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土河東：傳說中的子諫蜜汁酥梨

文 姚寧

時光如海，惟余蒼茫。有個地方，有些時光，總能憶起。這便是我的故鄉，河東（今山西運城、臨汾一帶）。河東，地處山西省西南部，與河洛、關中同作為華夏文明之源。臨汾-運城盆地，居于黃河以東，因此自古稱之為河東，河東之地恰好被黃河大拐彎所包圍。中小學語文課本凡是有介紹唐宋八大家之一柳宗元的地方，都會有這樣標注：柳宗元（公元773年—公元819年），字子厚，漢族，河東（現山西運城永濟一帶）人， 唐宋八大家之一，唐代文學家、哲學家、散文家和思想家，世稱“柳河東” “河東先生”。

久居鬧市，樓高不接地氣，夜來閑時，偶爾筆耕紙上，在字句間重覓少時村里的人和事，爆米花的大爺、做家具的木匠、婚喪嫁娶的總管、放電影的師傅、少時一起提著用墨水瓶改裝的煤油燈上晚自習的同窗發小、周末一起給家里的雞狗牛兔割草的玩伴……寫點殘文，解解鄉愁，聊以慰藉，心情頓時愉悅，仿佛時空連線，從故鄉汲取強大的靈氣和底氣，便也算是人世的至大滋味吧！

一如異秉者會交異相，奇珍異果生聚之地，亦必有靈蔭慧土護應，神奇。今天筆者想跟大家分享河東地區一個神奇的村莊—子諫村，便是這樣。這個村莊種出來的酥梨，與河東地區其他鄉鎮種出來的酥梨不一樣，盡管同一個品種，但是味道差異極大。子諫酥梨皮脆汁兒甜，一個酥梨放在鍋里蒸一小會兒，就能流出小半碗兒蜜汁，如果煲湯，不放任何蜂蜜和冰糖，便能做出“小吊梨湯”的味道。山西省運城市地處北緯35°的黃土高原地理帶，這是一片肥沃的土地，是國務院批復的《秦晉豫黃河金三角區域合作規劃》的中心城市，這里土壤氣候等自然條件優渥，是全球公認的蘋果“黃金生產帶”和水果生產區，也是我國重要的蘋果集散地之一。而子諫村地勢較高，晝夜溫差大，她位于后稷教民稼穡的稷王山南麓，司馬光故里夏縣涑水河北畔，在這里能遠眺鹽池古海（中國死海鹽湖位于山西運城），滔滔黃河，巍巍中條，更能吸收關公故里解州之靈氣。因此，子諫村的酥梨聞名晉南大地。

新時代，很多事情就是能夠扭轉乾坤。原先不起眼的東西，或前人饑不擇食的東西，猛然間就變成了綠色食品。比如南瓜、紅薯，很多上了歲數的老人是不愿意吃的，因為年輕時候吃傷了，但現在卻成了大眾餐桌上的香餑餑。而人們對水果的喜愛就不會因為時空運轉而發生變化，時至今日，我還在懷念小時候在箱底聞到的放久了的蘋果味兒，那種味道，難書難描。酥梨雖然沒味兒，但汁兒甜。物質匱乏的年代，蘋果和梨不常吃，父母怕我偷吃就藏在了紙箱里放在我夠不著的柜子上，過上一些時日，取出來讓我吃一個，這種味道，猶如白天曬好的被子睡一夜醒來，還能嗅到風與陽光。

子諫村和我們村還隔了好幾個村，因沒有什么親戚所以幾乎沒去過，印象當中第一次嘗到子諫酥梨應該是10多歲了，那時候富士蘋果也是剛剛引進，村民種的都不多，更別說子諫酥梨了。

黃河在這里用深情的臂彎緊緊擁抱著宛如心臟般的河東，而我少時則經常馳騁于這片深情的黃土地，日子過得盡管拮據和單調，但非常的快樂。記憶最深刻的便是看電影吃酥梨和蘋果的那種愜意和享受。夜幕降臨，勞作了一天的大人和上了一天學的娃娃們搬著凳子，相繼來到露天電影放映場，放映員開始掛銀幕、裝機器、試音響，整個場面人頭攢頭，人聲鼎沸。大人尋找位置的聲音，兒童呼喚母親的聲音，嬰兒的啼哭聲，還有成人的談笑聲，匯聚成模糊的音響大雜燴。不一會兒銀幕亮了，燈滅了，場面立即安靜下來，這時候，我便掏出帶來的吃食，左手捧著半塊饅頭，右手捧個酥梨就著吃，欣賞著彩色故事武打片，甭提有多美味。那些大一點的、調皮一點的孩子，會占領放映場周圍所有的制高點，桐樹上、楊樹上、麥秸堆上，一個枝杈一個人，雙手捧個酥梨，啃著，欣賞著。偶爾會傳來，后面的喊前面的低一點坐下，前邊的喊后面的為什么不說最前面的，場外的大人尋找提前來占座的子女的名字，問有坐處沒有，但這些絲毫都不會影響嘴里的美味和眼里的觀看。

我的山村，我的根。村民的酥梨，村民的魂。有人說不真正認識農民，就不要談中國。而現在，要是沒有個農村的親戚，或者家里沒有幾畝地種瓜果梨，都感覺沒有談資，吃的不健康，生活沒有品位。人間有味是清歡。來京多年，朋友來聚，稀罕物貢獻給大家，那便是酥梨，常常會引來眾朋夸贊。俗話說，山地純凈，瑞草定生。我想子諫酥梨除了特殊的地理位置和氣候條件外，跟這里的民風淳樸也許有一定聯系吧。子諫酥梨，一邊嚼著酥梨的甜味兒，一邊嚼著回不去童年的酸味兒，但我想這都是幸福的味兒吧！

中國圖庫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