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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曲曲詞的抒情、敘述與代言三大功能

2018-06-06 16:26:58王銘
藝海 2018年4期
關鍵詞:戲曲

王銘

〔摘 要〕中國戲曲是融曲唱與話白、抒情與敘述于一體的綜合性表演藝術。從形式上看,戲曲藝術劇本上以曲詞為核心,劇場上以聲唱為亮點,戲曲以融“戲”于“曲唱”、用“曲唱”來演“戲”為表現形式。從戲曲曲詞及劇本表現的內容上說,戲曲既要表現一個個特定藝術情境,又需要將諸多的藝術情境結合起來結撰成一個相對完整的故事。作為戲曲劇本的主干,戲曲曲詞同時承擔著抒情、敘事、代言三大功能。代言與立言、敘述與抒情等,其間的轉換與依存,值得戲曲藝術工作者深思。

〔關鍵詞〕戲曲;曲詞;抒情;敘述;代言

姚華《曲海一勺》中,對戲曲有一個相對復雜的描述:“曲之于文,蓋詩之遺裔;于事,則史之支流。古之為史也二:詩、書職之。”[1]305-306戲曲藝術劇本上以曲詞為核心,劇場上以聲唱為亮點,戲曲以融“戲”于“曲唱”、用“曲唱”來演“戲”為表現形式,故而,戲曲之曲詞“蓋詩之遺裔”,其精神自可追溯至“詩三百”。“于事”,即從戲曲曲詞及劇本表現的內容上說,戲曲要表現一個特定藝術情境,又需要結撰一個相對完整的故事,必然面臨材料的選擇與加工的問題,從而向“史”積極汲取營養,故而,戲曲又可以視為“史之支流”。上古之“史”,存儲在“詩”“書”之中。《尚書》敘述著堯、舜、禹(夏)、商、周的“事件”史。“詩三百”里的《商頌》,敘述著商部落的部落史。《周頌》與《大雅》的部分篇什,敘述著周部落的部落史。《小雅》和《國風》敘述著王畿和各諸侯國人民的情感史。姚華這個相對復雜的描述,想表達的意思其實很簡單:戲曲曲詞同時承擔著抒情、敘事兩大功能。王國維《曲錄自序》亦稱戲曲“實古詩之支流”,但對“詩三百”的敘事性質,有著更細致的區分:“粵自貿絲抱布,開敘事之端,織素裁衣,肇代言之體。追原戲曲之作,實亦古詩之支流。”[2]3《詩·衛風·氓》有句:“氓之蚩蚩,抱布貿絲。”[3]268《氓》是一位無端遭丈夫遺棄的女子的自我陳述,敘事方式屬于“直言”。《詩·魏風·葛屨》有句:“糾糾葛屨,可以履霜?摻摻女手,可以縫裳?”[4]422“縫裳”即“織素裁衣”。《葛屨》模擬一個貴族之家里專為女主人“織素裁衣”的縫衣女工的口吻,訴說不平,敘事方式屬于“代言”。

諸種論述旨在說明,“曲詞”是戲曲劇本的主干,戲曲曲詞同時承擔著抒情、敘事、代言三大功能。

一、戲曲曲詞的抒情功能

光緒三十一年(1905) 三愛(陳獨秀)在《論戲曲》里,對戲曲演出“足以移人之情性”的強大藝術感染力有一段鋪排性的描述:“戲曲者,普天下人類所最樂睹、最樂聞者也,易入人之腦蒂,易觸人之感情。故不入戲園則已耳,茍其入之,則人之思想權未有不握于演戲曲者之手矣。使人觀之,不能自主,忽而樂,忽而哀,忽而喜,忽而悲,忽而手舞足蹈,忽而涕泗滂沱,雖些少之時間,而其思想之千變萬化,有不可思議者也。……戲園者,實普天下人之大學堂也;優伶者,實普天下人之大教師也。”[5]6中國戲曲為什么會具有如此巨大的藝術感染力?本文認為,在于中國戲曲的曲詞,如“詩三百”篇那樣,具有并不僅僅以“言”動人,而最終要驗之以“歌”、形之于“舞”,積極調動多種藝術手段與人之心靈溝通的“樂體特質”。這一點,與后世以抒情為職志的古詩近體相比較,表現得最突出。

