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向南，古道文化一路向南

文/周 鈴 王鳳琳

◎喬啟明 攝

◎夜郎南越古道線路圖 周運中 繪制

茶馬古道、鹽馬古道、鹽茶古道……近年來，一股股古道研究熱在大西南地區(qū)頻頻興起，并形成了一個個古道文化現(xiàn)象。人們藉由一條條古道，進而追尋自己的文化之根，試圖找尋自己來時的路。有一條古道，同樣不可忽略，它就是南向大通道。南向大通道，也被中國南海研究協(xié)同創(chuàng)新中心研究員、南京市海上絲綢之路遺產(chǎn)研究中心顧問周運中博士稱之為夜郎南越古道。他認為夜郎南越古道形成于上古，秦漢時期已經(jīng)非常有名，漢武帝派唐蒙出使南越國發(fā)現(xiàn)這條道路，又派唐蒙從今重慶境內(nèi)出發(fā)，試圖打通這條道路。這條道路是西南絲綢之路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歷史上大西南通往海洋的重要道路。這條南向大通道在廣西分為兩條，一條是從重慶，經(jīng)過綦江、貴州、廣西，通往廣州和珠三角，這是通往南越國都城的路線。另一條是從重慶，經(jīng)過綦江、貴州，通往廣西沿海的北海、欽州、防城港，這是通往南越國最重要的海外貿(mào)易港口合浦的路線。這條古道沿線分布著眾多民族，民族文化資源富集。然而這條古道長期為人忽視，非常值得研究，他對加快大西南走向海洋，促進一帶一路建設(shè)有重要意義。

南向大通道是古人劈山開路而形成的古道。歷經(jīng)上千年的風雨，積淀了深厚的古道文化。它既是一條鹽道、商道，也是驛道、兵道，還是移民古道、出海大通道。

◎鹽馬古道上的鹽號寶興隆

◎鹽馬古道上的王爺廟

南向通道，是鹽文化傳播的重要通道

鹽是人們生活的必需品，鹽包含了太多的文化意義。人無鹽則無力，鹽是力量的源泉。所以自古對鹽的重視程度不言而喻。鹽，就涉及鹽運和銷鹽。古道因鹽而興，因鹽運方式改變或者說線路改變而衰落。6000年前，南向通道也許還是羊腸小道，所謂“鳥道”；但這個羊腸小道首先就是鹽道①。鹽馬古道從四川自貢起點，通過四大鹽岸向貴州、湖南等省市輻射，產(chǎn)生了積極影響。鹽馬古道與南方絲綢之路主線有密切的關(guān)系。這條古道在傳播文化方面都產(chǎn)生過積極的影響。由于貴州不產(chǎn)鹽，鹽文化的傳播，這條道路就起著積極的作用。

在古道調(diào)查過程中，我們收集了一些民間口頭文學就可以佐證，其中有反映背鹽艱苦辛勞的《背鹽歌》②：

負鹽男，負鹽女，男女老幼同一體。

猿猴灘，二郎灘，沙灘茅村路何長！

鴨溪市，新興場，貴陽大道長崗山。

跋涉奔波朝復(fù)暮，苦力渾忘行路難。

壯夫二百斤，健婦百斤零，

懦夫半包百斤重，老婦肩頭四十斤。

可憐蓬戶女，釵橫鬢亂行無己。

八歲誰家乳臭兒，背負廿斤程百里。

喘汗紛呈路遼闊，青石苔蘚晴變滑。

上有峭壁如峰棱，下臨絕壁淵且深。

猿猱愁攀蛟龍遠，嗟爾駢肩并進亦何心？

晴光蒸褥如炙，冰雪戶寒透鐵被。

龍魚蟄伏兔蛇藏，曷為例崽肩亦不息？

負鹽多，身汗垢，背上積污一寸厚。

但求釜底有炊煙，那識人間富文繡。

我們在鹽馬古道調(diào)查中，還了解到民國時期，貴州的省主席王家烈都是背鹽巴出身的。還有很多關(guān)于與鹽運有關(guān)的故事。通過民歌、故事等民間文學，傳播鹽文化，可謂一路都是文化。

