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琪
?
我國羊肚菌產業發展現狀、前景及建議
趙 琪
(中國科學院昆明植物研究所東亞植物多樣性與生物地理學重點實驗室,云南 昆明 650201)
我國近兩年出現的“羊肚菌熱”,吸引了大量社會資本進入羊肚菌產業,栽培范圍擴大到除海南、臺灣、香港、澳門以外的所有省(市)區。分析與探討羊肚菌產業發展和市場供給現狀,以及市場前景等,提出“春播夏收” “夏播秋收” “秋播冬收”和“冬播春收”標準化栽培模式的產業發展建議。
總產量;市場供給;國際市場;國內市場;錯季栽培
羊肚菌是羊肚菌屬(spp.)真菌的統稱,因其形狀近似羊肚而得名。在我國還有麻子菌(陜西)、狼肚(甘肅)、羊肚菜(河北)、羊肚蘑(遼寧)、羊肚子(山西)、蜂窩蘑(山東)和包谷菌(四川)等俗稱。該屬真菌全是名貴的食(藥)用菌,味道鮮美。我國明代的《本草綱目》中就有“甘寒無毒,益腸胃,化痰利氣”的記載。羊肚菌還具有抗腫瘤、增強人體免疫力、補腎壯陽、預防感冒、強身健體等作用[1]。我國云南民間有“年年吃羊肚,八十照樣滿山走”的俗語。
2003年至今,我國羊肚菌產業持續升溫,吸引了大量社會資本進入該產業,播種面積擴大近15倍,栽培范圍從云南、四川和重慶擴大到如今的除海南、臺灣、香港和澳門以外的所有?。ㄊ校﹨^,呈現出一片“火熱”。然而,羊肚菌產業是“致富”還是“致負”?產業還能“熱”多久?羊肚菌種植是靠“技術”還是靠“運氣”?讓很多人疑惑。本文梳理羊肚菌的馴化、栽培歷史,分析我國羊肚菌的發展現狀和趨勢,并針對羊肚菌的特殊性,探討其發展模式。
羊肚菌人工栽培報道始于1883年[2],我國自20世紀50年代后有栽培獲得子實體的報道[3~9]。羊肚菌人工栽培的穩定性和高產栽培技術,是一個多世紀以來從業者努力攻克的技術難題,其涉及對羊肚菌基礎生物學的認知、遺傳學研究、菌種研究及制作等。我國20世紀50年代至90年代末不時有栽培成功的報道,但未見商品菇流向市場。2003—2009年,趙琪、程遠輝等利用圓葉楊為基質仿生栽培羊肚菌,獲得商品羊肚菌[1]。此后,一直在云南西北部進行商業應用,并持續每年向國內外羊肚菌市場提供100~300噸鮮菇。2011年,源于美國Ower的營養袋技術的應用[2],我國羊肚菌產業得以跨越式發展,出現了“羊肚菌熱”。我國的羊肚菌播種面積、總產量以較快的速率增長(圖1)。2012年,我國的羊肚菌種植面積不足1萬畝(1畝≈667平方米,下同),平均畝產不足50千克(鮮菇),到2017年,栽培面積近7萬畝,平均畝產近100千克(鮮菇),年產量近7 000噸(鮮菇)。

圖1 2008—2017年我國的羊肚菌栽培面積和總產量
近五年,雖然羊肚菌產業取得了快速發展,并在四川、云南、重慶和貴州等地形成產業集中地,其產品基本上由昆明市場提供給上海、北京、廣州、香港和深圳等大市場。但據筆者不完全統計,這期間,全國至少有70%~80%的種植戶或企業處于減產或絕收的虧本狀態。另據譚方河2016年的估計,當時羊肚菌產業中高達90%的從業者處于虧本狀態[10]。
近10年來,我國羊肚菌出口量占國際市場份額較少。據中國土畜進出口商會食用菌分會的數據統計,平均每年出口干品僅25~40噸,鮮品300~1 000噸,出口單價為每千克160~200美元。因此,拓展國際市場,是我國羊肚菌行業發展的迫切需要。
據不完全統計,2016年我國羊肚菌栽培面積4萬余畝,但鮮菇產量不足4 000噸,而全球目前年需求量超10萬噸(包括野生羊肚菌的產量)。這樣的產量與年產超2 000萬噸的栽培食用菌品種相比不到萬分之二,與年產超50 萬噸的野生食用菌相比也只有千分之八。2018年初,我國羊肚菌在昆明每千克批發價鮮品為240~300元,干品為1 000~1 600元,呈現出明顯的供不應求局面。
