弱；聚焦資源有調節力量的效果，不能分級。表5展示了5篇演講中級差資源的分布概況。

表5 級差資源分布概況

從上表可見，演講中沒有模糊聚焦資源。模糊資源表示的是種類的邊緣屬性，而演講的語氣必須很肯定。所以，演講中沒有出現模糊資源。強勢資源，如“more”和“many”用來評估數量多少。通過使用這些資源，演講者著重強調了冬奧會對中國和全世界青年，以及中國冬季運動發展的重要影響。其他強勢資源展示了中國強大的實力，以及演講者演講時的自信與激動，如“many records”、“growing faster”、“greater respect and care”、“countless medals”等。這些強勢資源讓聽眾接受演講者的價值立場，還無意識地拉近了演講者和聽眾的關系。唯一的弱勢和明顯資源也同樣重要。弱勢資源“a little city”表明，即使在中國的小鎮，人們對冰雪運動仍然充滿激情。明顯資源“true heroes”將運動員稱贊為英雄和榜樣，他們值得尊敬。在5篇演講中，語勢資源的數量遠超聚焦資源，它們被演講者用來增強態度，讓聽眾接受其價值立場，并表達了自己堅定的決心、態度和判斷。

3. 結語

本文在評價理論視角下研究了中國冬奧會申辦英文演講的資源分布。我們發現5篇演講的評價資源豐富，且所有態度資源都是積極的，其中社會判斷資源數量最多；介入系統中借言資源的使用會讓演講更加客觀；級差系統中語勢資源多于聚焦資源，且強勢語勢占絕對優勢。基于此，我們建議申辦演講可多使用積極的態度資源，尤其是積極的判斷資源來說明演講內容符合社會原則；借言資源可增加與聽眾的互動；而強勢語勢則可強化演講者的態度，并讓聽眾接納其立場。評價理論為申辦演講的研究提供了新的視角，今后可對中國代表團不同時期奧運會申辦演講進行歷時研究，或者對不同國家奧運會申辦演講進行共時對比研究。

參考文獻:

[1] 張全峰. 政治演講語篇的互文性分析——以聯合國成立70周年大會上的演講為例[J]. 外語學刊，2016，(5):51-53.

[2] 黃國文. 從系統功能語言學視角看政治演講語篇——以習近平第70屆聯合國大會一般性辯論中的演講為例[J]. 外語學刊，2017，(3):7-11.

[3] Fowler, Roger.LanguageinNews:DiscourseandIdeologyinthePress[M]. London: Routledae, 1991.

[4] Van Dijk, Teun A.DiscourseasSocialInteraction[M]. London: SAGE Publications Ltd, 1997.

[5] 張德祿.系統功能語言學的新發展[J].當代語言學, 2004，(1):57-65.

[6] 王振華.評價系統及其運作——系統功能語言學的新發展[J].外國語，2001，(6):1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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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Martin, James R., and Peter R. White.TheLanguageofEvaluation:AppraisalinEnglish[M].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 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