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與理的統一

李欣雨

【摘 要】《仲夏夜之夢》是英國劇作家威廉·莎士比亞創作的一部悲喜劇，講述了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故事。《仲夏夜之夢》的首次上演，是在1594年5月2日托馬斯·赫尼奇爵士和騷桑普頓伯爵夫人結婚的前夕，地點是在騷桑普頓莊園，所以該劇是為貴族婚禮助興之作。本文通過對莎士比亞《仲夏夜之夢》中五對戀人間的愛情糾葛進行分析，解讀該戲劇中所體現的愛情與理性相統一的綜合愛情觀。

【關鍵詞】《仲夏夜之夢》；愛情觀；理性

中圖分類號：J80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8）02-0009-02

《仲夏夜之夢》這部戲劇是于16世紀90年代創作的，時間正值英國歷史上伊麗莎白女王統治時期。該時期政權相對鞏固，社會較為穩定，資本主義經濟迅速發展，英國文藝復興運動和人文主義運動也進入繁榮昌盛階段。古希臘、羅馬作品中所描繪的人、神與自然和諧共處的美好世界，和對幸福的不懈追求，使飽受教會壓制的人們產生了強烈要粉碎所有清規戒律，沖破中世紀精神枷鎖的欲望。文藝復興運動的開始讓人們認識到自身存在的價值和意義，人權、人性、人道逐漸代替了神的統治。

《仲夏夜之夢》的故事發生在古希臘時代，但人物的思想感情、道德標準完全是以當時英國現實生活為依據。莎士比亞在故事開頭就描繪了新女性爭取自由戀愛和婚姻自主的權力、反抗父權制的斗爭。由于該劇是為貴族婚禮助興之作，主要是為貴族所寫的，這就使得劇中所描述的愛情并不完全是盲目的，而是多了一點理性。該劇一共描寫了五對戀人，拉山德與赫米婭、狄米特律斯與海倫娜普通貴族間復雜的四角戀，忒修斯公爵與希波呂忒貴族權力者的愛情，仙王奧布朗與仙后提泰妮婭的仙界愛情，以及皮拉摩斯與提斯柏的悲劇愛情。

一、海倫娜與狄米特律斯之間的愛情

從劇中的第一幕第一場就可以看出海倫娜瘋狂地愛著狄米特律斯，但她的愛不僅得不到對方的回應，而且還是惡語相向。劇中海倫娜說：“要是除了狄米特律斯之外，整個世界都是屬于我所有，我愿意把一切捐棄，但求化身為你。啊！教給我怎樣流轉眼波，用怎么一種魔力操縱著狄米特律斯的心？”她甚至希望自己能變成赫米婭，讓狄米特律斯愛上她。

赫米婭：我向他皺著眉頭，但是他仍舊愛我。

海倫娜：唉，要是你的顰蹙能把那種本領傳授給我的微笑就好了！

赫米婭：我給他咒罵，但他給我愛情。

海倫娜：唉，要是我的祈禱也能這樣引動他的愛情就好了！

赫米婭：我越是恨他，他越是跟隨著我。

海倫娜：我越是愛他，他越是討厭我。

并且在第二場第一幕中，狄米特律斯直接對海倫娜說他不愛她。顯而易見，海倫娜在愛情中的地位是多么卑微，那么盡全力地愛那個她認為對的人。反觀赫米婭對狄米特律斯的態度，更能看出愛情中不被愛的那方總是卑微地乞求對方的愛，然而被愛的那方隨意踐踏愛情。他們愛情的轉折點在奧布朗聽到了他們之間的談話之后，讓迫克把一種神奇的花汁滴到狄米特律斯的眼睛上。就像奧布朗說的那樣，使狄米特律斯不忠實的心變得忠實起來。

在第四幕第一場中，狄米特律斯對忒修斯說他對赫米婭的愛情像霜雪一樣溶解，他一切的忠心、一切的心思、一切樂意的眼光，都是屬于海倫娜一個人了。雖然狄米特律斯心意轉變是因為神奇的花汁，但還是由于海倫娜堅持不懈的努力，以及她對狄米特律斯堅貞的愛。在本劇開頭海倫娜就說過“愛情是不用眼睛而用心靈看著的，因此生著翅膀的丘比特常被描寫成盲目，而且愛情的判斷全然沒有理性，光有翅膀，不生眼睛，一味表示出魯莽的急躁，因此愛神便據說是一個孩兒，因為在選擇方面他常會弄錯。”劇中狄米特律斯說他在沒有認識赫米婭之前，就已經和海倫娜訂過盟約。后來忒修斯聽完狄米特律斯的解釋也同意了他們的愛情，所以并不是完全盲目去愛，而是還會受到理性的制約，愛和理智是統一的。