尤侗《葉九來樂府序》有云:“古之人不得志于時,往往發為詩歌,以鳴其不平。顧詩人之旨,怨而不怒,哀而不傷,抑揚含吐,言不盡意,則憂愁抑郁之思,終無自而申焉。既又變為詞曲,假托故事,翻弄新聲,奪人酒杯,澆己塊壘。于是嬉笑怒罵,縱橫肆出,淋漓極致而后已。”[6]457在中國文學里,詩是人情感宣泄的最元始的樣式。詩同時也是所有的抒情文學藝術里,最精致的一種抒情樣式。詩的抒情方式多種多樣,既可以“敘物以言情”,也可以“索物以托情”,還可以“觸物以起情”;[7]386既可以“切類以指事”、“蓄憤以斥言”,又可以“依微以擬議”、“環譬以托諷”。[8]456但詩的抒情方式無論多么的精微多變,最終都要“形于言”。皎然《秋日遙和盧使君游何山寺宿敡上人房論涅槃經義》詩中有句:“詩情緣境發”[9]385。“境”沿耳目,乃耳目感覺到的實在,屬于“感覺”中事。而“言”則屬于佛家所謂“意識”中事。基于“耳識”“眼識”之感覺而生發出的情感,未必都能夠被“意識”綜合進“言”里面;即便能被“意識”綜合入“言”,未必都能保證“不走樣”。此即尤侗說的“言不盡意”。“言不盡意”,在“詩三百”篇時代,自有其撲救之方:既然“言”不盡意,那么,借助訴諸“耳識”之“歌”,訴諸“眼識”之“舞”,輔助“言”來盡意。此即《毛詩序》里說的:“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為志,發言為詩,情動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長言之。長言之不足,故嗟嘆之,不覺手而舞之,足而蹈之”。在“后‘詩三百時代”,詩與“歌”、“舞”相脫離,純靠“言”來動人,詩人頓覺“常恨言語淺,不如人意深”。[10]339詩“抒情言志”、“搖蕩情性”的廣泛程度和強烈程度,大大削弱。正由于此,中國抒情文學在日后的發展中,才出現了如王世貞《藝苑卮言》里描寫的那種向“樂體”回歸的沖動:“《三百篇》亡而后有騷、賦,騷、賦難入樂而后有古樂府,古樂府不入俗而后以唐絕句為樂府,絕句少宛轉而后有詞,詞不快北耳而有北曲,北曲不諧南耳而有南曲”[ 11]511向“樂體”回歸的沖動,在戲曲中得到圓滿的實現。此即尤侗言說“言不盡意,則憂愁抑郁之思,終無自而申。既又變而為詞曲,假托故事,翻弄新聲,奪人酒杯,澆己塊壘,于是嬉笑怒罵,縱橫肆出,淋漓極致而后已”[12]457的真意。戲曲曲詞同時承擔著抒情、敘事、代言三大功能,戲曲表演集“唱念做打”于一體的“樂體特質”,是戲曲藝術強大藝術感染力的本源。

何良俊《四友齋叢說·詞曲》談及曲詞的感染及傳播之力時有云:“大抵情辭易工,蓋人生于情,所謂愚夫愚婦可以與知音,觀十五國風,大半皆發于情,可以知矣。是以作者既易工,聞者亦易動聽。即《西廂記》與今所唱時曲,大率皆情詞也。”[13]464何良俊所謂的“情詞易工”,是與“理辭難為”相對而言的。“情詞”訴諸人的感情,感情屬于“感性”范疇;“理辭”訴諸人的理智,理智屬于“理性”范疇。“喜怒哀樂愛惡欲,七者弗學而能”,人天生就有情感,“七情六欲”,用宋儒朱熹慣用的語言說,屬于人生下來就有的“氣稟之性”;理性則是人為了融入“群體”,以便更有效地生存下來自我訓練出來的,后天訓練出來的理性。用宋儒朱熹慣用的語言說,屬于人的“義理之性”。盡管從“人”之發展的宏觀前景上說,人成為“人”的過程,就是人的“氣稟之性”即人的“感性”一面不斷退縮,而人的“義理之性”即人的“理性”一面不斷高揚的過程。但時至今日,這一前景依然顯得異常遙遠。一般人依然多是生活在感性之中,“跟著感覺走”是一般人生活中的常態。自古及今,只有少數杰出人物,例如孔子、朱熹這樣一些大儒,才生活在理性之中。即便是孔子、朱熹一類的大儒,也不能保證其“氣稟之性”已消除凈盡,不會盲目探頭。《二刻拍案驚奇》里有以朱熹為主人公的《硬勘案大儒爭閑氣》,寫的就是朱熹“氣稟之性”的盲目發作。①如果說話本屬于“小說家言”,不足為據。“吾日三省吾身”,明載于《論語》,說明“圣人”也是“人”,只要是“人”,感性生活就不可避免。此是“以情動人”易而“以理服人”難、“情詞易工”而“理辭難為”的根由之所在。也是古代堅持用樂去“和同”,用“詩三百”去“經夫婦,成孝敬,厚人倫,美教化,移風俗”的根由之所在。正如東瀛學者辻聽花所言:中國戲曲以歌曲為主,“其歌曲果在何處用之?概而言之,說明自己家世,或發揮思想及感情,或二人以上互相對坐,各述心事,則多用歌曲,以示其意。而其歌曲,依喜怒哀樂,或依腳色如何,使其聲音與腔調自不相同。”[14]25中國戲曲的卓越之處,就在中國戲曲曲詞同時承擔抒情、敘事、代言三大功能,中國戲曲表演集“唱念做打”于一體,充分調動起人的感性,以其“樂體特質”,在潛移默化中完成“經夫婦,成孝敬,厚人倫,美教化,移風俗”之任,從而贏得陳獨秀“戲園者,普天下人之大學堂也,優伶者,普天下人之大教師也”[15]6的美譽。

