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冰 梁爽
天色漸晚,晚風輕輕拂過海面,夕陽如血,火燒云燃遍了整個蒼穹。在遙遠的天邊,黃昏與黑夜涇渭分明,一側是如火如荼的盛世美景,另一側卻是讓人黯然神傷的黑色天空。
黃昏像是天地之間的油畫大師,一瞬間就能將整個天空鍍上了一層鎏金的霞光,下一刻,又將整個世界染得昏黃而美好。這種昏黃的美感,絕對不是人力可以描繪和仿照的,任你丹青妙手,任你鬼斧神工,也無法臨摹出如此扣人心弦的巨幕油彩畫。這種幽暗美感蘊藏著靜謐,而靜謐中那一絲絲神秘感,只能讓人用心去靜靜感受,用靈魂去輕輕觸及。
有人說黃昏總是讓人惆悵的,卻不知縱使憂傷冷光,也是童話般浪漫的沉浸。有人說黃昏意味著暮年,那是他們未曾在夕陽下,品讀出萬物蒼生的生機未息,也沒有讀懂太陽落山后,明朝依舊艷陽當空的憧憬與新生。
從朝陽到日落,我微倚著礁石,礁石偷吻著金烏,金烏璀璨著汪洋,汪洋凝視著我。
比起朝陽,我更眷戀黃昏,比起杜鵑激蕩地高昂,我更偏愛荊棘鳥啼血的哀啼。大自然不溫不火,從黎明燃燒至正午時分的烈日當空,卻比不上耗盡心血描繪地朝霞萬丈,更比不上最后的璀璨點燃起晚霞如血,于我而言,黃昏絕非靜謐的油畫,反而是生命更加激蕩地洶涌,任你驚濤駭浪,大地飛歌,也抵不過黃昏的一抹余光。
荒野之上,仰躺在仲夏的茂草上,黃昏不約而至的時刻,暮靄沉落,晚風忽起,碧波之邊,沐浴著紅霞的絢爛,夜風襲涼,暮色蒼茫,我瞇起眼眸,感知著大自然舉世無雙的無上佳作,身心沐浴著億萬年的天地恩澤。
若說海灘是享用黃昏這道“饕餮盛宴”的最佳場所,草原恐怕會頭一個站出來反對。當夏季草原的太陽由熾熱變得溫和,風也便從燥熱變為涼爽,草原的黃昏伴著愜意的朔風已然漸行漸近。夕陽余暉下的草原,也從天高云淡的暢懷和大度轉為氤氳著肅穆的神圣,此時應該奏上那首南北朝的《敕勒歌》,唱盡了草原的風骨,也道盡了草原的魂魄。夕陽是最好的導演,也是最好的演員,在浩瀚的綠色草原上盡情演繹,上演著一場場氣勢恢宏的草原黃昏交響曲。
當然,我最愛的還是在海邊的夕陽下品讀美文,實在是至高無上的美妙享受。我捧著書,卻用余光偷瞧著火燒云煙,對著夕陽獨坐,傾聽著浪打悄逝的激昂。無論在哪兒,黃昏總是陪伴,遠山鍍上一層金黃。我看著云霞飛渡,任惆悵如煙,溫馨的情愫自心底彌漫而來。
我守著黃昏,品味著橘紅時光的醞釀,太陽在海平線發出悲憤地嘶吼,于波瀾不驚處驚雷乍起,心反而變得無比寧靜,任日月更迭,一切云淡風輕。
我就像沙灘邊緣的勁松一棵,安靜地凝視世間億萬次的白晝悄逝與夜幕將起,仿佛注視著人生的波瀾起伏。白晝喧囂,夜幕沉寂,朝陽刺眼,唯有黃昏充斥著詩情畫意,也孕育著人生蟄伏的真諦。
黃昏恰似今朝,一面是似水流年的過往,一面是近在咫尺的未來,沉浸往昔難免過于哀傷,放眼明朝過于拘束自己,不妨趁著暮色未濃,輕輕梳理一番,放下沉重,帶著夢想在夜幕下輕盈起舞。
黃昏美景,總是獨自品鑒,或許共賞的風情,更能在黃昏下細數流年似水、韶華易逝。白日的繁花似錦盡數褪去,能夠陪伴在你身邊共賞夕陽的才是最真摯的眷戀,正可謂“有人問你粥可溫,有人陪你立黃昏”。
往往,儉入奢易,猶如朝霞漫天,一絲黎明就可以裝飾起整個蒼穹。奢入儉難,恰若晚霞可嘆,用生命與那如荼如火的夕陽同歸于盡,才換來滿天星辰的驚鴻。
我愛上黃昏,宛若眷戀過往,目視著夕陽西下,在心底埋葬起一段段往昔。
花開花謝,亦如黃昏的日月更迭,云卷云舒,仿若夕陽的靜謐如禪。
靜坐黃昏,品讀人生,細賞夕陽,輕嚼悠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