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 軍,姜榮環,王希林,石 川
譫妄是一種急性的認知功能障礙, 以覺醒水平和認知功能的紊亂為主要特點, 常見的癥狀包括意識清晰度下降、激越、視幻覺、思維紊亂、定向和記憶障礙[1]。在綜合醫院住院, 尤其是重癥監護病房患者中非常普遍, 發生率可以高達80%[2-6]。譫妄不僅會導致住院時間延長, 而且會增加死亡率、病死率和醫療資源的消耗[2]。譫妄的處置包括非藥物的干預和藥物干預,而藥物干預通常選用抗精神病藥[7-11],當抗精神病藥無效或導致不可接受的不良反應時,可考慮換用和聯合使用苯二氮卓類藥物,推薦短效藥物[12]。在過去幾十年中,心身疾病專家在臨床實踐中使用非典型性抗精神病藥取得了良好效果,但缺少文獻支持。而關于老年譫妄患者應用抗精神病藥一直存在爭議[10]。該研究通過對綜合醫院的住院老年譫妄患者和成年譫妄患者的會診前后精神藥物治療情況進行比較,希望為老年譫妄患者的臨床用藥提供參考。
1.1病例資料選取2007年1月~2012年12月北京大學第六醫院聯絡會診科會診的綜合醫院住院患者, 符合美國精神障礙診斷與統計手冊第四版(DSM-IV)診斷標準[1]的成年譫妄患者共計690例。其中,老年譫妄患者547例,成年譫妄患者143例。無脫落病例,部分病例資料不全,數據分析按照實際病例數進行。老年組年齡65~ 108(79.22±7.589), 成年組年齡21~64(48.75±13.350) 歲。老年組男320例(58.5%),女227例(41.4% ); 成年組男93例(65.0% ), 女50例(35.0%),性別比例兩組間差異無統計學意義(χ2=2.014,P=0.156)。

表1 兩組患者會診前精神藥物使用情況比較[n(%)]
+:合并,下同
1.2研究方法精神科會診醫師在收到會診單的當天由住院總及以上的醫師進行會診, 通過向患者家屬、主管醫師、護士了解病情, 采集病史, 對患者進行精神檢查, 根據DSM-Ⅳ做出診斷, 給出處理意見。會診醫師系統收集患者資料并記錄,內容包括一般人口學資料、會診前后精神藥物使用情況。
1.3統計學處理對兩組患者的一般人口學資料和臨床資料進行組間比較,分類資料采用χ2檢驗。
2.1會診前精神藥物使用情況和抗精神病藥兩組間比較本研究中,精神藥物的使用分為未用藥、使用抗精神病藥、使用中短效鎮靜催眠藥、使用長效鎮靜催眠藥、抗精神病藥合并中短效鎮靜催眠藥、抗精神病藥合并長效鎮靜催眠藥和使用其他藥物7類。
2.1.1會診前精神藥物使用情況兩組間比較會診前精神藥物使用中,中短效鎮靜催眠藥和長效鎮靜催眠藥在老年組比例(2.2%vs1.1%)均低于成年組(5.3%vs3.9%)(χ2=3.873、5.563,P<0.05)。兩組在未用精神藥物、單獨使用抗精神病藥和抗精神病藥合并鎮靜催眠藥者的比例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表1)。
2.1.2會診前抗精神病藥使用情況兩組間比較會診前抗精神病藥的使用中,老年譫妄組只在使用其他第一代抗精神病藥上顯著低于成年組(1.6%vs6.7%,χ2=10.499,P<0.01),而在未用藥、使用氟哌啶醇、使用第二代抗精神病藥以及氟哌啶醇合并其他抗精神病藥使用上差異無統計學意義。見表2。

表2 會診前兩組患者抗精神病藥使用情況比較[n(%)]
FAP:第一代抗精神病藥;SAP:第二代抗精神病藥;AP:抗精神病藥,下同
2.2會診后精神藥物使用情況比較
2.2.1會診后精神藥物使用比較會診后精神藥物使用上,老年組使用抗精神病藥顯著高于成年組(76.4%vs66.4%,χ2=5.767,P<0.05),而在使用長效鎮靜催眠藥(0.6%vs4.9%,χ2=10.740,P<0.01)以及這兩類藥的合并使用(1.4%vs5.6%,χ2=8.586,P<0.01)上兩組都顯著低于成年組。其余用藥情況兩組間差異無統計學意義。見表3。
2.2.2會診后抗精神病藥使用情況兩組間比較會診后老年組與成年組在抗精神病藥的使用上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見表4。
2.3老年組和其他成人組會診前后精神藥物使用情況比較
2.3.1老年組和其他成人組會診前后精神藥物使用情況比較精神藥物的使用上,老年組會診前未用藥比例顯著高于會診后(72.3%vs11.4%,χ2=392.280,P<0.01),而使用抗精神病藥(11.9%vs76.4%,χ2=341.279,P<0.01)以及抗精神病藥合并中短效鎮靜催眠藥(0.9%vs3.8%,χ2=9.455,P<0.01)則相反。成年組會診前未用藥比例顯著高于會診后(67.8%vs11.2%,χ2=97.990,P<0.01),而使用抗精神病藥則相反(18.4%vs66.4%,χ2=69.868,P<0.01)。見表5。
2.3.2老年組和其他成人組會診前后抗精神病藥使用情況比較在抗精神病藥的使用上,老年組會診前未用藥比例高于會診后(77.9%vs11.9%,χ2=424.114,P<0.01),而使用氟哌啶醇(3.6%vs24.8%,χ2=90.725,P<0.01)、使用第二代抗精神病藥(16.3%vs56.5%,χ2=169.748,P<0.01)以及氟哌啶醇合并其他抗精神病藥(0.6%vs4.2%,χ2=12.308,P<0.01)則相反。成年組未用藥比例(75.4%vs12.0%,χ2=105.034,P<0.01)和使用其他第一代抗精神病藥比例(6.7%vs0.8%,χ2=4.609,P<0.05)會診前顯著高于會診后,而使用氟哌啶醇(4.5%vs30.4%,χ2=30.816,P<0.01)以及使用抗第二代精神病藥(13.4%vs47.2%,χ2=36.297,P<0.01)則相反。見表6。