二、戲曲曲詞的敘述功能

中國文學批評史上有“詩以言志”、“文以載道”之說。所謂“詩以言志”、“文以載道”,只不過是對后世分作“詩”與“文”的兩大文類之基本職能的“相對”劃分;而不是對“詩”與“文”表現方法的絕對規定。由于“詩以言志”之說過于簡括,故而很容易遭到習慣于說“大話”聳人聽聞之人的“過度闡釋”。例如,張戒《歲寒堂詩話》所謂“言志乃詩人之本意,詠物特詩人之余事”、“建安、陶、阮以前,詩專以言志”,[16]452就是一種只能當“大話”聽的,對“詩以言志”的“過度闡釋”。因為它既于“詩”的歷史真相無征,又與詩人的創作實踐相違。例如,孔子有云:“興于《詩》,立于禮,成于樂”、“不學《詩》,無以言”、“不學禮,無以立”。[17]104,230孟子有云:“王者之跡熄而《詩》亡,《詩》亡然后《春秋》作。”[18]192例如,《詩》在圖書編目中列在“經部”。《禮記·經解》有云:“孔子曰:入其國,其教可知也。其為人溫柔敦厚,《詩》教也。”[19]1597由此可見,在中國古代,并不把“詩三百”篇當作抒情作品來看待,“詩”首先是修德立身的教材,教化齊民的手段,“王者之跡”的記錄。在“詩三百”時代,“詩”集“言志”、“抒情”、“敘事”、“狀物”于一體。例如《詩·周南·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是“言志”還是“詠物”?《詩·小雅·采薇》“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是“描寫”還是“抒情”?都是,又都不全是。“詩三百”之體有三,曰“風”曰“雅”曰“頌”。“詩三百”里的“風”,是“饑者歌其食,勞者歌其事”[20]5,“以一國之事,系一人之本”。“雅”是“言天下之事,形四方之風”。“頌”是“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宗廟者也。”[21]63“詩”之“風”“雅”“頌”,“抒情”與“敘事”、“言志”與“描寫”是密不可分的。“詩言志”的手段有三,曰“賦”曰“比”曰“興”。按朱熹《詩集傳》里的說法:“興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詠之詞也”,“賦者,鋪陳其事而直言之也”,“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22]1,3,4按胡寅《斐然集·致李叔易書》所引述的河南李仲蒙的說法:“敘物以言情謂之賦,情物盡也。索物以托情謂之比,情附物也。觸物以起情謂之興,物動情也。……詩人之情性,亦各有所寓。”[23]386由此可見,離開狀物和敘事,詩人即便有“志”也無法“形于言”——無法“形于言”,也就無所謂“詩”了。在“詩三百”里,“言志”、“抒情”、“敘事”、“狀物”是渾然一體,無跡可求的。“詩”主言志抒情,“文”主記事說理,“詞”主休閑娛樂,“曲”主登臺演唱,乃是“后詩三百時代”,隨著文體多樣化而后出現的新分工。即便是在文體有了分工之后,所謂“詩以言志”,只是說相對于敘事說理的“文”而言,詩更側重于言志抒情而已,并不意味著“詩”可以離開敘事狀物而“專以言志”。從上引李鐘蒙的言論看,張戒所謂的“專以言志”的詩,在中國詩歌史上是不存在的。故而,在“詩以言志”廣泛流行之后,在漢,依然有標榜“感于哀樂,緣事而發”的樂府歌辭;在唐,依然有標榜“歌詩合為事而作”的“新樂府”;在宋,依然有標榜“鋪敘”的“詞”;在元明清,依然有以曲詞“傳奇事”、敘人情的戲曲。戲曲號稱“古詩之支流”,戲曲曲詞同樣是集“言志”、“敘事”、“抒情”、“狀物”于一體。問題的關鍵是:戲曲曲詞不僅要“形于言”,還要驗之于歌唱,在戲曲曲詞里去“敘事”“狀物”。

有研究者認為,中國文學除了有屬于他自己的抒情傳統外,還有屬于他自己的敘事傳統,其間的區別在于:“抒與敘的區別就在于一個傾訴主觀(情),一個描繪客觀(事)。”[24]13不過,“主觀”、“客觀”,是西方“二元對立”思維模式劃分出的思維范疇,不是中國本有的思維方式。中國本有的思維方式,是“心物一體”,落實到中國文學的藝術言說中,正如謝榛《四溟詩話》里說的:“作詩本乎情、景,(情與景)孤不自成,兩不相背。”[25]69例如前引《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華”、《采薇》“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究竟是在“傾訴主觀”的“抒”,還是在“描繪客觀”的“敘”?都是,又都不是。只能說它們是在“敘”中“抒”、“抒”中“敘”,難于用“主觀”、“客觀”去界定。研究者借用“主觀”、“客觀”,在中國藝術言說中的“抒情”與“敘事”之間,劃出一條涇渭分明的界限,看似簡潔明快,實際上與中國藝術言說中的“抒”與“敘”都有隔膜。此例說明,“言說”和“思維”是同一的。有什么樣的思維,就有什么樣的言說。“中國文學敘事傳統”,應該到中國文學“心物一體”的思維方式中去尋覓。