二、赫米婭與拉山德間的愛情

赫米婭與拉山德是彼此相愛的兩個年輕人，但赫米婭的父親伊吉斯不同意他們倆相愛，他認為拉山德引誘了赫米婭，用詭計盜取了她的心，煽惑她，使她對他的順從變成倔強的頑抗，甚至不惜把他們告到忒修斯公爵的面前，要求按雅典法律處死他的女兒。

忒修斯：你的父親對于你應當是一尊神明；你的美貌是他給予的，你就像在他手中捏成的一塊蠟像，他可以保全你，也可以毀滅你。狄米特律斯是一個很好的紳士呢。

赫米婭：拉山德也很好啊。

忒修斯：他本人當然很好，但是要做你的丈夫，如果不能得到你父親的同意，那么比起來他就要差一籌了。

赫米婭：我真希望我的父親和我有同樣的看法。

忒修斯：實在還是你應該依從你父親的看法才對。

可以看出赫米婭的婚姻受父親意志的控制，需征得父親的同意，法律和儀式支撐著婚姻制度。如果赫米婭不服從父親的意志，就得幽閉在陰沉的庵院中。她對此的回應是“就讓我這樣自開自謝吧，殿下，我不愿意把我的貞操奉獻給我心里并不敬服的人。”始終相信拉山德就是她的真愛，遵從自己的內心堅持，要和愛的人結婚。

拉山德也在為他們之間的愛情努力，他認為自己與狄米特律斯出身一樣好，和他一樣有錢，他的愛情比狄米特律斯要深得多；他的財產即使不比狄米特律斯更多，也決不會比狄米特律斯少，并且赫米婭愛的是他。可以看出拉山德和狄米特律斯無論是出身還是財產，都是沒有差距的，唯一的區別在于伊吉斯認同狄米特律斯才能成為他的女婿。就像拉山德對赫米婭說的“真正的愛情，所走的道路永遠是崎嶇多阻。”他們的愛情道路上充滿了荊棘，但赫米婭與拉山德并沒有因此而放棄，他們為此而努力，并且還付諸了行動。他們打算逃離雅典，去拉山德寡居的伯母那里結婚，在那里，雅典的法律觸及不到他們。在逃離雅典的路上，赫米婭對拉山德說：“哎，不要，親愛的拉山德，為著我的緣故，我的親親，再躺遠一些，不要挨得那么近。……但是好朋友，為著愛情和禮貌的緣故，請睡得遠一些；在人間的禮法上，保持這樣的距離對于束身自好的未婚男女，是最為合適的。這么遠就行了。”說明即使兩人十分相愛，但理性使他們保持一定的距離。在他們遠離雅典的路上發生了一些意外，拉山德因為神奇的花汁暫時改變了他對赫米婭的心意，但是赫米婭還是忠貞他們之間的愛情，不離不棄地跟著拉山德。當花汁的魔法解除后，拉山德的內心深處還是愛著赫米婭的。后來，狄米特律斯不再愛赫米婭，并向忒修斯公爵解釋他愛著海倫娜。最后忒修斯公爵允諾了兩對戀人與他一起在神廟締結永久的鴛盟，并讓伊吉斯的意志屈服。無論海倫娜與狄米特律斯，還是赫米婭和拉山德，他們能夠如愿在一起，都是因為有忒修斯公爵的贊同，其實忒修斯公爵所代表的就是理性的一方，普通貴族的意志還是要服從最高統治者的意志，因此愛情和理性是統一的。

三、忒修斯與希波呂忒間的愛情

忒修斯與希波呂忒之間的愛情就涉及到希臘神話。傳說，英雄忒修斯到亞馬遜時看中了美麗的希波呂忒，將她騙到了雅典，并和她結婚。雖然被騙，但希波呂忒心甘情愿做一個英雄和優秀國王的妻子。在劇中，忒修斯說：“希波呂忒，我用我的劍向你求婚，用威力的侵凌贏得了你的芳心。”

忒修斯：美麗的希波呂忒，現在我們的婚期已快要臨近了，再過四天幸福的日子，新月便將出來；但是唉！這個舊的月亮消逝得多么慢，它耽延了我的希望，像一個老而不死的后母或寡婦，盡是消耗著年輕人的財產。

