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晚年，他才遇見愛情

湯小小

他有了真正意義上的家

那年，溥儀56歲，只是一個普通的中國公民，與前塵舊事劃清了界限，獨身一人，在茫茫塵世孤寂前行，像一條沒有方向的船。

有人熱心幫他介紹對象，皆入不了他的眼。直到那一天，他看到一個女子的照片，眼睛亮了。細細打聽之下得知，這個女子名叫李淑賢，38歲，醫院護士，有過兩次婚史。

為了這人生中的第一次相親，溥儀特意穿了新衣服，把頭發梳得油亮，皮鞋也擦得干干凈凈。雖然衣著樸實，但整齊干凈。

溥儀對李淑賢的職業表現出莫大的興趣，他曾經也希望當個醫生，還看過不少醫書。如今看來，當醫生的希望是破滅了，能娶個當護士的妻子也挺不錯。那天溥儀一直沒話找話，像孩子一般喋喋不休。李淑賢被他逗笑，而溥儀在她的笑里，聽到了春日小草發芽的聲音。

此后，溥儀每天打扮整齊，到醫院門口接李淑賢下班。這是他生平第一次追求異性，新鮮而又刺激，美好而又溫暖，是他過去半生從沒有嘗過的滋味。

溥儀愛得熾烈而大膽，最終成功抱得美人歸。那一年，他和李淑賢舉辦了簡單的婚禮，他從此有了真正意義上的家。

兩人在一起，人生才是暖色調

初次知道溥儀的身份，李淑賢驚得目瞪口呆，但后來的相處，讓她慢慢看到了一個普通公民溥儀。李淑賢以為，他們能夠像所有的平凡夫妻那樣，過平淡快樂的一生，可是很快她就發現，一切都不是想象中的樣子。

溥儀從來不觸碰她的身體，夜深人靜時，淑賢早已入睡，溥儀卻翻來覆去地看書。溥儀也會俯下身嗅她的頭發，然后輕輕地嘆氣。

溥儀背著她悄悄到醫院打激素，不巧被她撞見。那時她才知道，溥儀身體上的隱疾，跟隨了他大半生，也折磨了他大半生，任他看遍醫生想盡辦法，也無法恢復如初。當初他不說，是怕她不肯嫁給他。雖然有些自私，有些孩子氣，但是看溥儀小心翼翼地道歉，看他在她面前痛哭流涕，淑賢終是不忍心轉身離去。

而溥儀的缺陷，還不止這一點。過去的那些年里，溥儀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如今，50多歲的人，居然不會扣扣子，不會系鞋帶，淑賢不得不一樣樣為他打理。

這些，一度讓他們之間矛盾不斷，但她還是選擇包容了這一切。作為她丈夫的這個男人，有溫暖體貼的一面，在平淡的生活之余，總能猝不及防地令她感動。

那年夏天，一場不期而至的暴雨，讓整個街道積水深達幾尺，溥儀拿著傘趕到醫院，左等右等，不見妻子的身影。于是往回趕，走到半路，見到有一個下水道沒有井蓋，他怕淑賢經過時不小心跌進去，便在雨里等她過來時，好提醒她。

其實，那天淑賢從另一條道回了家，聽到有人議論那個在雨中等候的傻瓜，她怕是溥儀，趕緊跑過去尋他。遠遠地，看到他狼狽不堪，像剛從水里撈出來，心里忍不住一陣發酸。

而溥儀，遠遠地看到妻子，立即揮著手大喊：“千萬注意下水道口——沒有蓋！”

因為李淑賢，溥儀不再覺得自己孤獨，那顆漂泊了大半生的心，漸漸變得安定平和。他知道，只有緊緊靠在一起，人生才是暖色調。

遇見你，方知愛情為何物

溥儀曾經對淑賢說：“以前我在宮中時，根本不懂夫妻之間應有的相互關系，我也從來不知愛情為何物，直至遇見你，才曉得人世間還有這樣甜蜜的東西存在。”

他們一起共度的時間，只有短短的5年，然而就是這5年，對溥儀來說，勝過大半生的繁華錦瑟。曾經的那些年，他高高在上，錦衣玉食，被人山呼萬歲，然而卻沒有一個人真正對他貼心，沒有人給過他溫暖。他生平第一次知道，原來被人愛著，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也第一次知道，用心去愛一個人，是如此甜蜜的一件事。所以，后來身患重病，知道自己時日不多時，他唯一舍不下的就是妻子。溥儀拉著淑賢的手，死死地盯著她看，好像要把她的樣子永遠留在記憶里。看著看著，溥儀紅了眼眶，他說：“沒有了我，你怎么辦呢？”

1967年，溥儀走完了他61年的人生，他這一生，可謂跌宕起伏，精彩無限又凄苦無比。他當過皇帝，做過罪犯，也做過公民，風光有時，落魄有時，安穩有時。他的一生，應該無憾了。如果說還有什么遺憾，就是沒能陪他唯一真正愛過的妻子，相扶相攜走完一生，只留她一人，在紅塵輾轉。

雖然他和李淑賢只相處了5年，她卻是他人生中最亮的那抹色彩。

（摘自《戀愛婚姻家庭·養生》2018年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