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燕生
近期美元不斷走強,新興市場國家貨幣受到劇烈沖擊,阿根廷、土耳其、俄羅斯、巴西等國金融市場處于大幅震蕩之中。
從這次貨幣急劇貶值的幾個國家身上可以看出,這些國家的經濟都對能源、資源出口有較高程度的依賴,一旦美元持續走強,大宗商品價格預期下跌,這些國家的經濟就極易受到外部沖擊。
過去的2017年,全球經濟、貨物貿易、投資、工業都處于穩定復蘇過程中,處于過去十年間明顯好轉的時段。但是2018年以來,全球經濟中不穩定和不確定性因素在明顯上升。年初的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上,90%以上的與會者都預計2018年大國之間在政策和經濟上的沖突將會加劇,導致全球性的重大風險發生概率明顯增加。
大國博弈加劇的背景之下,我們很容易產生一個問題。即什么樣的經濟體會最先最容易受到外部沖擊,其結構表現得最為脆弱呢?毫無疑問是那些經濟結構單一、對大宗商品價格走勢依賴性較強的新興市場國家。
很明顯,目前全球不確性增加的主要來源是美國。美元進入加息周期,同時伴隨著美聯儲縮表、財政大幅減稅和美國國內加大基建投資,這都勢必會引起資本涌入美國,導致美元未來更加強勢。因此,國際資本的流動走向和貿易保護主義的沖擊,以及美國國內所采取的宏觀經濟政策調整的外溢性,這些因素疊加在一起會使新興市場國家極易遭受到打擊,引發這些國家的貨幣危機、債務危機。
通過觀察,我們也可以發現,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的全球經濟大蕭條,以及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兩次石油危機、日美貿易摩擦,與始自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的貿易保護主義、以鄰為壑、單邊主義相比較,它們共同的特點是危機發生的時點都處于全球化受阻階段。
上世紀兩次經濟全球化受阻之后,后續政治經濟動蕩都延續了20年左右,而2008年金融危機到現在已歷經10年。在貿易保護主義、民粹主義、單邊主義抬頭,大國政治經濟沖突明顯加劇的背景之下,它會引發全球匯率、利率、稅率、貨幣和價格大幅不確定性波動,這種趨勢如果再延續下去,一定會有一些經濟體在這個過程中支撐不住,進而引發一系列新的反應和動蕩。
在全球系統性風險顯著大于機遇的風險敞口情況下,如何抵御外部風險,應付復雜而困難的國際形勢,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對各國來講都是最重要的問題。另外,如果美國為首的貿易保護主義行為最終導致貿易戰,以鄰為壑的宏觀政策調整的外溢性缺少溝通和協調,持續時間過長,甚至也會波及像中國這樣的經濟大國。所以,要防范來自于國際的重大風險,避免外部沖擊和國內經濟結構長期積累的矛盾疊加,這不僅對中國這樣的轉型中大國是重要的,對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也一樣是非常重要。
但在當前各行其是的亂局中,國際社會做不到有效協調。這就是為什么在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結束后,亞洲各國都希望通過清邁協議建立外匯儲備庫來應對本地區可能再次出現的貨幣危機場景,這也是為什么2008年危機結束后,發達國家要建立金融穩定制度框架。因為大家都發現,如果發生比較大的全球性系統性風險,大家全是受害者,都無能為力。現在是時候考慮建立和完善國際宏觀經濟政策協調機制,建立新的多邊機制,有效制止以鄰為壑和大國貿易保護主義了。
未來五到十年,全球經濟都將處于一個極其不穩定不確定的狀態中。對于守成大國來講,它可以用所謂的公平貿易和對等開放的名義向外轉嫁矛盾,它需要有人為其“再次偉大”繼續拉10年的車,以便克服減稅周期可能帶來的種種障礙,其他發達國家則可以搭車,而廣大新興市場和發展中國家則往往會成為犧牲品。所以這個時候,不管是哪個新興市場或者發展中國家經濟出了問題,原因往往不僅僅是本國問題所致,而是因為全球系統性風險在明顯上升。
在目前全球不穩定不確定性風險增加的形勢下,新興市場和發展中國家僅憑一己之力已無法完全化解國際重大風險的沖擊,這些國家應該怎么應對,值得國際社會高度關注。在這種情況下,各國尤其是新興市場和發展中國家迫切需要國際合作,共同抵御國際重大風險可能帶來的外來沖擊。▲
(作者是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首席研究員)
環球時報2018-05-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