舍棄“主—客”二元對立的思維框架,到中國“心物一體”的思維方式中“實事求是”,對中國的敘事傳統會有新的發現。楊義《中國敘事學》中有云:敘事之“敘”,“不僅字面上有講述的意思,而且暗示了時間、空間的順序以及故事線索的頭緒,敘事學也在某種意義上是順序學或頭緒學了。”[26]8-9楊義“在某種意義上”把敘事學喚作“順序學”或“頭緒學”,很值得再三玩味。用康德的話說,時間和空間是既不屬于“心”也不屬于“物”,卻能使“物”之存在和“心”之思維成為可能的“先驗形式”。時間無限,空間無限,無有所謂“順序”。所謂的時間“順序”——過去、現在、將來,空間“順序”——東、西、南、北、上、下,乃是人“心識”的“變現”,或者說乃是人以“我”為中心用“心”辨識出來的。“事”乃因緣和合,“因緣”之外,別無“頭緒”。所謂的故事的“頭緒”,是人用“心”按因果律整理出來的。而所謂的“因果律”,并不是事中本有的,而是人的理性從對眾多事件的分析中綜合出來的。楊義把敘事學喚作“順序學”或“頭緒學”,其間蘊含有中國敘事學里的“事”,并不自在;所“敘”之“事”,是“心物一體”的思維創造出來的。

楊義《中國敘事學》中明而未融之旨——在中國敘事學中,“事”不自在,被趙毅衡在論文《“敘事”還是“敘述”?——一個不能再“權宜”下去的術語混亂》中,用明朗的語言揭示出來:

我主張我們統一用“敘述”,(包括派生詞組:敘述者,敘述學,敘述化,敘述理論),從學理上說,“敘事”暗示事件先于講述而存在,但是變化本身無法自行呈現,只有被敘述出來后才成為事件。在被敘述化之前,一堆散亂的情態變化不成其為事件,其中并不存在時序-因果鏈,也就無法攜帶意義。因此,事件不是自在的,等著講述的,而是被敘述化成文本的。敘述主體把意圖性置入文本,這才使狀態變化成為事件,成為一個有意味的敘述。[27]

按本文對趙毅衡《“敘事”還是“敘述”?》的理解,“敘事”云者,“敘”與“事”兩分,以“事”為本位;“敘述”云者,“敘”與“述”密合無間,以“敘述者”為本位。以“事”為本位是“敘事”,其中“主—客”二元對立之跡甚顯;以“敘述者”為本位的“敘述”,才貼合中國“心物一體”的思維方式。因而能更順暢解釋中國藝術言說中“抒”中有“敘”、“敘”中有“抒”的傳統。楊義、趙毅衡論述的重心,雖然在對中國敘事學或敘述學的準確認識和精確表達上,但其間在中國敘事學或敘述學中,以“敘事者”或“敘述者”為本位,“事”不自在之思致,對于思考中國戲曲藝術曲詞中的“抒情”與“敘事”,不無借鑒之意。

從戲曲藝術的形成與發展來看,曲詞之敘述與描述功能,是絕對不能忽視的。不過,中國戲曲曲詞之敘事,決不是在“描繪客觀”,而是“敘”中有“抒”,在“抒”中“述”。王國維說:“北宋之轉踏,恒以一曲連續歌之。每一首詠一事,共若干首則詠若干事。然亦有合若干首而詠一事者。《碧雞漫志》(卷三)謂石曼卿作《拂霓裳轉踏》,述開元天寶遺事是也。”[28]57王國維稱“北宋之轉踏”之“述事”為“詠”事,最能證明中國戲曲曲詞里是“述事”的非“描繪客觀”性。《毛詩序》有云:“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為志,發言為詩。情動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永歌之,不覺手而舞之,足而蹈之也”,[29]63《春秋公羊傳解詁·宣公十五年詁》有云:“男女夜績,有所怨恨,相從而歌,饑者歌其食,勞者歌其事”,[30]5皆可證在中國敘事傳統中,沒有純“描繪客觀”的“敘”,也沒有純“傾訴主觀”的“抒”。在“詩三百”里,“抒”是在“敘”中“抒”、“敘”是在“抒”中“敘”。中國戲曲曲詞的抒情與敘事,當然不能自外于這個傳統。宋吳自牧《夢梁錄》有云:“說唱諸宮調,昨汴京有孔三傳編成傳奇靈怪,入曲說唱”,[31]127“入曲說唱”的“傳奇靈怪”都是“編”出來的,而不是本有自在的。在中國敘事傳統中,敘述都是在“傾訴”中“描繪”,在“描繪”中“傾訴”。例如,在中國古代的文體中,賦最重描寫,但賦之描寫,決不是“描繪客觀”。例如,賦的創作方式之一是“設主客以首引”:先虛構一個主人與客人對談的情境,然后在虛構情境中展開全部言說。故而,劉勰在《文心雕龍·詮賦》里,把賦體文學的精神旨趣,規定為:“賦者,鋪也;鋪采摛文,體物寫志也”,[32]95把賦體文學“體物寫志”精神旨趣的實踐依據,歸納為:“原夫登高之旨,蓋睹物興情。情以物興,故義必明雅;物以情觀,故詞必巧麗。”[33]97“情以物興/物以情觀”,把中國敘事的“心物一體”性,表述的再明朗不過了。