未來十年,隨著國內城鄉居民生活水平的不斷提高和農村人口向城鎮轉移加快,羊肚菌的國內需求量將呈現剛性增長趨勢。因此,羊肚菌栽培在區域性和季節性方面有明顯突破的情況下,鮮菇供應市場和以質取勝,無疑是產業再上新臺階的出路。
(1)氣候、環境優勢。我國具有適合栽培羊肚菌的氣候資源、環境條件,可結合當地“十里不同天”的地理氣候特點,采用“春播夏收” “夏播秋收” “秋播冬收”和“冬播春收”模式,實現羊肚菌四季高效栽培。
(2)資源優勢。羊肚菌屬的種質資源在我國廣泛分布,至今已知共分布有30個羊肚菌物種,其中17種黃色羊肚菌物種和13種黑色羊肚菌物種[11],為新品種選育工作提供了相當豐富的種質資源。
(3)勞動力優勢。羊肚菌產業雖屬于勞動密集型產業,當前主要為冬春季的“冬播春收”模式,農村勞動力較為豐富。因此,進一步發展羊肚菌產業可增加農民收入,有效解決農村剩余和農閑勞動力,促進山區農民脫貧致富和農業、農村產業結構調整。
(4)區域優勢。當前,我國羊肚菌產業已初步向優勢區域集中,并形成了五大優勢區域,分別是云南秋、冬、春羊肚菌,山西、河北、遼寧暖棚設施冬、春羊肚菌,成都、重慶、湖南和湖北春羊肚菌,黃土高原、長江下游晚春初夏羊肚菌,以及川西、滇西北、甘南和青 海 夏、秋 羊 肚 菌。極有利地促進了全國羊肚菌鮮品周期的選擇和區域的協調,能在一定程度上緩解我國羊肚菌鮮菇供求的緊張狀況。
(1)“良種、良法”行業標準不健全。羊肚菌產業屬農業的一部分,然而農業生產只有良種與良法有機結合,才能有效地實現穩產、高產。我國現階段除國家林業局制定的“天然林區羊肚菌種植技術規程”和已公布的《地理標志保護產品金堂羊肚菌種植技術規范》外,羊肚菌產業沒有菌種生產和質量、栽培、管理及采收的國家標準、行業標準。羊肚菌菌種企業“百家爭鳴”,質量良莠不齊,菌種市場比較混亂。
羊肚菌“良法”標準尚未出臺,現階段普遍存在菌種、營養包、菌絲培養標準、催菇時間、土壤持水率、覆膜時間、揭膜時間、原基培養周期,以及通風量等關鍵技術靠經驗和“傳、幫、帶”的現象,導致產量和產品品質不穩定,生產效益波動大,并出現“20%盈利、80%保本或虧損”局面。
(2)科研投入不足、創新力低。當前,我國羊肚菌企業資源配置效率低,區域內競爭激烈,科技投入不足,關鍵技術主要是靠模仿和復制。產業發展需要研究的問題很多,包括優良種質資源收集與評價、貯藏,基礎生物學,遺傳學,菌種選育,檢測技術,高效栽培技術,保鮮技術和產品加工技術等。
(3)經營分散、栽培風險大。目前,我國羊肚菌栽培技術尚不成熟,存在栽培者栽培技術掌握不夠,產量不穩定,產品品質參差不齊,以及抗風險能力弱等問題。
(4)產品市場化程度低。我國羊肚菌產品主要以鮮品、干品方式銷售,貯藏加工技術和設施栽培不成熟,再加之采收、采后處理措施、運輸等還沒有形成標準,加工企業數量少,產業鏈不完善。
在新的歷史條件下,依托科技創新,結合“一帶一路”戰略,我國的羊肚菌產業完全可能走出一條特色化發展之路,概括起來有以下幾方面值得重視。
開展種質資源馴化研究,選育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梯棱羊肚菌、六妹羊肚菌和七妹羊肚菌等穩產、高產菌株;在國家標準或行業標準頒布之前,菌種生產企業可制訂出該品種的地方標準或企業標準,做到生產菌種有標準可循,檢測菌種有標準可依,杜絕無標準生產的局面;同時,加大普法力度,增強菌種生產者、經營者和管理者的法律意識和法制觀念,使羊肚菌的菌種生產、經營盡快走上法制化的軌道,切實維護菌種生產經營單位和羊肚菌種植戶的權益。