◎鹽馬古道旁的石桅子

南向通道，是確保政令暢通的驛道

當全國政令統(tǒng)一以后，古道又成為驛道，政府設(shè)立了驛站，確保政令暢通。驛站供應(yīng)食宿和換馬。在考察中，我們發(fā)現(xiàn)了多段殘存的古驛道，還有一些古驛站或換馬處的遺址。特別是明清驛道，巴蜀文化傳入貴州，驛道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明、清時期，貴州通往四川的驛道交通主要有兩條：一是從四川敘永經(jīng)烏撒至貴陽的川黔驛道；二是從重慶府經(jīng)綦江、桐梓、遵義到貴陽的渝黔驛道。驛道是官道，主流文化的傳播主要就靠官道傳播。

巴蜀文化不僅通過鹽馬古道傳入貴州，還通過它“出海”。據(jù)說，唐乾符年間（874—879年），楊端應(yīng)募入黔，率軍由南州達播州（今遵義），開拓渝播間道路。及南宋端平中（1234年—1236年），楊端后裔楊價帶家丁5000援蜀。楊價之子楊文于宋理宗淳祜八年（1248年）發(fā)兵萬人，擊敗元軍于石洞峽。渝、播之間道路暢通，逐步發(fā)展為干道。元文宗天歷二年（1329年）,播州至重慶的驛道暢通。明洪武四年（1371年）12月曹國公（曹震）李文忠公奏：“貴州今隸湖廣，而其地在成都西南，計成都水路至重慶36驛，重慶陸路至播南九驛，播南陸路至貴州五驛”。據(jù)《永樂大典》載“重慶路所轄站19處”。明代綦江境內(nèi)設(shè)白渡驛、東溪驛、扶歡驛、安穩(wěn)驛等四驛，甲申后廢。川黔桂古驛道線路：重慶—白渡—綦江—東溪—安穩(wěn)—松坎—新站—桐梓—板橋—遵義—烏江刀把水—養(yǎng)龍坑(司)—息烽—扎佐—烏當—貴陽—花溪—惠水—羅甸—廣西。

◎鹽馬古道上的中峰老街

南向通道，是宗教文化傳播的線路

綦江的佛教起源于何時？我們在東漢到六朝的崖墓上發(fā)現(xiàn)了一個典型的佛教符號。如果年代成立，則綦江的佛教文化有可能不是從成都方向傳過來的，而可能是南傳來的，即是從印度到云南，再經(jīng)過南向通道傳到了綦江。只是關(guān)于崖墓的斷代困難，一般以六朝為下限。

綦江的佛教起源于是從印度到云南，再經(jīng)過大道傳到綦江的說法，也映證了對務(wù)川縣漢墓葬佛教造像的看法。當然，佛教文化傳入綦江或者黔北不只是這單一途徑傳播進來的，也有多線路的可能。

南向通道，是軍事文化傳播重要兵道

綦江自古成為兵家必爭之地，關(guān)鍵就是有這一條古道。軍事文化的重要傳播，也是通過南向通道實現(xiàn)的。漢武帝派唐蒙開道，將夜郎古國納入大漢版圖，便以此古道為基礎(chǔ)開鑿五尺道。三國時期，諸葛亮派馬忠伐 ，征服西南夷正是走的這條道路。唐貞觀十三年（公元639年）六月，渝州人侯弘仁第一次開辟了中國最長的官道交通線，從渝黔直通越南，自開道，出邕州（今廣西南寧市），打通了通往交州（今越南北部）、桂州（今廣西桂林市）的路線，也是這條通道基礎(chǔ)上延伸的。打通這條官道，讓二萬八千戶蠻、俚等少數(shù)民族降唐，意義非凡。明代大西軍入滇，清代太平天國石達開入黔，都是經(jīng)過這條通道。特別是中央紅軍長征，經(jīng)過貴州桐梓、綦江、習水，創(chuàng)造了四渡赤水出奇兵戰(zhàn)績也是通過這條古道。

◎鹽馬古道上的吊橋

另外，南向通道也是一條重要的移民線路，魏晉南北朝幾十萬僚人入蜀，對巴蜀地區(qū)產(chǎn)生了長達幾百年的影響。明代至清代的湖廣填四川，對四川地區(qū)的影響也是巨大。還有幾次軍事移民，都是通過這條南向通道進入四川的。移民文化的傳播，就是通過這條古道實現(xiàn)的。

總之，南向通道是重要的文化傳播線路，在歷史上產(chǎn)生了積極的影響，南向古道文化資源的調(diào)查，在促進渝黔桂新合作中，必將產(chǎn)生更深遠的影響。

注釋：①②王德塤、王長城《我們對西南絲綢之路的“夜郎道”的看法》，《僚學研究》（第二輯），中國廣播影視出版社，2017年，第156頁、15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