中國戲曲曲詞是如何敘述和描寫的呢?中國戲曲曲詞,不滿足于“形于言”,還進一步追求體現于“唱”,體制上近乎樂府。中國戲曲的曲詞有兩種形態:曲牌體長短句式的曲詞,體制上近乎詞;板腔體齊字句式的曲詞,體制上近乎詩。從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戲曲曲詞乃是樂府歌辭、詩和詞的“綜合”。先審視樂府、詩、詞是如何敘述與描寫的,對審視中國戲曲曲詞如何敘述與描寫是有幫助的。

假如希望尋找一段話,作為理解中國抒情文學中“敘述與描寫”之“精氣神”的貫穿線索,那么最佳的選擇,莫過于《毛詩序》的“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為志,發言為詩,情動于中而形于言”[34]63。詩是詩人情感意向(“志”)投向外部世界(“所之”)而后的產物,詩誕生于“心—物”相與之際。詩人在詩中展現的一切:情感、事態、物象、語言等等,都經過詩人心靈的熔鑄,莫不帶有詩人“情感意向”(“志”)的色彩,詩里沒有未經詩人心靈熔鑄的僅僅以“客觀”面目出現的東西。中國古今詩人都是沿著這條線索總結詩中的敘述和描寫的。謝榛《四溟詩話》有云:“作詩本乎情景,孤不自成,兩不相背……景乃詩之媒,情乃詩之胚。”王夫之《薑齋詩話》有云:“情景名為二,而實不可離。”“景以情會,情以景生,初不相離,唯意所適。”[35]72、76甲午海戰那年,王國維十八歲,始知“世有新學”,開始留心“新學”學問。1906年,嘗試用“新學”學問研究中國文學,撰《紅樓夢評論》、《文學小言》。在《文學小言》中,按西方“主客二元”思維模式,把文學一分為二:“文學中有二原質焉:曰景,曰情。前者以描寫自然及人生之事實為主,后者則吾人對此種事實之精神的態度也。故前者客觀的,后者主觀的也;前者知識的,后者感情的也。”[36]25在1909年發表的《人間詞話》中,王國維卻以中國“心物一體”的思維方式,對《文學小言》里“主客二分”的說法,提出了自我批判:“昔人論詩詞,有景語、情語之別,不知一切景語皆情語也。”[37]159同樣也可以說“一切情語皆景語”。王夫之《薑齋詩話》有云:“不能作景語,又何能作情語邪?……以寫景之心理言情,則身心中獨喻之微,輕按拈出。”[38]91“一切景語皆情語”,“一切情語皆景語”,短短的兩句話,把中國藝術言說中的“敘事”與“抒情”之真精神,剔抉得題無剩義。正因為中國詩詞中的“抒”是“敘”中“抒”,“敘”是“抒”中“敘”,景是“情中景”,情是“景中情”,抒情敘事,妙合無垠,故而劉熙載才說“詞深于興,則覺事異而情同,事淺而情深。故沒要緊語正是極要緊語,亂道語正是極不亂道語。”[39]554-555其實,不只是詩詞如此,樂府歌辭也莫不如此。例如《薤露》“薤上露,何易晰,露晰明朝更復落,人死一去不復歸!”“極要緊語”——“人死一去不復歸”,直到最后才說出來,此前說的,盡是些“沒要緊語”:“薤上露,何易晰。露晰明日更復落”——此恰恰是樂府敘事“深于興”:“觸物以起情”,“先言他事以引起所詠之詞”的絕妙處。設若沒有這三句“沒要緊語”,“要緊語”——“人死一去不復歸”,不過是陳述一個沒有多大意義的事實:人死了,不能復生;得這三句“沒要緊語”的烘托,“要緊語”攜帶的意義——人對人生命之脆弱,人對人生命之不可重復性的揪心之痛,才綻然釋放出來。《薤露》是樂府中的小制,“深于興”不足為怪。在樂府長篇里,同樣能見到樂府敘事“深于興”的風采。例如《孔雀東南飛》里劉蘭芝“對鏡起嚴妝”那一段。被婆婆強令一紙休書休掉的劉蘭芝,即將跨出夫家的大門。此事關乎她一生的名節。此時的劉蘭芝,肯定是柔腸寸斷,內心泣血。在此要緊關頭,作者放下這些“要緊語”不說,偏“亂道”一些“沒要緊語”—— 連續用十幾句篇幅,濃筆渲染劉蘭芝如何“對鏡起嚴妝”。此正是樂府敘事“深于興”的表現!有這十幾句渲染,才顯出劉蘭芝這個柔弱女子內心的剛烈貞正——她要保持自己的尊嚴,堂堂正正走出這個家。真所謂“于無聲出聽驚雷”,其震撼力遠非直抒劉蘭芝如何哭天搶地、訴屈鳴冤可比!“沒要緊語正是極要緊語,亂道語正是極不亂道語”,只有“深于興”者才能做到。那種兩漢樂府“詳于敘事而略于抒情”[40]233的意見,恐怕是忽略了中國敘事抒情“深于興”——“敘”是“抒”中敘,“抒”是“敘”中抒。