表3 會診后兩組患者精神藥物使用情況比較[n(%)]

表4 會診后兩組患者抗精神病藥使用情況比較[n(%)]

表5 老年組和成年組在會診前后精神藥物使用情況的比較[n(%)]

表6 老年組和成年組在會診前后抗精神病藥使用情況的比較[n(%)]
譫妄作為軀體疾病患者常見的精神障礙, 尤其以老年(≥65歲)患者多見[3-7,13-14]。
本回顧性研究中,會診前非精神科醫師對老年譫妄患者使用鎮靜催眠藥,無論中短效還是長效者,都較成年譫妄少見,這可能說明非精神科醫師對老年譫妄患者使用鎮靜催眠藥更慎重。同樣,在抗精神病藥的使用上,除氟哌啶醇外的第一代抗精神病藥的使用也有類似現象,可能也是出于安全性的考慮,因此非典型抗精神病藥現在常用于譫妄的一線治療[11]。
會診后的藥物治療,老年譫妄組較成年譫妄組使用抗精神病藥多而使用長效鎮靜催眠藥以及這兩類藥的合并使用上都較少。正如《精神科診療常規》指出:對于非酒藥等精神活性物質導致的譫妄,苯二氮卓類藥物常可能造成譫妄患者感覺中樞受損或者引起脫抑制而加重譫妄精神癥狀或導致過度鎮靜,因而不是譫妄治療的一線治療藥物。當抗精神病藥無效或導致不可接受的不良反應時,可考慮換用和聯合使用苯二氮卓類藥物,推薦短效藥物[11-12]。
會診后抗精神病藥的使用上,第二代(非典型)抗精神病藥使用比例最多,其次是氟哌啶醇以及氟哌啶醇合并其它抗精神病藥。譫妄過程中多巴胺水平升高,因此可選用多巴胺受體拮抗劑[10],通常選用抗精神病藥以控制激越、減輕痛苦和保證充足的睡眠[8]??咕癫∷帲绕涫欠堑湫涂咕癫∷幈划斪骶癫W領域的一線治療[11]。本研究的結果顯示精神科醫師對譫妄的藥物處理與國外相似;譫妄的藥物治療中,氟哌啶醇研究最多,安全性和有效性也很高[10],但其應用卻非最多,可能與綜合醫院氟哌啶醇不易獲得有關。
無論老年譫妄組還是成年組會診前未用藥比例會診后均較會診前高,而使用抗精神病藥比例會診前則較會診后低,在抗精神病藥的分類使用上也有類似情況。當前的藥物治療是從主流精神障礙的藥物治療中衍生而來的;因此,精神科醫師也很熟悉這些藥物的使用。用神經阻滯藥(D2拮抗劑)進行藥物治療是譫妄治療的臨床標準[15]。相對而言,非精神科醫師對抗精神病藥不熟悉,也妨礙了其使用。
本研究中,會診后老年和成年譫妄者中單獨使用抗精神病藥較其它類型都多,老年譫妄患者單獨使用抗精神病藥較成年譫妄患者多。盡管有“除非激越嚴重或者有必要將患者的危險減到最低限度或者欲方便檢查/治療,否則避免鎮靜”的原則[9],但是,精神科會診醫師還是習慣于“鎮靜”處置,而單獨使用抗精神病藥最常見,老年譫妄患者更是如此,當然,這也可能與非精神科出于對病房的管理而希望會診醫師“鎮靜”患者有關。
綜上所述,較之成年譫妄住院患者,非精神科醫師對老年譫妄住院患者用藥更審慎,體現在鎮靜催眠藥或合并抗精神病藥使用上;會診后鎮靜法對成年譫妄患者最常見,其中單獨使用抗精神病藥最常用,而老年譫妄患者更常用。
本研究的不足之處在于, 研究樣本來自綜合醫院請求精神科會診的患者, 不能全面了解綜合醫院住院譫妄患者中的更為具體器質性疾病及其處理狀況,尤其藥物治療的劑量,而且精神科的診斷由進行會診的精神科醫師通過精神檢查確定,而非采用研究的定式問卷評定,帶有一定的主觀性。
另外,研究樣本來自一家精神專科醫院的聯絡會診科,而且會診的患者來自多家綜合醫院,因此結論可能無法推廣。
因此,未來研究可對不同地區、不同醫院進行資源整合完成多中心研究,采用國際通行的研究評估對譫妄,尤其是老年譫妄進行研究。而且, 有必要進一步區分不同類型的譫妄患者的臨床特征和相關因素, 為制定有針對性的綜合干預措施奠定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