希波呂忒：四個白晝很快便將成為黑夜，四個黑夜很快可以在夢中消度過去，那時月亮便將像新彎的銀弓一樣，在天上臨視我們的良宵。

他們對婚禮已經迫不及待了，認為時間過得太慢了。劇中對他們的愛情描述得不多，但從忒修斯對希波呂忒的稱呼“我的愛人”“美麗的王后”“親愛的”可以看出，兩個人是真心愛著對方。忒修斯是雅典的國王，希波呂忒是亞馬遜的女王，他們屬于兩個國家的最高統治者，他們的結合意味著兩個國家的聯合。這意味著兩個國家之間不會有戰爭，有利于維持國家之間的穩定與和平。統治者有義務維持社會的穩定，將理性和愛融合起來，最終形成統一。劇中忒修斯的一段話“奇怪得不像會是真實。我永不相信這種古怪的傳說和胡扯的神話。情人們和瘋子們都富于紛亂的思想和成形的幻覺，他們所理會到的永遠不是冷靜的理智所能充分了解。”說明他對于自己的愛情是理性面對的。

四、仙界愛情和劇中劇的愛情

劇中第二幕第一場的開頭就交代了仙王奧布朗和仙后提泰妮婭因為一個印度“換兒”而爭吵不休，并且互相指責對方的過錯和風流韻事，彼此懷疑。從他們之間的一段對話就能看出來。

提泰妮婭：但是你從前溜出了仙境，扮作牧人的樣子，整天吹著麥笛，唱著情歌，向風騷的牧女調情，這種事我全知道。今番你為什么要從迢迢的印度平原上趕到這里來呢？無非是為著那位身材高大的阿瑪宗女王，你的穿靴子的愛人，要嫁給忒修斯了，所以你得來向他們道賀。

奧布朗：你怎么好意思說出這種話來，提泰妮婭，把我的名字和希波呂忒牽涉在一起侮蔑我？你自己知道你和忒修斯的私情瞞不過我。不是你在朦朧的夜里引導他離開被他所俘虜的佩麗古娜？不是你使他負心地遺棄了美麗的伊葛爾、愛麗亞鄧和安提奧巴？

之前相愛的兩個人居然能這樣詆毀對方。后來趁著提泰妮婭熟睡，奧布朗讓迫克將“愛懶花”的花汁滴到她的眼皮上，讓她愛上一個怪物。通常真心愛一個人，根本不會讓對方愛上一個怪物，可見，愛情是多么飄忽易散，不是一直都能維持下去，而且易受周圍環境的影響。更糟糕的是，由于二人是仙界的國王和王后，掌管著自然界的一切大小事務，二人的不和影響到他們所負責的工作，他們的斗氣使“……春季、夏季、豐收的秋季、暴怒的冬季，都改換了他們素來的裝束，驚愕的世界不能再憑著他們的出產辨別出誰是誰來。”之后奧布朗提出補救辦法，就是讓“換兒”做他的侍童，他對此提出了一個條件，也就是他們間的愛情是有條件的。一旦條件沒有實現，感情就隨之破裂。

劇中劇講的是傳說中皮剌摩斯和提（下接第16頁）斯柏的愛情悲劇。兩個人比鄰而居，因此相識，日久產生了愛情，很想結成夫妻，無奈雙方父母禁止。但兩人心中的愛情是父母所不能禁止的。之后他們約定第二天夜晚設法瞞著家人逃出家門，出來以后再逃出城。他們為了避免在荒野中找尋不到彼此，就約定在尼努斯墓前會面。當提斯柏如期來到墓地時，突然來了一只嘴里還滴著血的雌獅，她連忙逃跑，匆忙之中遺落了自己的外套。獅子看見了就用血口把它扯爛。皮剌摩斯如期而至時，看到了愛人帶血的外套，認為她已經遇害了，于是拔劍自刎，而提斯柏回來看到躺在血泊中的愛人，也用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皮剌摩斯和提斯柏所處的境遇與赫米婭和拉山德很相似，都是因為父母不同意，之后打算私奔來堅守他們之間的愛情。但兩對戀人的結局完全不同，赫米婭和拉山德結局圓滿，而皮剌摩斯和提斯柏則以悲劇結束。這都是由于愛得不夠理智，如果皮剌摩斯能上前確認一下是不是提斯柏躺在那里，就完全能避免這場悲劇發生。

從仙界的愛情可以看出，兩個人之間的愛情力道是不夠的，兩個人還不夠愛，互相猜忌懷疑。而劇中劇里的男女主人公是彼此深愛著對方，猛烈追求自己的愛情，對愛情太過于盲目。所以在追求愛情的同時也需將理性結合起來。

五、結語

從以上的分析不難看出，《仲夏夜之夢》劇中所涉及的五對戀人之間的愛情，無論是拉山德與赫米婭、狄米特律斯與海倫娜普通貴族間復雜的四角戀，忒修斯公爵與希波呂忒貴族權力者的愛情，還是仙王奧布朗與仙后提泰妮婭的仙界愛情，以及劇中劇里皮拉摩斯與提斯柏的悲劇愛情，都能傳達出情與理融合的愛情觀。在追求愛情的同時，也需要理性的支撐。只有這樣，兩個人之間的愛情才能維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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