中國敘事抒情“深于興”的傳統,在戲曲創作中得到延續。在“供奉詞臣”參與雜劇劇本創作之初,“供奉詞臣”的任務就是把教坊樂工提供的故事中可以轉化為藝術情境那部分,轉化成藝術情境,撰入曲詞。祁彪佳《遠山堂曲品·具品·奇節》有云:“二事皆出正史,傳之者情與景合,無境不肖”。[41]627在中國戲曲劇本中,只有“情與景合”的藝術情境,沒有純“傾訴主觀”的“抒”,純“描述客觀”的“敘”,中國戲曲中的“敘”和“抒”,是渾然一體,妙合無隱的。故而孟稱舜《古今名劇合選·酹江集·磨合羅》批語里特意強調:“曲之難者,一傳情,一寫景,一敘事,然傳情寫景猶易為工,妙在敘事中繪出情景,則非高手未能矣。”[42]中國戲曲敘事之妙,“妙在敘事中繪此情景”。也就是說,中國戲曲之敘事,不是為了“描繪客觀”,而是以情、景、事妙合無垠為最高境界。且看秦腔《斬單童》里的一段著名唱段:

單童:(墊板)我一見徐三哥把我祭奠,

(轉塌板)不由得豪杰淚不干。

提起來結拜情將心悔爛,為朋友我為在這步其間。

我好比帶箭鹿身遭大難,又好比鯉魚兒困在沙灘。

痛著心忍著氣將兄呼喚,尊一聲徐三哥你且近前。

我單童生世來不揭人短,這也是出在了無其奈間。

不記你不得時江湖游轉,在大街擺卦攤推算流年。

自那日你來在洛陽小縣,差人役搬你到二賢莊前。

我請你把吉兇與我查看,你言說報兄仇還得幾年。

到七月二十七秦母壽宴,眾弟兄同拜壽歷城縣前。

三十六眾弟兄一處會面,一齊奔賈家樓同把香拈。

眾弟兄拈罷香無處立站,才奔上瓦崗寨改地換天。

老楊林帶領著雄兵百萬,他一心領大兵前來洗山。

有三哥聽此言心驚膽顫,修小書將羅成調到營前。

小孺子在瓦崗出言大膽,一根槍他能擋百萬雄番。

手提著梨花槍出營交戰,被楊林殺得他大敗回還,

俺單童聽一言氣炸肝膽,不帶兵不帶將只身向前。

狼牙棒打得他望風逃竄,山林里猿猴兒叫苦連天。

打敗了老楊林大排筵宴,那時節瓦崗寨才得平安。

洛陽城王世充招納好漢,將彩棚搭在了十字街前。

彩棚下眾英雄成千上萬,繡球兒單打在為弟面前。

洛陽城招罷親身榮貴顯,結拜情無一日不掛心間。

我單童為朋友把心操爛,我單童為朋友受盡艱難。

你是牛我與你同槽臥圈,你是馬我與你一繩鎖栓。

投唐營也不過穿衣吃飯,難道說李世民讓你江山?

…… [43]48-51

單雄信和“徐三哥”即徐茂公等一干人,是義結金蘭的兄弟,為反隋嘯聚瓦崗寨。后來各歸其主,單雄信被王世充收為愛將,徐茂公則率其他瓦崗弟兄投奔了李世民。幾年后,李世民帥重兵圍困洛陽。單雄信挺一桿棗木槊,獨踏唐營,被尉遲恭單鞭奪槊,擒拿到帳前。李世民勸降不成,命斬首示眾。行刑前,徐茂公等一干舊兄弟前往祭奠。此乃《斬單童》這出戲的本事。單童由“大花面”扮演,用沙喉嚨高嗓子行腔,保持著亂彈“其聲散而哀”的本色,是秦腔中的經典名劇。單童這段唱,面對舊兄弟,回顧起昔日的輝煌,陳述著一位“末路英雄”豪氣不失的蒼涼之感。這段唱雖然名曰敘事,但唱詞中很少有“鋪陳其事而直言之”的句子,多數句子都屬于“賦而興”、“興而比”②式的“抒”中“敘”、“敘”中“抒”,體現著孟稱舜所謂的“敘事中繪出情景”之“妙”。戲曲敘事追求敘述中“情”“景”“事”妙合無垠,固然是戲曲敘事之妙處,同時也是戲曲曲詞結撰上的難點。詩詞也以“情”與“景”妙合無垠為境界,但詩詞是供人閱讀的,故而在“身之所歷,目之所見”之外,還可以借助隸事運典來實現“情”與“景”妙合無垠。戲曲曲詞最終還要驗之于歌唱,通過“耳聞”實現“目見”。故而,中國戲曲以“明白如話”的元雜劇曲詞為本色,以流麗雅艷的傳奇曲詞為變體。戲曲曲詞結撰,在“語肖其境”之外,還要求“明白如話”、“中聲上口”。此乃孟稱舜所謂的戲曲曲詞“敘事中繪出情景,則非高手不能”。“高手”并不一定要文名高,學問大。“高手”之“高”集中表現在能用“明白如話”的語言,在敘述中繪出“清晰如畫”的情景。

