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機會降臨非洲

李前

一開始，專家很快給非洲貼上了“英國‘脫歐意外受害者”的標簽。

巴克萊銀行非洲分部的高級經濟學家彼得 · 沃盛頓（Peter Worthington）在一份研究報告中警告說，英國“脫歐”的破壞性將影響非洲的蓬勃發展。他預測，非洲出口需求的下降可能導致增長放緩和更大的經常賬戶赤字。更多的不確定性及不斷增強的風險厭惡性可能增加融資成本并收縮資本流入非洲大陸。

在英國“脫歐”談判一年多之后，首批跡象已表明，英國決定離開歐盟帶來的影響確實遠遠超出了其海岸線：未來商業環境的不確定性遏制了投資需求，非洲對此感受特別明顯，因為英國是非洲的一個大投資者;同時，英鎊暴跌也打擊了英國對進口商品的需求。

不過，從未來英國“脫歐”后的世界看非洲的長期前景，那是一個跌宕起伏，同時也暗示新機會的精彩故事。

撕毀舊的貿易協議

對那些出口到英國的非洲企業而言，目前最急迫的問題是英國“脫歐”后帶來的關稅和配額的不確定性。

現在，大多數非洲國家在大量貿易協定的基礎上享受出口歐盟市場的優惠——英國很快將不再是所有這些貿易協定的一部分。

不過，如果英國政府履行承諾的話，預計某些協定在英國“脫歐”后將繼續下去，如針對欠發達國家進入英國市場的優惠準入條款。2017年10月，英國政府發布的白皮書闡述了未來的貿易政策：致力于建立一個英國特有的“單邊貿易優惠計劃”，以支持發展中國家經濟可持續發展。這意味著將顛覆現行的“ 除武器之外的所有商品免稅”（EBA）和普遍優惠制度（GSP）。

非洲的非最不發達國家，如肯尼亞、加納，科特迪瓦和毛里求斯，未來將面臨更大的不確定性。它們中的一些國家目前受益于與歐盟簽訂的“經濟伙伴關系協定”（EPAs），而英國“脫歐”后，必須重新談判。不過，英國與非洲開啟新的貿易協定談判，過程必將復雜、煩瑣而漫長。

“經濟伙伴關系協定”未來的不確性，對一些非洲國家來說可能是毀滅性的。在替代協定到位之前，這意味著那些沒有被新的貿易協定覆蓋的非洲出口商需要支付全額關稅，可能導致它們中的一些不得不退出英國市場。

“非洲只有少數國家簽署了經濟伙伴關系協定，但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前英聯邦秘書處貿易主管埃德溫 · 勞倫特（Edwin Laurent）說。“這是最危險的貿易領域。如果不采取措施，非洲和英國的貿易可能遭受嚴重損害。”

“如果沒有優惠，非洲貿易就不會發生。”勞倫特接著說：“以糖為例，巴西是主要的出口國和最具競爭力的貿易主體，斯威士蘭和毛里求斯很難與它展開競爭。”

非洲香蕉也面臨著激烈的競爭。勞倫特表示，如果沒有優先進入英國市場的優惠措施，科特迪瓦、喀麥隆和加納等非洲國家的市場地位將被世界上最大的水果出口國——厄瓜多爾打敗。

這意味著非洲出口商不僅有興趣了解英國“脫歐”后自己面臨的關稅，它們也將密切跟蹤其他非加太國家（ACP）競爭對手的關稅。

“如果英國選擇向包括巴西在內的所有中等收入國家提供單方面優惠，那么，非洲博茨瓦納和納米比亞的牛肉生產商將失去其優惠的利潤率，并且也不大可能在英國市場參與競爭了。” 約克大學助理研究員默里 · 伊萬斯（Murray Evans）舉例說。

更好地與非洲交易

非洲人是否想復制EPAs，完全是另外一個問題。

“事實上，歐盟一直在與非洲談判EPAs，但十多年過去了，談判還沒有結束。”泛非洲銀行集團Ecobank研究部負責人愛德華 · 喬治（Edward George）說。在此，他指的是始于2000年的“科托努協議”談判。“問題在于，許多非洲市場認為，歐盟提供的伙伴關系協議是無效的，并不符合他們的利益。”喬治補充道。

專家一直認為，歐盟與非洲的EPAs可能在長期損害非洲簽署國的利益，因為協議迫使它們逐步向歐洲開放80%的市場。這可能使這些非洲國家的國內市場充斥歐洲商品，危及現有的本土工業。

現在，一些人希望英國“脫歐”能為非洲帶來更好的貿易協議。

“我們希望能與英國達成一個更好的協議。”肯尼亞花卉協會首席執行官簡 · 尼根（Jane Ngige）說，“鑒于我們與英國的歷史接觸，我們認為，相比與歐盟的談判，與英國將是一次更友好的探討。我們現在正在尋找比歐盟更好的政策，但是我們很警惕，我們必須坐下來和英國好好討論。”尼根將英國稱為“一個重要貿易伙伴”，因為它占據肯尼亞花卉市場超過25%的份額。

“如果非洲各國政府設法與英國達成更有利的貿易條款，那么，非洲農業部門也可以找到新的機會。”霍金路偉律師事務所約翰內斯堡銀行業和金融合作伙伴邁耶（Meyer）說，“非洲的出口商很難與歐洲貿易商競爭，因為存在貿易壁壘及歐盟大力支持本土農業。所以，減少這些壁壘和障礙，對非洲農業部門來說可能是非常積極的。”

英國可以消除非洲出口商目前面臨的一些非關稅壁壘，如嚴格的歐盟食品生產規則，而采用自己的食品標準和環境安全協議。

被迫尋找新市場

英國究竟將如何處理“脫歐”問題仍然是高度投機性的。不過，有跡象表明，英國政府渴望加強與非洲的貿易關系。

來自霍金路偉的邁耶感受到了英國出口信貸機構（UKEF）為了推進英國在歐盟以外（包括非洲）的貿易項目而做出的種種努力。這自然是英國“脫歐”的結果。2017年年底，UKEF宣布為烏干達卡巴萊地區的新機場建設提供2.7億歐元的直接貸款。這是UKEF在非洲最大的貸款項目。

“我們看到，UKEF在非洲其他地區也有一些交易，比如西非。而在過去，我們不一定能看到這樣的交易。所以，‘UKEF如何協助英國出口到非洲正在成為被大家津津樂道的熱門話題。” 邁耶繼續說：“起初，我們都有一個下意識的反應，即認為英國‘脫歐將造成它更加內向。但事實上，情況恰恰相反。”

邁耶的言論與Ecobank的喬治遙相呼應，他希望更多的英國企業去非洲市場尋找出口機會。“不管你喜歡還是不喜歡，英國‘脫歐已成定局，英國企業需要與更多歐盟以外的國家做生意。這是一個簡單而又不可否認的事實。對非洲來說，這很好。”喬治說。

喬治承認，英國“脫歐”短期內影響本國對海外商品的需求，造成很多非洲出口商舉步維艱。“如果你是經常出口到英國的非洲貿易商，英鎊突然貶值了12%或15%甚至更多，那么，你可能會發現，能出口到英國的商品減少了。換句話說，你之前在英國市場很有競爭力，現在競爭力被大大削減。”他說。

“但在中長期內，對非洲來說，英國‘脫歐是一個巨大的機會。”喬治補充道。

“現在，英國企業被槍指著腦袋：走出歐洲，去非洲找些生意！” 喬治最后說，“我希望，像我們這樣的機構能向英國企業伸出援助之手：‘讓我們幫助英國找到那些它樂于接受的機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