實踐證明,標準化生產是增加產量、提高質量、降低成本,最終提高競爭能力的根本保證。種植企業、種植戶與科研單位應加強合作,對羊肚菌的栽培、管理和采收等進行規范化、標準化管理,最大限度地降低因栽培、管理、加工技術帶來的風險。并建立一整套與國際接軌的羊肚菌質量標準體系,積極推進羊肚菌的相關認證制度,通過產品標準化提高我國羊肚菌的國際競爭力和全球市場占有率。

注:A,紅土地標準化秋播冬收模式;B,暖棚秋播冬收模式(張敏研究員拍攝);C,風沙區標準化春播夏收模式;D、E,潮濕多雨地區冬播春收模式;F,夏播秋收模式(青藏高原高海拔地區);G,人工林下生態栽培模式;H,潮濕少雨地區冬播春收模式;I,干燥多風地區冬播春收模式。
通過“政府+科研院所(示范基地)+龍頭企業+專業合作社+農戶” “科研院所(示范基地)+龍頭企業+專業合作社+農戶”和“龍頭企業+專業合作社+農戶”三種模式的有機結合,在甘肅、山西、河北和遼寧等地進行冬季“暖棚”標準化、設施化栽培,在新疆、內蒙和黑龍江等地的人工楊樹林下推廣“林下生態栽培”模式,在四川、重慶、湖南、湖北和山東等地推廣“冬播春收”栽培模式,在青藏高原高海拔地區推廣“春播夏收”和“夏播秋收”栽培模式,在福建、廣東、廣西以及云南南部、西南部的高濕地區推廣“秋播冬收”栽培模式(圖2)。組織技術培訓、提高種植戶的栽培技術水平、管理水平,實現產、供、銷一條龍的銷售模式,促進羊肚菌產業持續、健康發展。
聯合龍頭企業、種植大戶和行業組織一同建立羊肚菌的冷鏈保鮮物流體系,建立順暢的流通網絡。在主產地區培育羊肚菌專業交易市場,在銷地城市建立批發市場、設立羊肚菌柜臺,在QQ和微信等自媒體平臺宣傳普及羊肚菌烹飪方法、菜譜,開設京東、亞馬遜和天貓等網絡專營店,擴大消費,形成產、供、銷一條龍模式,最終形成規模產業和品牌效應。
致謝 感謝中國土畜進出口商會食用菌分會劉自強先生提供我國2017年羊肚菌進出口數據,感謝遼寧農業科學院張敏研究員提供羊肚菌暖棚出菇照片,感謝云南菌視界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參與羊肚菌周年生產中試實驗。
[1] 趙琪, 徐中志, 程遠輝, 等. 尖頂羊肚菌仿生栽培技術[J]. 西南農業學報, 2009, 22(6): 1690-1693.
[2] 趙永昌, 柴紅梅, 張小雷. 我國羊肚菌產業化的困境和前景[J]. 食藥用菌, 2016, 24(3): 133-139.
[3] 楊新美. 中國食用菌栽培學[M]. 農業出版社, 1988, 537-540.
[4] 姚秋生. 尖頂羊肚菌人工栽培研究初探[J]. 中國食用菌, 1991, 10(6): 15-16.
[5] 陳惠群, 劉洪玉. 尖頂羊肚菌馴化栽培初報[J]. 食用菌, 1995(增): 17-18.
[6] 李峻志. 羊肚菌子囊果栽培工藝研究[J]. 食用菌, 2001 (4): 23-26.
[7] 董淑鳳. 美味羊肚菌人工馴化栽培試驗[J]. 食用菌, 1995(增): 18.
[8] 羅凡. 青川羊肚菌資源及其生態環境[J]. 食用菌, 1995(增): 7-8.
[9] 李素玲, 尚春樹. 羊肚菌子實體培育研究初報[J]. 中國食用菌, 2000, 19(1): 8-10.
[10] 譚方河. 羊肚菌人工栽培技術的歷史、現狀及前景[J]. 食藥用菌, 2016, 24(3): 140-144.
[11] 杜習慧, 趙琪, 楊祝良. 羊肚菌的多樣性、演化歷史及栽培研究進展[J]. 菌物學報, 2014, 33(2): 183-197.
國家自然科學基金(31210103919,31360015和31170024);中國科學院創新研究基金(KIB2016002和Y62B9111Q1);云南聯合基金(NSFC)
S646
A
2095-0934(2018)03-148-04