三、戲曲曲詞的代言功能

“代言”是中國藝術表達里的一種。從前引王國維“貿絲抱布,開敘事之端;織素縫裳,肇代言之體”[44]3的言論看,“代言”的源頭,可以追溯到《詩·魏風·葛屢》。《尚書·商書·說命》雖然有“恭默思道,夢帝賚予良弼,其代予言”,[45]365“代予言”云者,代表我發號施令之謂也,和中國藝術表達中的“代言”,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藝術表達中的“代言”,乃是“情動于中”并不直接“形于言”,而是從生活中選擇或者在想象中虛擬一個具有代表性的人物,把握準人物的生活環境,揣摩透人物的心理活動,讓人物按人物自己的方式去行動,讓人物用人物自己的口吻去訴說,作者僅僅扮演個“旁觀人”、“敘述者”的角色。按一般說法,詩是詩人的“志之所之,情動于中而形于言。”[46]63“饑者歌其食,勞者歌其事”,詩是詩人的自我訴說。“代言”——詩人超身事外,讓詩中人物按他自己的方式行動,用他自己的口吻訴說,來代替詩人直接出面訴說,是詩中的變體。不過,由于“代言”這種藝術表達方式,更有利于實現“詩可以觀”的藝術理想。故而,“代言”藝術表達方式,在后世創作中日用日廣。例如,漢大賦“設主客以首引”,樂府《孔雀東南飛》,曹丕《代劉勛妻王氏雜詩》、《燕歌行》,杜甫“三吏”“三別”,張籍、王建的樂府詩,元稹《連昌宮詞》,白居易《長恨歌》及一部分“新樂府”,韋莊《秦婦吟》,等等,皆或明襲或暗用“代言”藝術表達方式。不過,受“詩緣情”、“賦體物”的文體限制,“代言”藝術表達方式的神采,并未得到如意的展現。戲曲藝術形式的出現,給“代言”藝術表達方式提供了盡情施展的如意舞臺。此即孟稱舜《古今名劇合選自序》里神采飛揚地鋪述的:“迨夫曲之為妙,極古今好丑、貴賤、離合、死生,因事以造形,隨物而賦象;時而莊言,時而諧諢,孤末靚旦,合傀儡于一場,而征事類于千載;笑則有聲,啼則有淚,喜則有神,嘆則有氣。非作者身處于百霧云為之際,而心通乎七情生動之竅,曲則惡能工哉!”[47]465孟稱舜把由“孤末靚旦”扮演起來,代替作者“征事類于千載”的戲曲人物,稱之為“傀儡”—— “傀儡”是“傀儡戲”演出時使用的道具。刻木為人偶,木偶的一舉一動純由人提線(或杖頭)操控,木偶的唱與說,純由操控人代言,是為“傀儡”。演出時,演員藏在幕后,一邊唱說,一邊操控傀儡,宛若是傀儡在活靈活現地表演——,形象地道出了戲曲表演的“代言”性:戲曲作者通過劇本設計,設身處地,代替劇種人物去表達;與此同時,又通過劇中人物,代替自己表達。周貽白《中國戲劇與傀儡戲影戲(對孫楷第先生《傀儡戲考原》—書之商榷)》一文雖然不同意中國戲曲以“代言”為“體”昉自傀儡戲的觀點,但他承認,中國戲曲自元雜劇起,就以“代言”為“體”,也不否認中國戲曲以“代言”為“體”,有“近因”,有“遠因”:“至于元雜劇之一人主唱,其遠因當來自‘諸宮調之援弦獨唱,近因則或出自金人院本。而‘北曲之‘散套由抒情寫景,成為自述代述,實為元雜劇之本體。而戲文之‘分唱、‘接唱、‘合唱諸式,則因其本出里巷歌謠而益以詞調,‘里巷歌謠原為大眾之物,人皆可唱,故凡登場腳色,皆有唱詞,傀儡戲影戲,決非其間之樞紐。”[48]89劉熙載《藝概·詞曲概》更把“代言”,稱之為雜劇從眾曲中脫穎而出的秘“訣”:“曲止小令、雜劇、套數三種。小令、套數不用代字訣,雜劇全是代字訣。”③過去的藝術樣式里,也使用過“代言”藝術表達方式,但既往的藝術樣式,無論是“言志”之“詩”,“載道”之“文”,“敘事”之“樂府”,鋪張揚歷之“歌行”,嘆老嗟卑之古詩近體,都未曾明確以“代言”藝術表達方式為“體”。如今,有了這種以“代言”藝術表達方式為“體”的戲曲,文學作家就能夠更加自如地展示自己胸中的萬種風情,觀眾便可以無論識字不識字,都可以直觀地領略戲曲所“代言”的人物故事之奇妙。這應該是戲曲風行不衰的根由所在。戲曲“代言”藝術表達方式影響之大,不僅為自己贏得了空前廣泛的受眾,而且曲折地波及到朝廷的選舉功令。眾所周知,以“時文”(元稱“經義文”,明俗稱“八股文”)取士,肇始于元,定型于明。而元,恰好是以“代言”為藝術表達方式的雜劇鼎盛時期。故而,錢鐘書《談藝錄》中說:“八股古稱‘代言,蓋揣摩古人口吻,設身處地,發為文章;以俳優之道,抉圣人之心。”[49]111

以“代言”為藝術表達方式的戲曲的崛起,文學情志的發抒,由言己之志延伸挪移到“代”他人言志,不僅是創作法的更新,更是創作心理的大轉換,題材范圍的大拓展,藝術風貌的大改觀。言己之情志,務必莊重,一派典雅之象;言他之情志,在揣摩之中須展開想象,不妨莊諧兼用。這層藝術表達方式上的大挪移,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以至于有論者認為:“代言之抒寫遂漸趨發達與完善,最終成為中國古典文學中最為本質的抒寫方式”。[50]當然,此言不免夸張,盡管還沒到漫無邊際的地步。

以“代言”藝術表達方式為“體”,對于戲曲而言,意義重大。王國維將雜劇與宋時的大曲相比,認為宋時“此種大曲,遍數既多,雖便于敘事,然其動作皆有定則,欲以完全演一故事,固非易易。且現存大曲,皆為敘事體,而非代言體。即有故事,要亦為歌舞戲之一種,未足以當戲曲之名也。”[51]62在王國維看來,雜劇以“代言”藝術表達方式為“體”,是中國戲曲稱之為“戲曲”的命脈。

需要說明的是,戲曲劇本代言之體要求作者充分的去體會人物的情感與心志,去竭力予以表現,這樣可使作者才情得到充分的發揮。代言之對象固然可以為異于作者之人物,也可以成為作者之寫照。清代出現了許多作家用雜劇創作來抒寫自我內心情感的“寫心雜劇”,[52]寫心方式主要有兩種:“借他人之口抒發自我的內心”,“作者直接登場自我入劇直接抒情”。[53]寫心雜劇體制形態上變“代人立言”為“自我登場”,強化了自我抒情言志的“寫心”作法,如廖燕雜劇《柴舟別集》中作家自我登場為主人公:“小生姓廖名燕,別號柴舟,本韶州曲江人也。性喜清狂,情憎濁俗。……”,這些作品,在豐富雜劇形態的同時,亦為普通文人提供了特殊的話語空間。[54]杜桂萍認為,大量寫心雜劇從“代人立言”演變為“自我寫心”,也使得雜劇“敘述觀念”弱化、“抒情原則”凸起。[55]當然,這些“寫心雜劇”更多情況下被研究者視為案頭之作,“凡是存在的都是合理的”,其產生并非憑空而來,仍然建立在戲曲藝術的基礎上。從研究者對此的關注來看,“寫心雜劇”屬于戲曲藝術眾多類型中的一種,成為戲曲史的重要內容。

這些,在一定程度上說明,代言與立言、敘述與抒情等,并非絕然對立,其間的轉換與依存,值得深思。

注 釋:

①《二刻拍案驚奇》,洪邁《夷堅志》、周密《齊東野語》卷二十,皆載此事。

②朱熹《詩集傳》例用或“賦”或“比”或“興”逐段標注“詩三百”之詩使用的表現方法。有時也用“興而比”“賦而興”強調一些詩表現方法之錯綜,例如稱《詩·周南·漢廣》通篇是“興而比”,稱《詩·鄭風》:《野有蔓草》、《溱洧》通篇是“賦而興”。見《詩集傳》,北京:中華書局,1958年,第6,55,56頁。

③ 劉熙載撰,袁津琥校注:《藝概注稿》,北京:中華書局,2009年,第596頁。此書腳注②為“清王夫之《夕堂永日緒論外編》:有代字法,詩賦用之,如月曰望舒,星曰玉繩之類,或以點染生色,其佳者正爾含情,然漢人及李杜、高岑猶不屑也。施之景物,已落第二義,況字本活而以死句代之乎?”,校注者特注明“錄此備參”。見該書第597頁。但此處之“代字”意義與“代言”恐有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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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本文系陜西省教育廳2017年度專項科學研究計劃:“一帶一路”框架下西安戲劇藝術現狀調查與發展戰略研究,項目編號:17JK0317;系西安工程大學博士科研啟動基金項目階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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